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明如常完本——by喜驴

阿纯听得浑身发颤，但还是硬着骨子说道：“我不怕的！”
“你不会怕，但会尸骨无存，”萧长庐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脑袋，随即阿纯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自己被一个长刺穿着，架在火上烤着的画面，旁边围着四五个恶鬼流着口水，马上就要扑上来将她分而食之。
“啊！”阿纯被这画画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胸口。
“你留在这里，好好修为，未必以后不能相见。”萧长庐点到为止，潇洒的率先离开了，连句告别都没有说。
“你还是听萧大哥的话，等到自己的本事够了，别说地府了，你就是想去哪儿都不会有人拦你的。”晦明安慰她道，
“可是我不想离开大哥你，”阿纯很是伤心的说道：“而且一时半会我也修行不好，这一分别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啊！”
“别离自是苦，相思惹人嫌，”晦明叹了一声道：“无论成仙成魔，都逃脱不了分合二字，但只要你心心念念这件事，我也心心念念着这件事，那么无论过了多久，我们终会再见的。”
阿纯虽然没有完全理解他说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她还是没有忍住伤心，一头扑倒晦明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只要有空，就，就一定要来看我。”阿纯抽抽噎噎的说道。
“肯定的。”晦明安慰她说：“到时候我帮萧大哥治好身上的魔气，就陪你好好的玩。”
“记住，你一定不能被他再欺负了，”阿纯握着小拳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反抗，一定要反抗！”
晦明无奈了笑了笑，“好了，萧大哥都是为了我好，没有欺负我，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以后我就要在这群狐狸和黄鼠狼中间生活了，我怕我撑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来看我。”阿纯诚挚的对着他说道。
晦明心想是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吧，但还是很认真的答应了，又哄了她半天之后，二人才道了别，阿纯一步三回头的望着他，终究还是一个人走了回去。
突然看着她不大的背影，晦明竟然有了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鼻子一酸，感情也不由自主的上来了。平静了一会后，他还是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转身追上了萧长庐。
“萧大哥，你刚才对阿纯说的是实话吗，我怎么没见过有喜欢有狐狸的恶鬼呢？”晦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地府，你见过狐狸吗？”萧长庐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晦明反应了好半天。
“有，你就是，”晦明心里想到，当然，没敢说出来，
第34章 打道回府
他们没有立即动身回去，萧长庐难得慈悲的问他有没有什么地方还想去看看的，当然晦明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觉得必定是之后的日子更加的艰难困苦，这才有一点甜头尝尝的。
可是对于晦明来说，人间几乎没有什么熟识的地方，唯一在脑海还略有印象就是自己曾经出生长大的地方了，但百年已过，谁知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恩，萧大哥，我想回自己的故乡看看。”晦明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回去。
“好。”萧长庐信守承诺，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
二人这回目的明确，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到了晦明的家乡，以前在晦明记忆中只是一座小城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人群熙攘、楼台四起的大城池了，只是这富丽堂皇的模样却让晦明感到十足的陌生，在他睡梦中偶尔闪过的几条街巷交错、几个小贩叫卖的场景早已化作了千家灯火、万人闹市了，就是想要停下脚来歇上一会，都有五六个孩子上来卖花卖草。
