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完本——by天际驱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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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王爷不许我跟他说话。
公子没有看错?
不可能看错。郑修年是他的死卫,也是他的表兄,更是教他读书识字的启蒙导师,自从风染七岁起郑修年就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形影不离。只在风染诈死逃婚,追来索云国相救陆绯卿时,他扔下了郑修年。这样的人,这样的关系,风染不可能认错,也不可能有人能够在风染面前假冒郑修年。
公子想怎么做?
还能想怎么做?当然是想庄总管告诉贺月,让贺月带人去救出郑修年。只要郑修年脱险,他就可以不受贺锋的胁迫,放心逃跑。庄总管这般明知故问,是想逼得风染亲自开口向贺月求援求助。可是,他与贺月不过是交易的关系,他凭什么去求贺月援手?他已经是贺月的人了,他还能为求贺月援手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风染心里,他更是不愿意开口相求贺月,只淡淡应道:我就这么说说罢了,庄先生想告诉谁,尽可以告诉去。
庄总管一脸的庄重,说道:多谢公子对老朽的信任,老朽必定为公子严守机密!
知道庄唯一是贺月的心腹总管,曾是名扬凤梦大陆的谋士,自己的这点机锋,庄总管如何听不懂?风染淡淡地转过话题:刚在河滩上,有人窥视王爷,你去查查,那是谁?他刚要被辱,就有人因窥视贺锋被发现而动了兵刃,从而惊动了大批护送兵卒涌向河滩,这才避免了自己被贺锋污辱。只是这时机,未免发生得太巧了,巧得风染忍不住会生疑。
听见有人胆敢窥探王爷,庄总管一脸的波澜不惊,应道:好,老朽这就叫人去查。然后问:公子,在河边,真是某个统领对公子无礼?不是王爷?
风染淡淡问道:庄先生,明人不说暗话,在河边,是王爷又如何?我本是陛下赏赐给王爷的,王爷要上自己的男宠,谁能说个不字?
可是,也犯不着诬攀统领大人!风园与护送统领才是一条阵线的!
风染轻哼一声:诬攀?晚膳时,他们几人对我污言秽语,传谣诋毁,难道你们没有听见?正说话间,小小村落里忽然爆出一连串的怒骂喝叱之声,夹杂阵阵兵刃相击之声,散布在村庄里的兵卒,除了值岗的,一窝蜂全向声音响起之处跑了过去,想是贺锋已经开始动手了。
第102章 三方不睦
庄总管一片嘈杂声中,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何必自轻?管他是谁,只要公子不愿意,风园便绝不能让公子受辱,拼了性命,也要护公子周全。
所以,晚上风园那么多下人堵在村口,是准备向贺锋问罪的架式?到底是想为他撑腰出气?还是想借此杀了贺锋?
风染不在乎贺锋的生死,但郑修年尚未救出,若是冒然杀了贺锋,不知道郑修年将会如何?郑修年是他少有的几个亲近之人,风染不敢冒这个险。显然贺月和风园只要找到借口诛杀贺锋,并没有把郑修年的平安考虑在内,风染轻轻一哼:告诉他,在我表兄平安之前,我不会违逆王爷。
公子
风染淡淡地截口说道:已经到了,庄先生莫不是想进屋作客?
庄总管只得把劝导的话噎下肚,安排了人手轮流守在风染住处四周,便即离开了。小远从堂屋里迎了出来:少爷!我已经替少爷备好了水和衣服,少爷洗好了叫小远一声,小远在外面候着。
风染脸一沉:谁叫你来的?尽管两人同岁,可是风染觉得小远比自己单纯快乐得太多了,自己满身颓败,满目疮痍,内心苍桑荒芜得能做小远的父亲了。在贺锋身边,危险重重,他不想小远无谓涉险。
小远一怔,解释道:小远是陛下派来服侍少爷的,自然应该伺候在少爷身侧啊。左厢房的门大大敞开着,王府的客卿们都不在。
风染也着实嫌身上衣服又脏又破,披着贺锋的披风,更是不自在,一阵阵的犯呕。当下便关了门沐浴更衣,完了叫小远倒了水,风染全无胃口,想倒头睡了,小远端了个小瓷碗进来:少爷,别忙睡,吃齐姑姑做的蒸蛋羹。
齐掌事来了?大约在风园里,风染对齐掌事最是另眼相看。风染总觉得齐掌事待自己,有几分像母亲对待自家孩儿的宠溺温柔,总是很用心地打理着风染的饮食,想尽办法调理风染的身体。看着风染把东西吃完了,是一脸满足的神情,若是风染吃得少些,又是一脸的担忧。那种神色,那种心情,让风染暗暗感动。风染觉得齐掌事对自己好,是真的好,虽有讨好自己的意思,可是也有真正对自己好的意思。
风染本没有胃口,但想是齐掌事做的,不忍拂她好意,便起来吃了几口。
小远说道:我听说,总管大人没想带齐姑姑的,是齐姑姑自己拼命要求来,说少爷喜欢吃她做的东西。指了指蛋羹:出来得匆忙,咱府里没有准备厨下那一套东西,这羹是齐姑姑借王府的厨下做出来的。为了做这羹,齐姑姑可不容易啦,那个王府的厨子非叫齐姑姑给他打下手,累了好久,做了一百多个人的饭,才让那厨子答应多做这么一碗羹,送给少爷宵夜。
出来得匆忙?难道风园护院不是贺月一早就准备好了,派来盯住他同时除掉贺锋的?
