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完本——by天际驱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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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他们的只有三条出路:其一,以高昂代价,请求其他国家帮助收复失地;其二,眼见着自己的国土被其他国家或势力占据瓜分,自己成为流亡政权,流徒于各国之间,最终渐渐消亡;其三,合并进其他国家,降国为郡,局部保全。
无论哪条路,对亡国之君而言,都是艰难的选择。第一条路是选,然而,却是最没有希望成功的一条路,就算复国成功,也势必国力大损,后患无穷。第二条路,其实不是路,只是一个无奈的结局。第三条路是最有可能成功的路,然而对已经是皇帝的君王来说,合国和亡国,都是自己国家的消亡。只是合国能稍稍保全宽慰自己。
风染道:“对这两国,陛下要有足够的耐心进行游说。不强求他们今天就答允合国。目前他们一个驻扎在荣国,一个驻扎在乌国,陛下可派得力使臣游说于他们。此两国中,当侧重游说康成国,他们经历了两次亡国,想必更迫切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奉和国和康成国的微弱抵抗,又为嘉国争取到六天缓冲时间,当奉和国和康成国的皇帝逃到嘉国时,嘉国已经调集了全国兵力,布防在北部边境。
嘉国作为凤梦大陆的第一强国,自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丝毫没有把悍然入侵的雾黑王朝放入眼里。觉得弘、永昌、奉和、康成四国的灭亡,不是雾黑王朝太强,而是那四国太弱!他们如果可以不顾凤梦大陆同祖同源的道义,早就可以把四国灭了。对这四国的灭亡,嘉国不是同仇敌忾,而是幸灾乐祸,心里盘算着,自己把雾黑王朝赶走之后,顺势就把四国领土占为己有了。因此,当弘国和永昌国逃到嘉国请求避难时,耀乾帝不但狠敲了两国一笔竹杠,几乎把两国随身携带出来的物资掠夺一空,更是把两国逼到交战前线,一副把两国往死里逼迫的势阵。
然而,把弘国和永昌国逼上前线,想借雾黑王朝之手除掉两国遗族,日后自己收复两国失地时,就没有人可以站出来反对。这盘算打得倒响,却成为嘉国最大的失败之处!
经历了屠城惨状,弘国和永昌国的人都被雾黑王朝吓破了胆,眼见如狼似虎的雾黑兵卒漫天遍野黑鸦鸦地杀上来,弘国和永昌国的兵卒哪肯拼命死守?他们守的又不是自己的国土!因此稍一交锋,掉头就开逃。
嘉国国强军壮,兵卒们本来军心稳定,士气高昂,哪晓得被弘国和永昌国的兵卒这么一哭天喊地的逃窜开来,军心士气受到严重打击,有些承受力弱的兵卒便跟着开逃,继而嘉国在北方布下的准备御敌于边境之外的重兵,在惨烈厮杀三天后,终于架不住兵卒们的一边打一边逃,恐慌情绪弥漫了整个防线,士气越落越低,军心日益动摇,终是溃败了!
北方战线被雾黑蛮子强力突破后,嘉国不得不一步步后撤防线,每一次都重新布署兵力,想将雾黑军队赶出国境。然而,嘉国朝堂太想保存实力,每一次与雾黑军队拼杀,都舍不得压上全力,次次都是嘉国先行弃阵后撤,直至雾黑王朝的军队逼近嘉国都城,耀乾帝再想背水一战时,嘉国军队已经士气低迷,恐慌横行,不堪为战,只能转为战略撤退,单是嘉国都城就坚守了八天不破。直到雾黑王朝中路军久攻不下,将尚未走远的刚分出去的东西两路军调回来,一左一右三路围攻,才拿下嘉国都城。嘉国一边抵抗着,一边把大批物资,人员撤进索云国境内。等人员和物资安全撤离之后,军队才一步步撤进索云国。
从二月初三到二月廿五,嘉国凭一国之力,独自抗抵了雾黑王朝二十二天,最后还撤出了大批的物资,人员和军队。如果没有弘国和永昌国的溃逃影响了军心士气,他们说不定可以守得更久。不能不说,嘉国是当之无愧的凤梦强国。这样的国家,完全有能力,在站稳脚跟后,觑准适当时机,重整旗鼓,依靠自己的力量收复失地!
