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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种了朵假花完本——by说书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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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再翻盆,我将它整支活埋。它长势蔫蔫的,只长了浮叶就没有后文,越来越敷衍。
第四年我实在懒得管了,随手往陶鱼缸里一扔,它爱咋滴咋滴去。
就这么一扔,扔出问题来了。那根藕还是莲子的时候毕竟被我贴身携带了太久,吸了太多活人生气,竟硬生生成了精。扔完藕第二天我被太阳晒醒来,睁眼一看床前蹲着个雪玉可爱的小娃娃,气若游丝地问我:“你能把我埋进土里吗……?我快晒裂了。”
……岂一个惊悚了得。
我种的碗莲成了精,这是件大事。我把这节藕拎起来吱哇乱叫地找娘,哭着说我见鬼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娘吓得赶紧捂住我的嘴说你不是你没有,什么神神鬼鬼不存在的。
我意识到我娘可能看不见这个小妖精,于是跑去找爷爷哭着说我见鬼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爷爷吓得赶紧捂住我的嘴说你不是你没有,什么神神鬼鬼不存在的。
我意识到我爷爷也看不见这个小妖精。
我哭了一个早上,众星拱月地被哄了一个早上,才拎着莲藕打着嗝儿回自己院子里。藕节上已经发出新芽,再不定植就要枯了。我打着嗝儿把藕节活埋进土,浇上水,憔悴地和小妖精面面相觑。
小妖精也就是个三岁小娃娃,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喊饿喊渴。不过也多亏了他会叫唤,我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给他添水什么时候施肥具体施多少,一年跌跌撞撞下来居然把他又养出了几片立叶。
我大受鼓舞,又向微莲苑主人讨了些种藕来练手,争取早日把小妖精种出花来。
苑主听说我坚持了这么多年还没放弃,很受感动,来雕龙园看望我并说要帮我鉴定一下和我互相折腾了四年小妖精是什么品种,具体应该怎么种才合适。
苑主来雕龙园的时候又是一年六月。我院子门口的池塘里菜荷花已经从被倒进去的几颗莲子长到爆满了,苑主啧啧感叹,说环境条件倒是不错。复看缸中莲花,愣了半晌,笑了。
苑主委婉地对我说:小寿儿,茉莉种在土里,紫藤种在墙边,所有的花都要种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荷花当然要种在荷花池里,水缸发挥空间太小,它施展不开手脚怎么开花……
……他说小妖精是菜菜。
小妖精站在一边瘪瘪嘴就哭了。我也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微莲苑苑主被我爹我娘我爷爷波澜壮阔甚至要打人的目光盯着,一头冷汗地说呃其实籽播莲花成功缩盆成碗莲的先例不是没有,能开出花的也不少——再退一万步讲,没有花赏赏叶子也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寿儿高兴嘛。
苑主走了。我和小妖精蹲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两相悲戚。
小妖精长得比我快,贼快贼快。年初的时候还是个雪玉可爱的小团子,年尾就已经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大人了。不仅外貌看起来成长了许多,连说话的调调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我一度怀疑他在装比,故意说话让我听不懂。我特别不适应,每天抱着他大腿比划,气哼哼地念叨总有一天比你高。
不过长这么大只,一直妖孽妖孽地喊也不合适了。我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姓随我姓文,名的话……世人有誉莲访群英之艳绝﹐标高名于泽芝。你的名字,叫文泽之。
第11章
十一
我对微莲苑苑主的话特别不服气。他说文泽之是菜菜,我非要在碗里种出花来。来年春天翻盆的时候我特意选了个汝瓷笔洗,把文泽之的藕塞了进去,一边塞一边说你要争气,一定要把花开得漂漂亮亮。我还抱着汝瓷笔洗朝着荷池里指指点点,说泽之,你看看你兄弟,他们身为菜菜都有开花的尊严,你不能这么不争气。
