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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修罗道完本——by緋村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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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焕康心中嘀咕:
这日常道歉的习惯还能不能改了﹖而且什么叫下一次……您的苍狼牌都送光了还能有下一次吗﹗
“要不然您先拿着我的吧,我担心您没了苍狼牌,以后有什么事会诸多不便——”
谢正风差些一口茶水喷出来,白灵飞也为之莞尔失笑。
“你才是锋狼军的统领,我要想传令,用火翅凤凰牌就可以,你瞎操心什么﹖”
——事实上谢正风对小王爷的教育已经算很出色了,只是小王爷的脑回路只适合用在打仗上,一旦离开战场,他就依然这么一点心眼,完全没有继承景氏一族的“优良”血统,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他和景言、安庆王是同一家人。
“话说回来,你说有事要和我商量,到底是什么大事﹖”白灵飞正色问。
景焕康和谢正风都立刻坐正,将两人讨论已久的想法坦白相告:
“当年我们撤出赤邯军器所前,为免让长孙晟偷得机密,决定将军器所的东西都完全销毁,只带着红门大炮的弹药回防平京。”谢正风道:“白帅是否还记得,那时除了这批弹药,我们还带了另一批火器离城﹖”
白灵飞立即便明白他俩的用意。
——谢正风所说的,是几年前交予军器所制造的最后一批火器。在天引山战线陷落前,青原已作好战局最坏的打算,依平京城内的特点设计出这批秘密武器,原意便是当联军攻入平京,他们能用此在巷战时和敌人周旋到底。
设计草图是从水石城送去赤邯的,后来水石城被安若然攻克,锋狼军也沿着天引山防线败退,当他到达赤邯时,军器所仍在赶制那一批火器,城池陷落前夕,火器终于完工,大半成品却仍没经过试验。他下令销毁军器所前,心里不愿浪费青原的心血,明知徒劳无功,却还是暗中命令景焕康秘密将这批火器送出赤邯。
“火器运出赤邯后,被我们藏在嘉定城外的一处山谷中。没想到联军的包围网这么严密,这两年我们一直没机会起回火器,而且您说过,火器还没通过试验,贸然派人去取不但极其冒险、而且也未必值得。”景焕康断然道:“不过事到如今,属下觉得是时候冒险一试了。”
白灵飞眉头深锁,他知道景焕康的意思,是已作好了平京不日便沦陷的準备。
“你想亲自带人潜去嘉定﹖”
“没错,只有我和正风最清楚火器的藏处。”景焕康坚定的看着他,“如果能成功闯关回来当然最好,但万一被敌人发现,我们就当场引燃火器,和追兵拼个鱼死网破,也正好可以重创联军。”
白灵飞心中暗叹,这家伙动辄就要和人玉石俱焚的本事,倒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联军而言,锋狼军的统领可不是一条小鱼,无论想做什么,你也要三思而后行。”
“不过——”
“我明白。”白灵飞拍了拍他搁在几桌上的手,安抚他道:“明天我们在会议上才详谈此事。下半夜你和正风还要出城郭巡视,现在先歇一会吧。”
两人立即起身,将白灵飞迎出议事厅。就在他跨步踏出门槛的时候,一名将士匆忙跑上城楼,在门前跪下急禀:
“白帅﹗汾离水旁的主寨收到飞箭来函﹗”
前来传讯的竟是应龙军大将金士诚,白灵飞知此信必然非同小可,果断把它接过来拆看。
景焕康和谢正风瞥见了函面,顿时明白何以这次要劳驾大将亲自送信:
封函上写得简单直接,信是敬启白灵飞,上款落著安若然的大名。
他们在旁看着白灵飞数度变色,读到最后连骨节都握得发白,差些连信都要从指间抖落。
“小天在湘州被郑军截住了,目前被扣押在古越山的主寨里。”
