黑天完本——by木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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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斯扣上了耳麦,手肘架在座椅扶手上支着头,全程听着那边的会议。
他话非常少,全程就像个实打实的旁听者,听着齐尔德·冯把“一根棒槌”的精神继续发扬,堵得军部和总领政府那两边喘不上来气时,更是乐见其成幸灾乐祸地翘了翘嘴角。
军部目前当家的两位中将一个叫做本森·乔伊斯,另一个叫贺修文。年纪不小,跟齐尔德·冯相差不多,看起来却非常威严,完全不是一种风格。可能因为齐尔德·冯一直以来负责的都是宣传口,相对要……活泼点。
楚斯很小的时候就见过那两位中将。
那次是因为蒋期要在一个封闭的园区呆整整四个月,测试某项研究成果,他实在不放心把楚斯一个人留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便打了个申请,把楚斯一起带进了园区。
白天他就呆在蒋期的临时住所里,三餐有专门的配送,蒋期有时候来得及回来吃,有时候来不及。但是晚上蒋期回来后,总能领他出去散个步。
对那时候性格有些封闭的楚斯来说,住在城市和住在园区没什么区别,他甚至还挺喜欢园区那种安静不受打扰的氛围的。
那两位中将就是在散步的时候碰见的,他们那时候正夹着烟在园区西边的湖边说着什么,乍一看还挺和谐,结果没几句后就吵了起来,越吵越激烈,如果放在小年轻身上,怕是能直接扭打进湖里。
具体吵的什么内容,楚斯也记不清了,反正那种激烈情绪下,蹦出来的十个字里粗口能占八个,听也听不出什么名堂。蒋期当时拍了拍他的头顶,说了句:“儿子,呆着等会儿。”就卷了袖子往那边走。
楚斯一开始以为蒋期那副样子是要上去干架的,顿时来了兴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默不作声盯着那边。
结果蒋期这个没正形的在距那两人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了,然后开始靠嘴劝架。这人说是劝架,但每劝一句,那两位中将就吵得更凶,唾沫星子互喷一脸。
而且每当两人有点要偃旗息鼓的意思,蒋期就开口了,一句话复燃战火,两人就又掐上了。
哪是劝架啊,根本就是去围观斗鸡的。
当时楚斯在旁边看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就忍不住朝蒋期那边走,想把他拽走。总觉得照那个架势吵下去,最后被揍的没准是蒋期这个搓火的。
后来两位中将总算吵不动了,插着腰撑着树瞪着对方歇气,蒋期这才要笑不笑地说:“差不多行了,这得掐了有负重四公里的量,累吧?”
那两位中将冲对方甩着冷脸翻白眼,然后转头冲蒋期点了点头,道:“你这是带着儿子散步?”
“是啊,你们吵得太凶,快把我儿子吓哭了,我怎么着也得来劝劝。”蒋期开玩笑道。
楚斯当时面无表情地仰着脸瞪他,觉得这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那两位中将才算是彻底收势,拉着怒意未消的脸,冲楚斯挤出了一个尽量慈祥的笑,但最终形成的效果非常瘆人。
这两位当初的暴脾气给楚斯留下了挺深的印象,后来他进了安全大厦更是听说军部的本森·乔伊斯和贺修文两位中将关系非常僵,三句话说不到一起就要吵起来。
都说他们脾气不对付,政见不对付,思想态度都不对付,从头发丝到脚趾头就没一处能勉强合得来的。
早一度楚斯其实还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就连他和萨厄·杨这样的都能勉强找到一丝丝能合得来的地方,真从头到尾从大到小一点都合不来,还挺罕见的。
平日里还有其他人在两人之间充当和事老,这会儿军部醒过来的中将只有他们,可想而知军部指挥部每天的氛围得多难过。
光是开这短短一场会的期间,那两位都翻了三次脸。
好在没有了和事老,两位都稍稍收敛了一点,尽管拉着脸气氛僵硬,但还是把会议继续进行了下去。总领政府和安全大厦这边的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当没事。
在最后牵扯到人头的时候,楚斯终于开了口,指使着齐尔德·冯狮子大开口了一把,把军部醒着的兵将和总领政府的警力薅了一大半过来,连同安全部队派出去的,组了个近五千人的救援队,指挥权暂由有龙柱星图的安全部队接手。
楚斯把救援队五十人一组,分编成了一百组,把齐尔德·冯他们之前划分的救援分区依照现在的救援队规模重新细化了一番,把预计时间缩减到了3天,这样一来留给楚斯的余地就大得多了。
也许是因为救援时间缩短了一大截,也许是因为萨厄·杨把邵珩绑出去搞事了,倒计时所带来的紧张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楚斯的心情简直能算得上轻松了。
趁着心情不错,他摸出通讯器发了一条讯息,安抚了一下邵珩队长:“绑架犯先生没对你怎么样吧?”
