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照流光/白月光完本——by小西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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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兄弟,不论走多远,最后总是会去到一个地方。
这是他永远不能及的。
子衿“好”字一落,身形一顿,彻底僵住了。
嬴却天原本只道纪子矜是个废物,此时见到他的灵剑凌空飞起,眼神一亮。不动尊剑以剑祖嬴左入剑,对其他灵剑天生克制,在他面前,一般的剑灵根本被弹压得无法发挥半分效力。而这剑不但动了,剑光还流光溢彩,颇为华丽,看不出半分惧意。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嬴却天问子衿。
却是李逸芝抢答:“照夜流白。”
嬴却天嘴角微微一勾:“有意思。”
说罢,一人一剑仿佛心有灵犀般冲天而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统统明白:自己此生都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亲历天下第一用不动尊剑与人相斗。嬴却天,不动尊剑,光这两个词语,对整个灵剑道来说,都是传说。今天这场对决,一定会载入史册!因此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错漏下任何一个细节。
然而,两人的剑路却根本看不清楚!
三色剑光在玉龙山壁下一簇簇炸开,仿佛火树银花。照夜流白与不动尊剑攻势凌厉、守势如山!而穿梭其中的人,却只有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黑影!
“好快!”众剑修看得都痴了。
不到五十招,只听见半空中“咔嚓”一声响!
“嬴却天四十七年,不动尊王斩望帝于昌州之野。”
——《天下名器谱·望帝本纪》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武侠社会
血亲复仇是法律是情理是常态
不然怎么可能有父债子偿这一出
高阳君要保纪玉
纪子矜他什么身份他要他说我不干?
他是个受害者
同时他父亲欠了人家天大的债
他还跟人家是亲眷
他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其他受害者全都点头的情况下
他要怎么说得出口我不干
在嬴却天这里他才是不相干的人
他才有立场说不可以
还有高阳君
他一直以为最爱的人被他害了
然后发现这件事背后有更大的隐情
而他的爱人已经覆水难收
人家都逼上门来了
什么时候了啊
他还要像你说的大家先坐下来谈一谈?
纪玉杀乔桓杀纪明尘他亲眼所见
这还用谈么
当然是先帮他讨一条命啊!
小说人物的行为动机除了合理还要合情
你们的评论是极致的理性
完全抛弃了合情的那一面
一味拿现代法理要求武侠人物一点意思都没有。
第二十章 天下制剑(二)
子衿整个人被打出剑外,悬浮在半空中,俯视着自己身下的照夜流白。长剑白光熄灭,断成两截!
“阿檀——”
纪明尘的声音在他耳里变低变沉,子衿落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祭剑台广场上了。周围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砂砾地,没有精致的亭台楼阁,没有围观的各大门派,只有地平线上几座死气沉沉的荒山。天悬烈日,整个天空都是血色弥漫,仿佛傍晚时分的云霞,却有三伏天的高热。热气蒸得空间扭曲,让子衿觉得一切都是幻象。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背后有人声传来。
子衿回头,发现有个剑客挽着裤腿,歇坐在一块顽石上。
“这是什么地方?”子衿反问。
那剑客哈哈一笑:“我先问的你,你倒好,反要我作答。罢了罢了,我好多年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我告诉你,你可要多陪我一会儿。”
子衿心急如焚:“我方才还在与人对剑,恐怕不能久留,先生请告诉我此处的玄机,我好回去分个输赢。你若想人陪你,我把手头的事解决完就再带着酒菜过来,好不好?”
那剑客愣了半晌,这回笑得更起劲了:“你这小子,嘴倒是甜,恁会哄人!你是不是骗了很多小娘子啊?”
