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神完本——byM的马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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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朌坎则勉力敛下心神,寻思如何于此运起六甲之阵。待拿眼细细扫视一番周遭事物,只见己身之下正是灵山六巫所居宫殿,因之前仙神所施雷电风雨,众巫为其所累,尽皆躲进宫殿之中栖身,惟敢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窥伺外界动静。朌坎见罢此景,登时灵机一动,忙不迭指挥凤凰从空中降下,一面大喊:“师兄,朌离大师兄!”
那朌离闻声,随即应声道:“朌坎师弟,何事?”
朌坎说道:“烦请师兄率领各宫高阶弟子,按各宫所在位置结阵,我记得六甲宫正是按照灵山六甲方位而设,天然而成六甲之阵。若我等依六宫位置结阵,定能结成六甲之阵,以困住穷奇,助三殿下一举歼灭!”
朌离闻罢这话,颔首以示明了,随即自去召集人手不提。朌坎方又转头望向空中对战的三王子,只见那穷奇见三王子难缠,便也放起刁来,对跟前三王子口喷黑炎,意欲将三王子焚个干净。三王子则反手打出一招东风夜放花千树,剑以气御,而剑气如虹,手中剑花一挽,剑气似屏展开,将那黑炎挡下大半,然黑炎无孔不入,仍留下那丝丝缕缕的黑炎透过剑气之屏而来,登时只见三王子周身衣物被焚,一副衣衫褴褛之状。朌坎见罢,心急如焚,急欲寻思对策,随后灵光一闪,拈诀召唤,召唤出一面铜镜挡于三王子跟前。此番待那穷奇又喷黑炎,只见那铜镜一晃,现于身前,便将黑炎悉数反弹回穷奇身上,那穷奇登时被熏得灰头土脸,苦不堪言,虽未致命,却也令其受了颇多皮肉之苦。
见穷奇受挫,朌坎止不住大笑出声,只觉心中大出一口恶气。随后又听朌离从下呼唤,朌坎应声望去,只见众巫已从宫中出来,各就各位,朌离自己站了甲辰宫,其余各宫弟子皆站自己所在之宫,便是那灵力不足,无甚把握之人,亦集结自家宫中众弟子,三三两两地一道结阵。
待朌坎将目光转向甲子宫之时,却见那处门庭冷落,人烟稀少,朌坎急忙出声问道:“甲子宫弟子何在?”
待此问出口,见无人应答,朌坎又恍然忆起自家兄长朌艮岂非亦是甲子宫弟子?何以众宫弟子皆在,惟这甲子宫不见人影,出了这等大事,连自家兄长亦未出现,当真不妙。念及于此,朌坎只觉心神不宁,心下咯噔一声,暗忖道:“若甲子宫弟子不在,结阵之事又当如何是好?……”
第87章 零捌柒 斯人已逝
正值众人因不见甲子宫弟子而手足无措之时,却忽闻一个声音传来,在道:“甲子宫有我!”那嗓音不大,却出人意料地回旋往复,在六宫之间层层回荡。
朌坎循声望去,只见几名弟子正手脚并用,爬上甲子宫的屋顶。这干弟子无不灰头土脸、衣衫凌乱,其中为首之人则分外面善,朌坎留心打量一回那人面容,登时忆起那人正是若干年前,自己刚刚为朌坤收入门下之时,甲子宫中对自己心怀嫉妒、转而对朌艮寻隙生事之人,那弟子名唤朌涣。
此番又见那朌涣立于甲子位上,手持法杖,面皮紧绷,忿忿不平地说道:“我虽向来不喜你朌坎,更不欲受你支使指挥,然此乃攸关门派存亡之时,我需顾全大局,与你合作,亦不可令汝等以为我甲子宫无人!”
朌坎听罢这话,一时只觉感慨万千,只道是他与这朌涣之间虽有宿怨,彼此相看两厌,然一旦灵山遭逢大难,即便往昔有多少恩怨是非,亦已一并放下,勠力同心,同仇敌忾。遂朌坎道句:“如此,这甲子位便也拜托你了!”
见众人皆已就位,朌坎亦落于甲申位之上,统一发号施令,众人齐心协力,运转全身灵力,按六甲宫位站定,于六巫神殿之上,结起六甲之阵。其中如朌坎、朌离这般高阶巫祝,惟靠一人发力便已足矣;而似朌涣这等中阶巫祝,则汇合数人之力,一道运起阵法。不多时候,便见一个蓝色光阵浮现于六宫之间,仿佛一个巨大的罗网,将六宫众人连系在一起。
见阵法生成,朌坎随即高声呼喊:“殿下,阵法已成,此番全看你的了!”
