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变成蝴蝶飞走了完本——by绿窗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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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要出事的人是二牛的叔叔,魏殊寒一大早就赶到他们家门口,正欲敲门的时候二牛的叔叔推门而出,看见来人便道:“是小寒阿,来找二牛的吗这么早阿。”
“叔叔,你今天不能去镇上。”魏殊寒抬头看着他。
二牛的叔叔一头雾水,当下以为是小孩的玩笑话,便用着安慰孩子的语气:“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镇上呢我要去镇上给二牛买些纸墨笔砚,这个年纪也该读书识字了。”
“叔叔,你真的不能去。我梦到你会被马车撞死的!”
没人会喜欢一大早听一个孩子说自己会死这种话,二牛的叔叔的脸色立马就变差了,出来给他戴草帽的妻子恰巧也听到了这句话,顿时也有点上头。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乱说什么呢”
“是真的!不能去。”魏殊寒扯住了他的袖子,已经急红了眼睛。
二牛的叔叔还当他是胡说八道,但语气显然也不可能像一开始那么温柔了:“梦怎么可能都成真你是来找二牛的现在进去吧,他已经起床了。”
话毕二牛的叔叔就走了,魏殊寒见劝说不能,于是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从东水村到镇上的路不好走,一路不停歇地走也要走一个多时辰。大人也是要走累的,更别提魏殊寒一个半大小孩。
走了大概有一半的路,二牛的叔叔一回头,发现这个小孩还在跟着他,便朝他扬了扬了手:“快回去吧。”
魏殊寒依旧倔强地跟了上来。
“这孩子。”二牛的叔叔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到了镇上,一回头发现这孩子奇迹般的还在,只是走了这么远的路,面色有点发白,嘴唇也干裂地都起皮了。
二牛的叔叔还是狠不下心来,打算过去喂这孩子喝几口水,一会再将他送回去。
他一边走过去,一边想起了这孩子在他家门前说的话,顿时玩心大起,远远地就问了一句:“小寒,你方才说我是怎么死的。”
“是马……”魏殊寒倏然抬头,只见从一个不宽不窄的走道里突然飞驰出一辆马车,横穿道路,二牛的叔叔都没来的及将头转过去,整个人已经被马车撞飞了出去。
现场一阵躁动,魏殊寒还愣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他想,我的梦是真的。
二牛的叔叔在我面前死了,该……怎么办
魏殊寒的脚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他挤进围观的人群中,二牛的叔叔被奔驰而来的马踢了一蹄子,整个人飞出去后脑袋正撞在一堵墙上,接着这匹马又从他的身上踩过。
被马踩过的地方血肉模糊,魏殊寒都不敢细看。
很快的,二牛一家被通知来衙门领尸体,他的妻子抱着已经凉了的丈夫,悲痛欲绝,几乎是掉不下眼泪来。
“虎子!”她看着虎子身上挂着的,今天清晨她亲自给他挂上的荷包,情绪开始崩溃:“今天一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阿……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呢……今后让我一个人怎么活”
失控的马车上坐的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儿子,他们官府都惹不起,只用一点银票就将他们给打发了。
肇事者的家属还大大方方地说:“你还让我家儿子受到了惊吓呢。”
倒好像是错在虎子身上了。
可惜虎子家人脉不广,三代下来都是兢兢业业的农民,根本没有资本和人家硬碰硬。
虎子的妻子满心悲痛得不到疏解,而虎子的死亡总要有个可以埋怨的对象,如果连可以报复的人都没了,只能无奈接受的话,虎子的妻子可能要发疯。
他们明明才成婚不久,孩子……都没来得及要一个。她突然想到了魏殊寒,是这孩子……是这孩子一早上就来说虎子会被马车撞死的,不可能一个梦偏偏就这么凑巧了。
当一个人有意在你身上冠一些恶名的时候,你从前的一切行为都会成为他曲解痛恨的理由。
她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把魏殊寒这事添油加醋地和所有街坊邻居一说,一样的话一旦说多了,这其中添油加醋的细节也就在她自己心中根深蒂固,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虎子还没过头七,她就带着自己一家人和几个纯粹为了看热闹的邻居来到魏殊寒家。
