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完本——by花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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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二姑娘的一番话,让姜夙兴又惊又怕,想到前世楚家其实的确是来提亲了的,但是姜夙兴那时一心逐鹿天下,心思根本不在儿女之情上,听了这事也只是一笑,挥手让家丁请退了媒人。他连顾白棠都负得,更何况一个楚二姑娘。
姜夙兴想到前尘种种,最后只化作满腔的无奈和叹息,笑道:“这少年是个薄情郎,更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等到一朝失去,才悔之晚矣,肝肠寸断,也无转机。劝姑娘今后远离他,自去寻一个真心待你之人,也不辜负这美貌年华。”
楚二姑娘垂眸一笑,眼波盈盈,却是道:“多谢姜家主今日前来看我,明日,我便要回云洲了。若他日有缘,姜家主可携顾公子来云洲楚家做客,静语必尽心招待。”
“多谢。明日夙兴必来相送。”姜夙兴深深一拜,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欠楚静语一份情,前世欠了,今世也欠了。本来想这次能够挽救楚朔与楚纨,也算为她做一些事,谁曾想……
天命难违吗。
从安魂阁出来,姜夙兴愁绪满脑,望了一眼四周围,惆怅无比。这偌大一个西城,他本以为已经走过一世了,也该熟悉一些。谁曾想,他越来越发觉,他于这西城,还是陌生的很。
他走到祭坛广场上,看着来往行走匆忙的弟子,一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听说了吗,天柱峰上的朱师姐给害了!现在人还躺在司仪院里生死不明呢,据说啊,是邬长老的邪灵作祟……”有弟子从姜夙兴身后匆忙经过,小声说道。
“真是邪灵作祟吗?可别乱说。天柱峰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邪灵?”
“这你就不知道了,天柱峰蕴藏世间灵气精华,既能孕神仙,也能哺鬼灵。前段时间还有一只三百年修为的灵修被发现了呢……”
两人细语声渐远,姜夙兴微皱眉,心想这邬丛莲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处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思量间,姜夙兴还是转身回了司仪院,去找温玉,问其招魂邬丛莲一事。
司仪院掌管事物繁多,不仅要主持城内大小会议、贵宾接待礼仪、招魂、问灵、祭祀,还要负责外宾接待和联系。
眼下每四年一轮的御法大会召开在即,司仪院是最忙碌的时候。不仅要负责御法大会的各种陈设布置,还要制作大会流程,比试的详细内容和每日安排。除此之外,还要负责联系外宾贵客,邀请诸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作为司仪院的首席大弟子温玉,眼下更是忙碌异常,分身乏术。
姜夙兴去的时候,温玉正跟司仪院几个大弟子商量这次大会的比试仪式。有弟子主张创新形式,比如以团体方式参赛,可以每个宫殿派弟子比试,这样既可以让人耳目一新,还可以省时间。原先那样每个弟子单独上台打擂,西城三万多弟子,昼夜不停的一场场比试下去,三个月能打完都是好的。
可是温玉觉得麻烦,因为创新形式意味着比赛的规则也要改变,还有很多细节也要去落实。
温玉道:“最重要的是,御法大会的目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是选出西城各个部门的首席弟子席位,这个才是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根本目的。要按你说的每个部门团体参赛,那最后这个首席之争要怎么设置?”
“这有何难,团体比赛结束后,每个部门内部可在单独进行比试嘛。”
“对,还可以再加一个项目,在最后所有的比赛结束后,诸位首席们还可以再次进行决赛,以选出西城修为最高者!”
其他弟子们踊跃发言,一人一句,好多个方法。温玉颇有头疼的趋势,最后索性挥挥手,“行,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俩去办。七日之后,我要一个详细的流程图,送到长老们那里去审批再说罢。”
其余弟子们离开后,温玉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这才来招呼姜夙兴。
“对不住了姜师弟,让你等这么久。”
姜夙兴笑道,“哪里的话,温师兄事务繁忙,辛苦辛苦。”
温玉苦笑,“司仪院的首席可真不好当,我觉得眼下是个好机会,我从台上摔下来,把这首席的位置让给旁人去坐吧。”
有弟子给姜夙兴奉茶,姜夙兴恭敬接了,道一声:“谢师兄。”
他此番入西城,是最新一届的弟子,看着谁都得喊师兄。
等四下无人,温玉才道:“是霍师伯让你过来的吗?”
