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灵师除不掉神之灵完本——by杏雨霁

“声明一点，我可是最先就强调了‘只是处理食材’对吧？”
柳濑模糊地回答“不否认。”因为嘴里比较满，所以听不太清楚。
“莫非基本的礼貌你已经忘记了吗，柳、濑。”
“哈，十之八九吧，管它的礼貌什么的，又不是陌生人，你知道我这破性子的。”这么说，柳濑咽下食物。“——所以，为什么是‘该死的’文件？”
“字面意思。”叶山道。对比柳濑比较放浪的吃相，叶山这边就要文静许多，至少也是为了不让汤汁溅到桌子上，而让之后的清洁工作变得繁琐。
“字面？啊啊，‘该死的’，呢。”柳濑愣了一小阵，而后反应了过来。“真的是，我们认识多久了啊，真就是完全弄不明白凛为什么毫不在意这些东西。”
“……柳濑？”
一瞬间，但应该不是错觉，柳濑突然有种要哭出来的样子，尽管不超过半秒钟这个表情就被收复。正巧叶山抬头盯着，所以才没有错过这一丁点的变化。
“嗯？”
“你在伤感吧。”
直直地就抛出这么一句话来，其实有点伤人，但叶山性就如此，十年之交的柳濑不可能不明白这点。叶山的语气很是确定，并不是在询问的样子，柳濑也就不加遮掩，回答：
“伤感着呢，真是，凛意外地观察力不是很强吗。说什么‘不善交际’，根本只是你自己太懒了吧。”
“哇哇，我真的要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价值观了。”叶山不禁感叹，“真的是我的想法太不合常理了吗？”
好像确实如此，搁到别人身上，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性命最多还能存活一星期，怕是只有那些迟暮老者不会忧伤了。从这点上，另一种意义来说，又应征了叶山拥有着老年人般的性子——虽然再用“性格”去作解释已经完全不足。
“岂止是不合常理，连‘不可理喻’这样的词，形容的都算轻了。”柳濑应和。“……‘异教徒’。”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突然开始喃喃。
“喔？”饶有兴味，叶山放下了筷子准备专心聊天。这么做有点对不起为食材而忙碌了这么久的自己，不过，他还是更倾向去听别人的胡言乱语。
“我在想，真不愧是叶——凛的家族呐，虽然不知道当年所谓的‘异教徒’具体是个怎么回事，现在我算是亲身体会到这点了。”
“只是观点不同罢了。”
被柳濑一点醒，叶山突然回想起很久以前，好像是有听到过这么样一个说法。因为岁数的缘故，记忆并不是很清楚。
作为被排斥的对象，即使叶山再怎么强调“单纯的观念差别”也是没有用处。他一直很想感叹为什么只是因为“思维很小众”就会收获到这么多的不理解，直到他终于学会了怎么样平淡地去看新闻。
“是是，观点不同，不同之处大着了——我敢保证，哪怕把这条街上所有的人全抓过来问一遍，都不会有人能够理解凛的想法。”
“至于吗。”
怀疑是不是友人的夸大，叶山不由得叹息出声。但是反观一下自己，“生与死根本没什么差别”这样的看法，让别人去接受的话，好像是有点……难度。
“不至于吗？”把原话丢了回来，柳濑玩味着看着面前心思叵测的友人。
“那我就只能暂时认同了……”叶山无奈，“换个话题——这次所谓的‘天灾’是什么？”
虽然总觉得除灵师协会们去搞这么个迷信仪式很不靠谱，既然自己将要是经历者，无论再怎么取笑都什么用处了。
“借口，借口啦。鬼知道老东西们在想什——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惊讶于叶山骤冷的目光，柳濑不由得颤了一下。当然更多的原因还是要怪外面的那个鬼天气，入了夜以后气温就更低了。
“你当然知道，主办方。”
“……服了，真不愧是我认识的那个凛。”柳濑不想再在语言上狡辩什么，因为花言巧语这样的伎俩，对叶山这种根本不绕弯子说话的人完全没用。
“但我可不清楚太详细的东西喔？你知道我有个老哥的。”
对，柳濑是次子来着，相对而言能知道的信息当然偏少。但相对于处于“被糊弄”状态的自己来说，他掌握的信息还是要充沛。
“你就老实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得了。”叶山盯着盘子里的青菜，是中午剩下然后重新加热过的，所以菜叶已经有点变黄了。
“好——”柳濑拉长了语音，仿佛是幼稚园的小孩子在听从老师的指引一般。“什么都会——说——的——”
叶山觉得突然给柳濑脑袋来一个暴捶并不是什么不能让人接受的事情，尽管他承认他用的力气大得过头了些，以至于柳濑一下子只能捂着脑袋在那里傻笑呜咽着。
