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然完本——by南淮有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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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然的高二生涯在六月底的期末考中结束,成绩出来之后,澄然很不负众望的挤进了年级二十。蒋兆川放心了一把,同时考虑到过完暑假就是高三,是所有学子生涯中最昏暗的一年。他不想让澄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他,加上过去一年父子间的矛盾又那么错综复杂。一等现在澄然放假,蒋兆川也悉数交接了手上的工作,带着澄然去了郊区的一个农庄玩。
农庄离他们住的地方开车过去也要三个多小时,一放暑假,澄然恨不得就睡在空调底下不起来,结果今天还不到七点就被蒋兆川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他草草的洗漱结束,就一副游神的样子坐到车上,一直到开上了高速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开。要不是还有安全带,他就快睡到车座底下去了。
蒋兆川时不时侧头一看,都被澄然的样子给逗笑了,他心情松快的戏笑,“有那么困吗?”
澄然斜睨他一眼,没精神说话,他实在是不懂中年男人的生活。为了几条鱼,几只虾,跑这么远过来,还要花钱去钓,有那功夫都能去菜市场搬一筐来了。
他没空呛蒋兆川,继续一路睡到了农庄。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近十一点了,饭菜正准备上桌。澄然这时候也清醒了不少,等到了地方一看在场的那些人,十几个叔叔阿姨辈的,他几乎都见过,全是蒋兆川的生意伙伴。
澄然顿时就觉了两分失望,他还以为蒋兆川单独带他来的,却其实还是一场属于他们生意人之间的交流会,不过就是换了个场合而已。
午饭他们只匆匆的吃了两口,更多的娱乐活动都在晚上。澄然趁这机会把农庄转了一圈。这里地处偏僻,面积开阔,活动场所很大。钓鱼,吃饭,游船,烧烤……可选择的娱乐项目较多。主要是风景天然,绿意磅礴,身在青山淡水间,在城区呆惯了,来这走走的确很放松心情。
同来的几个孩子都比澄然小的多,澄然没兴趣当个大哥哥,转的差不多了就去找蒋兆川。下午的时光安逸,最是催人欲睡,澄然找到蒋兆川的时候他正像模像样的坐在河边钓鱼。他换了Polo衫和长裤,背板挺直,在头顶一片绿荫的遮盖下安逸着收竿。澄然极快的跑过去,蒋兆川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的身体刚动,背后就是一热。
澄然懒懒的趴在蒋兆川的背上,抱着他的脖子,脸贴着脸,把一头的汗全蹭在他身上。午后绿叶间的清爽气息瞬然就变成了黏腻腻的汗味。蒋兆川握着鱼竿的手就是一抖,他强硬拽开澄然搂他的胳膊,哑着声音道:“回去。”
同时背后又响起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有两个男人拿着鱼竿走了过来。澄然有点消沉,转身跑远了。
等到了晚上,一群人很应景的架起了烧烤架,啤酒和烤串铺了一桌子,开始露天烧烤。这些人平常都是衣装革履的做派人,难得的一天放松,几杯啤酒下肚,全都群魔乱舞了起来。蒋兆川喝了酒,也很快融入其中。这里面不少都已为人父母,带了小孩来的,话题少不得就要转到孩子身上。澄然是这里面唯一的高中生,有人问起来,都是围绕着他的前途。
他们都知道澄然的成绩好,又为着即将来临的高三,都把“清华”“北大”,挂在嘴边。蒋兆川倒是特别大方的摆摆手,“成绩好坏不重要,反正基础我都替他打好了,以后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我的儿子还怕闯不出前程。”
不少人起哄,“这倒是,蓝田生玉,澄然,多学学你爸爸……”
澄然也跟着他们喝了几杯酒,喝酒喧闹,后面又是打牌嬉笑,火光印着人脸,烧烤的味道浓的满身都是,热闹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散。
蒋兆川今晚喝的格外猛,身边摆了十几个空瓶,呼吸间也全是酒味。在场的人都喝的醉醺醺,这种状态下全都不可能开车回去,只好集体往农庄里的客房走。
农庄的客房一幢三层,很贴合自然的做成了木屋。澄然起身就要去扶蒋兆川,却被他一手推开了。
幸而人多,乱哄哄的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澄然赌着气,走上去就抱住蒋兆川的胳膊,两个人跟着服务员一起晃晃悠悠的走到三楼的房间。
这里的客房跟酒店差不多,走廊透长,房间里设备齐全,各有两张床。澄然把蒋兆川扶到床上,先去洗手间挤了一条湿毛巾。他走出来时蒋兆川正支着身子靠在床头,他抬头揉着鼻梁,努力保持着清醒。
“爸。”澄然把毛巾递给他,犹豫了一下才问,“你要不要洗澡?”
