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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尘渡你完本——by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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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与他是干系?”沈已墨盯紧了纸人的双目,见纸人复又茫然起来,步步紧逼地道,“你与他无半点干系,你甚至连他姓名都不知晓,他为何不躲?”
纸人嘴唇轻颤,想要辩驳,却辩无可辩,末了,执拗地道:“他须得事事依着我才是。”
沈已墨语气缓和了一些,面色亦柔软了下来,诱哄着问道:“他为何须得事事依着你?”
纸人思索半日,无果,毫无底气地道:“我也不知。”
这许初然分明与纸人有干系,为何纸人不知?莫非这纸人鬼气太弱,不足以支撑过往的记忆?又或者那些记忆并不愉快,被她刻意遗忘了去?
无论是何因由,眼下怕是问不出甚么。
沈已墨想通关节,索性在纸人身旁坐了,又抬手掀起窗幔。
时近惊蛰,街旁植着的几株垂枝碧桃已开了,一朵朵绽在垂下的枝丫上,花瓣层层叠叠的,衬着青绿的嫩叶,煞是好看,香气更是宜人。
一时间,沈已墨的鼻息尽是被夜风送来的幽香,他闻着花香,又笑吟吟地朝旁的纸人道:“姑娘方才不是问我来作甚么么?”
他停顿了下,伸手抚过纸人额上的梅花妆,柔声道:“我自是来回答姑娘的疑问的,姑娘方才问我你这梅花妆好看么······”
纸人双目灼灼地盯着沈已墨,急切地等着他往下说,那沈已墨却无赖地道:“眼下已夜了,可否劳烦姑娘收留我一夜?”
纸人为了知晓答案,不住地颔首道:“好,我便收留你一夜。”
沈已墨达到了目的,甚是诚挚地道:“梅花妆极衬姑娘,较之寿阳公主亦不遑多让。”
纸人得了夸赞,喜气盈盈地道:“我亦觉得如此,我昨日回家之后,便求着婆婆帮我贴梅花妆,婆婆怕把我弄丑了去,死活不肯,我求了她好几个时辰,她才不得已应允了。”
纸人说着,轻哼了一声:“若你等一会儿见着了婆婆,定要同她说我这梅花妆是极好看的。”
这纸人想是死时不过豆蔻年华,心思单纯,又爱俏,当真是既可怜又可爱,只不知她是如何死的。
沈已墨思索间,马儿已放下蹄子,“嘶嘶”地叫了两声,紧接着,马车停了下来,随风飘荡的窗幔也安静了下来。
马车停稳之后,纸人一把提起许初然下了车去,沈已墨亦随之跟上,而后纸人双唇张合两下,那马儿蹄子一动,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沈已墨本以为纸人的住处应当是祭品铺子抑或是棺材铺子,未料想,入眼的竟是一处极为常见的小院子,小院子被一圈矮矮的篱笆墙围着,篱笆墙里头是一片菜畦,菜畦中间被高低不平的石板路破开,石板路的尽头,便是一间小屋子,小屋子瞧起来破败得厉害,墙面斑驳剥落,上头还爬着一簇一簇的青苔与地锦,青苔与地锦占了墙面尚不知足,还一路蔓延到屋顶的黛色瓦片之上,小屋子的墙角下更是堆着几块碎去的砖瓦。
现下月色黯淡,昏暗不明地落在鲜嫩的青苔与地锦之上,非但未显示出活物勃勃的生机来,反是使得其透出无尽的阴森之气,仿若那青苔与地锦下一刻便会缠上活人的脖颈,取人性命,而被它们所侵占的小屋子则如同鬼屋一般,许打开那生着铁锈的门锁,便会有鬼魅魍魉笑着迎上来。
纸人一手提着昏死的许初然,一手取了钥匙来,回首冲着沈已墨娇柔地笑道:“这位公子,寒舍简陋,你勿要怪罪。”
沈已墨粲然一笑:“是我叨扰姑娘,纵使是一砖片瓦于我亦是足够,哪里会怪罪姑娘。”
话音堪堪落地,只闻得“吱呀”地一声钝响,门便开了。
敞开来的门里头,别无他物,赫然是两口棺材!
作者有话要说:
地锦就是爬山虎
第71章 第四劫·第七章
敞开来的门里头,别无他物,赫然是两口棺材!
