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 番外篇完本——by清山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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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左看右看,像是没注意到前面打景明君,不小心撞到了他身上。魏清潭下意识搂紧景明君的脖子,原以为他会被撞得一晃,没想到却是纹丝不动,反而是乞丐被撞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哎呦”一声。
景明君把乞丐还捏在手上未来得及藏好的钱袋拿了过来,重新别在了自己的腰间:“偷来的终归不是自己的,不会心安理得。”
“呸,运气真背,还遇到个就会讲大道理的。”乞丐骂骂咧咧拍拍屁股站起来,“别多管闲事,你不是把你钱袋拿走了吗,又没碍着你什么。”
说完便拔腿就跑,生怕景明君会逮了他给他讲大道理。
魏清潭想起来,几年前,自己的兄长怕也是这样,每天去给他和他娘寻吃的。不知兄长现在是死是活,过得怎么样。现在天下还算太平,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之前那几年过得那么苦了。
景明君带着魏清潭转了一圈,也不用魏清潭开口要,只要是他觉得有意思的统统给买下来。等回去的时候,手里已经捧着一堆东西拿都拿不住。
“喂!”先前那个乞丐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身后,上前把手里的一个钱袋给他们,“喏,我想过了,还给你们。”
魏清潭正疑惑,就听乞丐小声道:“有人一直跟着你们。”
景明君眉头一挑:“自己好好收着吧。”
说着又掏出了一小块银子给他:“拿去买点酒喝。”
乞丐开开心心地收下,正要离开,被景明君一下子拉了回来,黑夜突然变成了白昼,四周也不是院子大门口了,而在一处山峰上。
魏清潭和乞丐显然都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乞丐“嚯” 了一声:“变戏法?这个够厉害啊。”
“普通的幻阵罢了。”景明君出声道,眼睛直看向前方。
那里有一间竹屋,前边坐着一个老妪,正眯着眼睛缝补衣服。
乞丐身体抖了一下:“蹊跷,我们……怎么出去?”
“要么找阵眼,要么用蛮力直接毁了,不过布阵的人会遭到反噬。”
前边老妪的身边还有一个孩童,年岁不大但隐约可以看出长大以后的英挺面貌了。那小孩道:“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住到山下去啊?”
老妪慈爱地笑了笑,眼神却流露出了愁绪:“等你爹娘回来了,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可是我们已经等了好多年好多年了,爹娘什么时候会出现呢?”
“你爹娘……”
后面老妪说了什么,魏清潭和乞丐已经听不清了,他们只感觉到身边这个人突然变的阴冷,随即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大门口,天空还是黑的。
不远处有个人倒在地上,从他身上缓缓渗出血来,流了一地。
景明君笑了笑:“既然敢布阵,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了。”
第15章 管闲事
乞丐一脸惊悚地看着景明君,魏清潭搂着景明君脖子的手用力了些:“谁?”
“谁知道。”景明君从百物袋里拿出轮椅,把魏清潭轻轻放上去,推着进了院子,“总有闲着没事干想找你麻烦的人。”
“神仙!”乞丐过来拦在他们面前,“你是神仙吧!”
“不是。”
景明君推着轮椅,想从旁边过去,被乞丐又拦住:“我看到你用法术了!”
“我用的虽然不是法术,但是把你送到大门外还是可以做到的。”
乞丐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上前站了回去:“就算你不是,但是你也肯定会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求你一件事情!”
乞丐一咬牙跪了下来:“我叫何霄,我娘最近不知怎的突然就倒下了,现在还在城南角落的破庙里头躺着。我请了很多大夫,他们都说我娘身子没问题,但是我娘现在真的……哎,像是中了邪,很难讲清楚,请你就随我去看看吧,实在是求你了!”
