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人完本——by清舟向晚

他甚至一度认为他是不会哭的。
但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原来他是会哭的，伤心至极的模样让他不由自主的心软了。他甚至想，以前他每一次拒绝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这样哭？只是忍到回家去，没有在他面前罢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收不住了，夏仲则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只小野兽已经从抓挠变成了啃咬，把他的心脏弄得遍体鳞伤。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摩挲着他光滑细致的脸蛋，把眼角温热的泪滴抹去，柔声道：“乖，别哭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那温软滑腻的触感像是有魔力一般，让他有些舍不得离开。
慕夏此时却没什么心思去研究他的心理活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立刻欣喜的抬起头来，胡乱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真的吗......”
夏仲则被他这变脸的速度给逗笑了：“真的。”
慕夏想不到他会突然这么对他笑，一时有些愣住了，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脱口而出了：“老师，我可以亲你吗？”
夏仲则：“......”
话音刚落地，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懊恼道：“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的，刚刚医生说了不能剧烈运动，我担心你会受不了。老师你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啊，你先闭目养会儿神，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立刻跑掉了。
夏仲则：“......”
所以现在在他心里，他成了纸糊的美人灯吗？
慕夏跑到护士站，向护士打听这附近有没有适合肠胃不好的病人吃的东西。小护士把溜下来的刘海别回去，强烈安利道：“哎呀，要买适合胃不好的吃的肯定要去医院食堂啊，我们医院的小米粥可好吃可养胃了，我天天吃呢，现在都成铁打的胃了！”
慕夏：“......”
另外一个小护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慕夏说：“你别理她，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夸大其词！不过医院食堂的小米粥确实是挺好的，你可以买来试试。”
慕夏飞奔而去，发现食堂的花样还挺多，他跑来跑去半天也饿了，就多买了一份。
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夏仲则正静静的看着窗外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开门声以后转过头来看他，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回来了，买的什么？”
他眼神里还有还未完全褪下去的东西，看得慕夏心里一阵发紧发疼，联想起姥爷说的关于他身世的话，一切又好像都得到了解释。
大概再强大的人，在生病的时候，难免也会变得脆弱一点吧。
慕夏强压住内心的苦涩，打着哈哈道：“额，我被小护士强烈安利了，所以就买了医院的金牌小米粥，你尝尝看怎么样。”
夏仲则冷冽的眼神像是会说话，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很肯定的口气，让慕夏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慕夏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没什么啊，快吃粥。”心里暗自嘀咕，今天的夏老师是怎么了，怎么还会读心术了？
夏仲则还是看着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好吧，慕夏垂头丧气的认命了，把小米粥拿在手上，嘟囔道：“.....夏老师，其实我都知道了......”
夏仲则一脸的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了？”
慕夏用勺子舀了一勺小米粥递到夏仲则嘴边：“夏老师先吃一点粥吧......”
夏仲则：“......”这是在威胁他吗？
他看着递到唇边的勺子，心里古怪得很，迟疑了半天，没有动。
慕夏望着他，口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哀求：“老师先吃一点吧，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了，肠胃会受不了的。而且这段时间在外面你也没好好喝桂花茶吧，先吃点这个垫一下，我待会儿慢慢跟你说......”
夏仲则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那里面像是有小溪在流动，明明色彩单调，他却有种流光溢彩的感觉。他鲜少像这样去注视别人的眼睛，一来是不习惯，二来是不喜欢。
但今天却不知怎么回事，看着看着，他的心就软了。
见他启唇喝下那口粥，慕夏眼底泛出一丝惊喜，像是有无数春光投射进去，甜蜜如斯，满怀希望。
接着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一碗粥快要喝了一半，慕夏还没开始说。
夏仲则：“......”
慕夏抬起眼来看他，见他面色有点不对，这才想起刚刚自己承诺过的话，顿时大惊失色，“夏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夏仲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演得有点过了。”
慕夏被拆穿了，有点尴尬，“额，好吧，我不演了。我这就跟你说......”