姜夙兴点头。
温玉站起身来,二话不说,领着姜夙兴往一处走去。
穿过一条幽深的巷子,绕过七八处悠长的回廊,终于来到一处院落。
那院名唤「归兮处」,角门前守着两个弟子,一见温玉便走出来行礼。
“大师兄。”
温玉颔首,那弟子去将院门打开,往里走。姜夙兴跟在身后进去,又有弟子立刻关上院门。
四人徐徐朝内院走去。
温玉一边走一边问:“今日可有异动?”
一弟子道:“辰时测魂仪有震动,但迹象轻微,稍纵即逝,方位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魂现」地应在西城内部。”
闻言,温玉加快了脚步。
“新一代测魂仪有「捕捉魂迹」的功能,辰时若有异动,此刻应该已经算出方位!”
说话间四人已进入一处黑屋子,四下一片漆黑,只屋子中央一片蓝光闪烁。
往里走,便看到那房屋中间一方巨大的「日晷」。上有八卦方位,阴阳交错。
此刻,正有一条清晰的蓝线笔直地指向「兑」。
温玉拨动案几上的一片龟壳,就见那日晷上的背景扩大,展现出的全貌正是西城的地貌全览。
而蓝线也跟着延长,穿过日晷上西城大大小小的宫殿,穿过一望无际的碧水洲,最后消失于一片高耸入云的山峰。
“是天柱峰。”姜夙兴屏住呼吸,出声道。
“天柱峰……”温玉想了想,他这几天都事务繁忙,又好久没有出过司仪院,并没有听说今天早上的事。
“今日凌晨,天柱峰上发生了命案,弟子们私下里传言,说是邬丛莲邪灵作祟。”
温玉一惊,张大了嘴,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身后弟子道:“赶紧去请霍师伯和掌教过来!”
而姜夙兴站在那里,头皮发紧,后背发麻。
第39章 古剑书阁
邬丛莲的「魂现」出现在了天柱峰,然而执法宫、伏魔堂、司仪院三宫出动精锐部队,遍寻不获。温玉再次做法,招魂问灵,却全无声息。
然而那晚的「魂现」却又千真万确,邬丛莲的魂迹就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弄的西城人心惶惶。而那位被邪祟冲撞的朱师姐,到现在仍旧昏迷不醒,已经七日。
城中谣言四起,有弟子私下传言,那位朱师姐,被夺舍了。
这日,司仪院的东南院里几个招魂处的弟子正在悄声议论,忽然瞅见东正门一列佩戴玄色宫牌的弟子迎面走来,瞬间就禁止了声息,四下散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列弟子的其中一人虎眸一扫,冷笑一声:“哼,原来安魂处的弟子也喜欢背后嚼舌根子,跟凡间菜市场的卖菜大妈没甚区别。”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让那安魂处的人听见。
“卓兄。”顾白棠微微皱眉:“何必说这些,正事要紧。”
执法宫派人前来,正是因为方才司仪院来人通报,说那朱师姐已经醒了。
说话间,顾白棠一行人已经来到安魂处。
司仪院大弟子温玉出来迎接,略微诧异:“顾师兄,您怎么亲自来提人了?”
话落又赶紧行了个大礼。倒不是说顾白棠事务繁忙地位高贵,而是此事牵扯邬丛莲,按理来说顾白棠应该回避才是。温玉话一问出口,就后悔了。执法宫掌管西城刑法,顾白棠身为执法宫大弟子前提人审问是天经地义。即便是有什么事,执法宫大长老自由安排。
“温师弟。”顾白棠还礼,“有劳了。”摸出令牌,是要问温玉要人。
温玉尚有疑虑,卓溪年上前一步道,“温师兄是有什么疑虑?莫非要我师父前来才能提人?”
