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夏天的情书完本——by透明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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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滴滴响,楠哥问:“沈路和蒋千秋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对吧?我跟人打赌了,我输了的话要直播切鸡鸡,你别坑我。”
叶籍:“原本计划写he,现在改主意了。”
楠哥:“我操!我要給你寄刀片。”
叶籍说:“开玩笑。《远方的星辰》是he。”
楠哥:“那就好,我的小弟弟保住了,我替广大小受群众感谢你。”他问道,“话说,你和你发小怎么样了?”
叶籍:“分手了。”
楠哥:“啊?为什么?你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分了?”
叶籍说:“他家人反对,我不想他为难。”
楠哥:“就这样决定了?”
叶籍:“嗯。”
楠哥:“挺遗憾的,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叶籍自嘲地笑:“不容于世,只能这样。”
楠哥:“心情如何,还行吗?”
叶籍:“还好。”
楠哥:“别胡思乱想知道吗?开头几天会觉得难适应,但慢慢就习惯了,难受的时候找人聊聊天,把话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他又说了许多,耐心开导叶籍,教他一些度过难关的技巧。叶籍既感动又想笑,觉得他不愧是过来人,经验十足,他如果写一本书叫《失恋100天》,教人们如何面对失恋,必定大卖。
楠哥下线后,叶籍独自看着电脑发呆。
电脑旁放着中学篮球队的照片,相片里的夏棠笑的真好看,叶籍把照片拿起来反反复复地看,看夏棠弯弯的眉眼,看他脸颊上的酒窝,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跟随夏棠一起笑。
他想起许多往事,想起那些他和夏棠一同度过的岁月,只要想起夏棠,他心里都是暖意,即使如今两人分道扬镳,他依旧如此。
他也有许多话想告诉夏棠,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他看着夏棠給小虾的留言,心想,他是不是也可以像夏棠一样把心里话写下来?他忽然又想起,他曾想过要写一部以自己为主角的小说。当时他觉得这个主意荒唐可笑,努力了很久都下不了笔,这一刻突然灵感如涌泉,千言万语海浪般席卷他的大脑。
叶籍打开小说网站。
“叶籍转动咖啡杯,褐色咖啡荡出涟漪,卷皱倒映其中的脸孔。十九岁的模样,宛若初生朝阳,充满活力。即使在咖啡里,你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一字一句认真敲打,将所有感情融进字里行间。小说里的他,是真实的他,孤僻、骄傲、与社会格格不入,小说里的夏棠,也是真实的夏棠,外表活泼开朗,却又有一颗敏感善良的心。他们有优点也有缺点,他们平凡地活着,过着平凡的生活,却又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徘徊在社会边缘,他们与庸碌众生一样,却又不一样。没有掩饰、没有伪装,他们在这部小说里,做着最真实的自己。
叶籍一边写一边想,他的人生真是平凡啊,平凡到泛善可陈的地步,就连他的爱情也是如此平凡,没有什么家族恩怨、商场战争、前世今生,就连偶尔出现的情敌也不到三章就退场,这样的小说发表出去,估计连想看的人都没有,可能会成为他写作生涯里点击率最惨淡的作品。
叶籍有点想笑。
接下来的一个月,叶籍写论文、见教授、申请美国签证、回家后写小说。
日子如流水,逝者如斯乎。
八月十六号那天签证批了下来,叶籍订了八月二十九号早晨九点的机票。
