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孤儿叫张杰克 上部完本——by金山上的太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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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王柏对此嗤之以鼻,但还是收回了手。
“我就是你舅舅。”琼斯在杰克手底下小声说道,“我是丽姆的哥哥,就是你舅舅。”
当初那匆匆一瞥,金发女人躺在尘扑扑的木板上,睁着无神的双眼,腹部一个血窟窿,长白裙上一朵鲜红的花越开越大,詹姆斯提着他飞出阁楼那个小小的窗口时,他依稀看到后面燃起了火光。
有意识后对世间第一印象来自死亡。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等他跟着詹姆斯游荡几年,他才明白,自己在死亡中诞生。
“杰克,我的宝贝,妈妈本来就受伤了。那不是你的错。”詹姆斯说丽姆的死是因为追杀他们的那只鸟人给予的重创,他说她的死亡跟杰克无关。
‘希望一切都是误会吧,,’杰克看着从自己手指缝隙间好不容易钻出个脑袋的琼斯,希冀着,‘希望他真是我的舅舅,詹姆斯也真是我爹。’
“就算他真是你舅舅又怎么样?强大的家族成员?哧,”王柏一声冷笑,“对他们来说你只是个工具罢了。”
用另一只手捂住琼斯的小脑袋,制止它的反驳行为,杰克说:“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王柏冷眼看他,眼神里尽是:你以为你是谁,你说停止就停止?
“我们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他真诚地看回去,“四个月后我肯定是拿不出一天两万的。 ”
然后他又一次看懂了王柏眼中的意思:管我屁事。
杰克厚着脸皮,说:“你之前说过借钱给我。”
“你打算每天向我借两万?”王柏为他的厚脸皮感到震惊。
投以真诚的眼光,杰克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借。”王柏毫不犹豫地回答。
绝不移开目光。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王柏只能说明白:“没有。我账户上只有五万。”
工作多年账面竟然只有五万,联盟竟周扒皮至此,不仅试图榨干客户每一滴血,还克扣员工薪资。
这就糟糕了,之前听王柏开口就说借几万,他还以为这是个身家至少上百万的有钱人。敖珂又看不上自己。不由自主地,杰克放开双手,视线移回到琼斯身上: 只有这个法子了啊。
琼斯伸展翅膀,甩甩脑袋,抬头看他,不灵光的小脑袋不合时宜地聪明起来,再次扑上来紧紧地趴在杰克的腹部:“不要卖掉我!”
“你们四个月后就得被赶出去咯。”王柏挑眉,幸灾乐祸起来。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杰克强调这点,“你能想个法子吗?”
“我不跟妖怪做朋友。”王柏这次回答地十分快。
杰克盯进他的双眼,王柏直直地回望,眼中没有半丝闪躲。
“你之前跟我做朋友只因为你以为我是人类?现在发现我不是人类了朋友也就没得做了?”这样的择友标准,啧,“你真可悲。”他看着王柏,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真可悲,开学这么久了,除了王菊阳,有人来找过你吗?平时有朋友联系你吗?你,有朋友吗?”
王柏拳头捏地咯咯作响,眼睛又开始泛红,明显被这话刺激地不轻。杰克说出最后一句:“除了我,”
“除了我,你有朋友吗?”
