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冬兵完本——by禾火秋

林延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不对，但显然没有时间来细细验证了，他很清楚自己和巴恩斯一体两位，现在同在一艘船上，就算为了自己也必须保证巴恩斯的生命，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巴恩斯的思维体不溃散。
深吸一口气，林延小心地伸出精神触丝靠近巴恩斯，对于刚刚一闪而过的剧烈痛感还是心有余悸。一碰到对方思维体，汹涌的剧痛再次扑面袭来，早有准备的林延还是被痛的思维恍惚了片刻，才强忍着操纵精神触丝继续深入。
思维体里一片混乱，无数莫名的闪烁小点四处漂浮，飞快地游荡，碰撞、击散、合体，来不及欣赏眼前的奇幻景象，林延忍着愈演愈烈的疼痛，四处寻找巴恩斯的精神意识。
可是当他终于找到巴恩斯意识时，才发现巴恩斯的整个意识已经在长时间的剧痛折磨下，自我保护性的封闭意识，对林延的接触毫无反应。
多次试探无果后，林延决定果断撤出，另寻办法。然而进来容易出去难，受困于剧烈痛感的干扰，直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意识与外面的思维体之间联系变得微弱迟钝，甚至无法沿着精神触丝返回思维体。
本能地意识到精神失联的巨大危险，生死关头林延反而沉静如冰，甚至连折磨人的痛感都被忽视脑后，果断决定：既然回不去了，那就让思维体过来。
从不缺乏赌徒精神的林延，随即不顾一切的强力调动精神，强行命令思维体靠近巴恩斯，就像站在岸边的船夫靠着细细的绳索强力拉拽水里的小船一样，奋力曳拽着自己的思维体靠近。
猛力爆发的精神、剧烈的疼痛，还有巴恩斯思维体内复杂的环境，种种不利因素累加起来，任林延再坚韧强大的精神也被迅速消耗，意识逐渐萎靡混沌，只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体越来越靠近巴恩斯的思维体，近了又近了，一点点靠近，直到他使尽最后一点力气拉拽，却模糊地感到思维体仿佛被挡住动不了，才不死心地陷入混沌。
昏睡的林延没有发现他的思维体正遵从昏前不断靠近的执念，缓缓地包围起巴恩斯思维体，挤压靠近陷于巴恩斯思维体内的意识，而巴恩斯的思维体在重重包裹挤压下，终于停止溃散，慢慢恢复凝实。
思维世界里的风暴开始逐渐减速、消散。
第5章 机械臂2
简洁陈设的办公室，其风格同主人一样硬朗利落，卢金将军即使在办公室也军人作风十足，腰背挺直地坐在办公桌后，表情严肃地看着手里的冬兵计划报告，仿若对屋内弥漫的火药味毫无察觉。
基弗博士瞪了刚来基地负责冬兵精神调控的浮士德博士一眼，转头向将军汇报，“将军，冬兵机械手臂改造计划已经渡过最危险的阶段，电子脉冲信号与冬兵神经接驳成功，下一步只要完成机械臂外部金属安装调试，我们就能拥有强大的超级武器。”
“嗯哼……”站在一旁的浮士德博士漫不经心地轻声耻笑了一下，顶着基弗博士满眼喷射的怒火，从穿戴整齐的三件套西装口袋里抽出崭白的手帕，轻轻地擦拭了几下手上的宝石戒指，才拉长声调地讽刺道：“睡美人一样的超级武器吗？尼科拉斯·基弗博士，随意做超出自己能力的承诺可不好啊！”
被一语戳中要害的基弗博士，顿时心虚气短，虚张声势地强辩，“那只是大脑神经受脉冲刺激的暂时昏迷，以SSS仿血清的恢复能力，很快就能清醒。”
浮士德博士紧追不放，继续言辞锋利追问道：“手术后3天5小时的短暂昏迷吗！嗯？博士，你的时间观念令我大开眼界。”
看着他傲慢嚣张的脸，基弗博士气的怒血上涌，该死的德国佬怎么知道这么准确的时间，谁出卖了他，我要把该死的叛徒拉倒B区当试验品用掉。“这是我的研究专长，浮士德博士。”
卢金将军放下看完的报告，手指敲了敲桌面，面无表情地盯着倏然闭嘴的两个手下，直接强硬地下了总结，“两位，我不关心你们的研究，我只关心我的冬日战士什么时候改造成功，希望你们也像我一样关注它。”卢金充满威压气势的眼神移向基弗，“基弗博士，马上唤醒冬兵，必要时浮士德博士从旁协助。”