出来开门的是他年迈的祖父魏志,看到这么多人,并且为首的一个女人显然还是披麻戴孝的,他有些吃惊。
毕竟老头子不闻世事久了,镇上发生了什么事,魏殊寒不与他说,他也是完全不知道的。
“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孙子没和你说吗我的丈夫因为他死了,这事我必须来讨个说法。”妇人气势凌人道。
魏志怔了怔,他孙子和虎子的死又扯上什么关系了他问道:“虎子走了小寒和他的死有关”
二牛的父亲道:“你先把你孙子叫出来,让他自己和你说。”
“小寒,你出来一下。”魏志朝里边喊了一声,魏殊寒就慢吞吞地从里边出来了。
“他一大早就跑到我家和我丈夫说他那天会被马车撞死,然后我丈夫不信,他就不知道用了什么巫术,虎子当真就死在马蹄子底下了。”妇人指着魏殊寒的脑袋,一下一下着拭着泪。
魏殊寒连忙解释道:“我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虎子叔叔他……所以才想要告诉他的,可你们都不信。我不会什么巫术,只是虎子叔叔不信,我放心不下才跟着他的。”
“你们魏家不就是搞巫术的吗?之前我们家二牛也和我说了,你能看到他们心里的想法,这不是巫术是什么?”虎子的哥哥显然也无法接受弟弟就这么没了,于是开始强词夺理。
魏志年轻时候一直是演傀儡戏的,据说他的人偶不需要丝线的束缚,直接就能动起来。更有人传说这些人偶还能切换各种表情,就像是真的活了一样。
所以就有人猜测这其实是一种巫术,能操控人偶的巫术。
但越是有人这么猜测,就会有更多了人慕名而来。可惜魏志的傀儡戏只演到四十为止,之后就带着自己制造的人偶隐居山林,至始至终连个徒弟都没收过。
魏志并没有对自家孙子露出质疑的表情,他缓慢而有力地对着这群人说:“巫术只是别人凭空捏造的,虎子的死纯属是意外,为什么要怪罪在小寒一个孩子身上?”
“是真是假也得让我们带这孩子回去调查!”
“对,还我丈夫一个公道。”
“你们又不是官府,怎么能越俎代庖地把我孙子带走。”魏志将魏殊寒挡在身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都别想带走我孙子。”
这家人痛失亲人,已经没了什么理智,要是把魏殊寒交出来,不就等于送这孩子去死吗
虎子的妻子顿时也抛掉了楚楚可怜的面貌:“你一个老头能干什么”说着就要上前去拉魏殊寒。
然而她的手指还没触碰到魏殊寒的身体,小木屋里突然冲出了一群人偶,牢牢地围在这一老一小前面。她被其中一只木偶狠狠推开了。
第24章 魏殊寒
在场的人大都被这些可以自主活动的人偶给吓愣了,躲在自家父亲身后的二牛直接就给吓哭了,无意识带着哭腔地蹦出一句:“怪物……”
这声“怪物”自然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只是来看热闹的村民当下后悔来这一趟了。
二牛的父亲也是来为弟弟讨个说法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是听弟媳说的,一开始他还对魏殊寒一个小孩子会巫术这事将信将疑,现在看见这些会动的人偶,已经是全然肯定了。
“魏志,我敬你是长辈,所以不想来硬的。你说你们魏家不会巫术,那这些人偶是什么?”虎子的哥哥作为一家之主,当下也不退让,挺直了腰杆上前。
魏志懒得再解释了,冷笑一声道:“这区区操控人偶之术,也能被称为巫术,您还真是过誉了。我孙子屁大个小孩,会用巫术害你弟弟?实在荒缪。”
“想用这种凭空臆想出来的荒唐理由带走我的孙子,呵,做梦吧。”
魏殊寒抬头望着自己的祖父,岁月染白了他的头发,而他的脊梁却依旧挺得直直的,看向人的眼睛仍旧犀利。
他想,这是我的爷爷。由于魏志面对他们时的从容不迫,魏殊寒也不再畏畏缩缩,和魏志一同挺直了腰杆。
魏志说话这么不客气,虎子一家人自然也不会高兴,提起棍棒就打上来。剩下的村民也拾起树枝跟在虎子一家人身后,假模假样地挥两挥。
看热闹是次要的,这群人偶一看就鬼气森森,村民们大多觉得事不关己,自然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没料到这群木偶比想象中还要难缠,不知道它们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不细看这皮肤几乎与常人无异,但村民中一壮年一斧头下去,反而让斧头豁了个口子。
遇到这种情况,好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直接就将手里的武器丢了,退开老远。虎子的妻子发疯似地扑到人偶身上,泼妇似地捶打着人偶:“让我进去!”
