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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以续余生 番外篇完本——by宝宝我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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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还是小肉冬瓜的时候,秦父便带秦覃拜访过风水先生。瞎子大师双眼紧闭,眼皮不抬,怕是个神棍,对着秦冬瓜侃道:
“这娃娃命可真‘重’,是天生的‘飞将惊怖’命格。长大后是阔面重颐,子龙再世……”
大师有一点没算错,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在场的记者的的确确,给这横空出世的“飞将”,吓惊怖了。
怒了的秦覃,也不动手脚,单单肃然不语地俯瞰你,便令你觉得自己是小鸡仔,一言不合会被拎起来,杀鸡儆猴的。于是,“飞将”一路,尚算畅通。
秦覃按门铃时,陈家桦早已急得火烧狐狸尾,放人进来后,一箩筐话是倒豆子一样,冒出口:
“哥是有什么急事吗?也不应该这么冲动呀,你先打电话给我,我再安排嘛。现在风言风语不少,楼下众口悠悠,哥又这样子不避嫌地冲上——”
“来”字只冒了个“啦”音,陈家桦便被秦覃紧紧抱住。秦覃的头塞在陈家桦锁骨处,一米九的个子弓成了虾米,朝小狐狸的怀抱里怼。
“哥?”事出异常,摸着狗耳朵打圈,陈家桦留心问道:“是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秦覃摇摇头。
忽地,陈家桦感觉锁骨湿湿的,竟是隐忍着的秦覃,哭了。没声音,也不抽咽,独独眼泪自个溜了出来。
放心尖尖上的人,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哭,陈家桦的心给拧成了抹布。他上下拍摸小土狗,焦炙问道:
“是楼下的记者撞着你了吗?”大有为爱怒发冲冠的意思在。地中海的《柠檬日报》记者,以及大黑痣的《fun娱周刊》狗仔,陈家桦是记住他们了。
可秦覃,却又摇了摇头。陈家桦无奈,只得搂着狗头,哄小孩一般,轻拍几下:“哦哦,那哥能告诉我,你出什么事了吗?”
猛地抬头,秦覃眼红鼻子红,竟有些愤恨,反问:“那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嗯?”陈家桦惊诧,不明现状。秦覃又软下来,继续拱在陈家桦怀里,搂着人脖子,抬眼上视,找到一双明媚的狐狸眼。
秦覃突然一啜,颤颤地说:“家桦,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趁陈家桦一懵怔,秦覃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实实后压着。推高陈家桦的恤衫,他看见,一道蜈蚣似的疤痕,赫然扎在小狐狸的左肩上。
是了,秦覃都知道了,从知衡嘴里,知道了六年前那天晚上,那个男孩不姓伍,姓陈。而这道疤,便是证据。
“疼、疼吗?”秦覃一边舔吻疤痕,一边略带哭腔,絮絮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他知道,那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他也会在那晚带走陈家桦的,然后,藏在家里,藏在心里,如珠如宝,不受一点点委屈。可惜没有如果,他终究是晚了。
仅仅只是晚了一步,他爱的人便遍体鳞伤,而他秦覃,除了替陈家桦舔伤口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个凡人,他斗不过天斗不过地,他无力回溯时间,也没有办法,去和十七岁的陈家桦,说一句:“别怕,有我在。”
我带你走,我爱你,我疼你。
“对不起,家桦,我什么都不知道……”
任秦覃抱着,陈家桦却知道,这句“对不起”的含义,像是拔掉了陈年的塞子,水哗哗刷冲着陈家桦。他张张嘴,泄了气,又啊呀几声,才缓缓歉道:“哥,我不大会讲故事。”
吸皱鼻子,秦覃摆摆头,唔唔两声,道:“我听。”用余下的人生,去听你讲,直到你的故事里,只有笑和我。
89.
