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完本——by花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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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曦公主到底魂归何处?记载上为何语焉不详?
周辉,作为伏魔堂三尊之一,西城历史上的一个荣誉标识,其真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芈勒为什么要从伏魔堂跑到御膳房?是否真的如传说中是因为惧怕他的师父周辉?
芈勒又为何对顾白棠畏惧恐惧,莫非顾白棠跟周辉有什么关系?
……
顾白棠的脑子越来越乱,一团纠结。再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结果来,他便想着去外面散散心。走到严明堂外面碰到武圣杰,顾白棠正奇怪他跑这里来干什么时,只听武圣杰道:“顾师兄,你果然在这里。跟我走吧,师父正到处找你呢。”
“七舅到处找我做什么?”顾白棠不解地问道。
“他说要去锁魔宫看一个犯人,他不想去找锁魔宫的长老,便想让你去。”
顾白棠一听就明白了,秋逝水要去看高眠柳,又不想跟锁魔宫的高层长老打交道,便想借顾白棠这个执法弟子的权利,提审高眠柳。
他点了点头,“那走吧。”
这三年来秋逝水依旧在达摩堂讲课,偶尔他会去锁魔宫看看高眠柳。相对其他囚犯来说,高眠柳的日子过的是最舒服的。不仅有高床软枕,还有琴棋书画陶冶情操,更有秋逝水时不时地送来美酒美食。
“你看看你这舅舅,也不让人好好坐牢,害得其他犯人都排挤我。”高眠柳斜躺在躺椅上,长发曲卷如瀑布,姿态慵懒,风情万种。
顾白棠站在门口,目不直视。秋逝水将美酒斟上,“我怎么听说你还在这儿来评书会呢?人气好的很,追随者一大堆,可没听说有人排挤你。”
“嘿。”高眠柳狡黠一笑,又道:“我倒是听说小白棠的追随者很多,连你们西城的小掌教都曾经对他逼婚呢……”
“什么逼婚啊,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一场玩闹罢了。”秋逝水皱眉说道,明显他不喜欢别人拿这事儿开玩笑。一涉及顾白棠的事,他俨然又恢复了往昔那个严肃不满的长辈。
高眠柳倒是豁达,劝道:“你这人就是太死板,人家小年轻谈个恋爱怎么了。再说了他们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好的姻缘。人家双方家里人都不反对,你做什么要去棒打鸳鸯,多管闲事。”
一听这话,秋逝水原本端起的酒杯放下了,厉声道:“什么好姻缘?姜家人丁凋敝,姜夙兴整日不思进取,现又任西城掌教,若耽于男色,对他百害无一利。至于白棠从七岁就养在我身边,我有责任教导他成人成才。应该走大道,走正道,堂堂正正,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一步一个脚印。“高眠柳的劝导非但没有使秋逝水开通,反而令他越发坚持和固执。他甚至暗讽刺道:“若说有一种人能凭借祖上蒙阴的运气能够一步登天,那也不是什么好事。能力不足,站的太高,迟早闪了腰。”
一听这就是在说姜夙兴。顾白棠一言不发,心想他这舅舅,似乎对小掌教有很大的成见。
高眠柳噗嗤一笑,酒都洒了出来。他笑道:“我算是听出来了,在您秋长老的眼里,我和姜夙兴一样,属于那种能力不足又一步登天的人。现如今我闪了腰,落了难,这就是现世报,对吧?”