发完讯息,他带着罗杰和一列警卫出了指挥中心,拐到了安放黑天鹅飞行器的仓库里。
进门的时候,他手上的通讯器一震,邵珩的讯息回复过来:“绑架犯先生威胁我不配合就把我扔进太空,我不得已当了他的同伙。另,长官你居然会用私人频道给我发讯息?还有,绑架犯先生现在企图强行占有我的通讯器。”
这个强盗……
楚斯捏着通讯器在手指中转了一圈,回道:“转告绑架犯先生,等回来给他一个新的通讯器。”
这次讯息几乎是秒回的,“他绑架了我,居然还有奖励????”
楚斯装作没看见。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响了起来,飞行器上的静电效果已经全部消失,罗杰他们强制开启了舱门,一股烟草味从里面散了出来。
“这是关了多少烟枪在里面。”罗杰抬手挥了挥,低声道。
警卫武器全都端在手里,舱门一开便列队贴着门边钻了进去。
通讯器再度一震,邵珩的讯息又来了:“不对啊,绑架犯先生不是有通讯器的吗?过安全门的时候还放验证台上了。”
楚斯想了想,继续装死。
又过了片刻,通讯器突然又是一震。
楚斯以为还是邵珩的讯息,低头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全息通讯请求。
他愣了一下,以为突发了什么状况,于是接受了请求,又将全息屏缩小了一些。结果屏幕一晃,出现在面前的居然是萨厄·杨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楚斯瞥了眼周围,用一种异常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罗杰看了他的通讯器一眼,便把脸转了回去,没多在意。
萨厄·杨懒懒道:“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你的左手还能自如使用。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样的通讯请求还会有很多次,长官你最好提前适应一下。”
说话间,有一个警卫从黑天鹅里探出头来,揪下了脸上的面罩道:“长官,队长,这飞行器里面没人。”
“没人?”楚斯眉心一蹙,“怎么可能?”
第64章 救援
当时在蒋期公寓寻摸研究草稿的时候, 那些黑天鹅飞行器就围绕在那个时空区周围, 如果不是被唐他们想尽办法拖住了步子,很可能就直接闯进公寓区了。
之后公寓区那片时空崩塌, 楚斯和萨厄·杨脱离那块区域钻进飞行器的时候, 那群黑天鹅飞行器正在准备撤离。
被带到白狼舰里的这一个, 是跃迁开始的瞬间被萨厄·杨强行打断拖拽过来的。
从它出现,到它被运进白狼舰这个仓库里, 这整个过程中, 舱内的人根本找不到时间遁逃,怎么可能空空如也没有人?!
