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天独宠完本——by痴嗔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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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声音不响也不轻,摆明了就是说给谢臻听的, 张思洋一听,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要不是因为张明的名声太响, 张思洋保不定就直接拉着谢臻撂担子走人了。
张思洋脸上重新挂上笑,“张导,别来无恙啊。”
张明抬抬眼睛,“嗯”了一声, 却没理会张思洋,转而看向谢臻, 说道,“我不会看在黎铮的面上要一个花瓶,你明白?”
谢臻并未生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三分高傲七分自矜,“没有人比我更懂谢臻。”
张明一顿,像是被谢臻怔住了似的,过了半响, 他不气反笑道,“好一个空口说大话。”
“演黎铮的,是谁?”谢臻没有接张明的话,也是明晃晃地没把人放在眼里,问着张思洋道。
“是肖秦。”张思洋说道。
肖秦算是演艺圈的一股清流了,人长得不算好看,中庸至极,但是演技却是实打实的硬,即便不受现下潮流的欢迎,但在众多口碑极佳的老导演那儿却是混得极开,为人也低调,没什么脾气。
张明心里原本中意的演员阵容是肖秦演黎铮,影帝顾清华演谢臻,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去联系影帝,这儿便被塞了一个空降。
张明一直对那个在历史上昙花一现的大黎王朝是好奇且敬畏的,他研读古籍数年,才敢于去拍这么一段历史,现在被人空降塞了一个不知底细的演员进来,要不是黎铮提前说了用了不行再换人,张明宁可关机不再启动,也不想用个花瓶毁了自己的心血。
张明这犟头犟脑的,一直让老友徐良伤脑筋。张明拍的历史都是他琢磨出来的历史,角度和别人理解的角度或许不一样,路数也不一样,这么一来,他拍的那些作品,即便口碑极高,那也只是在小部分高知里传颂,市场极小,在如今大资本涌入的娱乐圈里,历史正剧生存的空间一再被压榨,张明拍的那些古老先贤,便显得更加陈旧了。
徐良劝了他不少次,爱好和理想不能填饱肚子,可是徐良同时又清楚,他的老朋友没兴趣花心思在现实里的蝇营狗苟。
张明对他的老朋友说,千难万难都过来了,无非再多一个难。徐良听了便明白了,这是要一路走到黑。
张明的确无所谓,他拍的片子都是拍给专业观众看的,有人笑观众还分专不专业?在张明心里,这就是分的,有的人看电视剧看得囫囵吞枣,只求乐呵,但他拍的是给那些有思考的人看的,那些人有共鸣有思考,他拍的就是值得的。
这一次他拍《大黎王朝》,拍的是前朝的衰落,大黎的昌盛,到后来的一夜覆朝的戏剧。
前朝的衰落是他同样喜欢的一个点,盛世都是一个样,只有末世,各有各的衰落,国将不国,忠臣奸佞都挣扎求活,只有这境况之下,做出实事的人,才是真能人。
黎王黎铮便是在末世里挣扎求活,既然前朝天子让百姓民不聊生,那么他便颠覆皇权,为天下黎民创一个盛世。黎铮生来便是要做帝王的,他的一颗心生来就系着家国天下,以天下百姓之安居乐业为己任,这样的人,不成王才怪了。
谢臻入组后并没有很快就开始进入拍戏日程,而是组织着一堆演员进行了剧本围读。谢臻听着张明对黎铮的人物解读,微微笑了笑,心里对张明先前的无礼和冒犯不再计较,要是黎铮听到估计会很开心。
随着围读进行了近一个月,张明也渐渐放下心里对谢臻的成见,谢臻长得太过亮眼,加上又是空降,所以张明先入为主便认为这是一个花瓶,但是一个月下来,但凡谢臻的发言都是一针见血,让张明发觉对方并不是他以为的那般一无是处。
“谢王心思诡秘,黎王同样不遑多让,两人都不是会轻易交心的人,为何黎王说要反前朝,谢王第一时间便站在了黎王这一边?即便谢王站队,黎王这般多疑,为何能倾心交付?”谢臻点着剧本里的漏洞说道。