瞥了眼旁边得意的浮士德，基弗博士顿时气馁，他知道自己第一场比试输了。
…………………………
密密麻麻摆满各类仪器的手术室中，巴恩斯全身插着线路输液管，静静地躺着，这已是神经接驳手术后昏迷的第78小时。卢金将军一声令下，两个博士都不敢轻忽，暂时按下各自心思通力合作，围着昏迷的巴恩斯忙碌起来，挖空心思地各展奇招，试图唤醒他。
外面的纷争丝毫没有影响到林延，这时的他正沉浸在神秘探索中不可自拔。早在一天前，他就恢复了神智，只是经过一系列事件的精神力疲乏不振，总像背负着大山一样迟钝无力，然而他毫不沮丧，能在那场精神风暴中赌赢并救出巴恩斯就不错了，总要付出点代价。
后来他才明白，此时的自己曾经多么惊险而又多么幸运。贸然闯入别人的思维体且无法返回，两人却都没因此疯呆痴傻，这肯定是被幸运女神亲吻了，而且是深吻。
此时两个幸运的家伙，巴恩斯中士正陷入深度睡眠恢复精神，而林延则已回到自己的思维体中，小心激动地探秘神奇的思维空间，狂躁的暴风已经不见踪影，整个思维空间空旷深邃而安谧，不远处巴恩斯的思维体团成了奇怪的形状，仿若会呼吸一样起伏律动，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和微光，其周围零星飘荡着小小的荧光，围着巴恩斯缓缓游动，时而随着思维体律动被吞进吐出，时而相互碰撞迸发瞬间强光后消失。
整个空间就像神秘遥远的夜空，巴恩斯思维体是星系里的灼热庞大的恒星，小小荧光体则是围绕旋转的星星，而林延则是隐匿在另一个时空维度的恒星，看似很近，实则遥远，自成一体。
喜好新鲜美好事物的林延瞬间被深深吸引，小心地伸出精神触丝靠近闪烁的荧光，刚一接触，荧光就受惊般剧然迸裂四散消失，一个微不可见的细小光点撞到他的思维体，一小段巴恩斯中士身着军装在跑步训练的影像出现在他脑内，短影像短不到1分钟，瞬间闪过并消失，林延恍然想到这些密密的小荧光可能就是巴恩斯的记忆。
出于谨慎，他没有再接触荧光，毕竟不了解这些小东西对巴恩斯重要与否，只是在一旁静静观察欣赏这奇妙世界，修养受损的精神。
林延还没有意识到，直至此时他才避开了隐藏已久的思维消散的死亡危机。自他死亡后，精神思维机缘巧合地进入巴恩斯体内，如果不是他精神力天生强大，又凑巧巴恩斯重伤昏迷精神虚弱，他早就被原主人的精神碾压挤碎；如果不是这场精神风暴打破了围困他的玻璃盒子，他将会一直被困桎在此，精神力被慢慢消耗死亡；如果不是他试图挽救巴恩斯时意识深陷原主人思维体，无意间感染获得其精神信息素，被整个思维空间误认为是原主人思维的一部分，也不会现在如此平和轻松地呆在这修养精神。
一连串的如果造就了林延和巴恩斯的奇迹曲折人生。
…………………………
手术后第89个小时，不知是两个博士努力唤醒措施起效了，还是巴恩斯精神修复好了，总之，躺在手术台上的巴恩斯中士终于醒来。
脸色苍白的巴恩斯费力的睁开双眼，茫然无意识地看着眼前晃动的身影，过了会才把神志从混沌深渊中拉回，回想起一切，回想起手术时的地狱折磨，他甚至有一瞬间遗憾自己醒来，留恋宁静放松的沉眠。
闭了闭眼，久经硝烟的年轻战士马上抛去心头的点点软弱，振作精神，直接无视了旁边满脸喜色、喋喋不休的基弗博士，扭头打量自己的左臂，部分线路零件□□的银色机械手臂直接映入眼中，厚厚的纱布缠绕包裹着左肩和胸膛，他有种奇怪的预感，机械手臂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自己能直接控制它。
下意识地动了下左手，就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齿轮转动摩擦声，张开的机械手指微微勾动了下，巴恩斯震惊地盯着机械手，满脸错愕。
“欧欧……”一直关注着巴恩斯中士的基弗博士也注意到这一变化，更加兴奋高昂，连声赞叹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巴恩斯中士你就是我的奇迹，你是我最成功的杰作，新的手臂感觉如何？”一边伸手流连抚摸他的机械臂肩部。
