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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修罗道完本——by緋村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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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如棋盘,而棋盘却是藏于他心中,每步都在他预料之内。
“禁军几乎全数出宫搜捕我们,皇城此时已是不堪一击,即使天明后禁军回防,亦是一支疲惫之师,根本不是徐光的御前亲卫队之对手。”
明怀玉眸内连起波澜,最终只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若然……你有恨过我么﹖”
那句凝住了两人间的空气,彷佛他们的某根心弦、都瞬即被那场背叛触痛了。
当年安若然领军迎战南楚于涧水,大战之前却不明地受了重伤,致使全军败在景言所率之应龙水军手上。其后明怀玉却对这位开朝第一功臣按罪论处,下密令褫夺其帅印、将他流放洛阳。
这番风波,最后令洛阳重陷内斗之乱,间接为这几年的混沌埋下导火线。
安若然迎着伊洛之风,将那些黯淡与荣光在心中默默回放着,半晌才开口:
“我有。”
明怀玉别开了脸。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猜疑我,你却在涧水一战之前,在床第间偷偷对我下了毒。”
少年凄凄一笑。
当年安若然于战场毒发的同时,便意识到是自己下的手脚。大军回京之日,自己在皇殿单独接见了他,迎面而来却是火辣剧痛的一巴掌。
“怀玉……你答我,为什么是你﹖﹗”
“功高震主者,历来均不得善终——若然,你实在太强,强到连我也没把握驾驭你……趁我心中还有多年的同床共枕之情,你走吧。”
那个强大到连天下亦能纳于胸中的男人,剎那间失去了魂魄。
所有的信任都埋藏着背叛。
他对明怀玉交出了忠诚、托付了理想、奉献了全身心的感情,却唯独没想到,这一场信任会逃不过阴影。
洛水的花开之季,终究破灭成烟。
“在高津渡被二百天界杀手伏击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一切。”
明怀玉忽尔抬头。
“从你登上帝位开始,你就知道我们站在悬崖峭壁上,我那次在燕云之地被明教暗算擒去后,你心里便更日益焦急。于是你想尽办法、也要将我逐离你身边,包括那次对我下毒。”
“你早安排了所有,只是希望明教对你的报复不会牵连我。”安若然对他苦笑:“然而我那晚重伤被擒、之后被散尽功力囚在光明顶冰狱,就算明白你的用心,要挽救也已经太迟。”
骤听明教总坛之名,少年全身为之一颤。
残月微冷,脱下水靠之后,明怀玉身上只剩囚服单衣,破碎的挂在身上。
“如果没从天引山逃出来,我们就要在各自的幽禁里错过一生——每次想到这里,我就怕得不能再想下去。” 安若然长叹一声,终是从后拥住了他。
“怀玉……”男人沉醉在少年的气息中,一边吻着,胸中却是炽热生痛,“你怎么能要我一辈子没有你……”
明怀玉微仰颈项,将男人的手紧紧压在自己下身。
随着揉捏,他喘息便愈趋激烈,到了最后,少年衣衫全褪、胸膛尽露,脱力软倒在男人怀中。
媚意浓烈的染上容颜,少年情不自禁伸手往男人胯/下抓去,却知此时不是时候,只得难耐的扭动身体,后/穴隔着衣料、在他裤裆间来回擦磨,于男人双臂中激喘低吟。
安若然欲意猛起,顶开了少年的修长双腿,肉柱已在明怀玉臀缝间满涨充血,男人模仿着交合的律动,一下下挺前,都在剧烈拍击着囚衣下的白肉,鞭在他渴望吞吐巨物的褶口上。