“什么﹖﹗”景焕康失声低唤,“为什么小天会在湘州……”——这话再说不下去了。
他和谢正风都同时想到,在湘州被郑军截住的船,都必定是想西行平京,而小天潜入平京的理由无非就是为了白灵飞而已。
“师兄约我丑时在古越山寨外见面,说要是想救回小天,必须单独赴约。”
白灵飞抿唇良久,忽然从腰带拿出一枚青铜军符,将景焕康拉到身前,把军符交到他手上。
“白帅﹗”景焕康对他熟悉至极,一见此符便心知不妙,立刻出言劝阻:“这是把自己往虎口去送,您万万不能去﹗”
“焕康说得对,安若然分明是设下鸿门宴,一去便无回,请白帅三思而后行﹗”
——谢正风是拿刚才白灵飞的话来怼回去的,但当见到统帅一贯下定决心后的笑容时,他就知道这事是无可再挽回的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偏偏小天就是他除了景言之外最致命的软肋。
“将虎符交到洪老手上,这是命令。”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色,淡淡说道:
“告诉全军,如果天亮前我还没回城,南楚便再没有我这个统帅。无论我变了战俘还是尸首,都再与你们再无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小飞动不动就要冒险的习惯什么时候才改,不冒险的就不是小飞了……
☆、决裂
作者有话要说: 小飞和师兄的最后一次和平共处,从这次之后,他们就真的变成比陌生人更无情的仇敌了。
(p.s.1. 这篇和忘忧谷番外一起食用,虐心效果更佳; p.s.2. 师兄说要拔掉心里那根刺的一段话,是参考自前一段日子《麻雀》里唐队长的台词,提起糖堆我心里苦,唯有将这句变成刀子送给大家T_T)
长夜星辰黯淡,急鹰在半空打着圈盘旋,划出的轨迹似是有某种规律。
白灵飞催骑直行,选了最显眼直接的路程驰往古越山。猎鹰没多久便飞离这片山脚范围,而他夹腿挥鞭,使汗血宝马加速前奔。
不到两盏热茶,前方大片营帐灯火通明,直把将夜空照得透亮。
整座古越山都看到这匹直冲营寨而来的快马,更知道马上是何许人也。他在寨门前勒缰下马,毫不意外看到郑兵在寨内全军戒备——
令他意外的是,安若然真的设了酒桌在寨门前。
整座古越山虽防卫森严,安若然却没在寨外布置一兵一卒。端坐在酒桌前的除了这位统帅,就只有同样等待他到来的小天。
“飞哥哥﹗”
那一声焦急的呼唤,在战火纷飞的年日里,听来尤其恍如隔世。同样恍若隔世的,还有那张右颊带着刀锋划痕、却英伟不减当年的脸容。
自洛阳一別,他和安若然并非没再相遇,然而数次也只是在沙场遥遥瞥见彼此,成都、九江、水石城……每次都是一场极其血腥的碰头,那些时候,他们是敌对两方的主帅,从他们口中下的每一道军令,都旨在要将彼此置之死地,再也没念及过半丝昔日旧情——
然而此刻在小天面前,他又有种回到少年的剎那幻觉。
那声“师兄”卡在喉间,七分情切三分苦涩,仿佛用尽了他从伊洛到江南多年的力气。他多么希望他们还是那对在栈道迎风舞剑的师兄弟,落日余晖、云海山河,一切都是当初纯粹美好的模样。
但那句卡在喉间的“师兄”,始终也只能卡在这里。
他一步步走到安若然面前,可是他走过的,再不是当年寒碧阁外的竹林,而是各自62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手下将士的尸山血路。
“南楚军白灵飞,前来求见安帅。”
此话不高不低,只恰好传到安若然和小天的耳里。而从寨内士兵的视角看去,只见到他在那个“奸细”旁边的空座中坐了下来,两人却恰恰被统帅的背影遮挡住了。
他没迎上安若然的注视,目光首先落在坐着轮椅的少年身上。
——他读过每一封小天亲笔写的家书,也将那些笔迹全都烙刻在脑海里。他知道自己的小不点长高了、也成熟了,他无数次想像过小时候的鬼灵精会长成什么样子,而如今他终于看到了。
眼前的小天,一如他想像中的飞扬少年,双眼灵动带着神采,即使不笑也有一种灿烂的暖意。