巴恩斯没有向他施舍半点眼神，继续扭头专注地试用机械手臂，“卡卡、喳喳、卡”，连绵不断的机械运转声不断响起，握手、五指张开、攥拳、转手，一切灵巧自如，他心中暗暗赞叹这精巧卓越的工艺。
听着一旁基弗博士不停地热切赞叹声，巴恩斯转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下周围松懈的戒备，眼中寒光咋起，突然侧身抬起左臂，猛地抓向面前惊恐呆滞的邪恶博士的喉咙。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基弗博士瞪大眼睛张着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就像被掐着脖子的斗败鸡，挣扎着使劲向后抻脖子，泛着死亡银光的机械手抓住目标，正要施力合拢时，突然停顿不动。
一直站在稍远处的浮士德博士轻拍着手里的应急控制器，出声讽刺道：“嗯哼，真热闹啊！基弗博士。”周围的人这才醒悟，赶紧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按住突袭的巴恩斯，把他束缚捆在床上，然后取出工具调换机械臂控制权，才得以控制机械手松开，解救出恼羞暴怒的基弗博士的脖子。
临时起意杀死博士的巴恩斯，一看事不可为，就直接放松身体任凭摆布捆在床上，看着狼狈不堪的基弗，得意地挑着眉毛，微微咧嘴，轻笑道，“博士，新手臂好用吗？感觉如何？”
巴恩斯就像刚刚在酒吧里成功打退跟他争抢漂亮姑娘的竞争对手一样，外表一派轻松肆意、得意洋洋，眼睛里却闪烁着顽强的斗志和决绝的信念，他知道这也许是最后的反击机会了，等待他的将是更严酷的命运。
巴恩斯的料想不错，恼羞成怒、大感丢脸的基弗博士将团团怒火全部撒向他，改造手段更加残酷直接，并且少有地采用对头浮士德的建议，调大神经接驳时脉冲能量，用更强烈直接的脉冲刺激和疼痛反应，来消弱巴恩斯的精神和意志力，为接下来的精神控制操作做准备。
倔强不服输的巴恩斯一次又一次地奋力抵抗，咬牙熬过地狱般的折磨，身为军人的荣耀不允许他服软投降。
第6章 洗脑1
林延不清楚巴恩斯的遭遇，自从逃出困滞他的玻璃盒子后，一直停留飘荡在巴恩斯的思维世界里，无法像以前那样出去控体，也没有办法透过身体的眼睛观察外界，他与外界完全失去联系，只能通过思维世界里不时爆发的风暴的强烈程度，来猜测这个倒霉美国大兵的悲惨遭受，不幸中的大幸是巴恩斯的思维体一直没有溃散的迹象，这让林延很是松了口气。
思维世界里的时间流逝因不易察觉而显得漫长无比，为了避免自己在寂静无聊中发疯，林延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点点荧光上，他不敢过度接触巴恩斯的思维体，担心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只得小心收集荧光相互碰撞时飘散的微微光点，就像小时候调皮的用小网子捞取鱼缸里的金鱼一样，用精神触丝捕捉荧光溃散后光点里的记忆片段，全都是美国大兵日常生活和战场上的无聊琐碎记忆，短短几分钟甚至几秒钟，走路时道旁的小草、开门后墙上的图画、桌子上摆放的凌乱地图、餐盘里盛放的豌豆。
一些毫无价值和意义的记忆，林延如此评价，他极度怀疑记忆的主人——巴恩斯自己恐怕早已忘记了这些无用的过往记忆，也许这就是那些荧光碰撞消失的原因，因无关紧要而被抛弃。
又一场思维世界的风暴席卷蔓延，林延小心地躲避在巴恩斯思维体的附近，相对于远处的龙卷风狂暴肆虐，这里安静多了，躲避风暴的次数多了，他逐渐总结出一个规律——离巴恩斯思维体越近暴风越小。
一边小心地躲着偶尔突袭来的龙卷风，一边关注着巴恩斯思维体的动态，林延总担心他会突然溃散。就在他全神贯注忙碌时，突然眼前一黑，瞬间失去意识，再回神时，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的疼痛折磨。