“再重复一遍，这种胡搅蛮缠的语气对我是完全没用的——首先，请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那帮老头子找这么些个借口？”
叶山放下筷子，桌子底下的脚伸过去踹了一下，很解气。
第54章 第二十七章·从不正经人士口中获取信息（下）
送给自己的小册子上，“理由”那一栏里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写了“庇佑天灾”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在迷信着的话。真正的原因，至少从柳濑那抢过来的黑本子上，写的好像是“唤醒”？看不懂，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说起来，叶山好像一直在介意着“迷信仪式”类似的词语，结果虽然一直膈应着，明明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观点来着？这两种思维还真是有够矛盾的。
“怎么说呢，希望你听了不会介意吧——三津神社的那个神，好几年都没有出现过了。凛老早就不管这边的事情了应该不知道，其实那家伙还蛮有名的。”
“……诶。”叶山一愣，“等，你是想说是因为我？”
有一种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才发生的这种事的感觉，真期望这个想法只是错觉啊，然而柳濑却默默地点了点头，只让叶山不知从何而起一股颤栗的冷意。
“可是……说不通啊。决定献祭目标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个说法的。”
是，决定的时候，自己是十岁左右，也就是刚到那里还不久。“好几年没有出现”显然是不合理的。
“我也疑惑呐。”柳濑手扶着头支在桌子上，这让他看起来是在歪着头看着友人。似乎在人际当中，这样的动作往往代表着亲密。“‘巧合’啦，巧合。至少我被这么糊弄了。”他嘟嘴。
“真是有够万能的说辞。”
换作是别人，在谈论这种姑且算的上是的正事，怕是要失了胃口。然而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除了说话频率增加而导致咀嚼的次数下降以外，这当然是不可避免的。
“啊啊——超幸福的，凛的手艺。”
“谢谢夸奖，尽管我更希望你不把话题挪走。”叶山如实地转述自己的想法。
“喔——”柳濑又开始拉长他的话音，已经说不清这到底是他的习惯还是怎么的，这一次叶山选择装作没有听见，要不然可能要被烦死。
“说起来大概都没人信，你知道吗？自从那之后，那片区域还真就经常出些杂七杂八的事——虽然不至于是很严重的灾害吧，但都没办法只说是‘迷信’了，简直和真事儿似的。”
“‘迷信’什么的……我们明明每天都能看见鬼吧，没有道理不去相信神这种存在的。”
别好像说着看见鬼就是什么正常情况一般，既然都是不自然的存在，确实没有道理信其一而质其二。尽管只是突发的想法，叶山却觉得还蛮有道理，也许是时候要改变一下价值观了。
“哇，凛，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凛吧。”柳濑怪叫一声，天晓得他是怎么做到把嗓音压细的。“真的，至少和昨天的那个凛已经差太多了，地缚灵先生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啊？”
“别乱说。”桌底下的脚又踹了一下，果然是足够解气。“以及，我没变吧？”结果到头来还是相当介意友人的说辞。
“凛的语言已经超字数了！我认真的。”依然是奇怪的语音，叶山很想揍他一下，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超字数……哈？”
被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来着。先前的自己，即便不能说是彻底的哑巴吧，“惜字如金”这个称号他还是不愧对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确实在昨天一天的洗礼下，话变得多了些。
“算了……不否认就是了——扯回来，所谓的‘灾难变多了’，是什么意思？”
