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难启齿 番外篇完本——by悠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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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郭老师是莫逆之交,我们不还是那个什么联盟的头号VIP吗。”邺言笑着握拳,举起胳膊示意。
“‘而立待嫁联盟’的头号是我不是你,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我要在30岁前嫁出去。”郭老师越说越斗志昂扬。
“郭老师今年看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发生。”邺言微笑着说。
“邺言同学,我发现你说话才是最毒的。”郭老师撩开长发,踩着高跟鞋踏踏走回座位。
“我怎么了吗?”邺言表示无辜。
“别人只说我快30了。”
“胡说。你明明是30才出头一岁。”
“够了。”郭老师甩去一本书,“30是虚岁,芳龄29周岁。”
“我刚进来那一年你就这么说了。”
“滚——”
邺言刚滚出门口不远,又听到要命的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面噔噔跑来。
“邺言同学,明天下午3点系里开会,周主任点名你必须参加。听到了吗?”郭舂在后面举起双手放在嘴边扩音喊。
邺言背着身,做出“OK”的手势。
下午,邺言有一节三个班的“文艺学”的大课要上,之后就比较轻松,也没什么事。他打算去菜市场买个菜,回家做饭,然后窝进书房看《明朝那些事儿》,今天他要把第一册全部读完。
大学毕业后,他回来这座城市,一边在当地综合性大学读研一边做助教。研究生毕业后他受聘成为当地民办学院的讲师,这已是第二个年头。
总的来说,他的生活平淡单调。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活得很不错。知识分子,社会高地位人群。当大家还在焦头烂额担忧下一秒金融风暴刮来,他照旧朝九晚五,安然地躲在学校这个安逸的环境中教他的“文学艺术”。
可是,这些年他到底过得怎么样,也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冷暖自知。
上课前十分钟,邺言已站上讲台等候,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教室。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课件和相应资料,一切准备稳妥后,他便站在讲台上等待学生到齐。
每有三三两两结伴的学生喊着“老师好”走进教室,他便点头致意。
偶看见路过的窦院长,他不禁站直了一些微笑点头。没想到窦院长并没有拂袖而过,而是站在教室门口朝他招招手。
邺言面带疑惑走出教室。
寒暄了几句后,窦院长才说起真正要说的事。
“她说她在那儿交了个男朋友,什么底子的我也不清楚。到昨天为止,我都被蒙在鼓里,以为她是考上了当地的公务员才留在那儿的,为国家做贡献这我没得说。现在才知道她是为了她的小男朋友留那地儿的,可把我气的,昨天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居然告诉我说,还是个五年前就处上的男人,你说说,这像话吗。”
窦院长口中的她,指的是他的独生女——窦静晓。
以前曾与邺言同班,后来她和邺言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五年里也没回过一趟家,总说忙忙忙,能有多忙,比我这个院长还忙?她现在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更看不住她了。在那里干了些什么事,只有天知道。处了五年的男朋友,要谈婚论嫁了才对父母说,这、这是个什么话。她就是嫌我命不够长,专程来气死我。”
邺言好言劝住窦院长别着急。
“邺老师,既然是五年前处上的,想必你也知道吧。”
邺言只好说:“我知道一点。”没想到他们居然好到现在。这话他可不敢对窦院长说。
“那先别说你知情不报的事。那小伙子人怎么样,人品如何、学识怎样、相貌、家世,我居然一概不知。”
“人是好人,长得也很端正。”邺言对他印象颇淡,只和他们一起吃过一次火锅。那人话不多,但是谈吐得当,对待时政会有一些自己独特的看法。
窦院长还想追问,幸好上课铃响起解救了邺言。窦院长只好摆摆手作罢,等有机会再聊。
邺言回到讲台上,长吁一口气,开始今天的讲课。
他的课入座率还是挺高的,不过也呈现出明显的分化,前排的低头做笔记,后排的有成双结对上课公然打闹的情侣,也有同一寝室的男生群和女生群,有时候讲得太投入,他们会在后排大笑起来。
邺言尽量使自己的课讲得生动有趣,他给自己定下的标准,就是学生维持抬头的时长。他并不介意大家玩闹、谈论、出勤等各种问题,他希望学生能在他的课上学有所长,他希望他们能对“文学”感兴趣。
这节课他以一个微型小说为切入点开始授课:当世界上只剩你一个人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果不其然。学生们在一阵错愣后,纷纷抬头,立刻炸开一群“卧槽”的唏嘘声。
在纷扰中,邺言开始不紧不慢地分析这句话的艺术性,甚至讲到省略号的留白作用时,有一小会的停顿,留下细细体会的时间。
学生评价他是一个很细腻的老师,虽然个性有些拒人之外,但他的教学贵在细节处肯下功夫。
下课后,他回办公室整理了文件。
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武筑发来的:邺老师,下课了吗?
