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很和谐完本——by顾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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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接过香囊,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条。
“寅时末,出城接太子。”
“这是谁给舅舅的,竟然将我的行踪摸得如此清晰?”太子心中一阵惶恐,对方如今虽是好意,可这般神秘,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相爷叹了口气。
陈嘉将那香囊和纸条接过去,细细查看,又低头闻了闻纸条,惊喜道:“这是大哥给的香囊。”
大表哥?太子对自己的这一众表兄妹都不是很了解。
陈嘉点头道:“嗯嗯,这白纸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分明是澄心堂纸,而上面的字又散发着一股松柏的清香,这两样是我们府上鉴别大哥书信真伪的标志。嗯,大哥在外游学多年,可算学到了点本事,竟然叫阿爹来救我们。”
大表哥,当真对她心存善意吗?太子压下心中的疑惑,闭目养神。
众人原以为这一路上还会遭遇几波刺杀,却没想到马车就这样顺遂到了城门处。
只是大牌往往压轴,而守在城门的这位,根本没将陈相爷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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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老二, 怎么停下了?”陈相爷掀开帘子问道。
陈二不吱声,努了努嘴,眼里划过一丝猜忌,陈相爷朝着二儿子的视线看过去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王总管脱下了那身常年不换的黛青色锦袍, 换上一身亮锃锃的铠甲,腰间佩着宝刀, 骑在高头大马上, 头盔上的红缨在寒风中肆意飘荡着, 看上去颇为意气风发。
他若不开口,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呢。
只是王总管做了多年的内侍, 奴性深入到骨子里,他想仅凭着一身威武的铠甲改变之前卑微的气质,实在是太难了。
他习惯性的翘起兰花指, 捏着那公鸭嗓笑道:“哟, 原来是陈相爷啊, 咱家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呢。”
陈相爷微一皱眉, 看着王总管身后那一列昂首挺胸的士兵,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了,薄唇微抿, 整个人身上散发这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他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王总管,好生气派啊。”
“哪有相爷气派呢?咱家啊,熬了四十多年才熬出头呢。”王总管很是感概, 一副苦尽甘来的样子。
太子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王总管是宫中的内侍总管,虽有些权势,但绝不足以够他到京城里耍威风。宫中,怕是生了什么变故。
太子暗中催促陈相爷进城。
“王总管,为何拦下本相的马车?”
王总管拍了拍佩剑,“相爷,您怎么会出城呢?您这马车里面都藏着什么人啊?”
王总管驱马前进,拔出剑就要挑起车帘查看马车内的状况。
陈相爷立即拦下长剑,阻止王总管的动作。
太子一直对外声称在东宫养病,若是让人发现她早已经离开京城,只怕会让太子背上欺骗百官民众的污点。国君,若是失信于民,便会失去民心,国之不稳。
他可不能让太子处于危险之中。
“王总管这是怀疑到了本相的头上?”
“咱家不过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行事,彻查奸细。这出入京城的行人、马车都得好生检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王总管把玩着佩剑,猜测道:“相爷为何如此紧张,莫不是里面藏着什么?”
陈相爷面色阴郁,沉声问道:“本相对大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你竟这般污蔑我,究竟有何目的?”
“忠心?谁知道忠心长什么样,要不将相爷的心挖出来给大伙儿瞧瞧看?”
王总管挥舞着剑尖从陈相爷的喉咙上下滑到胸腔处,寒光闪闪的剑尖打着转儿,一个不小心就会戳进去。
陈相爷的声音有些颤抖,“王总管,你这是要干什么?”