陈家桦从伍庆薇,讲到伍庆明,从婴孩初生,讲到青春记事,从一件苦难,讲到另一件苦难。
他没有说谎,他切实不会讲故事,平铺直叙,语气寡淡,不外乎:“她死了,他也死了,我还活着。”
而讲到霍东迟时,秦覃扒在腰间的手,重重叠叠,捆紧了。“他是个好人。”陈家桦下定义道。
当年,为救伍庆薇,陈家桦呛了几口酒,严重过敏,和自杀的母亲,一同进了急救室。他在病床上醒来时,霍东迟对他说:“你妈死了。”陈家桦一滞,而后深深颔首。
恨吗,似乎谈不上。
每次照镜子,陈家桦看着自己和伍庆薇同根同源的五官。他都想,“血脉相承”真是个可怕的词。最绝望那一秒,不是别的,而是他竟然可以从自己的一举一动里,瞧出伍庆薇的恇怯痴妄,以及伍庆明的偏执阴损。
曾经试图自杀,刀口还未划破手腕,陈家桦就放弃了,他连死都不敢。
如果没有秦覃,他或许可以不带有“负罪感”地去堕落。没有不能适应的肮脏,是吧。但不行了,他有了秦覃,便日复一日,打扫心底里的位置,坐在那儿想:“你什么时候来呀?”
——我好收拾收拾自己,用最好的样子去见你。
听小狐狸讲完前半生,秦覃死死抱着人,魔怔了一般,不停呢喃:“家桦我在,我在,我在的……”之前不讲,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陈家桦觉着,最为无辜的秦覃,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摊自己的痛苦。
好说歹说,将人遣去洗澡,睡袍借给了没带衣服的秦覃,陈家桦则自个在旧衣箱里,翻翻倒倒,找来一套干净的夏装校服,勉强当睡衣穿穿。
而秦覃穿着陈家桦的睡袍,是手臂露了一截,膝盖半遮半掩的。迈出卫生间后,他发现陈家桦坐在小沙发里,穿一身校服。眉目还是那副眉眼,可秦覃却鼻头一酸。
挡在小狐狸跟前,秦覃咽一喉咙口水,像是回到中学时代,他不过是个在递情书的毛头小子,挡住“陈同学”回家的路,用再蹩脚不过的粤语,说:“同、同学,雷猴。我是A城邝育国际中学12年级1班的秦覃。”
心头一颤,陈家桦手足虚晃,牙齿相打着,回:“你、你好,我是陈家桦——”
六年过去,秦覃的面相成熟了,身材健硕了,同学聚会里,女生们不会后悔曾经暗恋过体委。而那时,和“才子”沈知衡平分秋色的秦体委,现在正站成旗杆直,对自己暗恋的人,表白:“我好钟意你,你可唔可以……”
粤语词汇量不足,秦覃在同个句尾团团转。陈家桦却不管“可以什么”、“不可以什么”,朗声答道:
“可以!”
一定可以的。
天生的一对,无所谓来晚来迟,无论他们的开始如何,是炮火战地,还是伊甸园,无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下个世纪,他们都会找到对方,再次一见钟情,再说一次:“你好啊……”
当晚,两人睡同一个被窝,单人床太小,土狗挤手挤脚的。
得知伍阮祺的情况,陈家桦愕然,但他始终觉得,伍庆明不至于布这么一个局。若是他想自己身败名裂,实在太简单了,根本不用假手他人。又想起什么,陈家桦说:“哥我总觉得,把你牵扯进来,不像是伍阮祺的手笔……”
秦覃:“明天再想吧,你从K国飞回来,一整天的,累坏了。”
而等小狐狸睡着后,秦覃摸来手机,捂着屏幕亮光,给“小阮”发去信息:我们出来谈谈吧。
又再钻回被窝里。穿校服的陈家桦,显得又小又嫩,秦覃忍不住偷吻,并小声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绝对不会。
90.