拳头捏地再紧也没砸过来,王柏扭过头去,不愿看杰克,以行动回答了问题:除了杰克,他一个朋友都没有。
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你还挑个什么劲?你有什么资格挑来挑去!说做朋友的是你,转头反悔的也是你!杰克冷冷地盯着王柏的后脑勺:如果能选择,我情愿生为人类,而不是做个身世成谜的未知物种,不知道哪天就被弄死装进黑色塑料垃圾袋,不对,也有可能像母亲那样,死后燃成一团,什么都留不下。你张口闭口说妖怪,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有什么在拍他,低头一看,是琼斯。
“你不要这样说话啊。”蝙蝠把声音放地极低,“你这样说话太过份了。”
哦,说来说去他成遭人厌的那个了。杰克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的琼斯,琼斯担忧地看向王柏。
挥手把腿上碍眼的煤炭团扫落,杰克站起来往柜子那边走,身后透风,他得换身衣服。
换好衣服他往门口走。
“你去哪?”后面扑过来一坨黑色。
杰克没理它,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眼角余光看到琼斯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来。
“你去哪?”琼斯趴在他肩头,又问。
关上门,把肩上的蝙蝠摘下来往卫衣兜里一揣,杰克默不作声地往楼下走去。
他带着琼斯来到了山脚。
B城只有一座山,名唤和盛。山大林广,树木茂密,山上乔木主要为银杏,树老树高,正值秋季,冠枯叶焦,满树的绚烂明黄。明黄添锈,红的那是合欢。银杏作天,底带红锈,更近一点是一串串艳红,这些是金银木的果实,挂在没叶的枝叉上,火热地即将烧起来。地上的色彩不像上头那般分明,但暗红明黄交织在一起,依旧暖得惊人。
但这是白天的和盛。晚上的山上,只有黑暗和寂静。
没人愿意晚上没事到山里逛,山空山静天暗天黑,没月光还好,有月光的时候树影斑驳风来影动,这种环境下自己都能把自己给吓死。杰克刚来B城没多久就被当地的同学叮嘱过:没事晚上别上山,山里有妖怪。还说以前山上发生过好几起失踪案,但政府拦着没让晚上搜山,找了几个白天,什么都没找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也有人说人找到了,只剩下些碎骨头。”那人神秘兮兮地对杰克说,“是被嚼剩的,老虎都吃不了那么干净。”
一步步地,他往山上走去。
走得深了,他把兜里没动静的煤球掏出来往前一抛。然后只见那团黑直接落到了地上。
“啊!”煤球从地上惊起,第一眼看到了杰克,迫切地扎向他怀里。
挂在杰克胸前,它心有余悸,连声问自己的外甥:“怎么了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了?”又左右张望,松开爪子绕着杰克飞了一圈,发现这里又黑又静,再次依偎到杰克胸前,细着嗓子,生怕惊动了林间黑暗:“杰克,我们回去吧,这里好可怕。”
你傍晚来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可怕?杰克不理它,只当自己胸前多了个挂件。
“杰克,这里好可怕,我们回去吧。”眼看四周越来越黑,静得近乎诡异,琼斯再次提议回去。
“我以为吸血鬼都喜欢晚上。”杰克在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站定,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于是把胸前的挂件摘下来挂到空地边的一树枝上,准备脱衣服开练。
既然没钱,那就得加紧了解自己,四个月后真被赶出去了也能活久一点
“不是啊,有些血族喜欢白天。”琼斯倒挂在树枝上看杰克脱衣服,嘴里反驳道,又说:“我喜欢晚上,但是不喜欢晚上来这种可怕的地方啊,太阴森啦。”
杰克没有搭话,裸露着上半身来回走了几步,陷入了沉思:他刚才试了很多次,回想敖珂把翅膀拉出来时的感觉,它们没出来,回想它们在外面时候的感觉,还是没用,体内那俩始终没伸出来。
“你在干什么?”还是蚊子叫般细小的声音,来自“不喜欢阴森地方的血族”,琼斯。
他自己难够到,没其他办法了,杰克站定,看向蝙蝠:“你过来。”
于是蝙蝠就离了枝飞过来。
“人形。”他又说。
于是绿眼睛的男人立在了他跟前。
转过身去,双手撑膝,把背部拱向琼斯,杰克做好忍痛的准备,说:“挖吧。”
“什么?”琼斯没搞明白,“挖什么?”
“我之前的话都喂狗了吗?”两条狗,一个听到了不在乎,一个听到了装不进脑子里。杰克转头看过去,很是烦躁,“还有什么,翅膀!把它们挖出来!”
“哦,你早说嘛。”琼斯恍然大悟,把手放在面前裸露的背上,搔痒痒似地刨了两下。
慢慢地,杰克把头转向前方,心里涌上一股绝望:自己这边的,为什么不是别扭鬼就是废物。
琼斯对他的沮丧豪未察觉,在后面问他:“怎么没出来呀?你不是说敖珂一下子就把它们挖出来了吗?”又在他背上挠了两下,“出来呀!你们出来呀!”