“你跟他不一样。”秋逝水眉头皱起来,态度温和了些。
高眠柳摆摆手摇摇头,道:“别,您不用解释这个,我自己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明白的很。哎,不过我觉得你现在也没必要对姜夙兴这么大意见,无论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他毕竟是你们西城现在的掌教。更何况人家现在已经在云鼎宗门里了,没个三五百年出不来。您老啊,消消气吧。”
秋逝水点了点头,面色总算是好了些:“三五百年的时间,他们也没那么深的情,早淡了吧。”
门口的顾白棠眼观鼻鼻观心,看似面容端正,毫无波澜。
第89章 南城修士
日子就这样平静无波的一天天过去,但是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毕竟越是平静的海面,底下越有可能藏着波涛汹涌。
这夜,顾白棠奉命前往严明堂,秘密提审一个重要犯人。并不是说这个犯人犯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大案要案,而是因为此人是西城天柱峰上的一个弟子,因牵涉一桩错综复杂的案件而被执法宫羁押在案。关系到西城的正面形象,那么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记忆一片空白又大权在握的顾白棠被派往审讯。
既然是秘密提审,则是夜深人静,且顾白棠只身前往,身旁只带了一个负责记录审问过程的弟子,以备日后将其载入西城秘史,封入玉鼎宫书香阁。
严明堂有禁闭室,专门关押西城内部重要犯事者。禁闭室往往是一片灰白墙壁,里面连个窗户都没有,十分逼仄。只有昏暗的灯笼光影照在墙面上,显得愈发诡异。
“岳甄,你是霍宴末年入的西城?”在这静谧压迫的气氛中,顾白棠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的确是个一丝不苟的审问者,不带任何感情。
“是的。”在禁闭室的中央,跪坐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修士。
“你入城的时候就已经七十岁,因年纪太大,不适合日常训练,是以被派往天柱峰守剑阁……六百八十年,从未下过天柱峰?”
审讯室里十分安静,连顾白棠翻阅卷宗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上面记载来算,岳甄今年已经七百岁,金丹期的修为,实力演绎了一个没有天赋却勤勤恳恳意志坚定的修者历程。即便此刻,因为涉案被羁押在严明堂禁闭室的岳甄,眉目间也一派淡然,不骄不躁。面对顾白棠这个二十岁刚出头的晚生后背,他也是不卑不亢,坦然的很。
岳甄道:“是,老朽从未下过天柱峰。”
“那么对于这次有人举报你勾结城中弟子、长期向外界贩卖守剑阁刀剑一事,你作何解释?”
“不做解释。”岳甄眉目淡然道:“举报属实,老朽认罚。”
顾白棠盯着对面的岳甄,微微蹙起了眉头。岳甄倒是直接就承认了,但如果这案子真这么简单,霍长老就不会亲自指派顾白棠来审问了。
之前并不是没有人审问过岳甄,但是他都是这样的说辞,自己承认了贩卖刀剑一事,其余的一概不谈。
这之间涉及西城内部党派之争,错综复杂,牵扯人物盘根错节。其中最为嚣张的是被称之为「南城修士」的一群人,这些人大多是天柱峰上的剑修,因天柱峰位于西城南部,却自立一派,不受约束,因此得名「南城修士」。他们往往是金丹期中后期,却始终突不破元婴期那一层,不能入各宫任长老。天柱峰本是绝佳的清修之地,然而大千世界无论何种境地总不乏有争名逐利者,久而久之,长年累月,一些人资深出一种独有的清高感。他们看不惯城内的宫院管理制度,鄙视各宫长老,更称执法宫一类为世俗工具,像顾白棠卓溪年一类人,则被形象的称为走狗。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慢慢凝聚在天柱峰上,自立一派。然而正是这群自诩清高脱离世俗的「南城修士」,却在私底下培植自己的势力,妄图取西城主要的几大行政宫殿而代之。更有甚者,天柱峰上还有‘小执法宫’和‘小玉鼎宫 ’之称的山峰建筑。