他唯一的小不点终究没被童年的惨剧毁去。这些年小天不在自己身边,却有另一个更好的人陪伴著,是那明如烈凰的皇族少女驱去他的阴霾,替自己看顾著他、分担了他的经历与感情。
“小飞,我没有更好的方法请你过来,希望你能理解我。”
霜秋时份的冷月,恰如一把待发的弯弓。两杯水酒在桌上映著月华——正是安若然一边说、一边为他俩倒满的。
“师兄。”他终于是换了称呼,衷心低道一句:“谢谢你。”
他知道安若然是留了余地的。小天身上毫发无伤,手上更没有被长期綑绑的痕迹,这在联军里绝非一个被认定作“奸细”的人能有的待遇——正如他现在被安若然用身形隔绝在郑军箭锋之外,也绝非一个敌军统帅能有的待遇。
“有些事情,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安若然长声一叹,亲手递了一杯酒给他,“也许是作为安帅做不到,也许是作为我自己做不到。你我在沙场互拼时不用谢,现在也不必谢我什么。”
——他的师弟低眉抿唇,清绝若雪,依然是昔日那副惊艳的容颜。
他知道南楚军统帅外号“单骑修罗”,用兵奇诡、手段狠辣,是联军最畏惧的敌人。在九玄剑下丧命的将士,足以层叠堆满小戈壁,而这玉面修罗却从不动容,甚至没在血池中眨过一次眼。
可是那些脍炙人口的传闻,却始终没法跟眼前清秀不沾烟火的脸容拼在一起。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师弟始终是不染风霜、不沾红尘的白衣少年,纵使他已变成自己最难缠的敌手,也纵使现在的他眉目纯真、却早因际遇而长满尖锐冰冷的刺芒。
“师兄,我知道你打算把我留在这里,可是在此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微微摇头,白灵飞心下一沉,又再开口:“小天是你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我——”
“小飞。”
他在安若然的轻唤中顿住了。
——小天一直坐在他身旁,紧紧握着自己一双沾满鲜血的手。这孩子已经知世故、懂人事,明白没法在这种情景插上嘴,所以即使有满心不解,也只是沉默看着他们并不平静的对话。
这是他不惜代价也要保护的人。
他本来也没想过能离开古越山。既没带兵符在身,他就做好了把命搭在敌营的準备,但如果安若然真要把小天也一并处置,他也只能对安若然拔剑无情。
“我没打算把你留在这里,你求什么我也清楚,我可以答应你。”
——这是白灵飞今晚第二次大感意外。
“你在光明顶和天引山都曾经出手救我,我在洛阳放过你和景言一次,这剩下的一次人情,今晚不妨就把它还给你。”
安若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连白灵飞自己都听得一阵心颤——
假如今晚孤身赴会的是师兄,自己又是否真的能坦然放他出平京城﹖
“你们何必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当是敍旧也好、坦诚相对也好,你们真的就不能好好的谈一下吗﹖”一直憋著的小天终于找到机会,急切的看着安若然:
“大师兄,你快跟飞哥哥说啊﹗你当年背弃信诺,没有依在洛阳的约定出兵相助南楚,是因为你有你的苦衷,你快点说啊﹗”
白灵飞不由想起在洛北別院里,景言和安若然相约联手光复幽云故土的一番豪情。
他其实也隐约猜得到,安若然当年必定是有苦衷的。不然的话,师兄不须在暗中和阿那环合作之后,又在天津桥上出手截住扶光,使他和景言能够逃过死劫——
扶光在漠北是与他们师父齐名的一代宗师,当时安若然选择为他豁出去,何尝不是冒险之举﹖直到后来他再回江南,才知安若然在那惊动中原的一战中重伤,於郑宫被明怀玉照料了整个严冬,这才能够在融雪之时带兵离开伊洛。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能有的苦衷,你想必也会知道。”安若然捧著酒杯苦笑道:“我把怀玉从白马寺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明教种下了‘三段锦’之毒。我俩并无所觉,但毒素一直侵蚀怀玉的元气,直到那年登基大典之前终于显发。”