文泽之无言以对。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年春天大旱。
赤地千里,遍野饿殍,池里水枯泥裂,苑主送给我那些藕一个都没活下来。我悄悄攒了一小缸水用来养泽之,被打理院子上下的嬷嬷发现了,追着我叨叨了半个雕龙园,跟我爹上次被我爷爷追着打的那段合起来刚好一个圆。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年干旱的春天,又迎来了涝灾爆发的夏天。我的院子都被水浸了,水高得淹过我膝盖。我随手把泽之一扔他都能游起来。
我以为这应该是我出生以来度过的最艰难的一年了,万万没想到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和泽之相依为给一个年头,我们纯洁的革命友谊得到了质变级的升华。具体体现为我某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裤裆湿了,没跟我爹娘说,就让泽之帮我收拾了。
后面就一直是泽之帮我收拾。偶尔还会帮着收拾一下湿裤裆的前提条件。
就这么又荒唐地消遣了几年,我的院子里栽满了莲花。各色各样的碗莲,再难开的品种都被我种出过花来,泽之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爷爷说寿儿这么喜欢种荷花,寿儿的院子就起名水华轩吧。水华水花,水上之花,也是莲的意思。
住在水华轩里,盛夏之上团花锦簇荷风万顷,我抱着一枝仿佛永远不会开花的泽之,如置三九寒冬的孤寂。
我渐渐长大了,身体却日复一日地虚弱下去。爷爷给我介绍各门闺秀,说娶个媳妇回来可以冲冲喜,说不准就能把病气冲去了。我白天会见各家各派的大小姐,哄哄这个,宠宠那个,晚上就顺着假山爬到屋顶上,叫泽之陪我喝酒。
我说泽之,他们都说你是我臆想的,世上没有精怪。
我说泽之,你要是能显形多好。看他们谁还敢笑话我是小疯子。
我说泽之,你要是能显形多好。这样我还愁什么结亲的事儿。
泽之牵着我的手细细地吻,说为人难矣,但为了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我要修炼成神。
我说好,我等你的。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因为微莲苑苑主笃定泽之是菜菜,泽之还没有品种名字。我想我这样精心养育的花朵怎么可能是凡俗之辈,就算泽之是菜菜,也一定是一支与众不同的菜菜。别人不给他名分,我给。
我悄悄在心里想好了要给他的品种取个什么名字。先不告诉他,等他开花了再说,我怕他听到这个名字会骄傲。
浣纱苏娃,就叫浣纱苏娃。
苏是吴州,娃在吴语中是美丽女子的意思。在吴州浣洗过纱罗的美丽女人,史上留名的只有一个。
六月花神,莲女西施。
直到我弱冠我爷爷也没给我找到合适的姑娘,终于消停一阵了,开始忙着操办我的及冠礼。可能是嫌我名“寿”还不够有福气,又给我起了个字“长生”。有了字以后大家就都喊字,文长生文长生地叫上了,只有泽之还喊我寿儿以示亲昵。
可能是我爹在抓周礼上磕莲子的事儿给我爷爷留下了深刻心理阴影,这次我及冠礼爷爷没把他提溜回来。当然,那时候爷爷想提溜他回来也提溜不成了——流寇连败官兵,边疆督师无人,李贼大军攻破京师,圣上崇祯缢死煤山树顶。我爹驻守黿江粮草不济,日日饥兵讨饷,几欲南下求生都被人劝住,说此时朝局并未明朗,不可轻举妄动。
我爹勉力支撑,好容易撑到福王继位,福王却是个拎不清的,妄听奸谗,宠信魏党余孽,打压复社文人,还判我爹有谋反之心,午门斩首。我娘生了我后一向体虚,得此消息哪还受得住,一口气闭了追我爹西去。我爷爷得知此事也是气得一病不起,被我哄去姑苏台养病。
我冠礼刚毕,雕龙园忽地就冷清了。
再说那荒唐无道的福王陛下,别的事情不做,偏是欢喜珍稀名花。不仅大修行宫栽种草木,还令群臣扮演牡丹亭众花神穿行其中,以供取乐。牡丹芍药月季木槿这等艳丽俗色看惯,又爱上莲花。偏不知哪位宠臣进言,说天下荷风聚吴州,吴州莲盛开雕龙。雕龙园莲花之美中原闻名,偏偏又是个罪臣之府,陛下喜欢,不若臣替你抄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我爱种花是招谁惹谁了。一朵花儿,竟招致灭门之灾。好在有身份的人多少都要点面子,不至于上门就三光政策,只是先请我在厅里喝了杯茶。
奉旨前来的魏党大臣姓阮,文采斐然,倒也是条衣冠好狗。他假情假意地在我院子里绕了三圈,大赞水华轩莲花之美天下罕有,拽了几句酸文,又回到厅里继续喝茶。他慈眉善目地问我,文小少爷,你爷爷从文,你爹爹从武,你是爱学文是爱学武的?若是爱武,你可帮我鉴赏一二,这刀是利不利索?