体内又是酥麻、又是痒软,少年在亢叫中开始泛泪,两人口中亦扯出了淫靡的银丝。
短暂的交缠,已完全勾起昔年的云雨欢愉。
天津桥被禁军的舟船照得亮如白昼,远在洛阳另一边的皇城钟楼,却有一声高吟、一声低吼,悄然隐没在剑拔弩张之中。
两道滚烫白液接连喷射,交迭在少年平坦的小腹上。
明怀玉双眸失焦,倚在他肩间享受着余潮,安若然却是忽然脸色剧冷﹗
眼前横陈的肉体上,竟然有班驳狰狞的紫红瘀痕——
那是性/爱留下的痕迹,自己多年从来不舍伤他丝毫,这些遗痕、在自己离去前并未曾有﹗
……这三年间,他竟是时刻受着那种折辱﹗
男人揽住明怀玉的左手没动,右手却紧绞剑柄,那样的力气,几乎连铁都被他握碎。
“你是怎么逃出昆仑山的﹖”明怀玉闭着眸低问。
“天引山一役,夏军得长明王暗中支持攻打南楚,明教这才将我从光明顶带到天引山。”
少年脸上仍有些失神,“为什么扶光要带你去战场﹖”
安若然默然半晌,这才对他低道:“因为南楚军领骑兵的人……是灵飞。”
“明教想以我作饵伏杀他,却低估了他七式大成后的功力,最后不但落得全军覆没、还在包围中救走了我。”
明怀玉微微挑眉,“你刚才怎么没说﹖”
安若然顿了一顿,终于还是坦白:
“你一直不喜欢灵飞,我不想你胡思乱想。”
少年闻言失笑。
“我就算在位,也只是势孤力弱的皇帝,难以自保,更遑论要实现你平生大志,统一中原和北漠的万里疆土、成就媲美怀阳帝的伟业。”
他说得极是平淡:“其实,你是应该要恨我的……一直以来,都是我配不上你的期望。”
城楼上突起急风,长发随势飘扬,掩去了昔日帝皇的妖艳容貌。
“没有谁配得上谁……灵飞是我唯一的师弟,你却是我此生挚爱之人。”
安若然俯下身去,为他将青丝逐缕拨开。
那一刻,安若然满眸柔情,示意他望去百里外的洛阳内外两重城廓:
“看到么﹖在天明的一刻,这两重城郭都将重新臣服于你——”
当年的北方战神凌驾于这座宏伟古城,八河之景、以及天下众生,尽皆收归于他眼底。
“有我陪着你,现在就把属于你的所有、一一从那群蛀虫的手上夺回来。”
四月初三,北邙山白马寺于深夜遭上千武士硬闯,三更过后,全城开始搜捕前朝帝帅明怀玉与安若然。洛阳城随即进入三日戒严宵禁期,十六道城门皆禁止百姓进出,洛阳方圆百里被搜括得寸草不剩。
天明之后,禁军无功而返。
临近早朝的太极殿,满朝文武皆陷入各式议论:
旧帝软禁于白马寺、本来只是新旧两皇派系间所知之秘密,禁军的搜捕等同将此事公告全城。而护寺的骁骑军众口所传,皆是战神安若然重临帝都之英姿,一时更令当年有份拥护明衍、参与逼宫的朝臣人心惶惶﹗
卯时二刻,殿内宦官准时唱报:
“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瞬间消敛声息,朝皇座方向拜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皇明衍冷然步上玉台,扶稳了龙椅黄金手柄,缓缓坐了下去:
“众卿平身。”
——此言一出,殿上诸官却竟是无人敢动﹗
明衍脸色剧变,险些在皇座上摔了一跤﹗
君临议政殿的皇帝颤颤巍巍,抖着手指向黄金大门的方向——
两把完全重迭的嗓音,一是出自他口中,一是从殿门外遥遥传来﹗
话音刚落,太极殿重门吓然洞开。
若说之前殿内众人是石化了,这一下便是被巨雷当头劈中,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
皇城最宏大的主殿外,红血如轨迹一样连绵延展,上了殿阶、跨进殿门,而那柄滴着血的剑,正是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那人冷冷一笑,提剑昂首入殿,黑眸里充满凌厉的慑人光芒。
而在他身后仅三步之遥,一道人影始终被他单剑护着,直到在殿内长道走了一半才露出真容。
