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贝完本——by纸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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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有点生气,内心又有点欣喜,他侧着身,忽然感觉鼻梁上痒痒凉凉的,用手一擦,指腹竟已经沾湿了。
他怔了怔,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感染七日破的那个晚上,控制不住表情,转眼已是泪流满面。
钟权回过神来:“苏先生,不知道那块玉佩……”
苏宝贝心烦意乱:“不是说了我当时去小解了吗?不知道!”
钟权:……
***
说要睡觉,苏账房却失眠了。
钟权大病初愈,精力不济,倒是早早睡去,苏宝贝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白天钟权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心里跃跃欲试,有点想明天就把自己的身份给他挑明了,但想着才跟秦大夫说了那么有骨气的话呢,怎么能因为一两句甜言蜜语打退堂鼓?
两个念头在脑海里来回拉扯,折磨得他睡也睡不好,索性转过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对面那人。
这大晚上乌漆抹黑的,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顶多能分辨出那人身上起伏的线条,可他还是那么兴致勃勃地,用手指顺着那干净利落的弧度,在空气里,一点点地描摹。
冷不防那人翻了个身,顿时把他惊得动也不敢动,生怕对方瞧见自己这副痴汉的模样,被吓着。
苏宝贝假寐了一会儿,发觉那边床上的动静一直没停过,他起身叫了一声钟公子,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才警觉起来,下床去看钟权是不是发病了。
钟权在床上躺着,睁大眼睛,满身是汗,迷迷糊糊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宝贝担忧地抓着他的手,忽然想起那天自己发病的时候,最后的时候也是眼前各种幻觉,莫非这是七日破的后遗症状之一?
他正要喊小厮去请大夫,却不料钟权却顺势将他一扯,两人顿时滚在床上,抱成了个团儿。钟权满目深情望着他,口里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还不断摩挲着他耳垂。
这下苏宝贝简直心猿意马极了!
毕竟谁也不能拒绝一个长得好看,自己又喜欢,还一直在深情呼唤自己名字的人吧!
唔,虽然这个人已经成了他的前夫。
怀中美人如此多娇,苏宝贝实在把持不住,索性一口亲了上去!
钟权:???
钟权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看到一张大脸正往自己这凑——
啪嗒一声,苏宝贝被一脚踹到床下。
苏宝贝:说好的往死里爱小爷呢?把小爷踹到床底下都不带喘气的!!
哦对了,他现在是苏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赌书泼茶,只道寻常。出自纳兰容若的“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著名悼亡词里的大名句。啥意思不解释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翌日。
一觉醒来,忽然接触到耀眼晨光,顿时刺得他睁不开眼。
苏宝贝用手去挡阳光,迷糊中忽然想起钟权还病着,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要去关窗,却瞧见那人站在窗口,手里拄着拐杖,正在看风景。
钟权听见动静,转身看他,也没提昨晚的尴尬,只淡淡笑道:“苏先生起来了。”
苏宝贝悻悻道:“你怎么把窗户打开了,你的病还没好,受不得……”
话才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终于清醒过来,何止是窗户,门也是半掩着的,整个房间许久都没这么透亮了,新鲜的草木气息从外边散发进来,让人心旷神怡。
“早上秦大夫来过,说我的病已经大好,我觉得光这么躺着也不利于恢复,就下床走走。”
苏宝贝看他笑得爽朗,心里嘀咕,屁,昨天秦斐还跟我说,过几天才能下床呢,明明就是你自己想活动筋骨吧。
他心里这么腹诽着,嘴上却又不由自主地说:“你腿脚还不灵便吧,我陪你?”
钟权推辞道:“不必了。”
钟权借着阳光,可算看清楚这衣不解带照顾自己多日的苏先生。
明明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庞,声音沙哑低沉,跟那个人没一丁点儿相像,可昨晚自己却差点把对方当成替身给压到了床上,对其行那不轨之事。
也亏得苏先生大度,早上起来跟没事人似得跟自己说话,这会听见自己要下床走走,还热心要来帮忙。
他内心十分惭愧,温言道:“我已经听秦大夫说过了,苏先生能舍命救我,钟某感激不尽。如今我已好得差不多,苏先生连日劳累,可回去休息一番。”
钟权体谅他才说出这番话,但苏宝贝心里有鬼,听在耳里与逐客无异,顿时心里空落落的,呆呆道:“你这是要赶我走?”