他说着就从身边侍卫腰间抽出把精炼雁翎刀拍在桌上,桌子一震,茶杯掀翻好几只。我垂眼看了一眼,怎么不知这把刀子当与此刻架在我远在姑苏台修养的爷爷颈间的刀子如出一模,眼睫一颤,故答:让大人见笑了,小子从家翁习文,不识武艺。但小子倒也知道,尚方赐刀,必是锋利无匹的。
阮大人哈哈大笑,让人把刀子收了回去,说:久闻文家小少爷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你所著的《雕龙荷风谱》名声早已上达天听,连圣上都感兴趣得很。
我忙说谬赞,谬赞。
那不过是我写下来的与文泽之相处的日记,顺笔再提及了一些其他碗莲的养殖过程,实在摆不上台面的小玩意儿。
阮大人又说,对了,文少爷,听说你乃是吴州第一富贵风流的子弟,博彩撷花样样精通,不如陪我这老古董玩乐一番?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花样,就耍个最简单的赌大小吧。
天地良心,我生长雕龙园,再铺张浪费也只知琴棋书画风雅事流,吃喝嫖赌真是一窍不通。他说赌大小的时候我还愣了好一下那是什么玩意儿,直到有人端了一盅象牙骰子上来才隐约猜到这是什么意思。我与阮大人互弈几局,各有输赢,看起来倒也是主客皆欢其乐融融的场景。玩到日薄西山,阮大人说累了,不赌了,猜完最后一盘散伙吧。不过都最后一盘了,空赌也没什么意思,要博点彩头才好玩,文少爷,你说是也不是?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按在刀柄上的手,说您说的是。
他又说:我们也不赌大了。就这样,你若胜,我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都随便你开。我若胜……你就把雕龙园赠我,你做不做得了这个主?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按在刀柄上的手,说好,我做得了这个主。
他说他赌小,我说那我赌大。六枚象牙骰子在玉盅里晃荡起来,叮里当啷清脆悦耳。我紧紧盯着桌上晃动的玉盅,手心鬓角冷汗如流。
玉盅啪一声扣在桌上,揭开,里面象牙骰子光色润泽,嵌在上面的玛瑙点红得刺眼。
六六大顺。
我刚松一口气,身后的仆从都按捺不住小声雀跃起来,欢呼“赌赢了赌赢了”。却见桌对面的阮大人不徐不急地擦了擦手,说不对吧。
他说,文少爷,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刚才是我赌的大,你赌的小呢?
满室忽然死寂无声。我一腔热血凝结成冰,无处奔流。
阮大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等我答复。我看了看他在桌面上轻敲的手指,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按在刀柄上的手,只觉得这一腔结冰的殷血都被抽干了。
我平静地站起来,拱手而拜,一揖到地:是小子记错了,当是大人赌大,小子赌小。恭贺大人博得彩头,小子佩服。
什么文人清高傲骨,什么真假对错,都他妈是狗屁。
********
谨以这个故事,向孔尚任大大的《桃花扇传奇》致敬。
大事已不可问,吾辈且看春光。
第12章
十二
姓阮的拿了地契走后,我一个人抱着汝瓷笔洗在门前的台阶上枯坐了彻夜。
我不知道把雕龙园赌出去值不值,不知道这样落尽风骨卑躬屈膝求一条生路值不值,我爷爷知道我把他半生的心血平白拱手相让会不会从病床上跳下来掐死我。但是我苦中作乐地想,至少命还在啊,只要人活着,就什么都好说,什么都有可能的。
早晨日出的时候我双腿都坐麻了,起身时没站稳,差点把怀里的笔洗摔在地上。我摇摇晃晃地把笔洗放在书桌上,出了水华轩进了雕龙园里。这毕竟是我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我想再看看它,多看一眼也好……以后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跌跌撞撞走到正厅,门口有人站在那里等我。一个老头子,须发皆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旧道袍,手里抓着支拂尘。
我胸口一窒,差点喷出一口血来。我认得他,我爷爷曾给我看过他的画像,说是个只知唬人的老神棍,如果见到这人只管乱棍打出吴州便是。我爷爷还发过誓只要要文家在一日,他便一日不得进吴州。
如今雕龙园都败了,文家没了,他自然来了。
他看着我,眼神怪异又悲悯,对我说:小娃娃,你爷爷重病不治,昨天夜里就殁了。
我真正一口淤血呕出来,扶着门柱慢慢跪下,再也站不起来了。
重病不治,重病不治……天知道是什么个重病治不了。我知道阮狗不要脸,却没想到他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连一个重病垂危的老人都不放过!