邺言直接回拨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武筑轻佻、慵懒的声音,他先亲昵地唤了邺言一声“邺老师”,继而说道:“晚上一起出来吃饭。”
“不了。我打算现在去买菜做饭。”
“别啊。我就怕你这会儿又在打算了,才提早约你。好了,约你那么多回,回回都拒绝我。你也不怕我心冷。收拾收拾,我来接你吧。”
“别。”邺言看看时间,琢磨了一下,“你报个地名,我自己去。”
“你家附近的浅草寿司店吧,太远的地方我也怕你找不着。”
“行吧。”
最后的“吧”武筑听着都像是邺言勉强应承下来的,可到底是答应了,这就够了。
邺言先开车回了趟家。大学毕业回到这里后,他为了能读研时离学校近一点,可又不想住校,便在学校与家之间约中点距离处租了一处公寓,后来他住舒服了,也就长久租住下去。
说起来,那个家早已住不下他。去读大学时候,他妈妈干脆卖掉了在乡下的民宿,带着两个弟弟和最小的妹妹,一起住进来,后来弟弟们去到寄宿学校读书,平日里家里只剩下妹妹和妈妈。新年的时候,他回去过,他二楼的房间已变成妹妹的“公主房”,昔日的书柜也被替换成一架优雅的钢琴。
想到这里,邺言不禁想起某个人,那时他们刚刚进入大学头一年,他本无打算回来过年,可是某人不由分说地在电话里冲他嚷嚷:“你怎么还没回来?阿言。”
阿言……
只有一个人老这么唤他,最后叫得次数甚至超过他爸妈。邺言把头抵在方向盘上,这些年,想到他的时候,他都不敢想得太深。
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是在隐隐作痛。
每一次,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以某人为中心。他甚至都不用飞来找他,只是一个电话,他就傻乎乎地赶到机场去买最早回来的那班飞机票。
以前是这样,后来也没长进过。因为他一句话,自己便毫不犹豫地回到了这里。
“我回来了,你又去哪了?”邺言对着空气发问。
“嘟嘟——”后面的车按响喇叭催促斑马线前的车,已经绿灯了。
邺言踩下油门。
你怎么还没回来?季泽骋。
这些年里,邺言无数次地对着空气、对着墙壁、对着天空问了一遍又一遍,可岁月如斯夫,时间的无涯荒野里谁也没给过他一个回应。
☆、Chapter70
开过回家的路,附近的施工工地上已搭好架子,绷上安全网。
邺言看了一眼,听说是要建一个富人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虽然他也在考虑买套房子的事,这个地段他也已经熟悉,但既然是富人区那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
回到家,收了阳台上的衣服,顺便把起居室打扫一遍,再在锅上放入番薯煮着,冰镇自制的一大碗醒酒汤。邺言去到书房随意拿来一本书,坐在客厅里边听着厨房的动静,边翻了几页。
等番薯变了色,邺言把它乘盘,搁在桌上。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出门前,他又设置了电饭煲自动煮粥。自己慢慢徒步走去寿司店。
单身男人的生活,为晚上的宿醉、为明早的早饭提前做些准备是他的习惯。他不喜欢慌慌张张,但也厌倦了这样的有条不紊。可厌倦了又如何,生活不就是如此,平淡但不乏味,琐碎却不单调。