“魏志!你这样姑息一个杀人犯。”妇人简直是不讲道理:“你把我丈夫还给我!”
“疯了。”魏志淡淡道,紧接着摸了摸自家孙子的脑袋,对妇人的无理取闹完全不在意。
他带着孙子进了屋,将门关上,那群人偶有秩序地将整个房子给守的水泄不通,保护着自己的主人。
魏志让魏殊寒坐在自己的面前,任凭外边大吵大闹:“你的噩梦,成真了?”
“嗯。”魏殊寒点了点头,一脸委屈样地往魏志身上靠近:“做噩梦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毕竟还是个孩子,魏殊寒原本打算将这些痛苦都藏匿起来,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就好,不要让爷爷为自己担心。
“二牛的叔叔就在我面前死的,我明明梦到了,却没能救他。”可是将痛苦和委屈倾述给自己的亲人,真的是一剂良药。魏殊寒听着门外骂自己和爷爷的声音,一边说道,眼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孩子,这不是你的错。这就是命,不归我们凡人管的。”魏志放软了声调,泛着老态的说声音沙哑而温柔。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足够坚强。梦魇和孤独也可以一个人默默承受。
可是,当他淌着眼泪扑进魏志怀里的时候,祖父怀抱的温度和厚实的手掌,让他突然就不想长大了,也不要坚强不要懂事。
他只想听一句——这不是你的错。
魏殊寒躺在魏志怀里抽泣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门外的虎子家人大概是吵累了,发现怎么做都徒劳无功后,只得悻悻而归。
魏志将睡着的魏殊寒抱到床上,让人偶都退回了另一个小屋子里。这个孩子是他从前的红颜知己带来的,魏志一打开门就看见这位红颜知己满身血地抱着这个孩子,瘫在他家门前,可见方才微弱的敲门声是她最后的一点力气。
魏志甚至都没问清楚事情缘由,连这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因为他的红颜知己并没熬过那个晚上,天没亮就咽气了。
无缘无故断了联系这么久,再见时丢了自己的性命,还给了他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于是魏志便这么一头雾水的把这个孩子给养大了。等到魏殊寒快一岁大的时候,粗心的魏志才发现这孩子有病,该是小孩长个的时候,魏殊寒不但不长,四肢也不太会动作。
逗他他也没有反应,近来还总是高烧不退,魏志只好带着孩子去看医生,就结果这医生说了一大推魏志听不大懂的词。
总之大致意思就是说这孩子体质差,全身都是病,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让魏志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魏志回去的路上就有点恍惚,他看着怀里这个呆呆的痴儿,感到心酸无比。他好歹养了这孩子一年了,那位红颜又走了,魏志原本是将这孩子看做自己的孩子和接班人的。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魏殊寒的脑门,又冲他笑了笑。可惜魏殊寒没有太大的反应。
“都给你取好名字了。”魏志失望地摇着摇篮,听着摇篮上边他绑上去的铃铛轻响,突然感到十分不舍。
好容易带到这么大的小东西,怎么就不久于人世了呢?