“那些仗是怎么打,二殿下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风染在向贺月叙述战争经过,点评每战得失经验时,清楚得简直就像风染亲身经历了这些战场一样!
风染淡淡道:“我去了趟北方。是我带人去雾黑后方截断他们粮草补给供应的。陛下莫非真以为难民干的好事?”
“哦。”自己跟庄总管猜得果然不错,贺月只道:“原来真的是你。”
风染道:“我此去北方,截断他们粮草补给只是顺手而为,并不是主要目的。雾黑蛮子骤然入侵,我们对他们知道得太少了,所以,我必须亲自北上,到生过战争的地方去查看地形,了解每一场战役生的过程,最大程度地了解探查雾黑军队的各种情况。了解得越多,日后与他们开战,我方才会有一些胜算,就算是败,也要做到成竹在胸的撤退。”
在北方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风染带着郑家精骑,除了截断雾黑大军的粮草补给线路之外,像疯了一样地在北方各地流窜,深入细致地了解当初在北方生过的所有战役。那一路,晓行夜宿,餐风饮露不说,更有无数次被雾黑守军现追杀,每时每刻都冒着被雾黑守军围歼的风险,其中的艰辛和危难,只有风染和随行的郑家精骑才知道。
就算风染已经回到阴国一月有余,当贺月在鼎山上看到风染时,觉得风染脸上犹有风霜之色。作为一个即将领兵跟雾黑蛮子作战的兵家,风染只觉得这一切是他应该去做的,义不容辞,不觉得苦,更不觉得要跟谁叙苦,风染一向便是这样的性子和担当。
倒是贺月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道了一句:“二殿下辛苦了。”
“合国能不能成功,关键全在嘉国。”风染完全不理会贺月的问候,径自说了下去:“嘉国挡在索云国北方,就算说服了其他五国同意合并,嘉国不同意合并,跟其他五国的合并就是空谈。”因为。索云国跟其他五国并不直接接壤,如果嘉国不合并进来,或者不同意借道,索云国要怎么出兵?难道还能从空中飞过去?
要说服一个有能力收复失地的强国合并进其他国家,不用想,也知道很难成功。
除了嘉国之外,昊国也算是一个凤梦大陆里实力中等偏上的国家,它是一边抵抗,一边撤退到荣国境内,实力保存得相当完好,也是属于有极大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收复失地的国家。
风染道:“昊国是嘉国的藩属国,合国之事,他们当会以嘉国马头是瞻。如果嘉国复国成功,他们是有义务帮助昊国复国的。因此,对此国只需要尽力游说即可,不必花费太大力气,力气应该花在嘉国身上。”
贺月看着风染,问:“二殿下怎么说服嘉国?”
风染缓缓摇了摇头:“说不服,谁也不可能说服嘉国合国,除非我们合并进嘉国。”索云国合并进嘉国,掌权理政的就是嘉国耀乾皇帝。
风染话里,用了“我们”两个字,显然把他与自己算成了同一阵线,贺月听得心头一暖:“二殿下准备怎么对付嘉国?”嘉国既是合并的关键,就算再难,风染也不可能放过嘉国,关键是,风染准备怎么去啃这块硬骨头?
“嘉国撤出了大批物资,人员和军队,目前来看,嘉国有实力自行收复失地,只是在等待时机。”风染加重了“目前”两个字,继续说道:“他们是亡国之人,退入索云国,是避难,没有根基,粮草物资根本得不到保障,他们的人员军队越多,就越难长久支撑,粮草物资只会越耗越少,再加上他们喧宾夺主,固守依山镇,消耗极大,实力和士气会快下降。对付嘉国的策略只需要一个字:拖!”
雾黑王朝虽然因为粮草后续的原因,暂时北撤,但雾黑王朝士气仍在,实力仍在,暂时的北撤是为了完善后防保障供给,是为了更快地灭掉凤梦大陆剩下的几个国家。雾黑王朝对凤梦大陆的强弱格局并没有改变,目前,暂时的休战,并不是大举反攻收复失地的时机!