邺言点了菜自己吃了半个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提着公文包,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武筑。
“不好意思,刚要走时,来了个客户,缠着我问了半天案子的细节。”
“呵。”邺言勾起一边嘴角,从鼻子里笑出声。
“真的。”武筑用手背擦去额前碎发上的汗珠,坐下时还喘着粗气,“真问了半天,我好不容易跟他说约了人,才脱身出来。你这样笑,好像我说谎似的。”
“以前一起上公选时,你就爱用这伎俩。眼见离教室门口还差个十几步,就百米冲刺跑进去。”每一次都面带诚恳,外加气喘吁吁地对任课老师说“抱歉,我迟到了”,所以直到期末打平时分时,每位任课老师还一直坚信——武筑是一位上进的好学生。
殊不知,那百米冲刺前的那一段路,他走得多么悠闲自得。
说到这里,武筑也笑了。
倒了一杯大麦茶,小啜了几口,缓过劲儿来。
“好歹我愿意骗你,你就不能心领了。每一次都拆穿我,多无趣啊。”武筑笑着说。
邺言一点也不打算回应这个问题,武筑人高马大,相貌英挺,很有女人缘,但他对付女人自有一套“我愿意骗你,我愿意骗你一辈子”的爱情理论,邺言并不打算受教。
两人聊了一会最近的生活近况。邺言的生活仍是如此,波澜不惊的大学讲师生活,没什么值得说的,于是邺言讲了几个上课时学生闹的笑话。
武筑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也是邺言的大学校友。他们会认识,还是在大学期间,有一天邺言情绪低涨、头昏脑涨进了一家Gay吧,后来被人带走,带走他的人居然还是同所学校的校友。
说来都是辛酸泪的孽缘,结实了天生是同性恋者的武筑后,他居然背着自己,不知怎么的掰弯了他的室友。然而天性滥情的武筑没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对象,后来甩了邺言的室友又回头缠上了邺言。
邺言一直躲避着他不明显的示好。毕业后,武筑迫不及待地回到这座城市,后来又与人合开了律师事务所。这十年里,要说与邺言联系最密切的人非武筑莫属,他与武筑的步伐走得太一致了。但若较真说起来,邺言一直把武筑归为50位联系人中的另一半,点头之交。
可是这两年里,武筑对他的示好越来越明显。他说:他就喜欢不上钩的、难搞定的对象。再者,邺言的脸蛋柔美、小巧,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型。
所以,邺言才会抗拒与武筑这个人交往。而且,这人太没节操了,尽管总毫不避讳地以“同性恋者”自称,居然还能公然爬上各种女人的床,扬言曰是暖床之用。到现在为止,邺言还在怀疑“同性恋”是不是他躲避女人结婚的借口。
“今天我去你家?”武筑说。
“想都别想。”邺言白眼,筷子夹起生鱼片说:“我觉得你比这条鱼还腥臭。”
“喂喂,多少女人等着我为她们服务,我是一票难求的抢手货,知道不。我死皮白赖地在你身上耗了多久,你怎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武筑放下筷子,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难道你还在等那个甩了你的直男?”
在大学时,他曾被武筑骚扰烦了,就脱口而出说:“我有喜欢的人。”
武筑是在Gay吧撞见邺言的,自然立刻领会过来:“哦,是个男人。那挺辛苦的,他甩了你?”