楚斯和罗杰一前一后进了黑天鹅飞行器。
舱内, 警卫们列成两排, 沿着两边舱壁从外到里延伸进去, 各个表情都有些讶异。烟草的味道还没散,楚斯对这些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但根据烟味也闻不出什么名堂,倒是罗杰深深嗅了两口道:“迦罗烟, 早年军队里流行过一阵, 劲大过瘾, 后来抽的人少了,反倒是白银之城的荷马岛一带对这种烟特别钟情,但凡碰到个这种烟不离手的,十有八九就是那边来的。”
闻言,楚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黑天鹅飞行器当初只生产了一代,还没服役就匆匆退役成了摆设, 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至少在楚斯看来,这个飞行器机舱的设计就让人没那么舒坦。
在他的印象里,军工武器史上有一阵子曾狂热追求流线扁平感,这种黑天鹅飞行器大概就诞生于那个时候,外部的扁平流线效果简直称得上纤薄优雅,可以想象穿梭跃迁时阻力会压减到多小,但是机舱内部的高度就日了狗了。
楚斯他们这帮人没一个个子矮的,自打进了舱,脖子就没能伸直过,全程低着头弓着背。如果是偶尔忍受一下便罢了,真将这种飞行器投入使用,士兵在里面常年这么弓腰低头的,没病也得弓出点病了,谁受得了。
“我天,太难受了。”罗杰边走边揉着脖颈,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好在毕竟是作战飞行器,不想流浪者那帮人的里面还带生活空间,基本就是怎么简易怎么来,最大的空间就是武装设备舱。楚斯三两下就转了个来回。
看完整个飞行器舱后,他能理解那些警卫脸上的讶异和古怪都是因为什么了。
这机舱里几个固定座椅旁边的杯卡上,营养汤剂还在散发着热气,其中一个的桌面上还夹着摊开的本子,只是开头两页被扯走了,剩余的页面全是空白,本子像是随手在这黑天鹅上捞的,反面还敲着黑天鹅号的戳。
“这年头,这种纸质本子更多是纪念和收藏价值。”罗杰道,“除非那种特别有情怀的,不然谁还用这种纸笔写东西。”
楚斯点了点头,对他这话表示赞同,又淡淡补了一句,“但凡用这种纸笔写的,大多都是需要纪念的东西。他们不会用这种纸笔来打草稿也不会用来画兵力部署和战略图,只会用来写日记,或是任务随感。”
罗杰拨了拨那被撕得坑坑洼洼的页面边缘,颇为遗憾道:“可惜了,要是没撕,说不定还能看见他们这两天做了什么,碰到了什么,或者任务目的是什么。”
楚斯让警卫们把杯子、本子之类的东西封好收集起来,然后让罗杰带着警卫去把那些东西都查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身份信息,自己则又在黑天鹅里站了一会儿。
“亲爱的,我不介意一直这么黑屏似的看你的腿,但是我觉得你自己会有点介意。”萨厄·杨的声音突然响起,楚斯一惊才想起来全息通讯居然还开着,而他一直垂着手,镜头便始终绕在他腿侧。
楚斯:“……”
那边邵珩已经替他惊上了,“你刚才喊什么?”
楚斯冷静地解释道:“他见谁都喊亲爱的。”
邵珩:“哦?他就不这么喊我。”
楚斯:“……”
邵珩:“……”
沉默片刻后,萨厄·杨先是嗤笑一声,接着邵珩意识到自己在拆顶头上司的台,干笑一声道:“你们继续啊,我歇一会儿。”
“我会记账的长官。”萨厄·杨拖着调子说道。
“……”楚斯面无表情看着他,而后问道:“为什么要歇一会儿?你们刚才做什么去了?”
萨厄·杨对他这种绕话题的毛病早就见怪不怪了,挑了挑眉毛,道:“去看了一些碎片。”
邵珩又从不远处放平的座椅里一个诈尸坐起来,“什么一些,别吹牛了绑架犯先生,就两处碎片,跃迁了三回才到,还都不是。”
这话题仿佛提起了他的兴致,他一脸古怪又疑惑地道:“嘶——说起就这个我还是觉得奇怪。以前作战课上说过,短时间内跃迁次数要适量,否则身体会非常疲累。老实说,三次我觉得也不算太多,但是我现在累得像是跃迁了三百次。”
萨厄·杨看不看他一眼,便随口嘲了一句:“体格太差了小白脸。”
部队精英层出身,谁能受得了别人说自己体格差?邵珩冲着他后脑勺怒骂:“放你的屁!”