张明沉吟片刻,这点的确是疏漏了,只是古籍上透露出来的多是之后大黎建成的内容,前朝末世里提及的实在有限,张明想了片刻,心里隐约有了主意,却又觉得荒唐。
尽管诸多古籍中都曾隐晦点到了这一点……
黎谢二王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仅仅止乎君臣之情。
谢臻没想到张明一下子想到了这些,他脸上微红,干咳了一声,说道,“你可以在这之前添加几笔,二人或许早在儿时就互相熟悉了。黎王幼年家道中落,曾经流至衡水,而谢王自幼便生于衡水一带,两人或许早就有过交集,关系甚笃。”
张明把谢臻的建议记下了,回去细细推了一遍,觉得倒也可行,届时穿插几个半分钟不到的回忆镜头,这些漏洞便能填上了。不过仅是儿时情谊,张明不觉得这个理由能站得住脚,这两人必定是相知相交甚至一同成长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大黎王朝》尚未正式开拍,肖秦那边便出了状况,肖秦那儿本来是无缝接档过来演黎铮的,结果本来预定应该杀青的戏份却生生因为别的因素而要往后再延一个半月。
整个剧组不可能因为肖秦一个人而拖一个半月不开工,何况肖秦要演的还是第一男主,戏份极重,这么一来,黎铮的人选又要重觅了。
谢臻和黎铮提到这件事情,黎铮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好事多磨。”
“……你有没有想过亲自来演?”谢臻犹豫了几秒问道。
“我?”黎铮稍愣了愣,他的确没有想过,不过也并非不可……
“张明要是知道还要空降一个人来,估计得气炸了。”黎铮笑起来,“这下可好,唯二的两大主角都是新人了。哦不对,你还比我好上些。”
谢臻知道黎铮是动了打算,“新人又何妨,没人比你更是黎铮了。”
果然,张明听到谢臻的推荐眼睛都瞪圆了,“简直瞎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谢臻反问,他看向化妆室,眼里涌出几分热切和期盼。
“黎铮当年率军千人闯入十万人的关塞,若入无人之境一般直取对方首领的项上人头。”谢臻轻声说道,这一段没有被载入史册,只因当年血洗十万关塞实在太过血腥,关塞之中皆为铁骨铮铮的将士,宁可战死也不愿投降倒戈。黎铮叹息着这些士兵的愚忠,身为大将,自是痛惜这些韧性极佳的兵官,只是立场不同,非你死就是我亡。
“什么?”张明一愣,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说不清,只是微微皱着眉,站在谢臻身边等着黎铮出来。
黎铮穿着一身金丝软甲,身姿挺拔欣长,站在不远处,他迈步走来,眼里带上几分笑意,“谢臻。”
谢臻垂在广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两个人看着彼此都有种时空交错的错觉,实在熟悉至极。
……
古籍有载黎铮善用长。枪,一柄长。枪长有一丈二,重三十五斤,使得出神入化。
剧组里的道具也分了两种,长。枪外形一致,重量上做了手脚,平日举着装装样子的时候是一把轻的,大约只有四五斤重,而另一把则是给之后替身使用的,三十五斤重的长。枪,枪的分量不一样,舞动起来的动作就不对,因此为了之后的拍摄,剧组特别制作了两柄道具。
黎铮入手那柄一比一真实制作的长。枪,微微一笑,对张明说道,“你倒是有心了。”
张明愣了愣,无论是谢臻还是黎铮,今天给他的感觉都奇怪得说不出来,就像对方似乎知道更多那些无人知晓的秘辛,不经意间说漏却又戛然而止,像有一根羽毛不时地刮挠着心。
“试一场戏?”黎铮主动提出道。
张明回过神,点了点头,要试的戏是黎铮与谢臻二人的对手戏。
黎王好战,登基后近卫不敢与黎王动兵练手,召见谢王除去商议国家大事,二人练兵更是常态。今天这一场戏便是这样,张明看黎铮手里握着那把三十五斤的真枪,说道,“这一把是给武术替身用的,你的那把在那儿,小马,你去拿来。”