车帘后的众人虽看不到外面的状况,可听着那两人的对话,便已经察觉到外面的形势十分紧张。
太子欲起身,教训王总管,陈嘉按住她,轻声道:“不要轻举妄动。王总管,他一定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总管了,你若是出去岂不是中了他的奸计,落到他的手上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陈夫人也点头应和道:“是了,殿下,囡囡说的是,您先不要着急,我们家相爷一定能解决好这事的。”只是她自己都不能相信那话,十指紧紧地揉搓手绢,撕扯得不成样。
“没什么目的,就是想请相爷到咱家的府上一聚。”他又朝那遮得严严实实的车帘高声喊话,“马车上的人都下来吧,毕竟咱家手里的刀子可没有长眼睛,伤着了谁可就伤感情了。”
陈相爷眼色暗了下来,双手放到身后朝陈二比了个指头。
陈二会意,一个旋身移到王总管身边,一脚踢飞他手里的剑,反手一接架到他的脖子上,低声道:“让我们进城。”
王总管没有应声,那锋刃便离他的脖子又近了一分,殷红的血珠滑到银白的刀身上,瞧着叫人心惊胆颤。
“好好好,我放你们进城!”
王总管在宫中呆了四十多年,吃了不少的苦头,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上,怎么舍得下这条命,他立即对那些包围马车的士兵吩咐道:“你们都闪开,让他们进去,入城!”
陈相爷跳上车辕,拉起缰绳,将马鞭用力一抽,马儿便朝着城门冲过去。
眼见马车已经驶进城门了,陈二这才移开剑将王总管丢开,足尖一点朝那马车追去。
王总管虽还摔在地上,可瞅着那马车越走越远,心里发慌,急急下令:“弓箭手,弓箭手!快准备,射!射!”
“王总管,那可是相相爷,卑职不敢。”
“是啊,相爷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哥哥,卑职也不敢。”
王总管啐了一口水,立即爬起来,夺过一把弓箭,嗖嗖嗖的射了出去。
“赶紧射,射中一个人,官升三级。”
众侍卫见王总管已经动手了,又有官升三级的诱惑,不再犹豫立即将手中的箭矢射了出去。
太子与陈二皆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听到接连不断的破空声后便知晓情况不妙,立即跳出马车,这才发现马车上已经插满了羽箭,如同一只刺猬。
身后传来一道悲痛的嘶鸣声,转头一看,那白马身上中了四五只箭,无力的倒下。
王总管对他们是要赶尽杀绝啊。
“太子?”
王总管看见太子的那一刹,有过一丝后怕,转瞬想到这守城的侍卫并不认识太子,不会畏惧,再者就算射杀了太子,罪当其首的也不会是他,便心安理得吩咐众人放箭。
他看着那驾轰然倒塌的马车,心中生出几分自得。众人都以为他是大行皇帝或是皇后的人,却不知晓他真正的主子是梁王。
梁王是一直想要除去太子,他自然要乘着这个机会除去太子。
如今,这个最大的障碍终于要除去了。
“住手!”一道清亮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忍冬挥剑斩断射向太子的那一箭,斥喝道:“王总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丞相大人下杀手,该当何罪!”
王总管眯了眯眼睛,看着英姿勃发的忍冬心头闪过一丝不妙。
忍冬与他可都是梁王的人,一个潜伏在大行皇帝身边,一个潜伏在太子身边,为的就是收集情报、监视皇帝和太子,甚至是在必要的时候杀了那两人。
但他一直都不太放心忍冬,那丫头放到太子身边时才七八岁,年纪小,又与太子一起长大,只怕对梁王不够忠诚啊。
“忍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背叛主子不成?”他目光阴狠,如同一头阴鸷的野狼,“你应当知道背叛主子的下场有多惨烈。”
忍冬想起小时候的记忆,面色一白,身子晃动了一下,见状太子拍了拍她的后背。
忍冬感受到后背传来轻柔的力道,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终于作出了抉择。
“王总管,您服侍大行皇帝数十年,如今大行皇帝已经去了,您也该好生休息颐养天年了。”
王总管狞笑一声,“你这是要决意背叛主子了?”