蒋兆川不动,但满脸的酒意却好像瞬间散了五分。他这才想起来把房间环顾一圈,马上不稳的站起来,“爸再去给你开一间房。”
澄然一把扔了毛巾,终于忍不住了,“不是你带我来的吗,结果一整天都在躲我,你什么意思!”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清醒
蒋兆川一站起来,说话时脚下虚浮,都被酒味熏了头,他尽量放缓了声音,“宝宝,爸爸喝了酒,会吵到你。”他顿了顿,“爸爸帮你要一间隔壁房,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随时过来。”
澄然的脸上都被不忿覆盖,又有点悲伤,为什么哪怕蒋兆川都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清醒着还是不清醒着,都时刻记得,要赶他走。
四周那么安静,远离了喧嚣浮华,木屋和青山,让人有种贴近原始的错觉。尽管这样,蒋兆川都没有放下,他心中的戒备却也不曾少去半分。
澄然咬牙忍着心中涌起的痛意,继续满不在乎的说:“爸,这又不是在家,那些叔叔阿姨都还没走,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在跟你吵架。”
蒋兆川按着额头,又觉得有一股刺疼。
澄然蹲下去把毛巾捡起来,到洗手间重新冲了一把,这次隔了两步远塞到蒋兆川手里,“有两张床,那我就蒙上被子睡觉,你怕什么,你放心了吧!”
蒋兆川还是坚持道:“宝宝……”
澄然怒目而视,可眼里的伤处更是难掩。蒋兆川微微阖目,终于还是点了头,“你自己收拾一下,爸爸去洗澡。”
他勉强持着步子,继续步步平稳的走到洗手间,门一关上,水流声就哗哗的响起。
澄然就着那条毛巾擦了擦汗,他在两张床上都坐了一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进入高二的这一年,明显加重的课业压力让他也有点吃不消。还有两个月就是高三,那恐怖程度就更不用说了。黑色高三,黑色六月,从早到晚都是正课,自习。周末的休息已然成了奢侈。一轮轮的复习加试卷,老师们的喋喋不休,会把时间占的一点都不剩。记得那一年他雄心壮志,又焦头烂额。因为太心浮气躁,所以蒋兆川也不怎么跟他说话,只是在生活上打点好一切。那年六月,他用前十几年的努力填满了他的前途考卷,最后等放榜那天,也是蒋兆川去找了他在教育局的朋友,一起研究着给他填志愿,选专业。
澄然一直觉得自己考的不错,可是比起省状元还有几分之差。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有多懊恼,又觉得丢人。他成绩一直都好,所有人都夸他是清华北大的苗,却一朝失之交臂。经过再三敲定,最后的志愿填的是中山大学的计算机专业,中大的综合名气也不错,说出去照样有面子。
曾经,那样让他悬落的几分之差,再想起来倒是没剩多少感觉了。澄然甚至生了一种不想再读书的想法,或者干脆读深大吧,离家近,一有时间他就可以往家跑。要不干脆不念大学了,再复读一年高三?更干脆让蒋兆川教他做生意吧,反正以后毕业了也是为了赚钱……
他快要高三了,快要十九岁了,却依然死局难解……
澄然猛地打了个激灵,还有一年,还有一年他就毕业了,那蒋兆川呢,他还会结婚吗!