缓缓地,杰克蹲了下去,手肘架膝,双手捂脸。
背上被戳了两下。
“你怎么了?”
杰克闷闷地说道:“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哦。”后面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杰克又觉得有人杵在身后的感觉太糟了,特别是这人还紧盯着自己裸露的背部,又说:“别站我后面。”
然后琼斯就绕过来站到了他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家伙。杰克无奈地站了起来:他实在不喜欢被人俯视。
翅膀不肯出来,但这趟也不能白来,他问琼斯:“上面风景好吗?”
“什么?”琼斯照旧听不懂。
杰克也不是真要他的回答,抬头看看天,空地上方枝叶比其他地方稀疏很多,望出去能看到蒙了尘的月亮,在那没什么光。他看中了一杈枝桠,高,也有些粗度,应该能撑住他的体重。稍弯双膝,一个用力,他往那枝桠的高度跳去。
然后他失败了。
枝桠大概是十七八米高,他越过了它,划过一个大弧度,落在了远处地上。
“杰克,你要去哪儿?”绿眼睛的男人在他起跳的时候就跟了上来,现在正稳稳蹲在他选中的枝桠上问下方的他。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这个高度在以前,他得很费力才能跳上去,现在轻轻用力,他已能越过它。他有些久违的兴奋,又有些惆怅,他找回了些什么,也舍弃了些什么。
琼斯落到了他身旁,总算发现自己外甥心情不好:“怎么啦?不高兴啦?”
有些事生下来就决定了,始终躲不过。他对琼斯勉强一笑,说:“没事。”说完抬头寻了棵更高的树,纵力一跳,再借力一跃,攀到了树顶,然后顶上手臂粗的枝桠上坐了下来。这颗树很高,是棵又高又壮的老银杏,在这上面能俯视周围,虽说枝枝叶叶地看不太清下方,但吹着夜风,他心中轻松了很多。
片刻后下边传来声响,是琼斯上来了,手里拿着杰克的上衣,默默地坐在了下方一根树枝上,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叽叽喳喳。
天际浮白,得回去了,杰克晃悠悠地站起来往下跳,刚离开枝头,背后有什么刷地破骨而出,沉甸甸地拉着他往下坠。
“杰克!”琼斯向他扑来,然而没能赶上。
在挂落一路枝桠后,砰地一声响,杰克砸到了地上,落叶扬起,夹杂着空中一片片白色的东西又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杰克……”琼斯往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
这蠢蛋,不是已经知道他有翅膀这事了吗。杰克瞟了他一眼,看他那么害怕,意兴阑珊地了收回目光。
他躺在自己展开的翅膀上,看上方自己破开的那个大洞。身下是厚实的羽毛:不过短短几小时,它俩就已丰满起来。
“杰克有丽姆的头发,杰克有丽姆的眼睛,”琼斯念叨着哆哆嗦嗦地凑了过来,“杰克是丽姆的孩子,我是杰克的舅舅,我是杰克的舅舅……”终于挪过来了,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羽翼中央的杰克:“疼吗?”
