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金主闹分手 番外篇完本——by鹿十

“DJ，主持音乐节目的。”
“那……”
他的话还未说完，程先生的电话就响起了。对方接起来就是一阵寒暄，丝毫不避嫌，却也让周先生的更加尴尬了。
就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吃着饭，却没有交流。
那节目叫什么名字？有空我去听听啊。
周先生这样想着。

☆、深夜FM
程先生将车停在电视台门口用白线规划出来的车位上，关门落锁，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大门。
今晚周先生做的那顿饭都是他爱吃的，甚至连饭后水果都是至爱的芒果，所以程先生现在的心情特别好。
其实他跟周先生合住以来，虽然两个人共处的时间不是很多，但也受到了对方不少的照顾。周先生把那间不大不小的房子打理得很好，也让程先生再也不用像两年前那样，一下班就要面对满室的冰冷。
这几天因为做的不是音乐特辑，所以程先生每天晚上都要开上二十分钟车来到这个不会熄灯的电视台，坐在一方小小的空间里面主持着他的《深夜音乐之声》。
程先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他自认为没有多大的追求和理想，只要生活还算让他满意，他一个人也就活得挺享受。
所以当严先生把周先生介绍过来合租的时候，他也只能将对方当成一个似走好却又陌生的室友。
以前他也找过别人合租，但或许是这个城市里的人压力太大，每每都被他与众不同的作息打扰。但周先生是个很神奇的人，他休息的时候绝对不会被吵醒，两个人就这样活在交错的时间里，相安无事。
程先生并不是没有为他们之间的友谊努力过，奈何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梳理他与周先生的室友关系，越拖越久，导致现在有心深入也不敢接触。
“FM102.9，谢谢大家在每天晚上的同一时间收听我们的《深夜音乐之声》，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又霖。”程先生嘴角微微翘起，坐在麦克风前，他就仿佛找到了自我。
“……今天是周六呢，结束了一周的辛苦，大家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放松自己呢？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一觉睡到十二点，吃过午饭之后，拿着一本武侠小说，配上一杯咖啡，坐在能照到阳光的地方欣赏。”
很多时候程先生在节目中说的话都要按照稿子来的，但今天不知怎的，他就是很想说说自己的心中所想。不过和稿子没有多大出入，也能接的上下部分内容，所以导播也就笑笑随他去了。
程先生在同事眼中是个高大阳光的人，即使已经二十八岁，却像十八岁一样充满活力。入职六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有不开心的时候，自然也就和大家处的很好。
“接下来是点歌的环节，说了那么多的心灵鸡汤，我可没有忘记这是个音乐节目。”程先生浏览着电脑屏幕里的听众短信，用最快的速度筛选出一两天合适的留言。
“听众‘勉励自己’说，觉得自己在这个大城市里总有点孤独，每天望着地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就像是一颗渺小的尘埃，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程先生笑着摇了摇头，“我上次说过，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男主角、女主角，你的生活跟别人不同，总会给你带来感动。”
“你叫我送给你一首歌……嗯……”程先生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听众‘勉励自己’，人生还很漫长，你的生活还会变得更加美好。”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
只有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承认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深夜FM
周先生不是一个合群的人，甚至说他是宅到一定程度只有一两个从小到大都认识的知己。平时他跟公司里的同事刘先生最聊的来，但也只是一般程度而已。
他的不合群经常被人从背后议论，大家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在性格上有什么问题。这样的情况周先生曾经不小心撞见过，但他也是趁讨论他的人没有发现，忙不迭地逃跑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敢让我们知道？
坐在隔壁的张小姐这样想着，整个部门的大家都这样想着。
于是周先生在他们眼里便成了一个有秘密的人，一个藏着自己的秘密、不敢与别人亲近、怕别人发现的人。
但周先生本来就有秘密。
周先生的秘密就是，他默默地关注着自己的室友程先生，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渐渐萌发了名为“喜欢”的嫩芽。
他每天回家，都会悄悄地关注着程先生的一举一动。如果两人因为作息时间而错过，他就会给自己一个“打扫”的理由，偷窥对方的生活轨迹。
周先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程先生，也许是某个孤单夜晚一起买醉，也许是面对面的吃晚饭，也许是周末偶尔重合的家居生活。
他将心底的这种感情称之为暗恋，喜欢上一个有着和他不同生活方式的人，就像是以一根电话线牵着的异地恋，有时候相思之苦也难以忍受。
周末的时候，周先生会在阳台把刚刚收进来的T恤捧在手里，将脸埋进去狠狠闻着被阳光与洗衣液清新气息浸染之后的味道，这是他离程先生最近的距离。
周先生不喜欢应酬，但还是破天荒地去了。因为上司需要找个人陪伴，而不懂得拒绝的他就被其他人给推了出来。
应酬自然是少吃饭多喝酒，本来就习惯了一日三餐准时开饭的周先生被席间的人劝了好几轮，不仅出来的时候脚底飘忽，而且胃好像有点微微的灼疼。
上司被灌的酒比他还多，周先生自从看东西出现倒影之后就没见过他了，估计是在包间里摊成一坨。
他们今晚来的这间饭店挺出名，门口有不少的士司机在等着那些走不动道的酒鬼，也向他招了招手。
“不去！我有人接！”周先生挥了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而眼睛却是斜的。他掏出手机按下电话薄，在寥寥无几的联系人中随便挑了一位，打了过去。“喂！过来接我！我喝醉了！”
“周……勉？”
“对！是我！我是周勉！”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周先生喝醉酒的样子，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惊讶。等到好不容易从这个醉鬼口中问出地址的时候，对方已经差点就把手机给砸了。
周先生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屏幕一暗手一歪便靠在门口的石椅上睡觉。如果现在有小偷过来摸他的钱包，估计也不会被发觉吧。
待到十五分钟后，一辆灰色的丰田从远处驶来，一个高大的男人下车。
“周勉，你没事吧？”
原来是程先生。