三王子得信,随即运转真气,运起身法,一跃而起,从身上取下弓箭,又从箭筒之中一连取出四支羽箭,加上祝融神矢一共五支,一并搭上弓弦。随后展翅飞掠而至,挡在那穷奇去路之上,面对那阵眼的方向,对准穷奇,将拉弦之手一放,只见五箭齐发,流矢如雨,往穷奇身上招呼。穷奇被那利矢扎得痛呼哀嚎,一面只得往后退开躲避。这一退,便恰巧退至那阵法之上,只听朌坎一声令下,六甲位上众巫一齐发力,只见蓝光大盛,禁锢之力始生,倏忽间那穷奇便为阵法禁锢于阵心之处,难以动弹。
另一边三王子见状,随即手擎神剑,对准穷奇头颅,一剑挥下,只见剑刃金光四射,一剑斩下那硬似铜铁之头,随后黑血如注,喷涌而出。三王子为求稳妥,继而反手一刺,洞穿那穷奇胸膛,刺破心脏。那逞凶一时、祸害生灵无数的大陆一凶至此方才命丧。
而见穷奇毙命,周遭结阵之弟子一时之间未曾回过神来,尚还维持着施法之时的姿势,待朌坎见穷奇已灭,终于神思一松,心力交瘁,随即便倒地不起,不省人事。三王子见罢,立马奔上前去,将朌坎抱在怀里。见其并非受伤,方才松了口气。众人见状,适才回过神来,环视满目疮痍的门派与周遭灰头土脸的门人,心下既哀叹此自天而降之浩劫,又满怀劫后余生的庆幸。
待朌坎从昏迷之中醒转,已是半日之后。于蒙蒙烛火之中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正是甲申宫自己房间那熟悉的青灰色天顶,心下道句“原来自己昏迷之后,被人送回房间了”。待略微向一旁转动脑袋,挪动些许视线,眸中便现出三王子那张正支颐假寐的俊朗容颜。
似觉察了朌坎视线一般,三王子登时醒转,转头望来,喜道:“你醒了?!”
朌坎下意识应了一句“殿下”,又见三王子独自一人守于此处,朌坎方觉身畔缺了什么,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忆起已是许久未见自家兄长,忙不迭便欲撑起身来,一面亟亟问道:“我哥怎的不在?依他之性子,往昔若是闻听我回派,莫不赶紧着来探视,莫非是出了甚事……”
一旁三王子见状,忙不迭伸手拦住朌坎,一面解释道:“你莫要忧心,你昏睡之时,我已向甲子宫弟子打听过令兄之事,道是封印凶兽之前,令兄受朌蒙大人差遣,下山寻药。”
朌坎闻罢这话,心下方才释然,对曰:“原是下山去了,不过这般也好,若此番我等不敌那穷奇,只怕将生灵涂炭,灵山不保;而我哥下了山,倒正可躲避此难……”
说到这处,又忆起之前众人力战穷奇之事,斯须之间,朌坎只觉百感交集,念及自家师父自灵山建派以来,为封印凶兽,一手创立灵山六巫,居于灵山甲申宫已二百余年;待自己遭逢家破人亡之变,入得灵山修行,便与师父一道居于此间,于自己而言,自己与朌坤与其说是师徒,更似相依为命的亲人,共同面对这甲申宫的青灯石壁,书写岁月流年。然谁能料到,当他一觉醒来,这若大的甲申宫竟惟剩自己一人,周遭风景并未改变,然风景下的人,却已不在。
念及于此,朌坎再难压抑心中悲戚,见罢三王子在侧,便也情不自禁地拥入三王子怀中,压抑的嗓音悲呼“师父”二字,泪如泉涌,浸湿了三王子的衣襟。
“……我还未报答他老人家呢,便这般去了……此番我已突破至神宿阶位,本欲令他老人家看看的,令他不负所望,如今我又能向谁说去呢……他老人家乃是这大陆之传奇,如今他因穷奇身故,却连尸身亦不曾留下,便是欲祭奠缅怀一回,皆无法可想……人都说尸体乃人存在于世的证明,若干年后,可还有人知晓他之事迹,相信他曾存活于此……”
三王子从旁闻见朌坎之言,心酸不已,虽欲出言宽解,然这宛如父子的二人,又如何是旁人能够介入的?言语乏力,遂他惟能收紧双臂,揽紧怀中之人,为怀中之人提供一个倚靠的胸膛,默默守护一旁。夜定人初静,两影相依依,静听朌坎吐露心中哀思,直至天光破晓。
因得三王子陪伴,次日,朌坎方从悲戚之中恢复大半,宛如重生一般,摆脱昨日的恶魇,口中复又没轻没重,胡言乱语,对三王子说道:“殿下,昨日幸得殿下相伴,我只觉心情已大好,为报大恩,我愿以身相许!”