子衿心说小娘子没骗到几个,倒是给自己哄了个亲哥哥回来。他见这剑客脾气不错,再次央求他告知离开的方法。
“要走,也行啊。打赢我俩,就能出去。”
子衿心道:你俩?什么你俩?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么?口中求道:“我的剑折在外面,恐怕没有办法与你对招。”
“你的剑是这把么?”那剑客说着,手中轻而易举幻化出了一把长剑丢给他。子衿接住仔细一瞧,正是他的照夜流白!连剑上的豁口都一模一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究竟是什么人?”子衿被他凭空造剑的能力所震慑,敏锐地望向四周。他看了那么多侠奇小说,明白自己恐?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掠錾狭似嬗觥?br /> “这里嘛,是不动尊境。”剑客脸上笑意不改,“我嘛,姓嬴,名左,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子衿当即要给他跪下了:“祖、祖师爷!”
嬴左看了他半晌,似乎也不是太意外,闲闲地哦了一声:“看来灵剑流还是在修真道上屹立不倒嘛——你是我御剑门中人么?”
子衿摇摇头:“我是云中纪氏子弟。”
嬴左又是哦了一声,看起来倒是有所耳闻:“纪双忻是你什么人?那小子有两下子。”
“呃……”子衿算了算辈分,“是我太爷爷的爷爷。”
嬴左道了句:“那你可比他好看太多了。他是个大麻子脸。想来他给你找了个很漂亮的太太太奶奶,哈哈!”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一提起时间,子衿又要着急:“祖师爷,我在外面正与你第四十三代传人比剑,我再不出去,可就糟糕了!”
“却天老也不成亲,整天杀这个杀那个,你是该煞煞他的威风。”嬴左提起自家小辈,就拢着袖子很揪心。半晌之后,见子衿急得满脸通红,朝他摆了摆手,“放心吧,不动尊境中,时间停滞。你什么时候出去都一样。”
子衿一愣,然后松了口气,身形一晃,盘腿坐在地上。
嬴左踹他一脚,叫他站起来:“不许坐、不许坐。来都来了,先练两手我瞧瞧。”
子衿自觉失礼,对他解释道:“我接连三次魂魄离体,疲惫不堪,请祖师爷高抬贵手,赐我一座。”
嬴左一愣,道了句“什么”:“你是魂魄离体,不是死了么?”
“应该不是……”子衿把自己如何被林事心挑断筋脉、又是如何偶得《云梦武笃》入了魂剑流的事与嬴左一说。
不想嬴左听闻,整张脸孔闪了闪,隐约露出另一张脸。子衿吓退一步,嬴左朝他探手道“你不要怕,是他来了”,话音未落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剑客束着高马尾,将下半张脸埋在领巾中,露出的一双眼又冷又邪,盯着子衿隐隐有些疯意。
“《云梦武笃》,你见过《云梦武笃》?”那剑客冷声道。
子衿应是。
“练到哪一层?”
子衿如实相告:“刚学会出窍入剑。”
话音刚落,那剑客突然高高跳起,化作一道光影抹过他的脖子:“魂刺,来,跟我做一遍。”
子衿喉间剧痛,但是手摸了摸脖颈,却没有受伤流血,想来大家都是魂体,在不动尊境中死不掉。魂刺这个招式名他很耳熟,是《云梦武笃》的第三篇。只是他匆忙入剑,使的还是云中阁家学功夫,没有接触过魂剑流的其他变化。此时见那冷面剑客使出魂刺,不由得心下一震:“《云梦武笃》可是先生所著?”
那剑客并不说话,只朝他招招手。
子衿记性极好,魂刺篇的要诀看过一遍早已记熟,又有剑客演绎,当下便化作光流攻了过去。然而还未近身,那冷面剑客却变回了嬴左,手持不动尊剑挡开了他的进攻,笑道:“诶呀呀,照哥,拿魂刺就想打赢我啊?——小鬼,你看好了!这是八卦百错步,躲偷袭正好!”
子衿手上与他胡乱对招,被他撵鸭子上架,踩出了一个八卦阵。
待子衿刚消化了百错步,嬴左便朗声道:“照哥,现在你的魂刺可不管用了!”
话音刚落,站在子衿眼前的人,又变成了那个被嬴左称作“照哥”的冷面剑客。他哼了一声,身形一晃便从他眼前瞬间消失,随后子衿胸口一痛,却是被他绕身在后、一剑刺入了命门,“分魂第三式,阴阳晓,来!”