“不必,这把就很好。”黎铮话音刚落,长枪猛地一甩,直直甩向谢臻,惊得在场周围的人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谢臻一个下腰,腰间软剑飞出,“还是那么喜欢偷袭。”
谢臻反应极快,软剑出鞘缠上黎铮的长。枪,不过剑未开锋,伤不了人分毫。
“我可不像你,许久没有动过身手了,自然偷袭上策。”黎铮说得理所当然。
两人一眨眼过了十来招,然后同时收了手。
张思洋被这两人突然动手吓了一跳,导演还没还开机,场地还没挪,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张明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有一瞬的眼花缭乱,过招太快,简直就像后期做了抽帧加速的效果。
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堂堂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竟然会用枪,还用得如此好,也没想到谢臻的软剑比他的长矛用得还要好。
谢臻会用长矛是之前拍摄《玲珑心》时传出来的,最初的花絮版本被用作了宣传,看得人目瞪口呆,长矛已经用得登峰造极,却没人想到他的软剑更胜一筹。
张明不知道去哪儿才能找到一个比这两人舞枪弄剑更行云流水的演员了,即便是武术指导,恐怕都没这两人更契合。
这一段两人打得突如其来,台词又少,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便结束了。
即便给人带来的震撼不小,张明却依旧有些犹豫。
“再试一场。”
黎铮微微一笑,“好。”
……
天下盛传当今天子一怒之下遣散后宫佳丽三千,只为黎民苍生忧劳忧心。
天下又传当今天子不爱美人独爱江山,常与怪才九王爷秉烛夜谈天下大事至天明。
天下还传当今天子有分桃断袖之癖,与那皇天后土之下丰神俊朗第一人的九王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天下……
九王谢臻坐在茶楼最高的包厢里,听着茶楼下面的说书人讲书,往嘴里倒了一粒花生,再小酌一口淡酒,眯起狭长的眼,轻轻扇着一把画着青竹和桃花两个不相干物什的折扇。
他内功不错,耳力自然听得也远,就算隔了十来米的高度,楼下说书人说的故事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他面色如常,仿佛那说书人嘴里勾引得皇帝遣散了佳丽三千的男人不是他。
这大黎王朝没什么忌讳,天子宽容,说书人满嘴胡邹倒也不怕脑袋落地,九王性格乖僻,却也不纠这事儿。有回说书人编讲着那些床帏里的事情,恰巧撞见了九王爷,吓得两腿打哆嗦,本以为性命不保,却不想对方只是抬了抬光洁如玉似的下巴,对着身边跟着的小厮说了句“此人口才不错,赏银十两”。
这么一来,所有的说书人都知道了这故事啊,能讲。
“你听他们那般说你,不气?”男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长袍,笑盈盈地看着九王爷问道。
“有什么可气的?他们说的莫非不对?”九王爷挑了挑一侧的眉,看向男人,“难道我算不得丰神俊朗第一人?还是说,你这天子不曾与我秉烛夜谈,不曾散了那三千佳丽?”
“你这张嘴,还是那么饶不得人。”
茶楼的小厮不会想到这一天里,与那九王爷一同来茶楼的那位贵气客人便是如今大黎王朝的九龙天子。
“卡!”
张明看了黎铮半晌,微微点头,“明天进组。”
其实张明见过的演技好的人多了去了,黎铮与谢臻两人自然不完全在这行列中,但是两人之间你一句我一句的应和,自然得让人觉得就该是如此,理应得让人觉得历史便是这样,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这两人演出来的就是历史,让人生不出反驳之意。
张思洋没想到黎铮真的就进组改行要当演员了,惊讶了一瞬后紧接着便是一通电话打给了林育舒,“小林子,你家老总要翘班了!”
老总改行当演员,这一天不批就堆成小山的公文丢给谁去?