夏仲则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看着他，意思是，说吧，我洗耳恭听。
慕夏哽了一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犹犹豫豫半天，这才低声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夏老师原本应该是姓程的......我不是故意隐瞒夏老师的，我只是担心夏老师知道了会不高兴......夏老师也都说了，以前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家里却从来没有除了叶阿姨以外的人。我认识夏老师这么久，从来没听夏老师说起过家人，也从未见过夏老师的家人......夏老师，你每次这样的时候是不是都很难过？人在生病的时候都是很脆弱的，我以前生病住院的时候我妈妈回来看我，我马上就想哭呢。虽然知道夏老师是很强大的人，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哭，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吧......”说着说着，眼泪又像是要流下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泪腺总是格外的发达呢。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但是只要一想到夏老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病着，心里就觉得好难过好难过。恨自己没有早点认识他，没有早点喜欢上他，没有早点陪在他身边。以前那些他没办法参与的岁月，是他一生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夏仲则诧异的看着他，怎么说着说着还要哭起来了？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呢，谁知道竟然是这个。
夏仲则：“好了好了，我不难过，我早就习惯了。”
慕夏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流泪，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谁要他习惯啊，谁想他习惯啊，这种事应该是无论经历多少都不会习惯的吧！
夏仲则觉得内心波动的同时又有点无力，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慕夏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似的，低垂着头，没有出声，也不看他，但眼泪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滴在床单上，很快，那一片床单就被浸湿了。
夏仲则连怎么安慰他都不知道，心软得一塌糊涂，温声道：“不要哭了，我真的不难过，有你在我很开心，真的......”
是真的很开心啊，开心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慕夏死死咬住嘴唇，用手胡乱抹去眼泪，一双泪目熠熠发光，低声道：“......夏老师，以后让我做你的家人好不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夏老师，你只要点头就好了，我只想陪着你啊......”
夏仲则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字在他心里千回百转，在他嘴里重逾千斤。终于，他开口说了出来——
“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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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046章
话音刚落，两人俱是一怔。
慕夏红肿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真的吗？”
夏仲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不字重逾千斤压在他舌头底下怎么也吐不出来，好字却轻如鸿毛，一个不注意，它就自然而然的溜出来了。
大概这个字等主人开口已经等了很久了，甚至急切到但凡主人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它就马不停蹄的冒了出来。
夏仲则心底的阴霾随着这个字的脱口而出一下子就不见了，他叹了口气，原来他已经想说这个字想了很久了。
慕夏震惊到了极点，他虽然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表白，但他也看得出来夏仲则的坚定。难道真的是病了的人会很脆弱么，不然夏老师怎么一下子就松了口？
他像是梦魇了一般，迷迷糊糊的不敢相信，生怕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忙不迭的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夏仲则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嗷————！！！！”
慕夏被自己的狠劲儿给掐哭了，胳膊上那一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紫起来，但他却欣喜若狂：“原来是真的啊，真的不是在做梦！夏老师你真的答应我了？”
夏仲则面色复杂的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心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嗯。”
大概夏仲则的眼神太过于明显，慕夏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夏老师你别这样看着我嘛~~~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啊，而且还不止一次呢，醒过来的时候可失望了！我还以为这次也是做梦呢，万一再空欢喜一场，那我不得难受死啊......”
夏仲则：“......”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招手让他过来。
慕夏满脸疑惑：“做什么？”
夏仲则握住他的手，按响了床头的铃声，“我让护士送点消炎药过来。”
“嗷嗷嗷——！！！”太开心啦！夏老师终于被他感动了嘤嘤嘤！夏老师终于答应做他老公了！
慕夏心里像是有无数只小鹿在活蹦乱跳着跳舞，心情如同处在云端里一般，柔软温暖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并没有觉得疼，相反的是，觉得甜死了。