魏清潭回头接着月光看了景明君一眼,发现他自从环境里出来后,嘴角便是一直挂着嘲讽的笑,和之前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就见他完全不为所动,手看似随意地掐了一个诀,何霄就突然到了大门外,愣愣地看着这场变故,想追进去却发现这大门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完全把他挡在了外面。
“真的求你了!我娘她……连一口正正经经的肉都没吃过,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景明君面无表情,想要把魏清潭送回自己下午刚给他收拾好的房间。
“哥哥。”魏清潭仰起脸拉住了景明君的袖子,“我们学这些,有什么用呢?”
“用来保住自己的命,当有人来欺负你找你茬的时候能够全身而退。”
魏清潭还是看着他,用一双清澈的孩子的眼睛。他心底的冻土像是突然被照进了一抹阳光,有了融化的迹象,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不自觉得放柔了脸上的表情。
“我明白了。”景明君一只手抱起魏清潭,“小孩子就是事多。话先说好,我不是学医的,若真是病,我也没有办法。”
何霄用景明君给的银子买了碗皮蛋瘦肉粥,宝贝似得揣怀里,生怕丢了。失魂落魄地回到破庙里头,就看见了一名黑衣男子抱着一个白袍小孩子,正站在庙里的佛像前。
“你们……”
景明君伸手指着佛像后的躺着的一个人:“这就是你娘?”
何霄慌乱地点头,景明君随后的一句话则让他一个趔趄。
“你娘已经去世已经好久了。”
“不可能!”何霄冷冷道,“今天我出门的时候我娘还跟我说话了。”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佛像后的人传出了微弱的声音:“霄儿,是你回来了吗?”
何霄赶紧上前:“是我,我回来了。娘,看,我还给你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出声的妇人头发花白,蜷出一团,看上去特别瘦小,脸也用布条缠上,只留了七窍。就听她道:“这多浪费钱啊,买几张大饼回来就好了……你先吃吧,奔波了一天,也该吃些好的。”
何霄红着眼睛:“娘吃,我特意买给你的,我自己已经吃饱了,你再让我吃我吃不下了。”
景明君一直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幅儿子孝顺母亲的场景,直到老妇喝完粥沉沉睡去,才凉凉道:“你难道闻不到吗?腐尸的味道。”
何霄一僵,笑得牵强:“你别乱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腐尸味……”
景明君咬破自己的手指,挤出血珠来,原本躺在在熟睡的老妇突然暴起,怪叫着扑向他:“阴血!”
何霄情急之下拉住了老妇的破衣摆:“娘,哎……”
也不知老妇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何霄竟然没拉住,让衣摆从自己手里溜走。
景明君轻巧地偏身躲过,一手抱着魏清潭,另一只手三两下便把老妇制住:“迟迟不肯去阴司报道,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图什么呢?”
景明君轻飘飘地掠过老妇的脸,在这双眼睛下,老妇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怪叫着把头偏过去,不让对方看。
“乖,蒙住眼睛。”景明君对怀里的魏清潭轻声道。
魏清潭摇摇头,板着脸看着老妇。
“要是被吓傻了我可没法向唐老头交代。”
魏清潭还是摇头。
“罢了,多见见世面也好,待会怕就不要看,做好准备。”
景明君用最后的那点耐心接着说道:“过不了几天便不只是头了,你整个身体都会化为白骨,若是再执迷不悟,结局也无外乎被其他鬼怪所食。”
“不行,我还有一口气在……霄儿便会没事……”
何霄上前搀扶着她:“娘,你说什么呢?”
老妇轻轻推开何霄,对上景明君的眼睛:“我虽不知你到底是谁,但是我以前是秦山宫的弟子。”
景明君颔首:“原来是秦山宫的前辈。”
何霄茫然;“娘,什么秦山宫?”