八月二十八号,叶籍收拾行李,他全部行李只装了一个箱子。
衣柜里,他的衣服已经清空,他把夏棠的衣服按颜色排好,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少了他自己的衣服,衣柜顿时空旷很多,夏棠的衣服挂在里面,孤零零,十分可怜。叶籍想了一会儿,从行李箱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挂进去。
收拾好衣柜,他开始收拾书桌,桌上有夏棠的书和文具,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叶籍把东西摆放整齐后,发现夏棠的东西比他自己的还多。然后他又收拾其它房间,结果每一个地方都能找到夏棠的东西,甚至还从沙发下搜出了夏棠曾用过的手机绳,叶籍忍不住吐槽这到底是谁的家。
房子收拾好了,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完成这一切后,叶籍打开电脑。那本以他和夏棠为主角的小说已写到尾声。
小说的名字叫什么好呢?叶籍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适合。
此时临近黄昏,日暮西垂。
叶籍扭头看窗外。海面铺了一层橘红色光辉,绵延千里,无边无际,远处天高海阔,近处有船只在海面行驶,碧海蓝天,红霞似火,美得像一幅画。
海风吹进房中,吹起白色窗帘,叶籍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中学的教教室,午后的暖风吹起教室的白色窗帘,金粉似的阳光飘满教室,夏棠站在阳光里,垂头看课本,他的嗓音清亮而深情,那些迷人的字句化作声音从他口中飘出,飘飘荡荡地在空气里随尘埃浮沉。金色阳光包裹他修长的身体,将他定格在十六岁的夏天。
这个画面叶籍永生难忘。
他在作品名称一栏写下:《给夏天的情书》。
自相遇起,他们仿佛一直生活在盛夏时节,阳光永远灿烂,树木永远苍翠,他们肆意地奔跑,大声欢笑,心中有无数美好期望,前路敞亮光明。
因为有夏棠,叶籍的人生从未孤独寂寞过。
而如今他们在盛夏时节分手,仿佛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
这部小说是他对夏棠的剖白,是他写給夏棠的一封情书,同时也是一段人生的总结,那些美好的记忆,美好的青春,都封存在这部小说里。
从今天开始,他要迎接全新的人生,他将要独自经历春夏秋冬、花开花落,他要学着,习惯这孤独的人生。
叶籍将全文存稿,然后用“盛夏”的身份私信夏棠,向他坦白了身份,并将账号和密码都告诉了他。
夕阳沉下山。
叶籍合上电脑。
再见了,夏棠。
第80章 第80章
夏棠在床上滚了一个圈,又滚一圈,天色渐亮,东方泛起鱼肚白,他看看手机,八点了。
已经八点了呀。
夏妈很早就离家前往机场,因为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人要离开,她去送机。
很重要的人。
夏棠翻身,看窗外晨曦。
手机放在手边,他忍不住又拿起来看一次,八点零五分,离九点还有近一小时,从夏棠家到机场最快需时四十五分钟,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夏棠豁然舒心。
但来得及又怎样?他不会去。他不敢去,见了面,他会哭,他会舍不得叶籍走,他会……
夏棠把被子拉至头顶,两眼一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响起,夏棠将手伸出被子摸索手机,他在黑洞洞的被窝里看来电显示,是叶妈。
夏棠不想接,又不敢不接,他十分挣扎,手机不理会他的小心思,自顾自地顽强地响不停,像只梗着脖子打鸣的大公鸡,不把人叫醒不罢休,夏棠只得接通。
“阿姨。”夏棠小声说话,他本没做错事,却莫名其妙地心虚。
叶妈:“小棠啊,还在睡?”
夏棠:“不,已经醒了,呃......但还在床上。”
“你不来送叶籍?”