气候的缘故，本来就不指望着一直平稳。既然都被明显地感觉到灾害增多，即使柳濑强调过“不严重”，却觉得这话不怎么可信。
“就是，嗯，怎么说……比如现在这样的气温吧，明明都四月了，还这么凉爽之类的？”
“地址不对吧。”叶山转转手腕把筷子掉过头，用它的根部敲了敲柳濑的脑袋。竹制的棒子有着相当良好的韧性，敲击的时候便发出了蹦啪的响声，听起来都觉得痛。
“总之是这么个意思！我们倒是最多觉得气候反常什么的，现在这几年，那片地区，这都快成常态了。”
这种事情与其牵扯到寻常人根本不理解的除灵师啊灵体啊神明啊什么的，还不如老老实实去交给地理学家和天象学家，叶山很想这么说出口。感觉要把这话抛出来就有点对不起一脸……认真样儿的友人，他咽了咽口水顺带把句子也咽了下去。
“我就不发表评论了……反正你知道的，我可对老头子们没什么好印象，别指望我去理解你们的想法。”叶山无奈，叹息着说道。
闲话说得略多了点，不经意间已经有食物凉了。虽然今晚的主菜土豆烧肉，因为数量比较大而堆叠，相对来说散热要慢，但一旁的小炒什么，可就没有这么优异的御寒能力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叶山看了看手里的筷子，默默地夹起冷掉的青菜送入口中。十年之交的柳濑当然明白叶山这点小动作意味着什么，他也浅浅地笑一笑，总算是认真地开始解决晚饭。
“……洗盘子，柳濑。”叶山若无其事地突然提出这么一句话。
“你居然要客人帮忙做家务啊。”
“我可一直没把你当成是‘客人’。说过了，只是‘处理站’罢了。”
“哦。”柳濑口中轻快地蹦出一个音节，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不错。
能有这样乱七八糟完全说不清礼貌与否的相处模式，真是有够难得的，叶山时常会这么感慨。尽管如此，柳濑居然敢这么多事情瞒着自己，叶山不由得心里一阵火大。要不是柳濑还有和自己交代的意思，怕是男人间的友谊又要开始一场比赛——是拳脚上的意思。
“你的脸，看上去真让人火大。”叶山如此评价。
明显是骂人的话，柳濑却表现得更开心，居然还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念叨：
“这可是我的优点！”
“你的优点难道就是‘没心没肺’？”叶山好笑，“佩服，佩服。”他赞叹道。
至于这个赞叹到底是真心的还是表示讽刺，怕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是是，我就感激地收下这份夸奖了——说起来，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猝不及防地把话题转到生活小事，又突然间扯回，一般来讲只会让人觉得做事没头没脑，说话只靠着舌头的本能。然而在有着充分交情的这两个人之间，这样的事件不过是常态，完全不会觉得别扭。
“什么事？”
“给凛的文件上写的时间。”
“啊，傍晚的逢魔时——总不可能连这个都是骗我的吧。”
“真不巧。”柳濑巧笑着看着对面的友人，“确切的时间是半夜喔？”
叶山正准备吞咽，稍微被柳濑的说辞吓到而差点呛了。闷着喉咙咳几下清清嗓子，他问：
“真是选了个‘美妙’的时候啊。”
之前和神崎聊天的时候，只是提到了地点在“神社”，而并没有告诉他是在室内还是野外。事实上，叶山也稍有疑惑来着，明明是室内，却定在傍晚什么的。
倒是想一想也许是为了安全考量？防止鬼神什么的力量过于强大什么的，不爱深入思考的叶山早就这么劝服了自己。结果突然一下子，柳濑居然告诉他时间不对，真是白费了脑子。
“我还稍微想了下，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来着，真是不识趣啊。”
“哈？安慰？……算了，听不懂凛在说什么。嘛，反正只是确保‘某个人’真的可以……你明白的呐。”
确保可以成功的献祭吗，叶山掂量掂量这个词语，事到如今才觉得份量沉重是已经来不及了，索性他就干脆当成是不在意。
“啊啊，有这么一个大嘴巴的人，老头子们真的没问题吗？”
好像从友人身上已经得到了不少信息了，真有些担心柳濑的立场。他可是作为主办方的呐，虽然只是次子而责任相对较轻，捅了这么多话出来，还是不太好吧。
“没事没事，应付人什么的，我还是够在行的——假笑啊假话啊这种东西又不难。”
见识过柳濑的“表演”能力了，叶山并不很怀疑他的话。然而果然还是担心，毕竟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为了自己，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真可就是无地自容了。