这两口棺材一口为楠木所制,一口则是杉木,用于制作棺材的木材,以檀香木为上佳,檀香木可保尸身经年不腐,楠木次之,杉木最末,其余木材极少使用。
楠木棺材较杉木棺材旧上许多,上头的黑漆已剥落大半,露出木头的纹理来了,这纹理半点不顺畅,被一个个蛀孔所侵,甚至还有一处生了点青苔,
黯淡的月光穿过立在门口的沈已墨与提着许初然的纸人,爬到了两口棺材上头,将两口棺材照得朦朦胧胧的,仿若是笼上了一层薄纱,薄纱本是柔美之物,反是更衬得棺材愈发阴森可怖,纵然下一刻从这两口棺材中冲出数不尽的厉鬼恶魂亦不稀奇。
沈已墨与纸人无话,小屋内连带外头,一片寂静,连虫鸣也无。
突地,“咚”地一声乍响,将这寂静撕裂了干净,紧接着,楠木棺材里头不知藏着什么活物,顶得死沉的棺盖一下下地动着。
那纸人一把将许初然丢与沈已墨,自己急急地凑到楠木棺材旁,一把掀开棺盖,欢喜地道:“小黑,你可是想我了?”
她一掀开棺盖,里头便有一活物窜了出来,直直地冲着沈已墨的面上去了。
沈已墨一手抱住许初然,一手捉住那活物,笑道:“姑娘,你养的猫儿当真是活泼得紧。”
这活物——不应当称作活物——这显然是一只纸制的猫,一团漆黑,只双瞳呈金色,其上的毛发却根根分明,上色之人想是功底不浅。
这纸猫被沈已墨提着后颈,甚是不悦,双耳不停地抽动着,嘴巴大张露出尖利的牙齿,浑身毛发尽数竖起,四肢并用地欲要抓得沈已墨肤破血流,奈何无论它如何攻击,于沈已墨而言,皆是无用之事。
沈已墨甚至将它提到面前,对着它金色的瞳孔,赞叹道:“画得着实逼真。”
纸猫趁机张大口对着沈已墨的鼻尖咬了过去,可惜,它未咬下沈已墨丁点儿皮肉,反是撞得自己上下两排利齿生疼。
它委委屈屈地呜咽了一声,朝着纸人瞧了过去。
纸人正在拿了块抹布擦着自己的楠木棺材,觉察到纸猫的视线,笑道:“小黑,谁让你送上门让这位公子欺负的?”
纸猫垂首,戚戚哀哀地叫了两声,连方才竖起的毛茸茸的尾巴都耷拉了下去。
沈已墨见状,忍俊不禁,手指一松,便将纸猫放了去。
那纸猫乖觉得很,一得自由,便扑到了纸人怀中,以自己毛茸茸的头颅蹭着纸人的心口。
纸人一手抱着黑猫,一手将那杉木棺材也掀了开来,这杉木棺材里头倒是无半点动静。
片刻后,待纸人将两口棺材整理妥当,她指了指杉木棺材道:“劳烦公子将那位公子放进来罢。”
这纸人说得颇为自然,棺材于活人而言极是晦气,哪里有人愿意在生时进棺材入眠。
沈已墨暗忖:若将许初然放进棺材,待他明日醒来,定当要吓破胆去,但许初然既与纸人有干系,不如便吓他一吓,许能吓出些什么来。
他心中有了主意,笑吟吟地道:“我替许公子谢过姑娘盛情。”
纸人自得地道:“这棺材是我婆婆的,她不在这儿睡,我才允许这许公子睡上一夜。”
那婆婆便是与纸人相伴,为纸人贴梅花妆之人,许也是一只纸人罢。
但寻常做纸人,做的不是妖娆女子,便是差使侍女,为甚么要做一个老妇人?
沈已墨心下生疑,面上半点不露,他将许初然在杉木棺材内放平,又侧首朝纸人笑道:“还剩下一口棺材,姑娘请入内歇息罢,我便席地而睡即可。”
纸人一把拉住沈已墨的衣袂,娇嗔道:“我既答应公子要收留你一夜,哪里有让你席地而睡的道理。”
“这怕是不妥······”沈已墨还未说完,便被纸人打断了去:“这有何不妥的?公子可是嫌弃我的棺材不干净?我方才擦了好久呢。”
沈已墨见推脱不得,索性含笑应承了:“那便多谢姑娘了。”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将左足跨了进去,这棺材里头不知铺了甚么,软得厉害,他身子一歪,几乎要摔倒了去。
他稳了稳身子,又跨入右足,而后俯身,伸手碰了下铺着的物什,未料想那竟是纸钱,层层叠叠,形态各异。
他捏起一张纸钱,细细看了,上头已有了些霉斑。
他眉头微蹙,想要将纸钱全数取出来,旁的纸人却道:“这棺材硬得厉害,我睡着有些磕,一日,我灵机一动,便将藏着的纸钱铺在了里头,软软的,睡起来可舒服了。”
闻言,沈已墨怕纸人伤心,打算将就一夜,耳边却又传来的纸人稚嫩娇柔的声音:“公子,我很聪慧罢?”