“唉，百年一觉烂柯梦啊，”晦明叹了一声，这里早已没有曾经熟悉的感受，就像是你小时候日日耍闹的玩伴，那时浑身涂满着泥巴，光着脚丫子在田野乱跑，长大之后，再见他时，却一身的穿金戴银、满嘴客气，虽然还是那个他，可是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你不能再亲切的拍打他的肩膀，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的破灭了。
大约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了，晦明本想就这样作罢，可是偏偏走到了一座道观前，看着里面香火鼎盛，想来是哪位神仙老爷深得此地百姓的喜好，才如此金砖玉瓦的造了这么一座宝观，他想进去逛逛，偏偏被门口的大爷拦住了，硬是让他和萧长庐各自买了三炷香，才放了进去。
“这哪是仙啊，这简直就是强盗。”晦明气呼呼的说道，但他很奇怪的看着萧长庐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纳闷他为何如此平静，抬头一看那道观里面供奉的牌子，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晦明上仙”四个大字。
“呃，”晦明有些迟钝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这里供奉的上仙，自己当年成仙纯属机缘巧合，属于吃货的最高境界，说起来都不是特别光彩的事情，没想到在自己的家乡竟然成了一段传奇。
可是，更让晦明感到尴尬的是，这上面的塑像和自己本人一点也不像啊，只见那塑像浑身刷着金漆，穿着一身珠光宝绿的道袍，长相参照之前仙泉还是老道士的样子，只是那白胡子更加飘逸纤长，一只手拿着拂尘，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类型阴阳五行镜之类的法宝，而且一脸的慈祥和蔼，连皱纹都雕刻清楚明晰，还在额头上点了一个红点，足下设了一座莲花宝座，活脱脱一个结合了佛、仙、道特点的作品。
晦明看着台上的自己，都有些脸红了，扭头看着旁边的萧长庐，却发现他嘴角勾起，一副好像在偷笑的模样。
“你在偷笑！”晦明像是发现了新奇宝贝似的大喊起来，周围的人目光一下子都集中了过来，好像在怨他们打扰了道观的清静。
“没有。”萧长庐当即拉下了脸，就这么坚定的否认了自己刚刚做过的事。
“就有啊，你就是笑我了。”晦明依旧坚持自己立场，看萧长庐还不想承认的样子，继续驳斥道：“我刚刚看的很清楚，绝对没有眼光，你呀你，你笑了就承认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晦明看见萧长庐把眼睛眯了起来，立马闭上了嘴，但已经迟了，他已经被拎着领子，在一众人同情的目光下，被掂了出去。
之后萧长庐好像是真的恼了，也不问晦明还想干什么了，就直接带着他回到了地府，晦明的这次人间之旅就在自己的多嘴下这么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回去之后，萧长庐有事要办，晦明就自己选择回到房间里面休息去了，在回去的路上，看着这一路鬼气阴森的风景，不觉得生了几分亲切之感，觉得这阴间也不是很差，至少大家都活的很真实，你看，话多就舌头长，心眼坏就肚子烂，这里面虽没有一个人，全是鬼的地盘更让他待的舒心。
“您回来了，”一个小鬼差看见晦明，高兴的跑了过来，拿出一碗白花花的、飘着浓香的汤给他，“大人，这是用脑花熬制的汤，香喷喷的，你要不要尝一口啊！”
晦明捂住嘴，赶紧让他退了下去，这时又有一个鬼差出现，对着他客气道：“大人，新出的肘子吃不吃，都是用那些三世不孝之人身上的油熬制的。”
“呜——”晦明没有理他，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大口喘了几口气才缓过劲来，“地府好是好，就是这里面的品味太差了些。”他如是想到，然后就一头栽进了床铺睡着了。
另一边萧长庐去了阎王殿，酆隐坐在一张摇椅上，摇来摇去，捧着一本民间艳史，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我回来了。”萧长庐不客气的坐到阎王的专座上，气质瞬间恢复了原先的阴沉冷淡。
“哎呦，你还记得回来啊。”酆隐逗着他道：“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待着人间和你那小宠物红尘作伴、策马奔腾了。”
“哼，”萧长庐懒得和他斗嘴，单刀直入道：“我已经找到地精珠了，接下来该要去找阴结珠了。”
“这个，”酆隐听完之后，咂咂嘴道：“这个可不好找，我在地府这么多年了，也没感应到它的存在，就凭你那个小宠物，他就是感觉再灵敏，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吧。”