钟权一怔,忙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经昨日一事,钟某怕再唐突了先生……”
哎,真是谁都比不上钟大官人会做人,瞧这话说得,多委婉,就像错处不在自己,全在他身上似得。
苏宝贝点点头:“我懂的,你不用说了。”
钟权感觉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似乎结果是自己乐于见到的,也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两人正尴尬间,张小姐提着饭盒来了,她早从下人那得知钟权已经大好,便亲自做了几样点心粥食,借慰问二人的由头来看自己心上人。
可惜苏账房昨晚就跟钟权挑明了佳人之心,钟权自然不会放任流言再传下去。他礼貌地表示要见令尊的一面,张小姐以为他是要向其父提亲,满心欢喜,忙叫人带他去见张守备,她自己害羞,便找借口留在了原地。
这下,张小姐的拳拳心意倒便宜了苏账房。
他捻起一枚点心尝了尝,以情敌的苛刻标准来看,其实张小姐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那张小姐似乎对他敌意颇重,钟权一离开,便毫不客气地跟他说:“苏先生,你可以走了。”
啧,这一个两个的,都要赶他走,凭什么呀,他差点就想赖在守备府不走啦!
不过苏账房转念一想,济世医馆堆着一大堆账等着他清呢,多拖一日就多苦一日,顿时对离开守备府这件事也不那么抵触了。
苏宝贝眼观鼻鼻观心,准备吃完点心再走。
可张小姐却误以为他在挑衅自己,冷冷道:“你还想留在这做什么,别做梦了,钟大哥不会看上你的。”
苏宝贝:???
他有点心虚道:“张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张小姐冷哼一声:“别狡辩了,我是个女人,又怎会看不懂你注视他的眼神?”
“我可以告诉你,钟大哥的前妻虽然是个男人,但那是他被那苏家逼迫的,肯定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他也许会为了报恩对你礼遇有加,但绝对不会对你产生别的想法。而他义父视我爹为知己,两家一定会结为秦晋之好的!”
苏宝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放下手里的早点,对斗志满满的张小姐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说完,便满身轻松,离开了守备府。
***
苏账房猜得果然不错,当日钟权便拒绝了张守备的美意,言明自己并无迎娶张小姐的想法,把人家姑娘气得大哭一场后,搬出了守备府。
然而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守备府呆了七天,济世医馆的账本都是阿彘做的,简直乱七八糟,只得早上吃了饭就在账房吭哧吭哧干活,中午才得出空儿来,逗了一会儿苏贝贝。
好几天没见苏贝贝,他也是想念的紧,这娃儿又圆润了一点,跟软乎乎的包子一样,别提有多可爱了,又活泼又爱笑,还见到他就要抱抱。苏宝贝见到自己儿子,顿时什么烦恼都扔脑后边儿了,简直有儿万事足。
至于那个把他踹到床底下的娃他爹,滚蛋去吧!
秦斐从街坊邻居那听说了张小姐的趣事,便来问他:“尊前夫跟那张小姐的桃花账总算是算清楚了,你现在想清楚接下来怎么办了吗?是跟人说清楚呢,还是继续躲着,等下个张小姐冒出来?”
苏宝贝自那天跟张小姐交过手后,竟生出几分有恃无恐来:“什么叫做继续躲着?我苏爷是这种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吗?我想好了,先不认,好歹在外头干出些名堂来,将来跟他在一起了,吵架的时候腰板也能直一些!”