林育舒隔天便接到通知,自己被放权了,手上能直接操作的权利更大了,但是林育舒觉得更糟心了。
张明拍摄都是实地取景,整一剧组挪地迁景,动辄一天便是十几万,也是张明名声在外,同时这一次请得又是谢臻,谢臻如今正是大红趋势,投资商络绎不绝,这才好让张明有那么多的资金供他挥霍。
这一场戏,拍的是正值战困,尚未称王的黎铮与谢臻并立站在黄河入海口,看着这声势浩荡的滚滚黄河轰鸣着涌入这海口处,浪大滔天。
“谢臻,你看看这片河山,多壮观。”
“只可惜本朝天子昏庸无度,使得这片地方大水频发,灾情四起,民不聊生。”谢臻说道,他们这一路行兵至此,已经看到太多民间疾苦,推翻政权势在必行。
“所以我要改朝换代。”黎铮说道,长枪立在身侧,被浪花打得枪穗飘舞,两人披挂红氅,鼓吹得烈烈作响,“这天下,从此就由我来守护!”
谢臻偏头看向黎铮,黎铮眼里的守护意味让他心间滚烫。
“我谢臻愿倾尽所为。”他轻声说道。
“卡!”
黄河边上条件实在太恶劣,光是站在边上这一会儿的功夫,边上工作人员的衣服被打湿了大半,更别说就站在边上的黎铮和谢臻两人。
黎铮握着谢臻的手小心地扶着下来,地上高低不平,多缝隙,极容易崴了脚,谢臻好笑地看了黎铮一眼,他难不成还会因为这样的地势摔了不成?
黎铮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轻声抱怨着,“当年我们怎么就选了这么块地方诉衷情?早知道也要让太史官落笔时换个好些的地方,黄山都比这儿好。”
谢臻闻言笑出来,“胡闹。”
在黄河这边收了工,转眼再奔赴另一处。
张明采取的是顺拍,顺拍就是顺着剧情一路往下拍,现在很少有导演乐意用这样的方式导戏了,顺拍不仅价格高昂,而且花的时间更久,像现在快节奏便利餐似的电视圈,顺拍实在太难得了。
一连转场转轴似的拍了近三个月,终于把一番战乱拍摄完毕,剧组再次回到摄影城,不仅工作人员松了口气,就连黎铮谢臻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济。倒是张明,越拍越兴奋,尤其手上刚收剪好的万马奔策的攻城新镜头,让张明恨不能紧接着就把黎铮登基一同拍了。
手底下一群工作人员强烈抗议,才让张明改了主意,放了一天的假。
假期一结束,便是正常上工。
谢臻看着黎铮冠上冕冠,穿上冕服,一步一步登上高堂,他压下心中的震动,站在最左侧跪伏下来,随着百官一同朗声道,“恭迎吾王。”
黎铮看向朝堂下的文武百官,“众卿免礼。”
“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谢臻手捧玉玺,上言道。
尚宝卿上前一步受宝,收入盒中。
百官再次齐躬身,奏乐声起,随着通赞官唱声,“就位——拜——平身——”,百官引拜后平身复位。
通赞官接着又唱:
“鞠躬、拜兴、拜兴、平身、搢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三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
百官依着通赞官的唱赞做完之后,皇帝解严,通赞唱道:“卷班”。
于是百官退下,礼毕。
这一番即位大典做得极其隆重,文武百官面容肃静,庄重至极。
谢臻垂下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垂着头,微微阖上眼,忍住眼里情不自禁涌上的热泪。
当年黎铮登基,也是这样,仪式繁复得让黎铮直皱眉头,礼官和通赞官提前了两天细细告知黎铮登基大典的各个环节,生怕黎铮出了差错。
“卡!”随着张明的喊声,片场“百官”很快散了开来,只有谢臻还站在原地,黎铮走过去轻轻揽住谢臻的肩膀,“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上一辈子我紧张得要命。”
“上一世你做得也很好。”谢臻轻声道,“你就在高堂之上,天子之威不容挑衅,百官之中无人敢出其右。”
“恐怕是血铸出来的天子之威。”黎铮苦笑了一声,他是战马长。枪上打下来的江山,百官对他,怕是畏多于敬,“那时我看着下面左右列着的百官,你谢臻也是亮眼得很,少年成名,屡创战功,你看过来的目光热切得让我几乎觉得自己要被你盯穿了。”
谢臻脸上一热,当年他的确……被穿着冕服的年轻帝王晃得心驰神往。
张明轻咳一声,分开了两个人的黏糊,黎铮看谢臻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无措,笑了笑,“张明,妨碍寡人谈恋爱,是要诛九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