翌日醒来,冰箱如同冷宫,空空如也,两人唯有分食一饼泡面,权算作早餐。俩雄性动物,夹没几筷子,就见桶底了。
秦覃倒是好养活,忙不迭舔嘴,说:“香香香,家桦你做的真好吃。”陈家桦边笑边叹气:“我不就往里头盛好开水,哥太虚伪了。”
再老实巴交的土狗,也有一肚子藏罐头的心思。狗脾气日益见长,秦覃嗔斥道:“家桦,你前天不还夸我体育厉害,心底善良,高帅高帅吗?怎么就又虚伪了。”
陈家桦装聋扮哑:“嗯?我有说过吗?”再一叩脑壳,活像风流公子,坏笑着挠挠秦覃的下巴:“哥怎么知道,这些形容的是你呀。指不定我说谁呢。”
于是,早饭没吃饱,又饿又憋屈的秦覃,花费一小时,向陈家桦证明——他的体育真真儿很厉害了。
雷震子横行一夜,公寓楼下像是“种啥啥不长”的梯田,五六名记者稀稀拉拉,歪头斜脑地抽着苗。
然而,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敌过同行的他们等来了,一个绝赞的新闻标题:《牵手同性富二代恋人,艳照影帝疑似当众出柜》
不是疑似,就是真的。
陈家桦和秦覃,谁也没说什么问什么,从下楼梯开始,便不约而同,牵上对方的手。记者拍照,他们不拦。记者提问,他们微笑。紧扣成麻花条的十指,上了保姆车,也死死不松开。
负责开车的经纪人,是给这对闲庭信步而来的鸳鸳,气出了心梗。秦大总经理却拍拍他肩膀,谦恭托孤:“麻烦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又转头向陈家桦解释:“我妈看见新闻了,让我先回去一趟。”
闻言,陈家桦的心“咚”一声,不由扣牢了土狗的爪子,好似要留作押金。而秦覃则像八爪鱼挤瓦罐一般,一头抵在人胸前,娇里娇气地说:“家桦,我妈可能要家暴我了。”
被妈妈打?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陈家桦并不存有“被妈妈打”这个概念。他形同空气,伍庆薇不管死活,也不打儿子。况且小的时候,他其实很乖的,伍庆薇说要等,他便在幼儿园里等到天黑,再自己背个小耽美文库摸夜路回家。
能生出秦覃来的女人,不可能凶的吧,陈家桦想。
秦覃却“忧心忡忡”,说:“家桦,你听过一句谚语吗——老妈打残,媳妇补偿。”这位影帝的爱人,耳濡目染之下,三成功力见涨。
陈家桦心里呲道:“狗屁谚语,多半是现编来讨好处的。”但也知秦覃这趟回家,应该无碍,便续上土狗的小把戏,一唱一和:“行行行,老公补偿。”随后,半点不留恋,送走了这越长越和“忠厚”背道而驰的狗崽子。
事实上,上回母亲生病是假的,这回母亲召回也真不了。秦母在得知新闻后,只打了一通电话,先摆明靠山靠海还能靠老妈,后道:“儿子,妈妈信你。”
而又撒谎了的秦覃,下车之后,辗转来到某家茶馆的包房。里头早到的伍阮祺,已经喝完了头一壶,他对秦覃说:“秦哥,喝普洱还是铁观音?”
91.
秦覃不回话。
伍阮祺便招来服务员:“给这位先生添一盖碗云南老班章普洱。”
头五泡茶,两到三秒便可以出茶汤。阮祺却是不急:“我的高祖父,就曾经亲手种下一株老班章茶树,我十岁的时候,茶树也正好一百岁了——”
秦覃:“我们谈谈吧。”
伍阮祺一诮:“什么时候秦哥变得这么没耐心了。听我讲一下陈年往事,不好吗。”
把一叠资料置在茶桌上,秦覃推开新上桌的茶碗,沉声道:“我有程跃在地震时,故意谋害家桦的新证据,我希望你收手,不然——”
“你是觉得,我会在乎程跃的死活吗?”伍阮祺摇摇头,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只在乎阮家。”
即便秦覃神色未变,阮祺仍是瞧出来了:“看来你们压根不知道阮家。黄降比起他父亲,还是差远了。”相识六年,秦覃所有小动作,阮祺都了如指掌。
他又拿镊子夹起陶杯,倒掉残茶,继续说:“秦哥,你如果放在古代,遇到贤臣,倒能成仁君,遇到佞臣,就是昏君遗臭万年了。我并不乐意把你拖进来,但没有办法。”
将手掌覆在心脏上,阮祺说:“这颗心脏,是秦家给我的。陈家桦能活到现在,算是我还给你,还给秦家的一份礼。”说罢,他把账单翻转,反面朝上:“已经买过单了。”是要走了的动静。
“小阮!你为什么要帮伍庆明?他、他——”一硬拳头砸在梅花坑茶盘上,秦覃只稍稍想想,伍庆明所做过的事,就恨不能把撒出去的骨灰,再给抓回来,搁马桶里冲向苦海。
在秦覃跟前,阮祺衬得是颈项枯瘦,他谑笑道:“你觉得一个伍庆明值得我为他卖命吗?还是,你觉得一个死人会有资格命令我?他帮我进入秦家,我帮他完成心愿。我不欠任何人的。”包括你,秦覃。
阮祺离开了茶馆。
手机铃响,通了以后,没人说话,独独有好似玻璃落地、家具砸毁的声音,是将“稀巴烂打”具象化了。
阮祺皱眉,驱车抵达A城均价最高的月鹅潭凤禧壹号。
位置最好的地皮上,倚湖逐鸟,建了一格四合院,古色古风,每扇酸枝木门前都插了野花,且每日定时更换。
阮祺驾轻就熟地推开其中一扇门。门后果然一篇狼藉。画一半空一半的国画毁了,却也不难看出,画的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以及戴虎头帽的婴孩。
而这幅的作者,这间四合院的女主人——阮枭瑜,在阮祺进门的霎间,便抓住他的手臂,披头散发,大吼大叫:“阮祺你骗我,你口口声声说过的!袈杨袈杨,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姑母,你先冷静下来。”阮祺的手臂给长指甲掐出血来,但他没管:“姑父,他又怎么了?”