“我有感觉。”萧长庐回答道：“我知道在哪。”
“哦。”酆隐很讶异他怎么知道，然后看着他的表情，自己一脸恍然大悟说道：“难道是在那个地方，你，你好不容易从那里出来，再进去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还能出什么问题呢？我的情况还能坏到什么地步，”萧长庐一脸的无所谓，“要是真出不来反而是个好事……”
“呸呸呸，别说这么晦气的话，”酆隐赶紧打断他的悲观联想，说道：“有小宠物在，一定会很顺利的，他天生运气好，连带着你运气也会好起来的，只是，你要告诉他这回的目的地吗？”
“到了那里自然会告诉的。”萧长庐如实说道。
酆隐听了之后一脸黑线，想着这小宠物也太可怜了，立即派鬼差往他那里送去一些好吃的，以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胃口。
而懵懂的晦明哪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他只觉得这几天的伙食改善了不少，简直吃的和天宫时还有的一拼，不知不觉自己还胖了一圈，吃多了偶尔出去遛食，也是心情愉悦，神清气爽。这回他又走到了奈何桥旁边，本来以为还是做孟婆汤的还是那个雅儿，没想到换了一个小女孩儿。
“那个雅儿呢？”晦明好奇的问道。
“雅儿姐姐出去采购食材了，我在这里帮帮忙。”这个小女孩笑着对他说道，只见小女孩的手在不断的弄着什么，一股股香味飘了出来。
“你这是在蒸包子吗？”晦明看着这笼屉，觉得这地府美食还是千姿百样。
“对啊，雅儿姐姐说孟婆汤的样式得改进一下，于是我们就做了汤包，一口咬下去，汁多肉多，保证是绝品的美食，怎么，大哥哥，你要尝一口吗？”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看着他，乖乖的问道。
晦明咽了一下口水，心想着尝一下没事吧，手刚刚伸过去，就被一阵劲风打掉了。回头一看，萧长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这里。
那个小女孩一看萧长庐，立即钻到了桌子底下，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萧大哥。”晦明高兴的打着招呼。
“以后这里的东西你不准碰，”萧长庐显然对他好吃的这个属性很是不满了，“一股腐肉的味道，不知道你在馋什么。”
晦明一听，汗都快下来了，但自己闻着明明很香，没想到这小女孩看起来善良，哪知道这么黑。
“看你这几天已经休息够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萧长庐用命令式的语气说出了邀请的话。
“好啊。”晦明以为又是去什么地方玩，他高兴道：“这回我们去什么地方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萧长庐难得卖起了关子，没有直说。
无声的命运对抗
第35章 地狱的第十九层
希望这个词，往往是为了破灭的现实而存在的，本来以为又是一路春风带柳绿，小桥流水荷叶稀的旅途，结果就变成了刀山火海下油锅，撕心裂肺吓哭鬼的地狱游，但晦明不是第一次来十八层地狱了，自然不会再出现腿脚发软、四肢无力的情况，坦然的心态让他步履稳健，很是平和友好的和这些鬼差打着招呼。
“这是第几个拔舌头的鬼啊。哦，十七个啊，凑个整数之后歇会，怪累手的。”
“你这大刀挥的越来越没劲了，可是让他们互相砍啊，反正业务都熟练了。”
“哎，你干嘛骂这些鬼，大家都不容易，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晦明东一句西一句，活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他其实就想给萧长庐展示一件事，你看，这里我很熟了，无论你带我去哪里，都不会吓到我了。
萧长庐一眼就看穿了他这种幼稚的行为，不过还懒得和他计较，因为等到一会真到了那里，晦明想来是一步也挪不动了。
到了第十八层地狱，除了周围滚烫的滋滋作响的岩浆和几个默不作声受罚的恶鬼，再无别的事物存在，晦明大约也是说的口干舌燥了，安静跟在萧长庐身后，心里想着这应该就是最终目的地了，他们来十八层地狱干嘛，难道是要劝这些鬼大爷一心向善，积极投胎，响应号召，重新做人吗？
憋不住的晦明还是问起了萧长庐，“萧大哥，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一览无余，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我们要去的不是这里，是下面。”萧长庐带他走到一条路的尽头，眼神往下看，好像真能穿过似的。