忍冬作出抉择后,心头松快不少,压在她心间的那一块关于情感和理智的石头终于被搬走了。她看太子,眼神坚定,“忍冬的主子,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太子殿下。”
太子松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忍冬不会让她失望的。十多年的姐妹之情远胜于冷冰冰的命令。
王总管冷笑不已,拿手指着她道:“好好好,咱家也不拦你了,咱家要看着你自食其果,看着你后悔。”
忍冬不再看王总管,素手一扬,身后的御林军便将王总管制住,拿手铐锁住他。
忍冬转身对着太子跪下,冷声道:“殿下,皇上驾崩了,奴婢是接您回去主持大局的。”
“何时的事?”太子的声音十分镇定,就好像是在问今天中午要吃什么一样平常。
“昨晚。”
驾崩了!
竟然是真的!
太子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从昨晚半夏告诉她父皇也许驾崩开始,她便忍不住猜疑,也许这是父皇的请君入瓮之计,路上遭遇的刺杀更是让她觉得这就是一个铲除她的阴谋。可如今忍冬明确的告诉她,她的父皇真的驾崩了。
她终于可以歇了一口气,不必再摇摆不定,防备着父皇杀她、不必再苦苦煎熬。
“宫中如今是何情形?”
“两位娘娘守在大行皇帝的寝宫里,等着您回去主持丧礼。”
“好,本殿这入宫。”
“殿下,你…”陈嘉握住太子的手,心中实在担忧不已,她同太子之前的想法一样,总觉得这件事里存在不少蹊跷之处,太子单枪匹马的进宫,安全吗?
太子捏了捏陈嘉的掌心,将她拥入怀中,“他是我的父亲,是大齐的大行皇帝,不管我是作为他的孩子还是大齐的储君,我都要回去的,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去闯。”
陈嘉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她依然担忧啊,却又不能以爱的名义去阻扰对方。
“此番前行,危险重重,你当真放心留下我吗?”
“我不放心。不管你学会多少本领多么能干,我都不放心你,可我相信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不对?”
陈嘉双手收紧,轻声恳求道,“不,我需要你的照顾,别丢下我。”
太子将头埋入陈嘉的颈间,深深的嗅了一口怀中人乌发的清香,语重心长的说道:“嘉嘉,不要让我失望。”
太子跨上马背,回头深深的看了陈嘉一眼,双唇嗫嚅一阵,才挥鞭离开。
陈嘉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轻轻摩挲上面的暗纹,只觉得它重若千钧。
唐熠,我何德何能值得你这般信任呢?半壁江山啊。
“嘉嘉,不要让我失望。”
***
甘泉宫内,白幔翻飞,纸灰弥漫,原本宽敞的寝宫却因为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而显得极为拥簇。
皇后和贵妃没有动静,底下的大臣们也不敢轻易动弹,只是就这么跪着,可从早上到正午,两个多时辰了,水米不沾,这金砖寒凉刺骨,他们可有些受不住了。
终于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大臣,向皇后请旨:“大行皇帝已经去了多时,还请两位娘娘节哀,如今最重要的是不是该替大行皇帝发丧了?”
皇后睨了这位大臣一眼,似笑非笑。“发丧?大行皇帝都还没沐浴收敛呢,就要发丧?你是把大行皇帝当作乡野村夫了不成?一卷席子扔到山林里便了事了?”
那大臣连忙道:“臣不敢,臣惶恐。”
“臣等惶恐。”其它怀有同样心思的大臣亦附和道。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皇后根本看不清众人的神色,两道黛眉不由得蹙起,她安抚道:“本宫并非有意阻拦大行皇帝的后事,只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行皇帝的后事还需嗣君主持。”
“那太子殿下去哪了呢?”诸位大臣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皇后递了个眼色给贵妃,贵妃便掩面泣道:“得知大行皇帝恶疾缠身,太子忧心不已恨不能替父受过,前些日子拖着病体去了国寺为她父皇祈福,愿折寿十年换她父皇身体康泰,哪知道…”剩下的话陈贵妃没有再说下去,悲伤得语不成句,反倒增加了她这话的真实度。
“太子殿下真是仁孝,那臣等就等太子殿下回宫主持吧。”起先的那位大臣说道。
突然一道声音顺着破门的风雪传了进来。
“哈哈哈,只怕你们等不到她了,还是让本王主持皇兄的后事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皇后立即站起身子,看着本应呆在天牢却突然在此地的梁王,充满了戒备。
她慢慢的踱到贵妃身边,不动声色的将贵妃挡在身后。
“当然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梁王的眼里写满了志在必得。
第54章
“皇后, 你若是懂事识趣的话,那本王会维护你往日的尊荣,保你余生安稳无忧,可你若是不识好歹的话, 那你的下场便如它一样…”
梁王将手上的茶碗甩出去,撞到大红梁柱子上, “怦!”的一声, 名贵的瓷碗碎成渣渣。
皇后慌忙用衣袖遮住半张脸, 柳眉倒竖, 厉声道:“梁王这是何意, 大行皇帝尸骨未寒,你便如此猖狂,当真是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不成?”