蒙神的林延猝不及防地掉入人间地狱，仿若炙热的钢丝刷子一遍遍地从胳膊上、肩膀上慢慢地刷过，野蛮粗暴地梳理着每一个神经，无力地张着嘴嘶声吼叫，发泄着无边痛苦，林延努力调集所有的精神毅力，一遍又一遍地沉沦、抵抗，不知挣扎了多久，酷烈的疼痛折磨突然减弱消失。
林延大口喘着气，睁开眼茫然地转动眼球打量周围，看着眼熟的白大褂和变态博士，才意识到自己又控制了巴恩斯的身体，刚才的非人疼痛显然是替美国大兵承受的。
他头一次知道人类疼痛的极致体验能到这种地步，也头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潜力，能在如此酷烈的地狱业火般折磨中坚持下来。
林延急速小口地喘着气，慢慢平复精神，这就是战争时期的俘虏待遇啊，自从精神附体后虽然极力镇定掌握主动，但一直隐隐飘着的游离浮躁感，竟然被试验折磨给打落现实，真正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和平为主调的二十一世纪了。
突然有些佩服这个美国大兵了，如果每次思维风暴爆发都是这种折磨引起的，那巴恩斯是承受了多少次的地狱磨炼。
他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战士，一向淡漠自我的林延突然对巴恩斯升起了点点关心和恻隐之情。
…………………………
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警卫，一小队混着军人和医生的队伍走过曲折长长的走廊，径直来到整个基地最神秘的S武器科研区，卢金将军抬手回敬了门口卫士的敬礼后，推门走进试验室。
“将军，”早早等候在屋里的基弗博士快步迎上，恭敬且略带献媚地说：“试验品的精神控制器安装很顺利，强大的冬日战士即将诞生！”
闻言，卢金将军随意摆了摆手，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内室的观察窗口，今天是冬兵安装精神控制器后第一次精神调控，一直关注超级士兵改造计划的卢金将军，决定亲自视察这个重要时刻。
跟随卢金将军而来的随从们也纷纷目不斜视地从基弗博士走过，被忽视的基弗博士胸中怒火焚烧，却不得不强自按下，表面一派平静。他早就察觉到自从上次冬兵试验品袭击事件后，周围的手下对他越来越不放在心上，再加上浮士德暗自捣鬼，他在基地的领导地位摇摇欲坠。
无视手下的纠结紧张，卢金将军透过观察窗口查看内室情况。
冬日战士半坐半躺在一个造型奇怪的金属椅子上，额头上罩着一个接满线路的罩子，手脚腰都被牢牢地拷着，金属手臂更是被重点照顾，被七八个金属圈死死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即使在试验室，浮士德博士也穿着板正的三件套西装，一派绅士打扮，然而他做的事情一点也无绅士。浮士德兴趣盎然地看着椅子上的巴恩斯，故作同情地说：“巴恩斯中士，请珍惜当下的时光吧！很快你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你头上的电击洗脑器将会把你的记忆、你的人格、你的思想全部抹去，请不要担心。我将会把你重新塑造成最强大的超级士兵，冬日战士欢迎来到苏联，加入我们。”
经历了两个多月地狱折磨的巴恩斯面色苍白憔悴，深棕色的半长头发胡乱地搭在脸庞上，眼窝深陷，眼神疲惫但目中闪烁的熊熊斗志却从未熄灭。看着对面惺惺作态的人，观察着他闪着诡异光芒的冷酷眼神，战斗经验丰富的巴恩斯很快就下了结论，这是一个心智坚定冷酷、狡诈阴狠如狼的敌人。
他不知道这个新换的敌人又有了什么新花样，也不知道自己在将来的折磨中还能坚持多久，只能一遍遍地近乎自我催眠地坚定信心、坚持到底，偶尔在试验停止、疼痛减缓的空隙，他会想起一起长大的史蒂夫、想起一起战斗的咆哮突击队战友，甚至想起占据自己身体的那个游魂，他都差点忘了自己体内还有个不知来历的家伙呢。
管他呢！巴恩斯自嘲地想：管他在哪、管他想干什么，我都自顾不暇，不知道明天的遭遇，如果他真想要个身体，就送给他，为他祈祷！为我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