那股盘踞在心的,长长久久的害怕一下子凝成了一股绳,紧栓的他的心就快从胸腔里破出。现在呢,蒋兆川有没有……
澄然一眼瞥见蒋兆川放在床头的钱包和手机,没有多少犹豫的就走过去开始翻。
上辈子他就干过这事,翻蒋兆川的公文包,钱包和手机,有几次甚至偷了蒋兆川的身份证去打印通话记录。他怀疑这些事蒋兆川其实都知道,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澄然尽量把心里的那份负罪感给抛了,打开蒋兆川的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里没什么特别,而且也有太多的陌生号码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澄然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水声还没停,他忍不住又按到了短信区。
前面几条都是移动公司的业务短信,都是一堆垃圾。也有他的,林湘婷的,甚至还有他老师发来的告知蒋兆川他的成绩,一大串的看都看不过来。澄然笑的抖了一下肩膀,抓紧时间的扫了几眼,手往下一按,又是一个未署名的号码,接下来连着的几条都是这个号码发来的。
“兆川,我真的很想你,我很想见你。”
澄然默念了一条,已经眦目,他迅速的看了看接下来的几条,无非都是一些恳求,伤心,告白无门……字里行间把一个女人的有的放矢的思恋跃然于屏。
“兆川,你真的这么狠心……”
“兆川,难道我们真的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吗?”
“我知道你的顾忌,但是我也很喜欢然然,如果你能让我见见他,我一定会努力让他接受我……”
澄然眼前一花,差点控制不住的把手机摔出去。他想到沈展颜示威过的话,她说她跟蒋兆川在一起了六年,所以她还在,她还没放弃。
澄然闭眼吐纳了几口气,拍了拍脑袋,努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他不能跟蒋兆川吵,而且看沈展颜这一条接一条的放低姿态,明显是因为没人搭理才这样,以至于还要搬出他这个“顾忌”来。
想着想着,澄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底,他和沈展颜还真的是一路人,一样的对蒋兆川软磨硬泡不肯放弃。他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当年沈展颜都已经跟他爸结婚了,何必还要一次次的每个星期定时的来刺激他,难道仅仅是为了报复她那六年的等待?
澄然把手机切回原始屏幕,随手打开蒋兆川的钱包看了一眼,同时洗手间里的水声也渐渐停了。
黑色皮夹的透明内封里塞着一张照片,背景是澄然熟的不能再熟的他家的客厅。一个蛋糕摆在餐桌上,旁边就是他,穿着校服,看那颜色还是高一的款。
洗手间的门一开,澄然不止把钱包放回了原位,还坐回了另外一张床。他动手摸索着空调遥控器,余光朝蒋兆川的方向移。
蒋兆川没穿上衣,只松松套了一条运动裤,现出轮廓分明的肌肉。洗去酒味,他是真的困了,仓促的擦了几下头发,随后就往床上躺。
澄然慢慢的坐到床头,拿薄被遮住半张脸,气息都隐去了不少。
一分一秒,四周越发的安静了。外面也没有路灯,那股始于自然的,静谧的黑几乎能穿透到整个房间,灯光的作用也显得微乎其微。澄然把手移到墙上,小声的按掉了开关。
蒋兆川的呼吸就在他对面,往他的心弦里钻。
澄然难以抵挡这种渴求,他走到蒋兆川的床头,在听到翻身的声音后轻手轻脚的钻进了另一半被窝。
空调的声音“嗡嗡”的有点大,吹出的风好像也没多凉快,至少解不了澄然身上的热。
澄然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抱住蒋兆川了,他先是轻轻碰了碰蒋兆川的肩膀,感觉他没什么反应,又大胆的直接抱住他的腰。
他摸到蒋兆川袒露的皮肤,还有点凉,又触到他腹上硬实的肌肉。澄然的心跳有点快,他盼着蒋兆川也能有感觉,但又怕他知道。还是小时候好,哪怕是在他怀里闹翻了天,蒋兆川都会哄着他继续睡。
现在却只能在他醉着不醒的时候,自己才有机会亲近他。
澄然心里翻了味,觉得不趁这机会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他在蒋兆川背后蹭了蹭,直起半个身,试着想在蒋兆川脸上亲一下。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亲在了他脸上,只在皮肤相碰的那一瞬,一股巨大到本末倒置的压力朝他一卷,澄然连惊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狠狠压到了底下。
一条强健有力的胳膊压在他颈间,那股狠劲让澄然觉得蒋兆川简直想要掐死他。他想呼吸,想咳嗽,可所有的气息都被那条手臂堵在喉咙里,生生像无数根小刺一样穿膛入喉。尖锐的疼意极快的逼入全身,在他眼前幻出星辰一样的诡谲色彩。他都抬不起力气去拍打那条手臂,澄然的脑袋都充血了,然后手臂一松,清新的空气终于灌鼻。
“咳,咳咳……”喉咙里辛辣的焚起来,澄然疼的全身直抖,黑暗中他能看到自己上空的那双眼,是真的燃着火,恨不能烧死他。
他咳出了眼泪,呼吸急促,迷糊着想去摸蒋兆川,“爸……”
一根拇指压在了他的嘴巴上,伴随着蒋兆川粗哑到极致的喘/息,他的指腹硬粝,在少年柔软的唇瓣上反复摩挲,生生要磨下一层皮来。澄然痛的根本禁受不住,在他的呜咽中,蒋兆川也置若罔闻,是真的把他当仇人一样的折磨。澄然根本猜不出他是醉着还是清醒着,不管哪种状态,都不像是蒋兆川会做的事。
“你到底……”蒋兆川切齿深恨的声音在耳边,吐息绕在他脸侧,“你怎么会是我的儿子!”