小远回道:我才离开太子府大半年,好多人都不认得。就只跟齐姑姑熟一些。听她说,陛下送了八王爷启程赴封后,回来就吩咐庄大人赶紧带上人追上来护送公子。所以没什么时间准备,上路匆忙,带的东西少。
小远,叫齐姑姑别做了。咱园子的膳房掌事去给王府厨子打下手,叫人笑话。我有吃的,不会饿着。风染说完便省起,这语气太不对了,说什么咱园子?说得他似乎很在乎风园,很维护风园似的?风染又淡淡加上一句:她若不听,就算了,由她去。这一句,与其说是说给小远听,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要跟风园撇清关系。
吃了蛋羹,风染便倒在换了新被褥床帐的简陋架子床上睡了。这其实是贺锋的房间,贺锋随时都会回来,小远不能睡床踏,只得在屋外找个地方歪着露宿。这一宿却睡得很不安宁,小村庄里时不时传出怒骂叱斥之声,金戈交鸣,兵刃相击的声音也持续了一夜。贺锋和他的客卿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早上风染由小远服侍着起了床,吃过早膳,便闲坐在屋子里。不用出屋,风染也能感觉到村子里的气氛很是压抑,那兵刃交击和叫骂惨呼之声渐渐没有了,却静寂得可怕。而风染所在的小院落里,站了不少兵卒,既有护送兵卒,也有王府护卫,更有风园护院,三方人马在小院里各踞一方,相互对峙着,俨然一个小小战场。
接近午时,贺锋方才回来,疲惫而阴沉,他的客卿和王府护卫有多人显然受了伤。一回来就关进左厢房里去了,风染竖起耳朵去听,除了呼吸声,听不到什么声音,过了良久,才听见一个客卿劝了一句:王爷,再等机会吧。严三他们已经赶到前面布置去了。
午饭过后,四位统领进来请示,当天的行程,贺锋沉着脸吩咐道:本王身体不适,暂歇一日,明天再继续赶路。
令风染略微吃惊的是,这四位明明穿着统领大人的服色,却不是昨天那四位!
不过这并不难猜,应该是贺锋发动突袭,把那四人都拿下了。但显然,新上任的四位统领并不是贺锋的人,应该是在原兵营里提拔起来的,而贺锋虽拿下四位统领,却未能取得四个护送兵营二千兵卒的实际控制权,都城近在咫尺,贺锋只能望城兴叹!还要一步一步反城而走。
整个下午,贺锋在小院落里沉思,发呆,踱步,叹气。
风染已经由小远传递消息,知道了昨晚的大概情形:贺锋突然发难,猝不及防之下,四统领率领自己的亲信兵卒奋力抵抗之后,一网成擒。但是四统领矢口否认贺锋的指控,贺锋叫来风园众人转述了风染的描述,并做出佐证,四人还是坚不承认。贺锋便想给众兵卒一个威摄,对四人一顿严刑拷打,哪料到四人一个比一个硬气,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承认有对王爷小宠非礼过。庄总管在一边好心地提醒,说贺锋在没有足够证据前,私下揖拿朝廷命官,私设公堂审讯,私置刑堂拷打,有违律例。此言一出,众兵卒顿时哗然,差点失控引起兵变,亏得贺锋见机得快,及时做出让步,答应由护送官兵中另选四人暂代统领之职,然后达成协议,先由己方押下四人,因是赴封队伍,不能随便回头,只有到了前面城镇将四人交与当地官府押送回京城审理。然而被庄总管这么一闹,贺锋想用自己人代任统领之职从而控制护送官兵的主意却落了空,只恨得牙痒。
控制不住官兵,风染又不与自己联手,明明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白白流失,怎么不叫贺锋火大憋闷?