白灵飞满目瞭然——能让他师兄放弃家国大义的,果然只有明怀玉一人。
“我逼不得已背弃和景言的承诺,是因为如果不和明教合作,怀玉便绝无延命之药。自从战争爆发开始,扶光便派烟岚来时刻监视我一举一动,也是以防我暗中与你私通,反咬明教一口脱出他们掌控。”
安若然说完这番话,便仿佛如释重负,朝他和小天舒开眉头。
白灵飞沉默不语,只是远眺著营寨之外,那呼啸著风沙与广漠的远方。
这件事虽是他们两人的恩怨私仇,但又何尝不是关乎中土之争﹖自从安若然从伊洛发兵南楚,中原便彻底错失二百年来最接近统一的时机。战火将大地每个生灵都卷入其中,如今平京将破,联军三国很快会犹如抢食的野兽、把马蹄能踏到的每寸土地都撕到口里。
师兄当年这个决定,背弃的不是他或景言,而是每一个曾经与清平盛世只剩咫尺距离的百姓。
——曾经搁在他们中间的嫌隙,那么轻易而举就解开了。然而解开之后,他们两个又能如何呢﹖
“那不就已经说开了吗﹖大师兄,飞哥哥那么信你,只要你们重归于好,两师兄弟合作联手,平京千百万人就能得救了啊﹗”
白灵飞的心中,渐渐弥漫上一种深沉的悲哀。
他忽然记得当年自己在天引山对安若然的挽留,也记起了安若然那时写下的离言:
若来生有幸,再作同门兄弟,携剑仗义,流浪天涯——一字一句精雕细琢,锋利得像把淬炼的刺刀。
今生今世,他们已经各自走上了歧路。无论是他、还是安若然,都选择成全自己的乱世雄心,为他们坚持的理想和未来至死方休。被辜负的这段情义,除了来生再续又还能如何﹖
“师兄,与虎谋皮终非良策。若有机会,你还是上一趟西域昆仑山吧,光明顶的神药宫供奉著初代教王烨珩所著的《五毒/药典》,总会有能解郑皇身上之毒的方法。”
那么不把天下放在眼内的语气,使安若然不禁摇头失笑——
他听得出,那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后以师兄弟之名说的一番衷言了。
他突然回忆,自己离谷下山的时候,和白灵飞相约过要一起征战沙场、平定天下,开拓新的太平盛世。夕阳、西风、栈道;刃剑、白衣、天下……一首凄婉的小调在记忆中悠悠响起,是师弟用笛音送自己下山的《远別离》。
他们都将那时离別的画面仔细擦好藏起。白灵飞凭它追逐江南经年,织成少年时一个黯然神伤的梦;他也以它支撑自己逐战立威,造就那个伐遍伊洛无有一败的传奇勇帅。
——终于,一切都要在今夜终结了。他们用过最纯粹的情、立过最真诚的誓,彼时山河壮丽,谁又曾想过他们往后会像刻下如此不堪。
“小飞,难得我们多年不聚,陪师兄最后喝一杯水酒吧。”
“大师兄……”小天听到这里,才品出了他们两人言语中的诀別之意。
白灵飞眼底一涩,咬著下唇,终于用双手捧住酒杯。
“我心里一直有根毒刺,在我拔掉它之前,我想再仔细看一看它。”
安若然伸手过去,像以前一样抚过师弟的脸颊。直到被指尖碰到眼角,白灵飞眼里的霜雪终于融化成水,逐滴沾湿了安若然的五指。
——小飞﹖怎么又捧著糕点了﹖外面风大,快点进来。
——小飞,你给我弄这么多好东西,师父回来知道后肯定生气的。
——別这么看我……唉,这次我去跟师父认错领罪,记紧下不为例,如果你再闯祸,我也帮不了你。
——怎么又惹祸了呢……好好好,我去,我去师父那儿还不行吗﹖
他们又再像童年一样四目相对。将自己捧上心尖宠过的人,多年后竟又这般温柔的看着他。
——师兄,你喜欢哪首曲子﹖我学会之后每晚弹给你听。
——师兄,你看这桂花糕是不是甜了些﹖不如我下次换个方法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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