“再说了,我娘跟我奶奶还在水深火热呢,我怎么能不顾他们,只顾自己。”苏宝贝这么说,不由发愁道,“这也有一两个月了罢,也不知道当初托的人找到没有。”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没过几天,苏宝贝托的那人就从京城给他来信了。
苏宝贝才兴冲冲出门找人,钟权就登门造访来了。
这日医馆生意清淡,小厮正在柜台前拍蚊子,抬头就被来者的样貌怔了怔。
豁,这官人好俊的模样,剑眉修眸,鼻梁高挺,只是眉目间积攒了些沉郁之气,似是大病初愈的状态。
“这位小哥,烦请你跟你家主人通报一下,说是渭阳钟权来访,今次特来登门答谢。”
小厮见他样貌出众,谈吐有礼,不敢怠慢,转身去找秦斐了。
秦斐正无聊逗着苏贝贝,听到小厮来报,知道是钟权来了,顿时精神抖擞,将孩子交给奶娘,要去会会这位苏账房的前夫。
钟权在中堂等着他,秦斐一见他就笑道:“刚刚在逗孩子呢,来得迟了,不要见怪。”
钟权一直以为茶摊上见到的那个怀孕女子是秦斐的夫人,此刻听到他说到逗孩子,便有些恍然:“尊夫人已经生了?恭喜。”
秦斐笑眯眯道:“同喜。”
钟权说着恭喜,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他扯了扯嘴角,拱手道:“钟某此次前来进酒关,便是为了来见秦大夫,没想到能得秦大夫再次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日后必当倾力相报。”
秦斐:“这次你可得感谢我们家苏账房,没他你可就没机会在这跟我道谢了。”
钟权点点头:“不知苏先生可在馆里,在下也要好好谢他。”
秦斐:“他有事出去了,要不你等等?”苏宝贝出门去见那京城来的信使,估计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钟权自然满口答应。
他此番来也不是专程为了道谢的,便直抒来意:“当初在茶摊与秦大夫相谈甚欢,记忆犹新。不过在下当时走得匆忙,不慎遗失了一枚玉佩,不知秦大夫可曾见过?”
秦斐:“哦,那个玉佩啊,破了一角!阿彘捡到的,当初以为是破烂,差点扔了。”
钟权不由精神一振:“那块玉佩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对在下非常重要,是亡妻留下的唯一纪念,不知能否将其归还,钟某必当重礼答谢!”
秦斐听到那句亡妻,差点噗哧出声:“不瞒你说,我把这玉佩送给苏账房啦,正好,你待会儿找他道谢的时候,顺便要回来吧。”
钟权一怔:“在苏先生那?”
“你等着吧,正好现在馆里人少,堂里多你一个人也不碍事。”秦斐笑眯眯点头,接着就把钟权晾在那,又把那奶娘喊过来,从她手里接过苏贝贝,竟然旁若无人地逗起孩子来。
钟权正在茫然这两人的口供怎么对不上呢,恰好见到苏贝贝那白嫩活泼的模样,心中不由缅怀起“亡妻”来。他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苏先生秦大夫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个无限懊恼的念头——若是母子平安,如今也早该生出来了。
他想到这个,就不禁心若刀绞,悲从中来。
秦大夫这人蔫儿坏,还特意将苏贝贝抱给他看:“你儿……咳,你看他好看么?”
钟权哪里知道这就是他儿子,只得勉强笑着:“好看。”
“噗……我也是这么觉得,比你好看。”秦斐支吾不住,笑着出声来,忙正色点点头道。
钟权:???
苏贝贝看到钟权就笑,胖乎乎的小脸上,两只大眼睛弯成月牙状,里头养着两汪黑水银,别提有多水灵。这娃儿可能跟他爹有心灵感应,见到钟权也不露怯,反而小手张开,找他要抱抱。
秦斐道:“哟,他找你要抱呢!”
钟权忙接过自己儿子,一脸僵硬地哄起来。
苏贝贝那小小软软的身体匍一入怀,就让他无所适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弄坏了这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他几乎从第一眼起就喜欢这孩子,故而心里虽然难过着,却生不出厌恶来,只温声细语,仔细哄着。
不一会儿,苏贝贝就尿尿了!
钟权感觉手上湿乎乎的,他一脸懵逼,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是奶娘眼尖,看到他袖子深了一大片,忙道:“哎呀,少爷尿了!”