三王子本行于朌坎之前,乍闻此言,哑然失笑,随即驻足旋身,伸手点着朌坎眉心道句:“本以为经此一役,你定然长进不少,不料仍与从前无甚两样,当真可叹……”说到此处,方又话锋一转,“不过这般亦好,你既如此说,待我回国之后,你即刻与我拜堂成亲,我二人可尽享洞房花烛、鸳枕凤被……”
朌坎闻罢这话,只听三王子语气一本正经,一时之间不知真假,登时缩了缩头,怂了大半,吞吞吐吐地对曰:“殿、殿下……我就说说,我尚且年幼,未到法定结婚年龄……”
三王子听罢笑道:“这是什么话?何谓法定结婚年龄?……”不待朌坎解释,便又接着道,“知晓浑说乱道,便也说明你已好转,此番不正可依先前之言,前往静室整理朌坤大人遗物。”
如此说定,二人方往静室而去。
此番来到静室,目力所触石榻、蒲团、对联、矮案诸物,皆是素昔熟悉之物,只诸物之主却已不在。念及于此,朌坎不禁暗自红了眼眶,心下再度生出物是人非之叹。
一旁三王子则是头回进入朌坤静室,见罢室中诸物,心下很是好奇。
只见朌坎步至那矮案之前,只见案几之上正摆着两本书,面上一本乃是一本随记,朌坎拾起,随意翻了翻,只见里面正是朌坤平日的杂记心得,诸如卦象解说、药材杂记、异事奇闻之类,而其中一页的书角被折了起来,朌坎随手一翻便翻到此页,只见里面记载的是些药物用途,其中一样正是那枫茄花。朌坎未曾留意,将这随记掠下,又拾起案上另一本书,正是《太上清静经》,手拭封面,一面说道:“上回来此,仿佛还是昨日之事,那一回,正是护送殿下回国前夕,师父恐我在外遭甚灾祸,为令我有自保之能,在此授予我召唤仙神之咒诀,之后我随殿下在外游历,凭此咒诀度过多少大难。只如今回来,师父却……”说到此处,嗓音复又哽噎了。
三王子行至朌坎身侧,从朌坎手中接过经书,瞧了一回封面字样,心下疑惑,遂问道:“《太上清静经》乃仙家入门读物,朌坤大人乃灵山年岁最长且学识渊博之人,如何竟将此书留在身畔,时时奉读?”
朌坎则摇头答曰:“我亦不晓,自我入门时起,此书便已摆在这静室之中。师父知晓我生性最不喜死记硬背,除却咒诀,倒从未逼迫我背诵经书,惟这《清静经》,初入门时,我没少背诵默写,至今亦是倒背如流……”说着又抬眼瞅了一回那北面墙上的对联,上书“养其心以无欲,颐其神以粹素”十二个饱蘸浓墨的大字,心下略有所悟,“我往昔只道是别宫的长老教导入室弟子,皆是倾力相授,莫不笃实;惟我之师父,虽为六巫之首,对我却是无甚拘束,管着三不着两的。彼时我时常埋怨师父对我不上心,如今方知师父一生清修,皆追求清静无为之境。对我放任自流,怕便是欲我能顺应天性,不忘本心。”
三王子:“……”
朌坎接着道:“想来师父一生,皆不以力量为所求,修行只为保持本心本性,事事顺其自然,并不强求。若非如此,师父又怎会至今亦未突破圣宿阶位……”
言毕,朌坎甩了甩头,似是能就此将心酸亦一并甩出胸膛一般。随后又从三王子手中接过《清静经》,随手翻了一回,不提防间,一沓折叠的纸张便从书中掉落下来。朌坎见状,弯腰拾起,那纸张的样式分外眼熟,似是从前于何处见过。暗自思忖一回,不禁恍然大悟,忆起此物正是彼时自己于《太古轶事》之中看到其间夹杂的一叠纸张,被自己取出之后又随手塞入《清静经》之中,而如今《太古轶事》一书已不在,这夹杂其间的纸张却因自己插了一手,而阴错阳差地留存下来。
念及于此,朌坎忙不迭将那沓纸张打开来看,一阅之下大感意外,这沓纸张不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俺这里说一句哈,大家别看水哥第二天就在跟三王子开玩笑,觉得他恢复得也太快,从后面可以看出其实他根本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只是因为有三王子宽慰,才能让他维持一种表面上的“洒脱”。
第88章 零捌捌 昔年往事
却说朌坎意外于《太上清静经》之中发现自己误塞于此的纸张,忙不迭打开来看,却见此纸并非其他,而是朌坤的书信,只年代已颇为久远,纸质泛黄而易碎。朌坎匆匆将信上内容浏览一回,只见这些信件皆是与同一人的通信,而通信之人,正是中土国上前代国主云丙,三王子云寅的祖父。