说到是为了自己……叶山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酸痛着的眼眶被按揉以后舒服了不少。好像从昨天开始就被屡次提到过“不要用手去揉眼睛”，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果然是忍不住的吧。
“……凛。”
突然语音回复了正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话着的人是自己的朋友，叶山稍愣了一下直盯着对面。柳濑是开始认真了吗？说不准，于是叶山便静静地等待下文。
“我可不是会随便去冒风险的人呢。”他微微上扬嘴角，浅浅地笑了起来。
柳濑的组织能力可是很出色的，叶山相信他的说法，他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是，是。柳濑先生，幸苦您了。”叶山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示意友人在食物冷掉之前快点动嘴吧。
第55章 第二十八章·周日的夜晚
似乎还是有事情不方便告诉自己，柳濑居然真的没有死缠烂打地要留下来。依旧被隐瞒了什么，这其实让叶山心里不是很舒服，虽然可以理解就是了。
“那么，明天见咯？真期盼凛的最后一周大学生活里，会发生什么呐。”柳濑嬉笑着穿上他的鞋子，系鞋带的时候在玄关这么叨咕道。
叶山皱眉，“我可以认为你是话里有话吧。”貌似这个他表现得还算明显，至少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只是随口说。
“——谁知道了？”
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柳濑拎起手旁的塑料袋子，蹦跳着起身出了门。
袋子里面装着多出来的食物。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才把柳濑叫过来的，没想到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怎么地，导致中午剩饭的元凶又在晚餐的时候重蹈覆辙。
塑料的材质被拉扯，发出了不令人欣赏的声音——居然能听得这么明显，说明环境已经安静。再看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下去的天空，不得不承认尽管聊天聊着好像时间永远过不去，毕竟只是错觉罢了。
“每次柳濑不直接说‘是’或者‘否’的时候，基本都是被说中了——你意识到这点了吗？”叶山微扬嘴角，摆出淡淡的一点笑意。而柳濑除了摇摇头外没有再作回答，更没有停下往外走的脚步，不过几秒就消失在了公寓的楼梯口。
“那家伙——算了。”很想腹诽几句，压抑住这个念头了。既然柳濑说过“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就是没有怀疑的理由了。尽管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脑子，叶山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
“——走夜路真的没问题吗？”
“哇，你吓我一跳。”冷不丁低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叶山如此感叹道。“没事，那家伙命大得很，就算遇到强盗什么的，半口气还是留得下来的。”
“凛的说法完全不像是‘没事’吧……”神崎悠悠地说，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仿佛在感叹这两个人的损友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似的。
叶山闩上了门。再次确定锁头在生效着，他吁一口气走进室内，顺手把客厅的灯灭掉，只留下餐厅和卧室还在光明中。
随后他想起来应该先看时间再灭灯，已经走开开关几步远了，还不如继续走到手机充电座的位置。新搬来才一周的屋子，还没有熟悉到能够在全黑的情况下行走自如，所以叶山的步子放得比平时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