孩子发热难受了自然要哭,魏志被他一宿一宿地吵得睡不着觉。当然,其中也有担心魏殊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忧虑。
医生自然也不止看过那一家,都不谋同辞地表示这个孩子命不久矣。
终于在一天早晨,魏志才眯了一小会,起来就发现这孩子也不哭了。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探了探这孩子的鼻息。
已经没气了……
魏志慌不择路地突发奇想,能不能让这孩子和人偶结合呢?替换掉他已经衰竭的器官,不会动弹的四肢,他是不是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这个想法虽然天马行空,就连魏志自己都不太相信。但他还是去实践了,魏志将魏殊寒的尸体处理了一下,放到了地窖里边。
然后开始夜以继日地研究自己这一想法。
正所谓功夫不畏有心人,魏志在短短的两天两夜之内,将魏殊寒的身体做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魏殊寒的头与人偶的身体缝合,这具身体是他煞费苦心制成的,皮肤都是从魏殊寒的尸体上割下来的,所以柔软而有弹性。
最终魏殊寒是九死一生地活过来了,但每天睁眼的时间并不长,并且一直处于高烧中。
想来是与这具不切合的身体产生了排斥,魏志开始不断研究,不断改进。这也让魏殊寒在五岁以前都吃尽了苦头。
他不能出门,每天身上都缠着纱布。在别人家小孩无忧无虑的年纪,他只能躺在床上承受的病痛。
身体时常会腐烂,一旦发生排斥反应,就意味着祖父又要在他身上下刀子。
疼痛,魏殊寒在童年时期已经亲尝过太多了。以至于长大后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颤栗。而这暗无天日的从前,也构成他的梦魇的一部分,甚至是他最害怕的一部分。
魏志盯着床上熟睡的孩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不顾一切也要将这孩子救回来的举动是不是错了。
给他一个不堪回首的童年,留下了一个不能解脱的梦魇,却只能品尝到这世间微乎其微的快乐。
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开始迅速翻页,苏澜宇听见魏志对魏殊寒说:“我可能快要走了,爷爷教你怎么操控那些木偶。”
魏殊寒心中嘶喊着的抗议苏澜宇听的一清二楚,这样一个孩子,在失去朋友,又村子里的人讨厌之后。再痛失一个唯一的亲人,苏澜宇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着。
放到他是这个年岁,大概会懦弱地自杀吧。只能躲在深山里,独自一人的话,苏澜宇觉得自己受不了,放到现在这个年纪也还是受不了。
可魏志还是去世了,魏殊寒最后的一小片天塌了。幸而还有一只人偶陪着他,这只人偶从魏殊寒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陪伴着他,他长大人偶就也跟着长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只人偶竟然慢慢地会说话了,甚至奇迹般地拥有了一定的思维。魏志还在的时候就发现了,理智告诉他,这东西即便再像人,也终究不是人,还是不该留着。
要摧毁这个人偶的时候,他突然考虑到了魏殊寒,自己什么时候走了,这孩子就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魏志徒然心软,并没有亲手抹杀这个人偶的存在,还是给它上了一个封印——伤害魏殊寒的话,就自动毁灭。
第25章 玄都
这个人偶魏殊寒给他取名叫玄都,源由是某天看到木屋旁的碧桃,红色的浪潮被风带落,和人偶的一身红衣恰有相似之处。
魏志走的时候魏殊寒没留什么眼泪,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这满屋子的人偶他都可以差遣,可以让它们种地、捕鱼、打猎,他没了祖父也饿不死。
可是终究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玄都现在已经和他齐肩,但说话还是不可避免地磕巴,脑子转起来也比较慢。不过魏殊寒有的是耐心,他还是像从前那般带着玄都绕过村子,到镇上去玩。
玄都既然是他祖父下了功夫做的,身体样貌自然与常人无异。就连脸上五官都是精心描绘的,完美得不时能收到街上男男女女的注目。
有时候魏殊寒会半夜睡不着,蹲在后边的林子里看着魏志的墓碑,和这块冰冷的石头交谈。
玄都躲在一旁,魏殊寒说的话太快了,往往他才能理解完几句,魏殊寒就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