沈已墨抬眼看去,落在黯淡月光中的纸人微微扬着下颌,一副须得称赞她一二的模样。
沈已墨心中叹息道:她生前想是神情灵动、顾盼生辉的姑娘,可惜了。
纸人见沈已墨迟迟不出声,半咬着嘴唇,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沈已墨收回思绪,从善如流地道:“姑娘姿容卓丽,天资聪颖,实在难得。”
纸人得了称赞,连连点头道:“公子,你说得不错,我也是这般想的。”
沈已墨又与纸人闲话了几句,便脱下藕色的外衫盖在层层叠叠的纸钱之上,躺下睡了。
他从未睡过棺材,虽不惧怕,但到底不习惯,时近破晓,方沉沉睡去。
只他还未睡上半个时辰,便有尖叫声乍响,这尖叫声刺得他双耳生疼,是以,难得的睡意从他身上尽数褪了干净,他心下了然,睁开眼,双目清明地朝那杉木棺材望去。
果真是许初然,那许初然见自己身在一口破旧的棺材中,吓得面无人色,喉头与嘴唇不住地颤着,双手手指更是全数嵌入了棺木口,杉木的硬度虽不及楠木,但较之手指却要坚硬上许多,因而,手指一嵌进去,便破了口子,淌下血来,嫣红的血液沿着杉木的纹理一点点的往下坠去,留下十道血痕。
就算是寻常物件上头附有血痕,已然是万分的惊悚诡异,更何况这血痕是落在一口黑漆斑驳的杉木棺材上头。
已过破晓,朝日高悬,恰巧有一道光线从门缝挤进来,落在许初然的右手上,他见自己指尖尽是鲜血,因恐惧而不受控制的口舌终是如愿发出了声响来:“啊·······啊······”
那纸人原本靠墙而立地睡着,听闻动静,铜铃大的双目循声望了过去。
许初然亦瞧见了纸人,他吓得浑身打颤,颤得几乎要将全身上下的皮、肉、骨尽数散去。
他甚至忘了偏过头去,就这样直直地望着纸人。
纸人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朝许初然走了过去,须臾之后,她从朦胧的睡眼中窥见了许初然受了伤的十指。
她登时心脏一疼,顾不得责怪许初然损毁她的棺材,快手取过纸来,将许初然的十指缠上。
丧纸又透又薄,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全数被嫣红的血液浸湿了。
纸人急地眼角发红,幸而旁的沈已墨递给她一张帕子。
这帕子上头绣的是一丛翠竹,绣得颇为精致,但一落入纸人手中,便被生生撕作了两半。
沈已墨盯着纸人为许初然包扎的慌乱模样,嘴角噙着一点笑意,之后,他掩上嘴打了个哈欠,又推开门,望着天色,愉悦地想着:不知季公子睡得可好。
第72章 第四劫·第八章
许初然欲要将手抽回来,却被纸人死死地抓住了,纸人知晓许初然惧怕于她,于是望着许初然温温柔柔地笑着,又拿出生平最为软糯的调子道:“你莫要乱动,我无意伤你。”
纸人眉目恳切,但从两人相贴处传来的肌肤的触感与冰冷的温度却再再提醒他,眼前这纸人虽能言能动,但分明不是活人,不过是只用于祭奠死人的秽物罢了,这样的秽物如何能信?