老妇枯骨一般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何霄的手背,接着道:“年轻时有个仇家,心思歹毒,对我下不了手,便把毒手伸向了霄儿。那是一种让人化为枯骨的剧毒,当时霄儿性命不保,我用了秦山宫的秘法,把霄儿所受的痛苦转嫁到了我自己身上,但是一旦我死后便会回到那人身上。当时好歹也是个修士,原本以为自己能撑个三四十年的,没想到二十年不到就快不行了。”
“娘,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你势必会去偷学秘术,到时候又转嫁回你身上是吗?”老妇咳嗽了两声,对景明君道,“我只想求得一些阴血,让我多坚持几年。霄儿现在还年轻,不应该这么早和我一道的。”
“给了你之后呢?最多多个五年的时间,到时候你便会又跟现在一样,不想让他早点走,这样有意义吗?”景明君说的话凉飕飕的,但神色却是温和。
伸手缓缓解开老妇脸上缠着的布条,露出了一个骷髅头,上面只挂着些许未腐烂的肉。景明君将挤出的指尖血滴到老妇的额头上,问道:“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可能!”老妇尖叫起来,“阴血怎么会没有作用!你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我还没这么大能耐。原因很简单,我这血算不上阴血罢了。”见魏清潭还盯着骷髅头看,景明君用手把他的脸摁到自己怀里,不让他继续看,“人和鬼生出来的玩意儿,也只有血带着点阴血的味道,别的也就这样了,中看不中用。”
“啊……啊……”老妇放声痛哭,却因为化为枯骨而没有眼泪。
就算身体化为白骨,心脏腐烂成烂泥,也会感到悲痛悔恨的吗?
景明君讽刺一笑,突然伸手拍向老妇的天灵盖,何霄只见他娘身上冒出了一团黑气,从她的头顶顺着景明君的手缠上了他的身体。魏清潭感觉到了什么,仰起脸睁大眼睛盯着这人消瘦好看的下巴,但是却有一丝黑气若有若无地缠在他的脖颈处。
“这下可愿走了?”
老妇停止了痛哭,用空洞的眼睛对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景明君看起来像是一点事情也没有,漠然道,“总归对我没什么用,半人半鬼,也不怕这些。”
“你……我一定报答,无论用什么方式,我……”老妇抓住了他的衣摆,语无伦次,“你不嫌弃的话,你可以把我炼成死尸,报答……洗衣服做饭我都可以……我只能这样了……”
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出的,唯一的报答方式了。其中也的确夹杂着私心,这样还能天天看着何霄。
景明君原本打算拒绝,但是一听到洗衣服做饭,难得犹豫了。
“他既是不留情的人,也是心软的人。”魏清潭想。
第16章 再相见
何霄算着时辰景明君该起床了,便跑他放门外。
“景明君!”何霄大喇喇地拍门,“有符纸传音,有个叫唐无单的说下午接小清潭回去。”
“哦,老头要回来了啊。”景明君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行了,我知道了。”
自破庙里头帮了何霄母子俩,已过了一个月。期间老妇如愿被景明君炼成走尸,还恢复了年轻时的相貌,和何霄一起在这小院落里打下手。
以前景明君中午睡醒,饿了便去酒楼。如今醒来便有人做好饭,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好歹也有种家的感觉了。
“阿睿、何霄。”景明君放下筷子,每天微皱,“你们两个不用看着我和小鬼吃,要吃就坐下一起,一旁看着像什么。”
何霄还想推脱,被她娘几时制止,拉着他一同坐下,阿睿莞尔一笑:“那么就不客气了。”
老妇恢复了年轻时的容貌,有了几分修士的灵动和气质,总不能向何霄一样把她叫老了。因她本名有个睿字,便喊她阿睿。
阿睿说道:“景明君,我给院子东南角浇花的时候,发现那里有棵树,可是——长云?”