这种现象古来有之,不过那个时候修仙还比较容易,天柱峰更是出产各类尊者的圣地。修士们一心修仙,无心世俗。然而近万年来,修仙越发困难,一千年可能才有那么一两个飞升的。许许多多的修士,往往是在天柱峰上度过几百年就大限将至,飞升更像是天方夜谭。尤其是这一千年,历史上只有周辉一个人飞升,而与他同一时期近一万天柱峰修士,绝大部分都已老死,尘归尘土归土。在这种情况下,修士们归于世俗,揽权争名,变得与人间的集团无异。
这种现象在上任掌教明正时就已十分明显,但是明正年纪太小,那群天柱峰上的动则八九百岁的南城修士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过。明正去后,扶植了一个十八岁的姜夙兴上台。这在南城修士看来,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谁都知道,姜夙兴不过是个傀儡,背后真正掌权的,是那位雅芳斋的御宿和执法宫的霍病清。然而无论怎么样,名义上来说,西城的掌教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现在掌教闭关,大权悬空,御宿这个辅政长老更是从不过问天柱峰上的这群人,等于说城中真正的掌权长老就是霍病清一人。这对南城修士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在这三年间,他们动作十分的大胆和频繁,近一年来以下峰「进修」为名实则为夺取城中各宫重要职位的天柱峰弟子就有五百人,这数量超过以往二十年。
「进修」是指在天柱峰上清修的弟子重新回到原属于各宫院学习,但是由于这些人的修为深资历老的缘故,往往在年轻一辈弟子中脱颖而出,被封为教练或者首席。这实际是揽权的一种前奏。虽然城内并不禁止天柱峰的弟子重回宫殿担任重要职位,但是这些人是南城修士,他们的目的是在颠覆西城现有体系,扰乱西城公共秩序。守剑阁上的神兵利器出现在外界的市集黑市上公然贩卖不过是他们嚣张行为的冰山一角。外界更有传言,说再不过就,西城就将改名为「南城」。
南城修士已然嚣张到这种地步,为了大局着想,霍病清自然不能视若无睹。是以命顾白棠以岳甄贩卖刀剑一事入手,意在撕破南城修士的口子。
“岳甄,你可听过「南城修士」?”顾白棠直接问道,在岳甄这种老人面前,他也没必要绕圈子。南城修士赫赫有名,即使是失忆的顾白棠,这三年间也有所耳闻。
果然,面容平静的岳甄露出了一丝笑意,然而无论怎么看,这笑意里更多藏着的是轻视。他与顾白棠同是金丹中后期的修为,自己已经七百七十岁,顾白棠的年纪却连自己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自然看之不上。
“顾小友说笑了,老朽久居天柱峰,从来只知西城,不知什么「南城」。”岳甄一瞬间变得倨傲,他说他不知「南城」,然而「南城修士」却天下皆知。
不过顾白棠的注意力却一下子偏了,他紧盯着岳甄:“你认得我?”
入岳甄所说,他久居天柱峰,从未下山。言语和神态间却流露出一种对顾白棠十分熟稔的感觉,他称顾白棠为「小友」,莫非在以前顾白棠与他关系很好?
岳甄哈哈一笑,清凉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道:“看来传言非虚,顾小友果然是被封印了……哦不,失忆,失忆。哈哈哈。”
他以前跟顾白棠其实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挑衅和激怒顾白棠。
顾白棠眯了眯眼睛,眼里有一瞬间危险的光芒。岳甄笑的老奸巨猾,话说一半又藏起来,他轻视的态度和这种说话方式成功挑起了顾白棠的怒气。
“封印?”顾白提的声音低沉,要知道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追查自己身上的秘密。岳甄在天柱峰上七百年,这期间正是周辉在天柱峰上修行。对于周辉飞升的真相甚至顾白棠身上的秘密,作为南城修士的岳甄说不定真的知道。
岳甄成功地掌握了这场审问的主导权,他越发得意,道:“哎呀,真是,瞧我老糊涂了,什么封印,没有的事儿。”
顾白棠黑眸沉沉:“岳甄,你可知道,我有权将你投入锁魔宫,终身囚禁。”
岳甄笑道:“别威胁我,我可知道西城的律法。贩卖禁品的确是重罪,但是没到终身囚禁的地步。你们顶多褫夺我守剑阁主事的身份,将我发配到更为偏僻的山峰去修行,我连锁魔宫都不会进的。”
顾白棠冷笑一声,“你就这么自信?”