皇后的话虽听着境况凄惨, 但实际上她并不可怜, 她将脊背打直, 脖子高高昂起, 面上毫无畏惧之色。。
梁王见皇后这幅样子,心中嗤笑不已,皇后和贵妃骗得了大臣但能骗得住他吗?
他转过身看着底下的大臣, 凛然道:“诸位大臣还不知道吧,皇后和贵妃她们都在撒谎,太子根本就没有在宫中,早早的就离开了京城。”
什么!
“梁王殿下这话可是真的?”
梁王挑了下眉毛,冷哼道:“本王骗你们做什么?”
“娘娘, 太子殿下究竟在哪里,何时能回到宫中主持大局?”群臣逼问道。
皇后冷冷的看着众人,心中恼恨这帮人立场如此不坚定,被梁王的两句话就煽动得改变了心意。
“太子殿下正在回宫的路上。”
“娘娘,国寺就在京城二十里外,而大行皇帝是昨夜子时去的,太子殿下就算是辰时才接到消息赶回宫,此刻也该到了。如今已是正午,却还迟迟不见人影,这是何故?
敢问娘娘,太子殿下当真是去国寺祈福了吗?”
那位年纪最长的大臣双眼如炬,盯着皇后和贵妃,有理有据的反驳道。
他话音刚落,底下的大臣便跟风道:“臣等愚钝,请娘娘解惑。”
梁王见诸位大臣开始怀疑皇后和贵妃的用意,便又添了一把柴火,“诸位大臣是什么时候到这甘泉宫的?可有大臣见到皇兄最后一面,知晓他为何突然离世?”
这…大臣们面面相觑。
从大行皇帝开始染病罢朝到昨夜仙去,仔细算一算,他们竟然有二十多日没有面见圣颜了。至于为什么嘛,还不都是怪皇后。皇后下令皇宫戒严,没有她的诏令便不得出入皇宫,就算要奏报政事,也得由皇后传递。
等等,皇后!不知不觉中皇后已经开始揽理朝政、把控皇宫了吗?
大行皇帝的离世也许和皇后脱不了关系,她怎么…怎么能够呢?
可皇后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啊,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诸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转转眼珠眨眨睫毛,于无声中交换着彼此的猜测。
皇后这是要学武则天吗?
众位大臣想起武则天亲手掐死自己女儿栽赃王皇后的历史,心头一寒,越发觉得大行皇帝就是皇后杀死的。
梁王见众大臣的思维已经被自己刻意引导了,便将话挑明,“皇后娘娘,您莫非是要效仿唐高宗皇后临朝称帝、改朝换代不成?”
皇后抿着唇不说话,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她的确有过这个心思。
底下跪着的大臣可就不淡定了,立即起身,指责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呢?您是何等的贤德淑良啊,怎能学武则天那毒妇呢?女子干政,那就是牝鸡司晨。
老臣不能让您自毁前程,也绝不会让大齐就这样毁在您的手上。
臣,誓死捍卫大齐!”
他身后的大臣们亦附和道“臣等誓死捍卫大齐,誓死捍卫大齐。”
皇后看着这一众装腔作势的大臣,心中冷笑不已,这些人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哪里是对大齐忠心不二,分明是不愿意看她一个女子称帝践踏他们的尊严。这群男人怎么能容忍她一个女子踩在他们的头上,对朝政指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