不同于他的小鹿乱撞甜甜蜜蜜，夏仲则心情则要沉重许多，但这些沉重并不影响他看清自己的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算再忙，他好像都能抽出时间来看他。以前每次拒绝他，他都笑嘻嘻的，好像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等到了第二天，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黏上来。
夏仲则有时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属鱼的，难道记忆只有七秒吗？
今天见他这样伤心的哭泣，说心里不触动是假的。原来他也会难过，也会哭泣，并且全都是因为他。若是他早点在他面前哭，说不定他早就心软答应了。
他虽然一直都觉得拒绝他才是对他最好的做法，但却从来没想过，这些让他求而不得的岁月，也是他心里的一道伤疤，也是以后岁月中无法弥补的。
他不说，不代表他不难过。就好像他拒绝，也不代表不心动，不喜欢。
以前并不是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因为出色的外表和成绩，从中学时代他就是学校里女生们（甚至包括男生）争相追逐的对象。
但大概因为从小就气质清冷不近人情的原因，好多人的喜欢仅仅只是浅尝辄止，他一露出拒绝的态度，很多人便知难而退。时间宝贵，没什么人愿意在困难面前花费精力。更有甚者，一面说着喜欢，一边蓄着备胎。这个时代的人多半如此，很容易喜欢，也很容易放弃，一旦对方露出一点坚决的拒绝态度，马上就如探出触角的蜗牛，一碰壁就马上缩了回去。
这种廉价的喜欢，不要也罢。
母亲的遭遇还历历在目，他对爱情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从小就没什么好感。
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初出社会，遇到温柔体贴的成熟男人，相遇相知相爱，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能够长相厮守，结果发现真命天子竟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浪荡子。但是真心已经错付，没办法收回来。一心想要斩断情丝，却发现意外怀孕。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强行流产，这辈子恐怕都没了做母亲的权利。
夏仲则有时都在想，若他和母亲换位一下，他是否会和母亲做下同样的选择？
夏母那时虽然天真不谙世事，但是却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程静堂既然有妻室，那么她便是在无形之中成了别人的第三者，虽然并非她本愿。她是爱程静堂，甚至爱到愿意为他生孩子，但她却不能继续犯错，把这种错误延续下去。
夏母当断则断，断了与程静堂的一切联系，回到了老家，祈求父母的原谅。
父母虽然气她看人不准，但遇人不淑本就是人生一大悲哀，加上又是从小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除了生气，更多的却是疼爱。自己的女儿，哪有不爱的。
想来程静堂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找她，等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分娩，已经住到医院里了。程静堂前脚一来，后脚程太太便跟着来了。程静堂还端着那副深情不渝的模样，沉痛不已的样子让夏母有种其实她才是负心人的错觉：“婉君，你这些日子到底去了哪里，我找你找得好苦......”
夏母冷冷的看着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程静堂，我不是早就和你恩断义绝了么，你还找我做什么？”
程太太在他身后一脸咬牙切齿，偏偏不能发作，没办法，她虽然空有着程家太太的头衔，但却没那个福气生个儿子，不然她会这么忍气吞声悄悄跟着程静堂来？她打得一手好主意，想着若是夏婉君生个儿子，她就央求程静堂让她领养，也好给夏婉君的儿子一个名分。小三是不可能进程家的门的，这点她一清二楚。想来夏婉君为了孩子的前途，大概也是会同意的吧？
只可惜，夏婉君最在意的，偏僻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名分！
大概因为看到程静堂太过于生气，以至于动了胎气，原本还有几天的预产期提前了，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差点醒不过来。
好容易抢救过来了，再看到程静堂的脸时，夏婉君深藏在心底的厌恶被深深的激发了出来，她也看出了程太太的打算，当即厉声道：“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我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孩子，不是让你们作践的！这是我夏家的孩子，他是不会姓程的！我就当去精子银行买了一颗精子，也不会告诉他他有你这样一个父亲！”
因为激动，动手术的伤口都裂开了。夏家父母对程静堂恨到了极点，直接把两人从病房里轰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生他的时候伤了元气，夏婉君在他十岁那年便香消玉殒。因为痛失爱女，夏家父母一个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撒手人寰，一个在他十六岁的时候驾鹤西去。从那时候起，他便习惯了独自一人。
程静堂后来也来找过他，程家太太更是恨他入骨，她后来生了两个儿子，终于扬眉吐气了，死活拦着不让程静堂让他进族谱。
对此夏仲则简直是嗤之以鼻，这两人有妄想症么，还真以为他想入程家？
慕夏被这个真相砸晕了：“原来不是外界所传的你想进程家，但是程家不让你进啊？”
夏仲则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鄙夷：“进程家？我要是进了程家，还配做我母亲的儿子么？”
慕夏恍然大悟：“原来都是谣传啊......哎，谣言真是太不可信了，我姥爷还以为那些都是真的呢。原来你没跟他说过么？”
夏仲则：“老师既然没问，我也就没说。”
慕夏此时已经蹭到床上去了，掀开被子就要去搂夏仲则的腰。夏仲则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他去了：“......我以前还担心呢。”
夏仲则：“担心什么？”
慕夏把夏仲则那只没有吊水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喜滋滋道：“担心像夏老师这样的身份我高攀不上啊。”
夏仲则：“......”
慕夏：“程家是何等的显赫啊，简直秒杀我们家好么。我还在想，夏老师不接受我的原因，会不会有门不当户不对啊。”
夏仲则：“......”
以前到底为何不接受他呢？如果说从一开始是担心他与其他人一样，那么不接受也罢。但他又让夏仲则明白他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可是无奈的是，他却是慕家唯一的孩子，自己恩师的孙子，若是接受了，慕家不同意怎么办，恩师那里又该如何去交代？他年纪还小，若是以后移情别恋，他又当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