嘉国能做的,只有坚守南枣郡依山镇。
第206章 烈烈风
南枣防线溃败又重行布防时,嘉国要求独自驻守南枣防线末端的依山镇。这依山镇虽小,往北不远即是嘉国国境,往南可以退至索云国腹地,往前是南枣防线,往后是依山山脉,依山傍水,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虽然不具备战略意义,却是个屯兵的好去处。
因此,在毛恩因兵谏而死,威远军统帅改由陈丹丘出任后,嘉国就更是牢固了对依山镇的控制,甚至接管了依山镇的地方官府,大有把依山镇占为己有的架式!看嘉国的样子,就是要把依山镇建成嘉国在索云国的大本营!
亡国军队还敢强占别国领土,索云国自然极其不满,不过考虑到战乱之期,嘉国军队尚堪一战,颇有可用之处,再加要一致对外,不好撕破脸自己先窝里反,因此就暂且噎下了这口气。
“怎么拖?”拖下去,对战争各方都是消耗。
“在对雾黑蛮子作战时,我们要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必要的时候,战线南撤。把南枣郡和依山镇推到最前端,嘉国要死守依长镇,就让他们守去,让他们消耗。让嘉国和雾黑王朝彼此消耗去,我们才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坐收渔人之利。等嘉国的实力消耗空虚了,一直消耗到他们没有实力自己收复失地的时候,我们再提合并之议。那时,他们只有选择同意。”一个失去国土的政权,就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根基,越拖下去,实力就会越来越弱,复国的希望就越渺茫,嘉国拖不起。
贺月轻轻一叹道:“这种打法,会多死很多人。”为了达到拖垮嘉国的目的而故意拖延战事,参予战事的各方都会多死很多人,尤其是嘉国人。做为目前凤梦大陆诸国里最强的索云国,如果不积极抗战,东西两路只怕很难守得住,亡国之人只有败退进索云国境内,等着合并。多死的人,不光是嘉国,雾黑和索云国,几乎牵涉到凤梦大陆的每一个国家。“而且,一个掌握不好,只怕凤梦大陆真会被雾黑蛮子灭了!”
风染看着贺月,问:“要一统凤梦,陛下是愿意在外寇入侵中合并诸国,还是等赶走雾黑蛮子之后,我们再出兵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武力征讨?哪一个更容易达成一统凤梦的目标?我虽读书不多,也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死人自是在所难免。至于陛下所虑,怕我凤梦大陆被雾黑所灭,这个却请放心,风染会竭尽所能与雾黑大军周转,既要削弱凤梦诸国实力,又保存索云实力,同时又不让雾黑灭了我凤梦。”
当初,苏拉尔大帝一统雾黑大陆,整整花了八年的时间进行武力征讨,每一个国家都拼死抵抗,死亡的人不计其数。所以,苏拉尔大帝在开拓了百万大道和射凤堡之后,用了五年多的时间休养生息。
相比之下,趁着外寇当前,加以引导利用,合并失去国土的灭亡之国,合情合理合法地取得收复失地的资格,从而委婉地达到一统凤梦的目标,反而能够更好地凝聚人心,减少死亡。风染提出来的办法,显然比直接用武力征讨要好得多。
然而,这办法的关键是要索云国能顶得住雾黑王朝的强力进攻,不但要顶得住,而且还要能够反攻,要能够把雾黑王朝赶出凤梦大陆。不然合并亡国,一统凤梦就成了一场空。
其实贺月和风染都没有亡国,感受不到亡国之痛,和亡国之后的凄惶无助,他们在这里谋求着如何合并亡国,其实质,是乘人之危,殊不道义。
贺月看着风染,默然无言了半晌,方道:“用这样的手段去合并灭亡六国,二殿下不但要乘人之危,还要落井下石!真够阴险卑鄙!”这句话的意思,应该非常义正辞严,然而从贺月嘴里说出来,非但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语气里全是欣赏的意味。
“风某从来都不是君子。”风染淡淡地笑着,收回了目光。他听得出,贺月的话里,只有赞叹,没有嘲讽。尽管风染从来不想在贺月面前表达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分辩了这么一句。如果他是君子,他就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乖乖呆在贺月身边,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安心做贺月的人,等着贺月玩厌了主动放手,而不是一步一步逼着贺月放手。
贺月却只记得风染是很君子,也很汉子的。在风染武功恢复之后,尽管可以凭武力轻易反制住他,但风染却从来没有对他动用过武力。甚至最后那次,他那般羞辱凌虐于他,风染也忍着没有对他出手。贺月也清楚,只因风染的武功,是他帮风染恢复起来的,风染便觉得不好用武功去对付他,就算风染不对他动用武功只是出于道义,贺月仍然觉得风染很君子。
现在,贺月一点也不懊悔对风染的放手了,一直堵在他心口的闷气,忽然消散了。他忽然明白了,最后那一次,不管他做错了什么,都只是给了风染一个决然离开的理由罢了。一方面,他已经困不住风染了,另一方面,与其强留下一具行尸走肉,不如放风染蛟龙入海,不属于自己,但可以鲜活地站在自己眼前,共同图谋着一统凤梦的千秋伟业。
风染肯在贺月面前分辩一句,是不是也说明,风染开始在意自己在贺月心目的印象和观点,至少,风染不想贺月误解自己。
虽然听到风染的分辩,贺月有几分开心,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私事私情的时候,半山腰,一场硬仗正等着他。掩下心底的开心,贺月问:“既然要一统凤梦,那么二殿下准备什么时候把阴国合并进我索云国?”语气虽然平静,但问题却象剑锋一般尖锐。要一统凤梦,阴国不可能例外!