景明君点头:“那棵树长了有好几百年了,我从别的地方移来的。”
“难怪。”阿睿见自己儿子不懂,便开口解释,“长云生长在灵力充沛的高山,算是仙门的象征,
门派里差不多都有几棵长云。想来也生长了好几百年有了底子,否则在这个地方是活不了的。”
跟那么多人一起吃饭,景明君大概是心情好,也难得想和他们一起唠嗑唠嗑:“我小时候曾经想立个门派当掌门,门派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长云派。后来嘛……还是别瞎折腾了,我要是真立个门派,怕是要被打入妖道。”
“我原本在秦山宫待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受到他们的影响,把修士和那些妖道魔道的划分得很清。”阿睿自嘲一笑,“直到自己经历过了才知道,这哪有这么容易被分清的。”
先前她彻彻底底地把自己倔强地活成了一个半人不鬼,为了多在人间待会便不择手段。如今想来,她更多的便是愧疚。
知道景明君不是纯阴血,便自然而然地求他把自己炼成走尸。她怎么知道对方就一定会炼尸术呢?说到底,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做邪魔外道来看,便先入为主了。
景明君虽然不在意,但她实在是愧疚难当。
吃完饭魏清潭便没影了,景明君绕了一圈终于在长云树下找到了他:“跑这来干嘛。唔,你师父快要来接你回去了,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魏清潭没理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转过视线默默地注视着这棵长云,忽然道:“两年前你也是穿的这件外袍救的我。”
这种事景明君向来不上心,老早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含糊道:“好像是吧。”
“我不会记错。”
那段时间每夜入眠,脑海里浮现的便是这件黑袍子,几乎深入了他的骨髓。
魏清潭把轮椅调了过来,自己面对着他:“哥哥。”
加上上次帮何霄母子那次,他也才喊了自己两声“哥哥”,让景明君觉得稀奇。果然要走了就有点不舍的了?看来这一个月没白带他。
魏清潭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他弯了嘴角。
魏清潭那张年少老成的死人脸,景明君原本都习惯了。如今猝不及防给了他个笑脸,让他心情也不由跟着这个笑脸一样变好了。
景明君也笑了:“干嘛?”
“以后一定再见。”
“随时恭候。”
十年后,再来客栈。
“最近是怎么回事,齐真派的弟子怎么都往临安去了。”
“哦,是关于那个叫景明君的。也无怪乎他半人半鬼了,救了一群魔头伤了齐真派一半的弟子,那齐真派可是好惹的?可不得寻仇来了吗。”
“哎,你们两个恐怕不知道。我听说,齐真派貌似有什么杀手锏,扬言让那个景明君死无全尸。”
“哟呵,这么厉害?”
三人正讨论地正酣,旁边一个坐着轮椅的小公子突然把手里的被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充满寒意的目光扫过他们,自己推着轮椅离开了客栈。
“看上去才十七八岁,没想到还挺横。”
“幸亏我们不跟孩子和残废计较。”
“哎继续继续,不管那个瘸腿的。”
第二天傍晚,魏清潭敲开了一处院落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壮实的小伙子:“这位小公子,有事吗?”
“我要见景明君。”
那小伙子脸色一变,便要关门:“不好意思,不在!”
魏清潭眼疾手快,伸手抵住了门,手上灵力一送,便把小伙震开了去,自己推着轮椅进去。小伙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拦住他:“这位小公子。”
“余晖,怎么回事?!”一名男子听到声音赶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魏清潭一眼便认出来——何霄。
魏清潭的声音磁性清冷却又带着些稚嫩:“何大哥,是我。”
何霄仔细瞧了瞧,这才认出来,松了口气,却又在怕些什么,显得犹豫和生疏:“原来是小清潭啊,都长这么大了……”
“他在哪?”
“景明君啊,吃完饭去街上瞎逛去了。”
魏清潭直直地看着他,对上那双眼睛,何霄很想抹把汗。
“他是不是出事了?”魏清潭面色沉了下来,“放心,我就是担心过来看看。”
“哎。”何霄索性拉着余晖让开了路,上前推着魏清潭的轮椅往里走:“但凡有良心,我想你也不会对景明君不利。说实话,我和娘还有余晖都没办法了。听说你是九天派的人,此事还想请你师傅帮忙。”
话说到这个份上,怕是很严重了。
直到余晖推开房门,扑面的便是血腥味,景明君真躺在床上,脸白的透不出一点血色。眉心的血印,说明了一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