“……不疼。”半晌,他涩着嗓子回了两个字。是真的不疼,落地时厚厚的羽毛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虽然砰的一下声势浩大,但是是真不疼。不像当初从墙头落下,那次是真疼,哪儿都疼。说完他往旁边一滚,面朝下一撑,爬了起来:翅膀太大,自己压着自己,直接坐根本坐不起来,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了。
后面这俩是真重,几个小时内能长这么重,不知道咋长的。站着适应了一会儿,杰克终于调节好了平衡。轻轻缓缓地,他把翅膀舒展开来。
它俩再也不是之前只有稀疏几根白毛的肉翅了。现在它俩筋骨有力,羽毛厚实,白色的羽毛一层压着一层,宽大漂亮。天色蒙蒙亮,微光从头顶的洞透下来,又被羽毛给反射出去,琼斯在翅膀的阴影下颤抖着。
“你怕我吗?”杰克问他。
“不,不,不怕。”尽管抖地像筛糠,琼斯还是如此回答。
杰克沉默地凝视地上的人,琼斯抖啊抖,但眼神很是坚定,看着这么双眼睛,杰克最终只能叹气,这蠢蛋。
微动肩胛,他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力量缩回体内,往前走了一步,他向地上蹲着的人递出右手,说:“我们该回去了。”
琼斯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绿眼睛忽闪两下,有些迟疑:“但是……”说着看向地面。
“怎么了?”杰克问他。
“羽毛……”
这倒也是,这羽毛稀稀落落落了一地,很是显眼。
俩人对视一眼,蹲下开始捡羽毛。
“拿你的衣服包吧。”琼斯边捡边跟他打商量。
对此他不同意:“那我裸着回去啊?捡起来兜着待会儿扔到山下垃圾桶里就行,用不着衣服包。”
“但是……”琼斯偷偷瞟他,“但是我想要。”
“一些破毛你拿去干嘛?”杰克不理解。
“我想做个窝。”琼斯有些羞涩,“你的毛好漂亮的,冬天快到啦,我想把它们铺在窝里。”
杰克对此无话可说。
“拿你的衣服包。”
最后杰克兜里揣着蝙蝠,手里挎着体恤绑成的包袱下了山。
回到寝室,他俩发现王柏不见了。
杰克对此毫不关心,毕竟王柏是有工作的人。乘离
第一节课还有两小时,他到了宿舍就往床上躺,这两天没怎么睡,是真的有些累。琼斯光溜溜地坐在桌前摆弄一衣服的羽毛,一根根拿起来对光看,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自己去柜子里拿衣服穿上,裸着像个什么样子。”丢下这句杰克闭上了眼睛。
醒来窗外已是阳光大盛,坐起来他发现对脚的床板上出现了一个衣服扭成的一个缸状物,口小肚大,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收拾好自己,他直接出门上课去了。
王柏不见了。课堂上没人。杰克下午课完了回来一看,寝室也没人。
现在的人怎么都喜欢玩失踪?坐在下铺,看着对面的空床,杰克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考虑到昨天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让人宰的前车之鉴,再考虑到王柏跟琼斯不一样,是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江湖了,身后还有大批的家人和同事作后盾,怎么都轮不到他张杰克去操心王柏的去向。
天黑了,琼斯精神饱满地从自己做的窝里爬出,落到床板上,伸展一下’身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床板边,伸头往下一看,看到了杰克,于是翩翩然落到了杰克膝上,问:“王柏呢?”
杰克正为王柏的失踪感到心烦意乱,眼前突然多了个东西,看也不看,他伸手把它扫了下去。
琼斯契而不舍地又飞回他膝盖上,十分没有眼力见儿,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柏呢?”
“我怎么知道。”他不耐烦地回答,定眼一看突然发现这蝙蝠颜色不对,他深色的衣服只有夏装,黑色的只有一件体恤衫,昨天琼斯穿的是那件黑色体恤,后来给用来包羽毛了。如果说上面那条黑色麻花是自己的衣服,那蝙蝠身上这纯黑是什么?“你没穿衣服?我不是跟你说过自己找衣服穿上吗?”
蝙蝠有些扭捏:“我,我穿了啦。”说着飞下杰克的膝头,就地化成了人形。
杰克一看脸黑了,厉声喝道:“脱下来!”
琼斯别过头不看他,完全没有行动,装作没听见。
“我说,现在,立刻,马上,把这衣服脱下来!”什么不穿非要穿王柏的毛衣,“你从哪儿拿来的?马上给我脱下来放回原地!”还嫌王别扭不够别扭吗!
“我不!”眨眼化成蝙蝠,琼斯朝窗外扎去。杰克起身一个抬手,啪叽一声,蝙蝠撞上了他手心,晕头转向地落到了地上。
他对地上的蝙蝠严厉地再次说道:“脱下来。”
“我不!我不!我不!”琼斯肚朝天躺在地上胡乱拍着翅膀撒泼。
“你为什么一定要穿这件?”杰克无奈,“你就这么喜欢黑色?”
“这是他的衣服,”蝙蝠掐着嗓子,少女怀春般轻柔的声音,“这是他穿过的。”
看着地上扭来扭去的琼斯,不像只蝙蝠,倒像只花蝴蝶,杰克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