他是清醒着的。
蒋兆川迅敏的起身,抓起放在床尾的衣服就开始穿,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却如雷贯耳。不过片刻,蒋兆川又恢复了正常,“宝宝,爸喝醉了。”
澄然猛地扑到他背上,发疯一样的想把他拽过来,“你醒着,你就是醒着!我骗你的,我没被治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他环着蒋兆川的脖子,“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蒋兆川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硬是把澄然拖到胸前,他满脸的寒霜,每一字都是利刃,“早知道,当时她怀你的时候,我就应该听家里的话,就应该打了你!”
澄然心里的绝望几乎要把他掀翻了去,他被甩到床上,砸的头晕目眩,开门关门的声音只在刹那,马上又恢复平静。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倾城
等澄然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空长的走廊,和两边黑魆魆的光景。蒋兆川走的那么快,连半点足迹都不留。
蒋兆川每次走,他都一定找不到他。
不染尘嚣的夜色如凉水,风轻物静,澄然有一种真切的感觉是,他又搞砸了,而且,又是无路可回了。
他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到了天亮,他茫然的盯着蒋兆川的床,隔一会儿又无措的看看自己的手机。蒋兆川把什么都带走了,却也没办法打个电话给他。唇上被指腹摩擦出的热度还在,久久也没有消下去。澄然抬手摸了摸,可以肯定的是两片唇都红肿了,所以真的不是幻觉。
蒋兆川这次亲口说了,他不想要他。
一夜过去,他麻木的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寸寸的把房间填满,眼睛睁的太久,等闭上的时候牵动出一股的酸麻感。手机就在身边,他也不想拿起来看看到底几点了。只是一夜的功夫,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汗水顺着后背密密的爬上了一层,澄然听到走廊里有高跟鞋响起的声音,然后门就被敲了两下,“然然,你在不在里面?”
澄然歪着头靠在床上,根本也不想说话。
林湘婷又喊了他一句,高跟鞋的声音走了再来,没一会儿,门锁“咔嚓”一声,是服务员领了人进来。
“谢谢,小孩子闹脾气,麻烦你了。”
林湘婷先朝房里看了一眼,客气的送走了服务员,才把门一锁,几步走到了床边。顿了顿,才开口说道:“然然,阿姨送你回家。”
“我爸呢?”
“他临时有事回公司了,怎么,阿姨来接你不好吗?”
林湘婷故意的笑他,可是气氛也没有随着她的话而活络起来。澄然只是动了动眼皮,“为什么他不来接我?”
“嗳,你这孩子……”
林湘婷的俏皮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组织才好。这么多年,她见过澄然无数个模样,骄傲的,任性的,懂事的,连他的坏脾气也都见识过,可也没像今天这样,跟丢了魂似的。蒋兆川打电话让她来接澄然的时候,她隐隐猜着应该是父子俩闹矛盾了。可蒋兆川不说,看澄然又失魂落魄,她想开解也不知从哪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