阮枭瑜浑身发抖,边哭边抓烂自己的肩膀:“他说他要帮那个野种澄清,要给他拍电影,不可以不可以……”
忽地,她眼神一空,又笑了:“阮祺,我不应该听你的。只有我可以救你父亲,只有我!可以让你们这一房人重见天日。你快点去,去啊!去给我弄死那个野种,你不帮我,我有的是钱,我——”
“姑母!”阮祺遽然喊话:“姑父未必是知道什么了,可能就是想帮一把故人的儿子。”
“故人?”阮枭瑜讥讽道:“呸,婊子。”
没有人知道,众人面前,不食人间烟火,内敛羸弱的阮枭瑜,竟然会说出这般市井屠夫的粗言秽语。而哪怕是,和她睡了一辈子的枕边人——唐袈杨,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妻子得了狂躁症。
一个死人的确没资格命令阮祺,可笑的是,一个疯子却可以。
92.
其实,秦覃是知道阮家的。
官商之间,你看不起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看不起你“投机倒把二流子”,却仍然可以推杯换盏,互称兄弟。
接手秦氏后,商界的叔伯辈,多次领他结识官权。他在这中间,也曾经耳闻过“那个阮家”,可谓讳莫如深。
秦覃把沈知衡和黄降约了出来。
而用黄降的话讲,就是:“绝大多数官二代,包括我,都是要从底层打拼起的,混个正科副处的大有人在。吃喝用度,不能招人惹眼。孩子念的是附属小学,开的车是长丰猎豹。这一点上,级别越高的,越是谨小慎微。但唯独有一个例外,我的远房阿姨,阮枭瑜。”
黄降早就觉着,那小助理怪眼熟的,秦覃一提起阮家,他便想起来,自己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见过一个眼睛长额头上了的小孩。
黄降皱眉,心想:“这下篓子大了。”可他拿脚趾头猜,也猜得到,沈知衡不可能不管这事。行吧行吧,为爱走钢索吧。黄降摸摸昨晚给知衡揍淤了的嘴角,边咧笑边吃疼,爱上他家沈宝贝呀,真是危险危险。
理理头绪,黄降说:“阮家呢,本来有两房,大房在A城,二房在西北。说句实话,我们当过兵的,都佩服二房的阮将军,像托塔天王,镇守在L州军区。只可惜,二房算是中了套吧,主心骨阮将军公务期间失踪,一下子人走茶凉了。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阮祺应该就是阮将军的儿子。”
喝口水,黄降继续说:“而我远房阿姨阮枭瑜,是个游离于两房斗争之外的人。她是阮老爷子最疼爱的女儿。还剩一口气的时候,阮老爷子留下的遗言就是,谁也不能动小瑜。”
“老爷子手下带出头的将军不在少数,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阿姨过的生活呐,是军二代里少有的奢侈。谁都没资格拦她,她就自己嫁给了唐导演,还毫不忌惮地大把大把砸钱拍电影。呃,至于大房,我没怎么接触过,说不出个三四五六来……”
一顿波折之后,秦覃回到城西别墅时,陈家桦正擒住矫健的“过儿”,斗智斗勇地剪猫爪。
秦覃尝试着问:“家桦,你知道阮家吗?或者有没有从伍庆明和你母亲那里,听到过相关的?”陈家桦搜肠刮肚,一无所获,两人颇为挫败。恰巧这时,秦妈妈来电话了,说自己的新诗集正式上市,要不要给秦覃和男媳妇,一人来一本。原来,这送书是表皮,打探才是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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