“我......”夏棠十分紧张,舌头打结,半天都无法把话说顺溜,“不,不去了。”
“叶籍一直在等你。”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进夏棠心脏,让他难受到身体都蜷缩起来,他缩在被子里,过多的二氧化碳让他喘不过气。
叶妈说:“来送送他吧,你们……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见面。”然后她挂了电话。
夏棠听着手机那头的盲音,“嘟嘟嘟......”。
他茫然地听着,脖子缩了缩,像只将头埋进沙里的鸵鸟。
无论闭上眼睛还是捂住耳朵,夏棠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时间溜走,时间的流逝仿佛变成一种可被感知的事物,如水、如风,在他堡垒般的被窝里窜动。
现在几点了?八点二十了吗?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时间不会这么快吧,现在应该才八点十五。希望是八点十五。如果不是呢?如果已经八点半了的话他就来不及了。
夏棠如热锅上的蚂蚁,又像站在十字路口,焦躁不安的同时左右为难。
时间的每一个脚印都踩在他心脏上,一下,一下,又一下。
叶妈说“你们……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见面”,夏棠突然觉得很苦涩,心里的委屈、悲伤一层一层上涌,冲进眼眶里,他眼睛酸痛。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最后却要已这样的方式结束。他原本以为,他们会相伴一生,结果,却可能再也不相见。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夏棠突然心生恐惧,他抓起电话查看,八点二十三。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脚被床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狼狈地站稳。往外走时,他突然委屈地觉得自己很惨,刚才要是真的摔倒了,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要是叶籍在该多好,叶籍会紧张、会关心他,呜呜呜......
夏棠揉揉眼睛,搭电梯下楼。
楼下真热闹,上班的、上学的、晨练的,一堆堆人站在街边,焦躁地看一下手表,又一看下车道。出租车如同一片片回旋镖,“唰”一下滑到人行道旁,又“唰”一下飙出去。
夏棠傻眼了。
他站在等车队伍的末尾,长长一条人龙,零零星星的出租车。队伍以缓慢的速度向前移动。
五分钟后,夏棠在等。
十分钟后,夏棠还在队伍里等。
他焦躁地看手表,看着指针移动,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指针移动的如此之快。
八点三十五分。
还有七个人排在他前面,夏棠在心里盘算,平均每人等候时间是五至七分钟,七个人,需要三十五至四十九分钟,他绝对不够时间赶到机场。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其它交通工具全部都要一小时以上车程;朋友同学目前还没有人会开车;夏家有车,但自己老妈在机场,老爹已经出门上班。
天哪,你真要亡我!夏棠几乎要跪地痛哭。
对了,还有办法!他突然灵机一动,跑出队伍。排在队伍最前头的是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夏棠跑到她们面前,朝中年妇女哀求,能不能让他先上车。
对方摇头,说:“我女儿上学要迟到了。”
夏棠又哀求了几次,但对方态度坚决,夏棠只好问排在第二位的白领,对方不耐烦地说:“你以为就你着急啊,这里的人个个都赶时间。”她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夏棠。
夏棠长这么大,从未这样低声下气地求过人,但他已无暇体会难堪和羞耻,心里只有焦急。
第三个人拒绝了他,第四个人也拒绝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去,夏棠听着时间溜走的声音,心往下沉,越来越绝望。
八点四十五分。
来不及了。
他站在道路边无助而茫然地看着车辆。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已经分手了一个月,但直到这一刻,夏棠才突然真实地感受到,他和叶籍真的结束了。那些过往的美好岁月全部成为回忆,他们从此分道扬镳,一直紧紧相连的人生骤然分叉,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从今往后,叶籍的幸福与他无关,他们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与彼此无关。
夏棠抬头看天空,天好蓝,阳光明媚。
回家去吧,回去睡一觉,醒来时叶籍已经在大洋的彼岸开始他的新生活,自己也会开始全新的生活,他们对彼此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模糊,最后或许连感情都会淡去。
网上不是有句话很流行嘛——这年头,没有谁少了谁就活不下去。
对呀,再难受,忍一忍就过去了。都会过去的,看,天那么蓝,云朵白得那么好看,少了谁,世界末日都不会来临,人生依旧可以美好。
会过去的。
会过去的。
可是......