朌坎见状,心下大奇,忙不迭招呼三王子来看。二人将这有些年代的信纸阅罢,方从那只言片语之中,窥见一段陈年往事:
“……寡人得有今日之功,今日之果,皆仰赖卿所展神术,令寡人大开眼界,略为窥得昔日之真相,大陆之风云,终脱得坐井窥天、闭目塞听之境。本王以为卿彼时既肯全力相助,定与寡人同心相知,以助寡人大展宏图,实现寡人之志……只不料如今卿竟不告而别,弃寡人而去,令寡人大失所望……”
“谨呈吾王赐鉴:昔时穷奇肆虐,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吾王感民生之多艰,遂励精图治,欲斩杀群凶。朌坤虽不才,亦感吾王怜悯之心,自诩守护苍生,责无旁贷,方不辞年老体衰、力竭智拙,以蝼蚁之力而窥天道,稍助吾王以成功业。……而今穷奇已封,朌坤自当固守灵山,以防昔年灾患再临,此朌坤之责,断不敢稍加玩忽职守,遂当即返回灵山……吾王志向不凡,非常人可比。朌坤一介凡巫,力所不济,难当大事,惟可退守。愿吾王大展经纶,好自为之。朌坤稽首。”
之后一封信则字少,紧接回信之后:“朌坤,汝好大的胆子,竟留下如此无礼之言,借故推脱!汝且拭目以待,寡人铁骑铁甲,当一夕荡平女子国,令其成为吾国疆土之基石!”
后一封回信:“谨呈吾王赐鉴:古语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吾王既为天之子,与朌坤这地之灵,便如天与地一般,相隔万丈,断无交汇之日。朌坤一生,胸无大志,清修一世,但求不为物欲所迷,不为力量所惑。清静无为,洁身自好,乃在下一生所求。此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吾王与在下终归并非同路之人,惟有各行其道,方得安宁,望吾王成全……至于吾王所提女子国之事,此既为吾王之决断,系万民之安危所在,还望吾王慎重思之。混沌大陆自烛阴身化万物伊始,存此世间已逾千载,此地之国与此地之民,皆为大陆之生灵;结界所限,皆为维持大陆秩序不坠,天道如此,人不可违逆之。此番吾王欲逆天而为,强行突破结界,入侵他国,既有违天道,亦有悖仁德。吾王虽自诩兵强马壮,然不知自古皆是仁者无敌,何况‘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①,在下劝吾王尽早收手,以免悔之莫及。朌坤稽首。”
回信则更短:“朌坤,寡人与汝誓不两立!”
之后之信的日期,离之前之信皆有些时日,三王子打量一回那信上日期,寻思道:“此信上所属日期与先祖驾崩之日相差无几,只彼时我年龄尚幼,对彼时之事所知不多。”
又见信上字迹与之前之信亦有差距,可知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阿坤,想必汝已闻知寡人未曾攻下女子国,转而与之和亲之事。自南下无功而返,寡人之躯日日衰微,自知寿命将终,期间时常回忆汝之来信所言。寡人虽不欲承认,然事实当真如汝所言,女子国一国女流之辈,面对我国精锐之师,竟也毫不示弱,拼死抵抗,终令我师难以越进一步,大抵此便为汝所谓‘物壮则老,谓之不道’罢……只寡人到底心有不甘,便是寿终之日,寡人亦是死不瞑目。寡人励精图治数十年,兢兢业业、日理万机,只为有朝一日成为这混沌大陆之主,令万国称臣、万民朝拜。只未料如今霸业未成,寡人却是寿命将终,此如何能令寡人甘心!……寡人已将彼时所知之隐秘藏于六巫神殿之中,太子壬儿素来安分守己,无甚进取之心,惟可充作守成之君;而寡人孙子一辈,则正如卿当初所言,惟大孙儿辰儿最肖寡人,年纪尚幼,便已志向不凡,可继承寡人遗志,实现我国之大业!天道所言之神识之子,终将破除结界,寡人并非预言所道之神识之子,观后辈资质,辰儿最为出众,堪当大任,大抵正是预言中之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