哪四位统领呢?
被王府护卫押管着。
在哪?风染没看见王府的队伍里哪里押送着这么四个人了。
小远也摇头:不知道。不过肯定是王府押管着。听说护送的兵大哥们一直管王府要人呢。
风染并不关心那四个统领的死活,只是随口一问,换个话题问:昨晚,那个在河滩边窥视王爷的人,被抓到了没有?
那个啊,听说逃掉了,小远转叙庄总管的话:王爷的护卫连人家的样子都没看清楚,估计是隐身在兵卒之中。
哦。风染吩咐小远:告诉庄总管,继续查那个人。
晚上贺锋让风染伺候着洗了手脚睡觉。风染本来还怕贺锋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结果睡在一张床上,贺锋很自然地跟风染隔开了一段距离,手脚也很规矩,躺下不久就睡了,一点不向风染啰嗦。
只是在睡前,问了风染一句:你早料到是这个结果?
风染并没有料到这个结果,他是另打着主意:护送官兵,王府护卫,风园护院三方人马全都盯着自己,要逃是千难万难,只有制造出矛盾,让三方人马内哄,互相提防,分散注意,他才有逃跑的机会。
次日一早,队伍继续启程赴封,仍是慢慢悠悠的行进,接连几天,走得还算平静,只是每日只能慢腾腾地走一百余里的路程!而贺锋选择的路线尽是荒山野岭,避开了城镇,每天不是露宿,便是住在小山村里。
队伍的气氛沉闷而怪异,经历了风染指证统领意图非礼之后,三方人马便互有心结,彼此提防,这样的局面,正是风染想要的。
在众人面前,贺锋还是会摆出一副宠溺风染的嘴脸,让人觉得他把风染宠上了天,但是背地里,虽然没有再对风染动手动脚,却把风染当小厮来使唤。好在风染并不在乎。只是风染服侍人的动作很是娴熟,令贺锋不得不怀疑:看不出,二殿下倒是个会服侍人的。你便是这样服侍皇帝的?伸手揪着风染的下巴,迫使风染抬起脸来,笑道:本王能得二殿下亲自服侍,何幸之有?
第103章 第五个人是谁?
风染忍下恶心,飞快地拍开贺锋的手:王爷谬赞。这大半年,虽然贺月时常驾临风园,但多数时候宁愿让风染在一边看着,并不要风染服侍。风染懒得去猜贺月的心思和用意,只是乐得清闲,站在一边看着。
上路第六天,又在一小山村里宿夜,队伍刚刚安顿下来,大家各自寻找自己的处住,纷纷埋锅造饭,正忙乱中,小远趁着风染服侍贺锋洗了头脸,洗去一日的风沙灰尘,出来倒水的空当,把风染扯到僻静角落说道:少爷,齐姑姑说,她发现了个瑞亲王的秘密!
什么秘密?
小远说道:其实齐姑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秘密,只是觉得蹊跷。
说来听听。
这几天,齐姑姑都在给那个王府厨子打下手,才能够每天给少爷做一样清淡宵夜。
风染这才知道,他每天在贺锋睡下后,小远都会拿一样齐掌事做的宵夜给他吃,原来这宵夜是齐掌事用每天的苦工换来的。尽管他说过,叫齐掌事不要做了,但齐掌事仍然在做,风染心里忽然生了些微微波澜:小远,你跟她说,就说我说的,不许她再去给厨子打下手了。我晚上不吃宵夜了。
小远大不赞同地说道:齐姑姑说的,少爷胃口不好,晚上吃得少,夜里时间长,须得要吃顿宵夜才好。小远觉得齐姑姑说得是。
风染的性子向来寡淡冷清,劝人的话说过了就过了,听不听,在别人,不会多劝强劝,说过一次,风染便不再提了,只问:是什么事,让齐掌事觉得蹊跷?