《云梦武笃》第四篇阴阳晓。
子衿与他演练百遍,才学会了分魂之术。冷面剑客勉强点点头:“嬴左视弱,你在远处发动当能赢他。”说罢便掠出数丈,一个旋身变作了嬴左。
子衿按照剑客嘱咐,使出阴阳晓绕身其后,嬴左却刺出九九八十一剑,没有回头便护住了周身:“对付近身,碎山剑法最得当。”
子衿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又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学碎山剑法……
他渐渐明白过来,嬴左与剑客因为魂体归一,明明是世界上距离最近的人,却无法面对面对招,所以要将毕生武学传给他,借他的手与对方决出胜负!
分魂第三式阴阳晓……
御剑门第五层心法碎山……
分魂第四式鬼夜哭……
御剑门第六层心法焚川……
分魂第五式天遮地影……
御剑门第七层心法蚀日……
分魂第六式百川归海……
御剑门第八层心法生息……
分魂第七式南天北斗……
御剑门第九层心法天下制剑!
分魂第八式万宗归一!
子衿不知道自己在不动尊境中究竟待了多久,只知道他手中的照夜流白从来没有停下过!嬴左与剑客不知疲惫、连番与他对招,一次次将他击杀又一次次叫他再来。那年月有一生这么长,烈日炙烤下赤红色寸草不生的世界里,他们三人不吃不睡,入耳只有击剑声!
而当他终于用万宗归一制住嬴左的那一刹那,他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檀——”
他看到嬴左冲他笑了一下,道了句“小子可也”,然后整个人都被抛出了不动尊剑境!
盛夏,晴空,玉龙山壁,祭剑台广场。子衿俯视着纪明尘,又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嬴却天,只觉得恍如前世之事,大梦一场。
嬴却天见打断了照夜流白,飞身而下。而纪明尘爬起来接住了断剑,用力握着照夜流白熄灭的残片看了半晌,突然架上了自己颈间。
李逸芝:“明尘!”
纪明尘回头幽幽看他一眼:“表哥,替我将真煌剑带回去,交给小凡。”
就在这时,看台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众剑修齐齐低头看剑,发现自己那柄被不动尊剑吓成破铜烂铁的灵剑正在剑鞘中蠢蠢欲动,剑上白光温润如玉。有不少人心中狐疑:我的剑光什么时候变成了白月光?!
他们没想出个子丑寅卯,众剑的剑振却变得越发激昂!成百上千把灵剑齐齐飞离剑鞘,而后整齐划一地悬停在半空中,恍如无数陨星降世,遮天蔽日!
“闹鬼啊!”有人吓得尿了裤子,但更多人却意识到,这是有人练成了不世出的御剑法门!
纪明尘抬头仰望着漫天白月光,眼中重新燃起光亮,扑回子衿身边守住了他的身体,仿佛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嬴却天握紧了不动尊剑,隐隐流露出兴奋之意:“纪子矜,你还有多少惊喜要送与我?”
话音刚落,剑雨如林,朝嬴却天倾泻而去!千万把灵剑几乎将他整个笼罩起来,嬴却天双手持剑,在剑雨中左冲右突,剑光生生不息!
李鹤蹙眉——人真的可以到达这种境界么?
“我听人说,你们御剑门心法不止有八层。”刘青山仿佛读出他心中所想。
“天下制剑。”李鹤亦是听说过这种传闻,准确地报出了第九层心法的名字。“但藏经阁中没有任何记载。祖师爷也不曾使出过这招数。终归只是个传说。”
“现在不是了。”刘青山得意洋洋。
剑雨现在汇合成一个白色银球,将嬴却天整个包裹起来,众人连他的身影都看不清,只觉得天上同时挂着日与月,堪称奇景!
但是很快,这严丝合缝的围堵中突然迸溅出一道道炽烈的光芒,随后轰得一声巨响!
万剑陨落,众剑修纷纷上前找自己的剑,半空中只剩下披头散发的嬴却天!