温玉连忙笑道:“卓师弟说笑了。只是朱师姐刚刚醒来,神魂尚不安稳,若要提人审问,只怕太过匆忙。不如这样,待我去请示掌教,请诸位长老来司仪院进行观审,温玉也好从旁协助。”
顾白棠道:“可是我大师伯的意思,朱师姐她本就是我执法宫人,此事隶属执法宫管理,应由执法宫私下审查。”
温玉有些为难,但又不敢跟顾白棠卓溪年这二人正面扛,遂道:“那好吧,二位师兄请随我来。”
安魂阁内,安魂香丝丝缕缕,一女子立于房中,倩影幽幽,容颜白皙。她眼波飘渺,犹如一川烟波浩渺。
见了顾白棠和卓溪年,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便俯身见礼。
“见过大师兄,二师兄。”
“碧石?你可好些了么?”卓溪年惊喜唤道,想来他与此女平日里更加熟悉。
朱碧石颔首点了点头,“有劳卓师兄挂念,我已无碍了。”
此女一言一行,并无异常。
卓溪年与顾白棠暗中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笑道:“那便好,师父知道你醒了,特意让我和大师兄来接你。他老人家惦念你,你该回去看看。”
“是,有劳两位师兄了。”
当晚,全西城的人都知道朱碧石被顾白棠和卓溪年带回了执法宫,又没有公开审问,也没有个说法。
第二日,执法宫正式贴出公告,说朱碧石只是修行时从一座小山峰上跌落下来,并不是什么邪灵作祟。
至于那传说中的邬丛莲夺舍一说,公告上提都没提,摆明了是无稽之谈。
“嘿,你说这执法宫搞什么名堂?弄的西城人心惶惶,也不给个说法。邬丛莲的事情还没说清楚,朱师姐就这样被接回去,难道执法宫有心藏私不成?”
西城南苑山古剑书阁内,傅远鸣和姜夙兴负责整理阁中书籍。
这古剑书阁共有九层,内有藏书数以千百万计,数不胜数。两人被派到此处,整整十日,也不过是刚刚将这书阁中的灰层打扫了一遍。
姜夙兴翻开一本《洪荒原经》的封皮,悠然道:“什么「魂现」、「夺舍」,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流言传说罢了。都是弟子们在暗中猜测,如今既然执法宫公开宣称一切无事,那便是无事了。”
“你还真相信啊?我反正是不信。邬长老的死本来就疑点重重,高层们欲盖弥彰,只会让人越加猜测。”
“猜测就猜测吧,在过两月,人们也就将此事忘了。”姜夙兴一笑,转身上了九层塔楼的第八层。
这一层陈列放置的是各种古神物器具,虽说是神物,但因为种种缘由,现在都只不过是破铜烂铁一堆。倒是有一个说法,有缘人若来相见,这些器具才能真正化为神物。譬如姜夙兴的伏羲琴,除了在他手中能奏出荡平天下的绝唱,旁人拿去,甚至不能拨动一个音律。
姜夙兴拿着用净水浸泡过的棉布,一寸一寸地认真擦拭琉璃柜子。
傅远鸣跟着他身后上来,悄声问道:“诶,难道顾白棠就没跟你透露什么?”
姜夙兴反问:“他能跟我透露什么?”
傅远鸣又道:“别装了,你俩的关系现在满西城谁不知道啊。也就是你现在修为太浅,否则你俩都能去司仪院登记,成为我们西城头一对儿男子双修了。”
“什么修为太浅?”
“你还不知道吧,合法双修阶段是双方必须到达金丹期,顾白棠已经金丹中期了,但是你却只是个筑基期。所以说,你修为太浅。”
这个姜夙兴倒还真不知道。想来这双修的事情也是现在这个世界才允许的,双修的规矩便也是现世制定的。
他上一世,男子与男子,可是大忌呢。莫说西城,就是其他诸界,四海八荒,也是从没听说过的。也是这个缘由,姜夙兴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前世姜夙兴唯一听过的男子双修事件,就是他临死前听到过的,关于顾白棠跟一个叫做李青衣的戏子双修的事情。当时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传遍了诸界,是天大的稀奇事。
大概是这件稀奇事太稀奇,姜夙兴听了三个月没睡着过觉。三个月后想走捷径上了封神台,把自己给成功作死了。
那个时候,姜夙兴三十八岁,金丹中期;顾白棠四十岁,却已是元婴初期。这是如何的天差地别,姜夙兴心中是隐约害怕的。他害怕有朝一日,顾白棠封神拜仙,而他自己终老玉屏,孑然一身。
现在想来,前世姜夙兴死时、顾白棠与别人双修时,两人已经分开了快十年,如果顾白棠真的是一个活下来的「炉鼎」,那么那个时候的顾白棠,还是否是真正的顾白棠呢?