邺言点点头。
“看来是个直男。”
“有不得已的理由,那个时候我们都没有办法。”邺言辩解道。
“对于我们来说,被直男甩好像都是理所当然,谁叫我们主动喜欢他们,非要承受这道德的罪过。我曾经还碰到过一个更渣的,牵手、接吻、上床什么都做了,每一个称得上是节日的日子我都没落下给他送礼物,在一起两年后又回头说,自个儿还是喜欢女人的。草他妈的那我付出的那两年算什么。我告诉你,邺言,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放手,但凡离开了你还找借口的,就是懦弱。没办法,直男就是如此,他们和我们就是不一样,永远有可以回头的退路。”
邺言觉得不是,他和武筑不一样。虽然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我等谁那不关你的事。”邺言对武筑说,“以后也不会关你的事。”
喝了清酒后出来,邺言摇摇晃晃地要自己走回家。路过施工的工地,感觉有些头晕,便靠在路灯下缓了缓。他迷离地看着眼前的大楼,现在的大楼越建越高,邺言拿出食指数着搭起的架子有多少层,正好30层。
“这要是从阳台跳过去,可会死人的。”邺言摇晃着食指指着罪恶的工地,喊:“会死人的,听到没有。跳不过去啊。”
他急得跺脚,却吓坏了停在树枝上的鸟,三两只鸟忽然从树叶间飞出。
“再多钱我也不买这儿。”邺言下了个重大决定似的,晃晃悠悠地向自家里走去。没关系,家里有早已备好的冰凉爽口的醒酒汤,可好喝了。这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麻痹了神经,麻痹了感知,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九年十年的,他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走过拐角口,路灯下“九洲工程”的门边站着一群头戴安全帽的男人,他们正踩在凸起的石子地上抽着烟。那一阵浓厚的烟味让邺言感觉反胃,他不禁厌恶地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还了得。
旁边小店的灯光照在男人们的身上,照清了其中一人的侧脸轮廓。挺拔的身姿,俊俏的侧脸,下颚微扬时有硬朗的线条,那个化成灰他也会认得的男人,可不就是他魂牵梦绕、心心念念十年来都想着那个人吗。
他的魔障——季泽骋。
邺言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前方。柔和的灯光下,男人熟练地点起一根烟递给旁人,却推拒着别人递来的烟。他笑起来时眉眼确实像,一转头背过身时,邺言就觉着自己看错了。
季泽骋的后脑勺比他好看多了。形状应该更加圆润,头发柔软服帖,才不是像他一样多了一块凸出,狗啃过似的丑。
邺言脚不停留,径直向自个儿家的方向走回去。虽然是有一些失落,可他也松了一口气,这些年他已经习惯错认了无数个相似的背影,可事实上都不是他。
很多次,在邺言最无助的时候,季泽骋也没出现过。
现在,他过得好还,他还有残喘的力气,所以他更加不会出现。有时候邺言甚至心想,是不是自己过得不够悲惨,所以季泽骋还不肯回来。有时候邺言又换了另一种想法,季泽骋在和他赌气呢,看看谁先沉不住气先出现在对方面前,谁就输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呢,这么多年他还不肯回来。
如果谁先爱了,谁就输了。
那他投降。
☆、Chapter71
次日下午院里开会,冗长的教学任务探讨过后。
周主任头个点名批评邺言:“邺老师,我巡查的时候发现你班级里的学生玩手机的现象最严重,你要注意了知不知道,不能因为是年轻老师就与学生搞亲近,少了老师的威严。课堂的严肃学风都成什么样了,坐后排的学生都在聊天,开茶话会呢,你看见了也不说一声,只管自己在前面讲课。”
邺言立刻端正姿势,点头说:“是是是。”
郭舂听到了,拿起一本书挡在前面偷笑,用嘴型向邺言示威:“被骂了吧,哈哈哈。”
周主任第二个点名郭舂:“郭老师!”
“是。”郭舂坐直。
“你们班的出勤率最低,你是班主任,你得管管知不知道,不能只忙着自己的私事。有什么私事比学生更重要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往后推一推,你这周先叫全班同学开个班会,整顿一下学风和思想。下周我会重点盯紧你们班的。”
“哦。”郭舂不乐意地应和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