小远说道:齐姑姑说,王府的厨子会每晚把剩菜剩饭,平分成五个碗装着,剩得多就多装一些,剩得少就少装一些,放在案板上,稍后会有王府护卫来拿走。
拿哪去了?
齐姑姑偷偷跟着去看,王府护卫是把剩饭拿进了一辆车里,过一会儿,会去车里把空碗收出来。
哪辆车,什么样子?风染努力去回忆王府的车辆,然而风染一直没有留意过,此刻想来印象极是模糊。
小说道:齐姑姑说,是辆宝蓝缎面油壁车,没有车帘子,是两扇车门,关得紧紧的,晚上跟其他车停放在一起,车子周围守着二十多个护卫。
锦缎油壁车在王府车辆中,是除了亲王车舆以外,算是比较宽敞舒适的车型了,是王府客卿们坐的,风染开始坐的青纱小车是给王府下人们坐的,如果不是他们东西太多,人是可以坐进车厢里去的,再往下就是平板车了,用来拉东西的,没有车厢,人只能坐在车辕上。王府的护卫们无车可坐,只能跟护送官兵一样走路。
小远继续说道:齐姑姑没有武功,听不见车里的声音,不过推测里面关着五个人,因为五碗剩饭配了五双筷子。
五个人,是谁?
小远说道:齐姑姑猜测,是不是被王府拿下的四个统领,另外一个是看守他们的护卫。
多出来的那人不是护卫。若是行走在路途中,有可能派一个护卫进去看守他们,但是已经停车准备过夜了,护卫完全可以出来,在外面看守着。再说,护卫绝对不会跟囚犯吃一样的剩饭。五个人都吃剩饭,说明五个人身份是一样的,都是王府押管的囚犯。
小远问:不是护卫?那会是谁?
王府拿下统领之后,一直拒绝把统领交给护送兵卒看守,坚持要自己押送,直到前方路过大的城镇时,交给城镇官府,押回都城受审。据说,这四人在负隅顽抗之中,本就受了伤,后又受了刑,行走不便,拨辆车子押送,也在情理之中。风染在想:除了四个统领之外,还有一个是谁?会不会是那个窥视贺锋的人被拿住了关在一起?可是庄总管明明说那人逃走了,并隐身于护送队伍里。
只是在王府车队中,为什么恰好有一车装着车门的油壁车?一般马车,为了进出上下方便,都只挂个车帘子,分隔遮挡一下车厢内外,极少有装车门的。用来把人关在车厢里运走,倒甚是方便。从京城出发,王府的车队里应该就有这么一辆装着车门的车?不会是半途改装的,莫非那辆车里一直都关着人?
这么一想,风染忽然豁然开朗,从王府里出发就被关进车厢里,准备运送到贺锋封地的那个人,是郑修年!那四个统领是后面才关进去的。
对了,把人质关押在自己身边,想用随时都可以用,才是最方便的,怎么会留在京城王府里?
风染忽然觉得手心里渗出了津津的冷汗。他怎么会认为郑修年在瑞亲王府做着王府护卫统领呢?
回头细想他看见郑修年的情形,他只是看到郑修年穿着王府护卫统领的服色,身上无伤,武功仍在,精神甚好,能说能跳,体貌如常。可是,他怎么就忘了郑修年与他有十多年的感情?若是郑修年真的平安地在王府做着护卫统领,他怎么会不想法子去太子府救他,至少他也会给他报个平安。也许,郑修年的情况并不像自己所看见的那样。
小远,去问齐掌事,是哪辆车,明天指给我看。风染又嘱咐道:这件事,叫齐掌事不要告诉庄总管,你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就当不知道。想了想又问道:晚上齐掌事能出来么,叫她在这里等我算了,她妇道人家,晚上在营地里行走不便,明天再约个时间见面。
次日一早起程,风染便分外留心地东张西望,注意看了下王府车辆,除了亲王车舆,有三辆锦缎油壁车,两辆暗红色,一辆宝蓝色。暗红色的油壁车每辆大约坐了五六个客卿左右,那辆宝蓝色的油壁车果真与别车不同,车厢前不是车帘,是两扇门,始终关着,没有动静,周围散布着不少护卫,隐隐呈合围之势。有四辆青纱小车,每辆车都挤了六七个下人,其中小远守着风染的东西,独占一车。此外还有三辆平板车,满满了装着东西。整个王府一共就十一辆车。风园的车辆跟在王府队伍之后,风染一时瞧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