眼泪流了出来。
痛苦如绵绵细雨,一点一滴落在心上,夏棠站在阳光下,却冷得发抖。
结束了,都结束了,他失去了叶籍。
夏棠失声痛哭,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他们看着他,用疑惑的眼神、探究的眼神、不解的眼神……最终都回归冷漠。
在这座拥挤的城市里,他仿佛失去了一切,孤苦伶仃。
第81章 第81章
夏棠哭的泪眼朦胧时,一辆车在他身旁停下,夏棠不理它,自顾自地哭。
车窗打开,叶妈探出头来,她先是一愣,继而飞快拿出手机,朝夏棠拍照。
夏妈从副驾驶探头看:“拍什么呢?”
叶妈:“少年清晨身穿睡衣在马路边哭泣,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让我们一起来走近科学。”
夏棠低头一看,见自己身上穿的是睡衣,这才想起出门时忘记换衣服。
天哪,想起刚才那么多路人看他,夏棠面红耳赤,急忙拉开车门,用钻地洞的模样钻进车里。
叶妈回头看他,问:“睡衣风是最新的流行?”
夏棠哭哭啼啼地说:“我已经这么惨,不要再笑我了,求放过,呜呜呜.......”
叶妈哈哈笑,不再逗弄她。
汽车驶入高速公路,飞快前进。
叶妈说:“小棠,阿姨给你讲个故事。”
夏棠哭得起劲,哽咽着点头。
叶妈:“阿姨有位大学同学,成绩优异,她大学本科毕业后打算继续读硕士,伦敦国王学院和麻省理工大学都愿意录取她,不过伦敦国王学院给她全额奖学金,而麻省理工给的奖学金很少。我同学很纠结,不知该去哪。”
“那时候她天天为此事烦恼,四处征求意见。于是,一件原本开心的事,反到让她心烦。我们教授得知这事,就找她谈了谈,问她为什么会犹豫,其他学生被麻省理工录取后都是欢天喜地,毫不犹豫地就去了。我同学告诉教授,她觉得学费太贵,奖学金又少,她去那里读书会给家里增加负担,而伦敦国王学院不需要她付学费。于是教授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去伦敦国王学院吧。'我同学又说,这样的话她觉得自己亏了,仅仅因为学费就放弃麻省理工她心有不甘。而且她认为麻省理工能为她提供更多资源、更好的发展空间,她很想去哪里上学。”
“教授对她说,如果你醉心学术,一心想做研究,那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麻省理工。如果你家境清寒,钱对你而言非常重要,你会选则国王学院。然而这两种人都不是你,你家境不错,父母有能力供你读书,你不需要省这笔学费,你想省钱仅仅是出于孝心。同时你又不想做学术研究,你还是希望读完书后能找到好工作、能赚钱,同时你又不想只为钱而活,你想要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又不是完全知道。所以你没有清晰的目标,你什么都想要,很多东西都舍不得放弃,这样反而让你陷入两难境地。当一个人目标清晰时,他能在众多选择中准确找到那个能帮他达到目标的选项,而你是什么都想要呀,反而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小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棠一脸懵逼,他看着叶妈背影,回想那段话,想着想着,渐渐有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脑里,但影子朦朦胧胧,他抓不住。
叶妈:"人生是单行道,但道路上却布满岔路,每个人的一生都在不断做选择,而且一但选定就无法悔改。人们总想选出最好的那样东西,然而大部分时候,上天没有提供最好的选项。所以,所谓的选择,就是在做取舍。”
她还想说点什么,夏妈突然说:"小雅,待会儿到加油站的时候我去便利店买点零食。"
叶妈愣了一下,夏棠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说:"妈,你明明不吃零食的。"
夏妈没有回应,夏棠看到她的脸色,心咯噔一下。
夏妈一定知道了一些事,应该是叶妈和她说的,虽然不知道两人交流了多少,但最重要的那些内容,她一定知道了。
夏棠五味杂陈,他惊慌害怕,但又释然,这些事在他心里压了太久太久,现在突然被说穿,他再不需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像石头落地般让他轻松。
该来的总会来,就让它来吧,夏棠突然就成了革命烈士,这位烈士坦然无畏地擦着鼻涕和眼泪,一副慷慨赴死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