苏贝贝做了坏事,还笑嘻嘻的。
钟权手忙脚乱,赶紧把苏贝贝交给奶娘,秦斐没什么同情心地笑起来,叫了个小厮带他去后院换衣服。
正好有人上门求诊买药了,钟权不好在人面前失礼,便谢过秦斐好意,跟着小厮去了后院。他把湿掉的外衫脱下交予医馆的下人,吩咐他们只要洗洗脏的地方就成,然后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晒了一会儿太阳。
苏宝贝正好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他从后门进来,一回来就急切地朝里头喊:“秦斐,我能不能跟你请个假啊!我托的人在京城那边查过了,我娘他们——”
他喊到一半,忽然发现院子中央坐了个熟人,顿时哑口无言。
钟权:???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直觉钟权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苏宝贝往后退了几步,正要开溜,钟权已经快步追了上来。
钟权拉住他的手,皱眉道:“我刚刚从秦大夫那知道了,是你拿了那块玉佩,为什么那天晚上要说谎?我实在不知道苏先生有什么理由要对我说谎……”
果然是来算旧帐的!
苏宝贝支吾了一会儿,他心里又记挂着京城那事儿,见钟权纠缠不休,索性从脖子上扯下那块玉佩:“行行行,还给你!”
钟权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他头一次见到这种拿了人家东西,被失主找上门来,还东西还这么不情不愿的奇葩,可这又是他救命恩人,也不好动手揍人。
所幸玉佩被还回来了,他也没兴趣知道这苏先生对自己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最好一点意思也没有,便生生打住了再往下问的念头。
可苏宝贝把玉佩拿出来就后悔了:“诶,等等,这玉佩能送给我吗?”
钟权断然道:“抱歉,不行。”
苏宝贝见他一脸坚决,真是又失落又窃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但他也没时间琢磨了,把玉佩给了钟权,就匆忙去找秦斐。
钟权拿着玉佩,呆站在院子中央,见人一阵风似得来,又一阵风似得走了,一脸茫然。
他见玉佩拿到了,人也感谢了,主人家眼见要忙起来了,也不欲再留在这平白生出什么麻烦来,待换上烘干的衣服后,告知小厮去意,就从后门悄悄走了。
却说苏宝贝早上得了那京城来的信使消息,便心急火燎地去找人。
他托付的那人目前在京城办事,托人带消息给他说,他已经查到苏家几个女眷是入籍的哪个坊院,但早已不在乐坊名录之上。那人试着帮他打听了一下,据说人在两个月前就被一个叫周强的商人接走了,此人曾受过苏邝恩惠,因着不忍看到恩人亲眷流落勾栏,便有心托关系将人带了出来。
周武朝官妓户籍都在教坊,亦无法买卖,出入都需登记在册,但若是运作合理,还是可以将人以官奴形式租出,只要租方每月定期上报情况即可。
苏邝一向乐善好施,是以苏宝贝还是相信有这么个叫周强的人曾受过他爹恩惠的。既然人接出来了,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亲自去京城悄悄看一眼祖母跟母亲的情况才能安心。
跟秦斐请了个归期不定的长假后,苏宝贝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这才给东家做了几个月的活,他就要撂挑子了,只得保证回来后给秦斐免费打半年的白工,又郑重把苏贝贝托付给人家。
秦斐大喜:“可怜的贝贝哟,才几个月你爹你娘都不要你了,干脆给我当儿子吧。”
苏宝贝:???
秦斐:“趁现在还有时间,你不如就去找钟权表明身份吧,人家比你可靠多了,有他在,若遇上什么事,也能帮你谋划一二。”
“……不行。我娘诬陷过他,我奶奶还强迫过他跟我和离,他肯定特别恨她们,怎么会帮这个忙?况且我现在跟他相认,他反倒会以为我又在利用他,徒伤感情。”苏宝贝想了想,摇头道,“反正也就是上京看看她们处境如何,不打紧的。”
收拾好东西,苏宝贝骑着秦斐送给他的马,这就要轻装上路了,秦斐临别去送他,两人在路上依依相别,相逢数月,他们关系已经变得相当不错,苏宝贝大大咧咧,受得住秦大夫这心直口毒的性子,苏宝贝以诚相待,秦大夫也乐意跟这天性乐观的前纨绔少爷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