岳甄笑的意味深长,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不是我自信,我当然相信你有那样的权利。不过老朽深信,小友不会那样做的。”
顾白棠不说话,紧盯着岳甄,看他到底玩的什么鬼花样。
“因为老朽这里有一些秘密,是小友这三年来都在竭力追寻的。”岳甄满脸是笑,这时他将目光稍微移向顾白棠身后不远处的书香阁记录弟子,然后又看向顾白棠,道:“不过我看小友对这些秘密也不是很感兴趣,不如咱们今天就不谈了罢。”
岳甄这是在提醒顾白棠,他所掌握的关于顾白棠的秘密,不宜由记录弟子听到。他想跟顾白棠做私底下的交易。
顾白棠眉头深锁,呼吸沉沉,他死死地盯了岳甄片刻,沉声道:“岳甄,看来你对南城修士忠心耿耿,不过我劝你想清楚,西城数万年的根基历史,不是你们这群蚍蜉可以撼动分毫的。你们最后的下场,不过是老死边峰,甚至一些人,只能再锁魔宫里渡过终身。”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径直离开。
正在勤勤恳恳记下两人说的每句话的记录弟子还有些懵然,抬起头来望着扬长而去的顾首席。又望了望对面那个笑的慈祥的老修士,只得低头在卷宗下落下「审讯结束」四个大字,便收拾笔墨离开严明堂。
三日后,顾白棠前往执法宫霍病清处汇报审讯结果,只说岳甄贩卖刀剑一事属实,其余关于南城修士的东西,没有任何进展。
霍斌强十分惆怅,只好将命顾白棠在律法的前提下从重处理岳甄,意在给南城修士一个警告。
一个月后,岳甄被剥夺守剑阁主事身份,发配天柱峰群峰中的一座荒凉边峰。若没有大的变动,此人今后的命运,只能是老死边峰。
然而这年冬日,也就是岳甄被发配到边峰的半年后,巡城弟子在一片冰湖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尸体早已腐烂,而后才被冻僵。从肉眼上推测,岳甄已经死亡超过半年。按照正常流程 ,此事因通报执法宫,再让司仪院弟子安排招魂仪式,召回岳甄亡灵,查明其死亡真相。
然而却并不是如此。巡城弟子将此事呈报执法宫以后,执法宫只是派人将岳甄的尸体给焚化处理,并未通知司仪院给岳甄招魂。神奇的是,不仅仅是城中各宫院对此事装作看不见,连天柱峰上的南城修士也没有加以追究。
岳甄是南城修士,城中长老团不给他招魂,是出于利益集团不同,可以理解;
何以南城修士会善罢甘休?
原因还在于在半年前,当岳甄被发配边峰的时候,长老团还同时处理了一批城中的南城修士 。所以在南城修士心目中,是岳甄出卖了他们。自然他们不追究岳甄的死,也就是情理之中。
然而书香阁的记载中,岳甄其实从未在审讯中出卖过南城修士的任何人。那么城中长老团是从哪里得到的风声和证据去处理准确那批南城修士呢?
有人说,在当日审理结束半个时辰后,顾白棠曾再临严明堂禁闭室。他当时与岳甄的那一场谈话,并未被记录在册。南城修士毕竟遭受了巨大损失,他们便笃定,是在那一场谈话中,岳甄出卖了他们。
然而当日顾白棠和岳甄究竟谈了些什么,岳甄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永远无人可知。
半年后的这一个深夜,顾白棠站在高耸入云的天柱峰上,孤身一人。
夜风狂澜,绑缚在顾白棠额头上的抹额随风而散,露出其下菱形封印。
只见红色的菱印中央,已有一圈黑色的阴影,似烈火灼烧过后的一个洞。
顾白棠的目光深沉悠远,仿佛凝视着层云叠嶂下的无限深渊。黑如曜石的瞳仁,竟隐隐泛紫。
他的神态有几分迷茫,又有几分轻纵。此时此刻,他不禁又回想起岳甄当日所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话:御宿不是他真正的师父,他真正的师父在锁魔宫第八层,被挖去了双眼;周辉飞升是假,堕魔被诛是真;顾白棠失忆是假,被封印是真……至于为什么御宿要封印顾白棠,岳甄也不知道答案,只是提供了一种猜测。
「有人说周辉转世了,而你顾白棠,就是周辉魔头的转世者。」
顾白棠至今记得岳甄当时的神态,笑的极为诡异。
自然,他也记得岳甄死时那震惊又释然的狂妄:「西城或是不会毁在南城修士手中,也会毁在你魔头顾白棠的手下!哈哈哈哈!」
顾白棠忽然浑身一震凉意,极寒极冽;过了片刻,又极热极灼。肺腑中轩然大波,顾白棠捂住口唇,吐出一片血来。
山风凛冽,高处不胜寒。
顾白棠凝视着这血,片刻后又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向天上。天空没有月亮,尽是乌云,细细凝视得久了,便也像是无底洞一般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