萨厄·杨充耳不闻,他冲楚斯道:“鉴于有人拖后腿,时间可能要比我预料得久一点,但是最多不过一天,到时候记得给我开门长官。我不想一进舰警报又响个不停地烦人。”
大概是他提起警报的表情太不耐烦,楚斯居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你下回别用这么惊艳的方式吓人,我想警报应该不至于跟你一个人过不去。”
萨厄·杨懒洋洋地道,“我已经非常注意了,至少是等那小白脸把闸口边的人调走之后才动的手。”
楚斯挑眉:“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有进步?”
萨厄·杨笑了一声,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姿势,“那倒用不着,我发现我最近非常、非常热衷于记账。”
楚斯:“……”
他们又随意聊了几句后,便关了通讯。
楚斯把通讯器扔回兜里后,又原地站了片刻。他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如果当初他第一次在疗养院看见萨厄·杨的时候,有人跟他说,以后有那么一天,你会跟这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桀骜嚣张和找打的人握着通讯器开着全息屏聊天,非常平和甚至时不时开点玩笑……楚斯大概会把那人的头拧掉,并且能保证萨厄·杨一定会有同样的反应。
不得不说,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哦……如果不天天逮住他一个人拿命开玩笑,那就更奇妙了。
警卫队从黑天鹅飞行器里整理出来的东西全部进了勘验室,所有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一样也没放过,出来了包括DNA序列数据等一系列结果。
被罗杰又拿去到数据库里搜找匹配信息了。
这期间军部、总领政府来讯说借调过来的兵力警力已经全部准备就绪,指挥权限移交到了安全大厦手里。
之后的时间,楚斯几乎全程都呆在指挥中心。
联合会议从救援队出动开始便一直开着,方便三方互通消息和进展。具体的部署和安排依旧由齐尔德·冯和两位副指挥官开口,楚斯全程在玻璃罩后面挂着耳麦当幕后。
指挥中心计时器显示18点的时候,救援队全体离舰。
18点42分左右,所有救援队全部到达第一批落脚点,跟目标星球碎片顺利接驳。每支救援队都带着随身摄录,登录星球碎片后的影像同步直传到了指挥中心,硕大的中央屏幕被分割成一百块小屏,同步跟进着各个碎片的救援进程。
其实路途中耗费的时间并不算多,真正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是落地之后。
救援小队需要先找到龙柱,把附加装置加载上去,接着搜寻整个碎片,把状况很不乐观的人移进救援舱,再把其他醒过来的人们引进地下避难所。
20点28分,那一百个小屏幕上的影像几乎都切换到了地下,避难所长长的通道灯由中心朝外围一盏接一盏亮起。
当时楚斯身处在通道里,作为亲手开启避难所的人,看到是一种感受,此时看着巨大的中心屏幕上从上到下每个影像里都亮起了那样的隧道灯,又是另一种感受。
影像中接二连三地响起避难所大门缓缓打开的轮轴转动声,通明的灯火和人群的欢呼从屏幕一角潮水般蔓延出去,最终一百个屏幕全部亮了起来。
萨厄·杨的第二次通讯踩着点一般,刚好在这个时候发来了。
不论是会议室内还是监控室这边都是一片兴奋,没人会在意小小的通讯器究竟显示着谁的通讯。楚斯点了接受,然后干脆举起通讯器把镜头对着中心屏幕停了一会儿,这才转回来冲萨厄·杨道:“看见没?”
萨厄·杨道:“看见了,长官你心情不错。”
楚斯倚坐在桌台边,长腿交叉,虽然不像其他人那样亢奋,但是确实显出了少有的放松,连表情都多了几分温度。他一直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他的内心想法和情绪,因为觉得那是非常非常私人的事,跟其他人无关。
但也许是因为他更私人的一面都被萨厄·杨看见过,所以也就不在意这些了。他看了会儿一片光明的屏幕,又收回目光冲萨厄·杨道:“我当初进安全大厦、做执行员、再升任执行长官,只是因为位置越高,接触到的机密就越多,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就越有得到答案的可能。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兴致和想法。但是现在,我感觉……还不赖。”
萨厄·杨道:“这说明你脸上的冷都是假的,只是嘴硬而已。”
他顿了顿,又抬了抬下巴道:“这点我早就看明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语气听起来居然还有一丝隐隐的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