那个与旁人双修的顾白棠,会不会,根本已经不是顾白棠了?
而是,那个藏在炉鼎里的人……
「吱呀」一声,窗户开了,冷风灌进来涌了满屋子,姜夙兴忽然打了一个寒噤。
“今儿个这风真邪门。”傅远鸣这般说道,走过去将那窗户关上。下意识的探出头往底下望了一下,忽然乐呵道:“嘿,真是巧了,刚说呢,这就到了。”
“什么巧了?”姜夙兴走过去问道。
探出头去一看,那古剑书阁的榕树下一道白衣,抱剑倚树而立。
隔着榕树枝繁叶茂看不真切,但那道身影,的确是顾白棠没错。
“嘿嘿,小夙兴,你们家青梅竹马来看你了。”傅远鸣笑的面颊绯红,看样子比姜夙兴还兴奋。
姜夙兴笑了一下,正巧顾白棠抬起头来,隔着一束枯叶,两人四目相对,遥遥相望。青瞳如墨,伊人似水似雾。
顾白棠眼中有一抹亮色,随后便站直了身体,眼睛望着姜夙兴,一副痴痴地模样。
傅远鸣笑的好不快活,推了一把姜夙兴,“我说,你快下去吧。这古剑书阁是禁地,尤其顾白棠是生杀无数之人,不能进来的。想来我们在这书阁中打扫十日,也不知他在那里等了你几天了。”
“那有劳傅师兄了。”姜夙兴也不推辞,转身下了朝楼下走去。
古剑书阁的楼层古旧,视线昏暗,看不真切。原本十分压抑,可是此刻姜夙兴的心境明朗无比。即便是心头压着万千事,可是一打开门,看到那一袭白衣,依旧觉得明媚无比。
“白棠哥,你怎么过来了?”姜夙兴跑到榕树下,他尚还挽着袖子,衣摆也扎在腰带里,头发绑的更是随意。他与傅远鸣在这古剑书阁中打扫十日,累了便席地而卧,饿了便是仙丹饱腹,实在不能入目。
顾白棠没说话,将他静静地打量了片刻,伸出手来在姜夙兴额头和脸颊处细细擦拭了一番。
“无事,就是几日未见,想你了。”顾白棠放下手来,雪白的袖子上已经是汗渍点点,乌黑一片。
姜夙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等我一下。”
转身跑去身后树林深处的一处溪流边,以手捧水洗了脸,又赶紧站起身慌里慌张地转过身。
谁知顾白棠就在他身后,他这甫一转过身,两人靠的太近。姜夙兴下意识往后仰倒,顾白棠也就顺手一抱,将人拉回来,抱在怀里。
“你看你,忙里忙慌的,一点都不稳重。”
第40章 御法大会
“我……”姜夙兴有几分不知所措,两人离的这般近,他甚至能闻到顾白棠衣襟上的木屑沉香,也能闻见自己身上的汗味。
见他越发窘迫,顾白棠便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拉开些距离。
“我今日下午跟人换了半天假。”顾白棠忽然说道。
“哦……嗯。”姜夙兴不知该说什么,眼睛盯着地上的枯叶直打转。这林间一阵强过一阵的凉风,让他觉得脸颊上的温度稍稍有所降低,但仍旧是烧的很。
他跟顾白棠虽说确立了关系,可是两人现实接触也才不到三个月,除却了前几次黑灯瞎火两人亲热的近了几次,青天白日里这样单独相处却是头一回。
颇有几分不自在。
但是他不自在,顾白棠呢?姜夙兴稍稍抬起眼睛去看,只见顾白棠……
顾白棠站的笔直,身形如松挺拔,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看似端正,仔细一看,鼻尖却有隐秘的细汗。微蹙着眉,浓密的长睫垂着,半敛着漆黑的眼珠。
见他这模样,姜夙兴突然就忍不住发笑,也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顾白棠掀起眼帘,黑眸里有几分郁卒,但一撞见对面那人笑颜如花,不自觉的也就露出了几分笑意,眉头松动,归复平坦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