我一滩烂泥似的滑倒在地上,放声长笑,笑得几乎把心肝脾肺肾连血呕出来。
往昔偌大一个雕龙园,繁昌鼎盛门庭若市,如今终只剩我孑然一人。
笑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笑累了,躺在地上喘了两口气,扶着门柱慢慢地爬了起来。老神棍仍站在厅里看着我,一双浑浊的老眼无悲也无喜,仿佛方外之士。
我强自镇定,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衫,说仙师,雕龙园破败至此,我没什么可以招待您的。您若不嫌弃,这里粗茶破椅子,可将就着坐坐。
老神棍点点头,坐下了。他环顾厅里一周,说老夫当日劝你爷爷此地风水积阴,你爷爷不听,如今怨聚越发深重,终于覆水难收。老夫今日是寻着一缕仙灵气来的,此等仙缘世间罕有,却偏生在雕龙园这样怨深阴重的地方,莫不是物极必反?奇也怪哉。
我一听便知道这老神棍是冲谁来的,眼珠子转动一周顷刻有了主意。我朝前跨下一步跪在老神棍面前,说仙师,我有一事相求,您务必帮了小子这个忙。
老神棍说哦,你怎知老夫帮定你的?
我定了定神,道:您可不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不瞒您说,我这雕龙园中有一株成精的钵莲,左右我守不住他……将来雕龙园当真破败到寸草不生了,还请您收留他,给条生路。
老神棍终于笑了,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看:水华轩钵莲数不胜数,老夫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株?
钵莲仙体可贵,您慧眼一看便知。我说道。当然,若您要问他的名号……浣纱苏娃文泽之。
对,将来的六月花神,浣纱苏娃文泽之。
我简单安葬了爷爷,遣散了雕龙园所有的下人,尽自己所能为他们安排好去处。期间阮狗过来催过两次,但是雕龙园偌大一个园子接手起来事务繁多,更何况文家正值大丧之期,他也没脸绝之过甚,只能挠着头皮干着急。
我把一切都收拾好的时候离地契交出去也过了四天,阮狗又派人来催,问我几时离园。我请求他说毕竟水华轩一院莲花都是我亲手养出来的,沥尽心血,感情深厚,真真是舍不得,恳请他再宽限一日,让我与园中众莲一叙别情。阮狗估计是得了便宜高兴得不得了,每天就盘算着进京面圣怎么吹嘘自己的功劳,一边嘲笑我把复社文人酸臭的朽儒气继承了个十成十,一边假情假意地许了我的请求。
七十余亩一座巨大的雕龙园,落得个空荡荡冷清清,萧条不说,倒是难得的清净。
我披麻戴孝,仍坐在水华轩门前的石阶上,在青石板上生了一堆火。我没做过这样的活计,几根枯木枝几块焦炭,将我折腾得满身狼狈。最后还是泽之看不下去,聚灵气引燃了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把《雕龙荷风谱》一页页撕下来烧了。从第一页撕起,烧一页说一声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说给泽之听,还是说给爹娘爷爷、说给所有曾经见证过雕龙园峥嵘的人听。烧到最后满天灰白的纸烬飘飞,在六月入伏悍日、满地熊熊烈焰前,飘了一院的白雪。待那些鹅毛大雪一样的灰烬落定,我忽然像疯子一样冲出去抄起院里的水盏就往地上砸。从矜高典雅的青花瓷瓶砸到金丝铁线的冰裂瓷,从彩蚓走泥的钧瓷砸到如银如雪的邢瓷。蓝莹石、重罗衣、点金洒锦、盛世芙蓉,上百枝价堪连城的碗莲须臾烂在泥水里,残花败叶碾毁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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