☆、深夜FM
这不是程先生第一次照顾酒醉的周先生了，其实也谈不上照顾，周先生酒醉之后非常安静，安静得犹如一丝烟火里的尘埃。
但这是周先生第一次在喝醉之后打电话给他，让程先生来接自己。
昏暗的客厅里只开了壁灯，两个人在落地窗边上的大沙发里瘫坐着，相对无言。
程先生累得微微喘气，手腕上的表闪着点点反射的亮光。而周先生则是盯着墙壁上的某个点，安静地发呆。
“周勉，进房休息吧。”
程先生劝道，可周先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侧了身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背对着程先生，仿佛不满意他那关于休息的劝说。
“周勉？”
程先生关心地在他面前蹲下来，以为是对方喝太多酒胃不舒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周先生在黑暗中略微湿润显得亮晶晶的双眼，有种他要哭了的错觉。
但周先生没有哭，他每次喝醉都是这个样子。他不像是那种平时压抑自己、一喝酒却发疯大闹的人，他只是沉默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程先生看在眼里，猜想他现在这个样子，要么是脑袋晕眩不知道想什么，要么就是过于压抑自己，就连醉酒都难以释放真我。
“你没事吧？”
周先生有点微红的薄唇开开合合好几次，才蹦出了两个字，“没事。”
周先生会醉酒，可是他蜷缩在沙发上的时候，他的脑袋在迷蒙混沌之中还有点清醒，他的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程先生伸手抚上他的太阳穴，帮他揉按了几下。
“嗯……”周先生嘤咛了一声，似乎不怎么喜欢。
程先生叹了口气把手收回来，今天白天他在电视台既开会又做了很久的录播，现在身心都有些疲累，很想就这么趴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他总不能让自己喝醉的室友于沙发上躺一晚上吧？先别说这样不舒服，就是渐冷的秋天夜晚偶有寒气，不注意的话肯定会着凉。
于是他向前挪了一下，轻轻地问道:“我扶你回房去睡吧。”
周先生抿了抿嘴，按着突然有点隐隐作痛的脑袋，“不去。”
程先生是真没办法了，早在去年他们俩一起在孤单夜晚买醉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周先生在喝醉之后有多么的倔。总之平时唯唯诺诺惯了，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才会坚持自己。
程先生从房间里把厚实柔软的被子拿出来，将自己和背对着他的周先生一起包裹起来。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坐在沙发上，周先生发呆想事情，而程先生则是盯着他的背影怕他突然一个不稳掉下去。
周先生渐渐睡过去，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客厅里特别明显。程先生缓缓将他的身子挪过来靠在他的身上，然后替他掖了掖被子。
到这个时候，程先生已经困到极点却睡不着了。
他们住的楼层很高，而且是拥有完美江景的那一栋。程先生不用挪动半分就可以透过落地窗看到江对岸那一片繁华的夜市和闪烁的炫彩霓虹灯。
在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周先生内心的孤独。