思及此,许初然拼死挣扎起来,纸人丝毫不放松,他挣得狠了,血便窜得更凶了,嫣红的血液将纸人的手指以及其手中沈已墨绣有翠竹的帕子濡湿了,甚至还有一滴溅到了纸人的面颊上。
纸人无血无肉,自是半点温度也无,许初然血液的温度烫得她浑身一颤,她指间揪着沈已墨的帕子,铜铃似的双目直直盯着许初然的破口,一时竟怔住了。
许初然每一点挣扎都入了她的眼,她却似乎并未瞧见,许初然挣扎间,愈来愈多的血液落在了她身上,登时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烫,仿若被烈火炙烤着一般,但她却仍未松开手去,反是抓得更紧了些,如同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突地,有一只纤细精致的手轻轻地拍在了纸人薄得透光的手背上头,纸人的五指立刻被迫松了开去。
沈已墨轻斥道:“他既不愿,你为何抓着不放,莫不是要他流干血去罢。”
纸人亦不知自己为何要抓着许初然的手不放,末了,茫茫然地朝沈已墨吐出一个字来道:“我……”
沈已墨无暇理会她,撕去自己一截衣袖,疾步向着许初然走了过去。
这许初然好容易自纸人手中逃了出来,瑟瑟缩缩地躲在墙角,双手抱膝,脸埋在腿上。
他指尖的破口原本不大,但因他的一番挣扎,又撕裂了不少,血液不住地往外涌着,浸透了他膝部以下的衣衫,许再过片刻他便会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
纸人于活人,于许初然俱无半点恶意,加之19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俩人应当有干系,沈已墨才由着纸人为许初然包扎,未料想,这许初然居然挣得这般厉害。
沈已墨伸手拍了拍许初然弓着的背脊,柔声道:“许公子,我为你包扎可好?”
许初然却不答话,反是指着纸人嘶声竭力地尖叫道:“是她把我掳来此处,又将我放进了棺材,她定然是要害我!让她滚,让她滚,让她滚得远一些!”
闻言,沈已墨心下有些奇怪:这许初然如此惧怕纸人,又认定纸人要害他,却为何只想让纸人滚得远一些,而非将她烧了?
沈已墨见血实在流得厉害,又是哄骗又是威胁地道:“许公子,容我为你包扎罢,若再这样下去,你这双手怕是要废了。”
许初然因方才那番嘶声竭力的尖叫,心口还不住地起伏着,他喘着粗气,不发一言,抬首瞧着沈已墨精致难得的眉眼,乖顺地伸出了手来。
沈已墨利落地将许初然的双手包扎妥当,而后凑到许初然耳边,试探着道:“我助你将这纸人烧了可好?”
“烧了?”许初然下意识地低喃了一声,不过须臾,他猛地提声道:“烧不得!”
“为何烧不得?”沈已墨含笑着道,“她本就是祭奠活人用的纸人,为何烧不得,烧了她不是天经地义之事么?”
许初然被沈已墨问得语塞,确如沈已墨所言,烧了纸人有何不可?但当真要烧么?
他犹豫万分,还未开口,忽然觉着右足微微一疼,低首一瞧,却是一只黑色的纸猫咬住了他的脚腕子。
这纸猫的利齿瞧着锋利得紧,但到底是由纸所制,并不如何疼,可这活灵活现的模样却吓得他面无人色,他迅速地抬起右足,直直地往纸猫去了。
在他的右足与纸猫不过寸许之时,沈已墨一把提起纸猫毛茸茸的后颈子,朝纸人笑道:“姑娘,你这黑猫倒是通晓人性。”
这纸猫想是见许初然对纸人不善,才攻击他的罢。
纸人正盯着自己的掌心,她惨白的掌心里头附着一大片许初然之前溅在她面上的血液。
方才许初然的血液溅在她肌肤上时,她周身仿佛起了烈火一般,幸而现下炙热之感已然褪去了大半,但为何会如此?
闻言,她定了定神,娉娉婷婷地走到沈已墨身边,接过纸猫抱在怀中,以指轻柔地抚摸着。
她适才陷入了沉思中,并未听得沈、许俩人的谈话,听闻沈已墨夸赞纸猫,她嫣然笑道:“小黑极为通晓人性,有它陪伴是我之幸事。”
话音落地,她陡地瞥见了许初然已包扎妥当的双手,心里头有些委屈,瘪瘪嘴,埋怨道:“许公子,你偏心得很,为何我要为你包扎,你挣得那样厉害,而这位公子为你包扎,你却应允了?”
许初然沉声道:“因为你不过是只纸人,而非活人。”
在客栈时,沈已墨因纸人惊吓了小二哥,曾说过纸人是异类,当时纸人理直气壮地道:我与他有甚么不同么?一样是双目、双耳、一口、一鼻、双手、双足,有何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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