晦明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下面明明是能直接把人烫熟的岩浆，光是挨点边就得掉一层皮，可他还没放松半刻，就见萧长庐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回去的迹象，心一凉，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
“萧、萧大哥，”晦明手脚已经开始发凉，“其实，人生还是很美好的，有什么想不开你可以说出来，心里面就肯定好受些了，而且我们不但要对自己好，还要对别人好，夫子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虽然很重要，但是独虐虐就够了，众虐可不好啊，再说了，萧大哥您修为法力无边，干什么肯定没事，我就不行，从我未成仙说起吧，小时候我就体弱多病，只要刮风下雨天就躺在床上头疼脑热……”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长庐被他叨叨的不厌其烦。
“我想说，我活这么大，不容易。”晦明这话说的十分的可怜劲，他其实血腥残暴之类的场景还能忍受，让他自己掉一层皮的痛楚却是万般不能忍的，本来还想逞逞英雄，这下可好，连个狗熊都比不上了，至少狗熊比他皮厚多了。
萧长庐听到他这么煽情的话后，一脸的无动于衷，反而双手结印，口中叽里呱啦的念着晦明听不懂的法决，然后一层光就笼在了晦明的身上，冰冰凉凉的，让晦明不由自主的清爽起来。
“萧大哥，”晦明以为他放弃了原先那个念头，刚刚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就感觉屁股一疼，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踹了下去。
“啊……”晦明大声的喊了起来，而且关键的时候他还不忘捂住了自己的脸，尽管他知道，要是真的被烫着了，别说脸了，就是这身子骨也得化成水了。
但在惊慌惶恐之中，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临，反而他感到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像是被一阵风托起般的轻盈，慢慢悠悠的在往下落在，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晦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直到感觉自己尘埃落地，才小心翼翼的抬起了眼皮，看到自己一身完好无损，一口大气终于出了出来。
这时，晦明突然想到曾经自己和萧长庐一起到地狱时的对话，当时自己还问过他十八层之下是什么？萧长庐似乎说的是……
无尽！
晦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到了十九层地狱，因为这里确实让人深切的体会到了无尽这个两个字。倒不是想象中的无穷无尽的恐怕残暴的震撼画面，也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阴沉、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反而，这里面是光明。
从他脚下从站的地方，到眼睛能够看到的远方，全部都是一片光明，而且是让人如沐春光，全身都舒服透了，晦明没想到地狱的最底层居然是比天宫还要明亮的地方，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刚才的表现也不至于那么怂了，必定会选择一个优雅的姿势进来的。
晦明在一旁心旷神怡完了之后，才发现萧长庐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脸上没有愉悦的表情，皱起的眉头，隐忍的眼神，紧绷的嘴角，这一切都说明了他现在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过程，像是与什么力量艰难的做着对抗。
“萧大哥，你没事吧。”晦明关心的问道：“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些被针扎的样子啊。”
“我没事，”萧长庐忽略他不恰当的比喻，语气依旧保持很平静，“闭上眼睛，按照之前找地精珠的方法，来找寻同它相似的一个珠子。”
“啊，这里吗？”晦明诧异道：“我们好像是走进了一个无边无尽的大白箱子，什么一眼都看到了，怎么找啊。”
萧长庐此时却闭上了眼，似乎正在调息。
晦明无奈，只能按照之前的方法感受，幸好他没忘记带着那个已经放上了地精珠的盘子，所以不费多时，他居然感受了，那感觉虽然有些薄弱，可是大致的方向完全可以判断出来了。
“萧大哥，往东南方向走。”晦明高兴的告诉他。这时萧长庐才睁开眼，步履沉重的开始往他指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