“等鼎山集会之后,我会前往成化城跟陛下仔细商议合国条款,在此之前,阴索合国之议不可入第三人耳!”风染平淡而从容地侃侃而谈,显然他早就考虑过如何把阴国合并进索云国的事:“阴国方面,我会一力促成。希望阴索合国能给有土之国的合并,一个开端。”
只怕除了风染一人,阴国朝堂上下所有人都会强烈反对合国!合进别的国家,自己国家就没有了!何况阴国还是国土尚存的国家,国再小也是国,不到迫不得已,没有哪个国家愿意合并进其它国家。在把亡灭之国合并了之后,接下来对有土之国的合并,才是真正的硬仗!
为了达成一统凤梦的目标,风染愿意把自己的国家合并进索云国,贺月的心忽然暖烘烘的,暖得有种要流汗的感觉,说道:“你便不怕被你族人,国人骂做卖国贼?”
风染一笑,道:“想骂就由他们骂去。等他年凤梦一统之时,没有阴国,也没有索云国,这凤梦大陆就只有一个凤梦国,还有什么可骂的?当年,陛下不是这么劝说庄先生出山的吗?”
第一次跟风染在谈话中提及往事,贺月想拉近两个人之间那种疏离陌生的感觉,试着轻轻唤道:“染儿。”
风染霍地转过头盯着贺月,淡淡的容色忽然变得冰冷,平和的眼眸更是闪烁着一片寒光,冷声问道:“陛下在叫谁!”
问得贺月从心里打了个寒颤,忽然明白自己犯了个大错:“染儿”是风染在做男宠时自己给他取的昵称,如今风染恢复了身份,怎么会还应承那个带着狎玩意味的昵称?贺月一惊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分辩:“哦,没叫谁,二殿下听错了。我是说,二殿下不必那么急着把阴国合进来,可以先缓一缓。”
风染深深了贺月一眼,才慢慢转开头,脸上的神情也慢慢缓和了下来,问:“不合进索云国,我以什么身份,替陛下征战天下,对抗雾黑,一统凤梦?”从这一句,贺月明白了风染急着把阴国合并入索云国的用心:风染急着接掌索云国的兵马,开始去实现一统大业。
“风染。”贺月问:“你为什么要如此帮我?你图的什么?”统一凤梦大陆,将要花费这么巨大的心血,精力和代价,既然讲不上感情,而风染也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如此帮他?
风染那么决然地从他身边离开,他清楚,风染对他压根谈不上一个情字。真要说情,多半是他自作多情。风染又为什么要如此尽心尽力地辅腌佐他一统凤梦,实现梦想和宏图壮志?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国家,背负骂名,风染的目的何在?
风染本来充满神采的眼眸忽然一黯,转过身,沉默地看着山下,没有说话。
贺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觉得风染原本说得豪情胜慨,神采飞扬的,因他这一问,顿时消沉了下去。悬崖下凛烈的山风倒卷着吹上来,只把风染的猩红披风吹得猎猎作响,红艳得让贺月觉得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