“不错。”嬴却天的胸膛略微喘息着,长剑点地,望着依旧沉睡在纪明尘怀中的人,“纪子矜,虽然不知你从哪儿学来的功夫,但放眼天下,也只有你我二人可以痛快一搏。今日你身体抱恙,我险胜一招,胜之不武,以后我们挑个吉日再战。”
李逸芝大喜。嬴却天言辞间很看得起纪子矜,他今日恐怕是逃出生天了!
可是纪明尘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抱着子衿的身体使劲摇了摇他:“阿檀,阿檀,醒醒,阿檀……”他用满是血污的手抚着弟弟的脸,“你听见了么?哥哥在这里,你看我一眼……”
子衿毫无反应。
纪明尘慌了,口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心将他托付给李逸芝,混进人流里,趴在地上一同找剑。他翻了几把,统统是破铜烂铁,又抢过旁人的剑翻看,说了句“不是”便丢在一边。那人骂了句“神经病啊”,云中君充耳不闻。
人群散开了,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灵剑,可是他没有。
不是,不是,哪一柄都不是他的阿檀。
纪明尘站在空旷的祭剑台广场上,环顾四下左右,眼神失焦,像是一个走丢了的小孩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可是眼圈却是越来越红了。
林醉方才醒转,见此情景,垂着泪小声上前询问:“师父,那纪先生这桩事……”
“与纪玉何干?!”嬴却天说罢,提剑上前。
纪玉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时贪心地盯着林醉半晌。他知道林事心有个遗孤尚在人世,在江湖上找了十年无果,却不知她恰巧就是当日救下子衿的风尘女子,还差点被自己杀人灭口。他做错的事太多,索性这些小辈人各有命,如今见她有了好的前程与归宿,也聊以自慰。
他收回目光,将手上的铁龙环套在宋诗仅剩的左手上,轻声与他说道:“你小纪先生说的是对的。把我说的都忘了吧。”
宋诗听见了他的话却醒不过来,眼球微转,眼角滑下一串眼泪。
嬴却天走到纪玉身前,双指一抹剑锋。
有山风席卷而来。
一股清幽的暗香。
是沧州海棠。
海棠花瓣在地上翻滚着,乘风而起,倏然不顾祭剑台下的人间血色,芳菲如春。
那花瓣飘过纪明尘身前,款款印上了他的额头。
众人只见失魂落魄的云中君突然安静下来了,他跪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的静谧里,云中君神情寒华哀婉,眉间一朵海棠百转千回,想叫那个名字,却终究只说了一句——“去吧”。
海棠花脆弱地抖动了两下,承着他的眼泪离开了他,在风中飘向了纪玉。纪玉此时微微倾转了脖颈,将一头银发掠在脸侧,用青玉簪挑起,干脆利落地挽成士子髻,又对嬴却天请到:“请允我传人取来我的孤鸿剑。”
嬴却天看了眼他腰间空空如也的剑鞘:“何必那么麻烦。”
纪玉面露遗憾,望见一花过身,嘴角微翘,却是自嘲,低头露出了修长洁白的脖颈。
嬴却天高高擎起了不动尊剑,眼神却从纪玉身上,转到了那闯入眼帘的花瓣。
花瓣柔弱无骨,在风中翻滚几下,然而他感到了一股剑气。
一股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剑气!
下一秒,最柔软的花变作了最锋利的刀刃,流光一闪!
“咣当——”
花落。
一同落下的,是天下第一的不动尊剑!
李鹤望着手腕滴血的嬴却天,冲上前去扶住了他:“师父!”
不想嬴却天低笑起来:“……三十年了,三十年没人能在我身上留下伤痕!万宗归一,传说中以万物为剑的武功,我输得不亏!”
话音刚落,一骑白马绝尘,闯入祭剑台广场。
一位宽袍广袖、衣饰华丽的年轻男子从马背上跃下。他腰间佩玉,佩君子剑,整个人说不出得雍容华贵,与一众剑修一比,倒像个出来郊游的贵胄子弟。只是他胸前斜挂一枚金算盘,却不知是什么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