☆、深夜FM
周先生醒来的时候，他的头还靠在程先生的肩膀上。虽然那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他尤为不舍，但还是轻轻地将身体从那份温暖中抽离。
他低头看手机，发现自己快要迟到，急匆匆地洗漱之后抓起一袋前天购买的蓝莓面包，不管味道欠不欠佳，一边挤地铁一边硬是往肚子里塞，差点给噎住了。
这时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从旁边递过来，周先生疑惑地偏头一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严先生。
“噎到了？还不快喝水。”
周先生愣愣地点头，结果矿泉水灌下一大口，不注意咳嗽起来。严先生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一脸的惨不忍睹。
他俩当了十几年的好朋友，严先生比周先生早些来到这个城市发展，且混得不错，现在已经是两家酒吧的老板了。
“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有车吗？”
“送修了。”严先生用动作示意他多喝几口水，调侃道:“要不是我今天搭地铁，也不会看见你这幅傻样。”
严先生这会儿正是收工回家睡觉，也多亏了他的英国时差，才会遇见同一个世界的程先生，然后把他和周先生凑在一起合租。
“你别笑我了，今天起晚了。”
“对了，你和又霖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周先生想起今天早上程先生靠坐在沙发里的睡颜，微微冒起的胡茬男人味十足。“还是那样。”
“你说你们都合租两年了，还像陌生人一样，这我就想不明白了。”
“我觉得还好。”
严先生笑笑，说道:“你就是这样。”
是，周先生就是这样。他在人际关系这方面从来不会主动去争取过什么，以前他的严先生友谊的开始还是对方主动的呢。
旁人可能会感到奇怪，也会为他感到不应该。他这样的温柔性格，明明可以得到更多的关心，但周先生就是甘之如饴。
他很孤独，他享受孤独。
今天的工作照例是忙碌的，连午饭都快没时间吃的周先生，脑子里已经装不下有关程先生的任何事情了。
等到下班的时候，他疲惫的身心也自动拒绝了任何东西，就这样一片空白的回到了家。面对那扇熟悉的大门，周先生这才惊醒。
他该怎么向程先生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呢？周先生很苦恼。但是不说，又好像对不起人家用肩膀给自己当了一宿枕头的善举。
周先生在楼道里站了许久，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门，却发现玄关处那属于另外一个人的鞋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肩膀一瞬间放松，心情也随之低落。
周先生走到客厅，昨晚包裹住他的那条被子已经叠好放在程先生的房间里了。
他突然感到很累，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他让自己的身体在沙发上放松，透过那扇可以看到无敌江景的窗户望向泛着夕阳的天空。
他心里喜欢着程先生。
也许他和程先生就像是经线所产生的时差，永远都在错过。
看吧，事情总是没有你想的那么理所当然。

☆、深夜FM
今晚播出的《深夜音乐之声》，程先生早在两天之前就录好了，难得有一晚能做个闲人，他便来到严先生的酒吧里小饮几杯。
面前的长岛冰茶在暖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点发亮，程先生缓缓地抿了一口。严先生的这间酒吧装修得不像酒吧，没有快要压下来的吊顶和闪烁的、迪斯科般的灯光，倒像是昏暗的餐厅，把小资情调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一边以舒服的姿势坐在卡座里，一边听着舞台上那位不知名女歌手唱着哀伤的情歌，透过棕色的百叶窗还能看到外面车来车往和霓虹灯闪烁的马路，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悲情。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倒是挺应景，但也让程先生的心情更加低落。他很讨厌小雨，既不像晴天明媚，也不像瓢泼大雨，给人一个痛快。
但周先生就很像是缓慢低落的小雨，偶尔下得急了，还会带着满满当当的温柔气息将他包裹住，程先生这样想着。
坐了一会儿，好友严先生便从后边的休息区赶来，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刚刚在清点酒的数目，叫你来还要让你等。”
“没关系，大家都这么熟了。”
“你今天很不一样喔，怎么了？失恋了？”平时程先生总是笑着乐着，很少有这样的一面，让严先生感到很惊讶。
“没什么，下雨了。”
严先生耸了耸肩，谁知道他突如其来的悲伤是怎么回事。“你和周勉最近相处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
“不会吧你们两个，好歹也是做了两年的室友。”严先生觉得他们两个这样的情况算是很夸张了，“我今早才遇到他，说的也是这句话。你们啊，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像朋友一样相处？”
“慢慢来，不急。”
嘴上这么说着，可程先生却是很急。
因为他受不了和周先生以陌生却又熟悉的方式住在一起，因为他想快点和周先生变成好朋友，因为他喜欢着周先生。
没错，生性开朗的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渐渐地被温柔的周先生吸引了目光，自此就离不开了。
他把这份喜欢默默地摆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他怕周先生会不接受，也怕他会从此远离自己。
每当他睡醒，就可以看到周先生在厨房忙碌着做晚饭，然后两个人一起坐在饭桌上默默地进餐。
每当他下班回来，如果晚了，就可以赶上周先生的早餐。如果快了，他就会轻轻的推开周先生的房门，透过一条细小的缝隙看一看周先生的模样。
在严先生眼中也许他们很陌生，但程先生是真的了解周先生，并把对他的了解统统记在脑子里。
周先生喜欢花，喜欢风，喜欢听歌，喜欢看书。还喜欢简约的北欧风，所以家里的沙发和餐桌在去年被随便找了个理由置换成新的。而整个家，也逐渐变成周先生喜欢的样子。
他并不觉得苦恼，因为周先生喜欢的，就是程先生喜欢的。

☆、深夜FM
一夜未归的程先生在早上七点回到家里，正好遇到一个人在餐桌前吃着早饭的周先生，看起来索然无味极了。
“你回来了。”
“嗯。”
“吃点东西吗？预了你那一份。”
“好。”
两个制作得十分好看的三明治被端了上来，看得出做的人非常用心。周先生半低着头啃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放慢了速度想跟程先生相处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