——少年只是淡淡一笑,眉间却已似生出妖娆的花。
“二皇叔,你怎么还不平身﹖”
明衍满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他怎可能在围捕中安然入城、还能直闯入皇宫大殿上﹗
“……禁军﹗禁军何在﹗”
殿中大多数人还是满脑空白,执掌虎符的叶德大将军却奋然上前,戟指怒喝:
“护驾——”
明怀玉只是眉梢一动。
明衍霍然从龙椅中站起,却在同一剎那,帝座前的白珊瑚石柱已被溅上热血。
——叶德的头颅沿剑势抛高、骨碌滚至帝座下﹗
百官间霎起一片惊惶,好些尚书侍郎争相往殿门退去,然而在下一刻,一道剑光蓦然乍亮、在殿中来回腾飞,所有欲逃出太极殿的重官,无一能逃过那柄剑的狙杀﹗
当年景浦携碧阳平定天下,立国后定都洛阳,始建太极殿。四百年来,曾在此殿大开杀戒之人,只有手持九玄的昭国元帅,此时此刻,却竟有人再次在殿中大肆屠戮﹗
“皇爷,你的禁军已经全没了。”
安若然冷然回剑,停定在明怀玉身旁。同一时间,晌应他的还有皇城内几万兵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骤听将士扬声高喊,明衍喜形于色,立即大喝:
“传令开去,捉拿闯殿刺客﹗”
明怀玉扫视过遍地尸骸,忽然轻笑出声:“若然说得没错,你应该相信他的,因为外面的禁军——”
他踱步殿中,浅笑轻语,别有一番艳丽之色,恰似一朵带咒的曼珠沙华。
“现在都是我的人了。”
二万禁卫军此刻冲过南宫门,于殿外广场勒马列队,河西走廊的金戈之音,剎那间被震天的蹄声带到殿前﹗
“禁卫统领徐光,拜见陛下、拜见安帅﹗”
“拜见陛下、拜见安帅——﹗”
喊声如层层潮浪,从皇城传去内外两重防守城廓,整个洛阳城上空,都在回荡着同样的高呼:
“恭迎陛下归朝——﹗”
明衍脸如死灰,彻底瘫倒在金座上。
明怀玉在安若然相伴中,一步步踏上染血的白玉石阶,微笑与身旁的伟岸战神对望:
“君皇临朝,如若有人不从皇命,该当如何处置﹖”
安若然俯头淡道:“回陛下,应当杀无赦。”
明怀玉灿然一笑,蓦地转身甩袖,艳眸凝起厉色,振臂冷道:
“朕此刻上朝议政,诸卿平身罢。”
广场上二万禁军齐声应和——
“谢陛下圣恩﹗”
匍伏在地的百官已是百肢俱骇,然而听到此令,都争先恐后滚爬起身,一些年纪老迈的几朝老臣用不着力,便由左右的年轻官吏齐心搀扶,滑稽之相,实是历代从未得见之景﹗
“谢……谢陛下……下圣恩……”
明衍已是满额冷汗,在明怀玉排山倒海而来的压逼感下,却是不能抬起半个指头﹗
“皇叔,你碍着朕的位置了。”
剑芒一闪。
——片刻前坐看风云的帝君,最终含恨在这个令他耽迷一生的金座上。
“吾皇万岁——﹗”
安坐帝座的少年颊溅绯红,而龙椅旁站得笔挺的男人也浴遍了血。
“你看……”明怀玉俯视着争相称臣的百官,忽然低低启唇:
“那个鸿图大志,由我和你一起实现吧。”
安若然在朝里众官列前,于少年膝下单膝俯跪:
“谢陛下圣恩。”
际此春夏之交,北漠的白昼愈来愈长;但历经一场天地变色的厮杀后,日光却竟与这片草原完全隔绝﹗
尸骸十万、血浸荒土,从此遗下数十年也飘不散的血腥气,以及两族世世代代亦洗不尽的仇恨。
长风刮过战场,吹起的沙泥微尘中,竟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血雾。
在草原的战争中,不须为死者立坟,兵士将己军的遗骸集中于无数丧帐内,由族中长者吟咒、作此生最后的安抚,再将白帐连尸体立地焚尽,英魂就此返归故土——
草原各族逐水草而居,他们没有家,如果有,马背便是他们的家。
这片草原,便是游牧民族永远的家乡。
北汉军将战友兄弟火葬过后,开始了连夜庆功的狂欢。
嗷——
这支漠北史上绝无仅有的无敌铁骑,在国君和主帅的带领下,一致发出枭狼的吼叫,声震整片大草原。
他们曾在黑水、贺兰山、高昌、戈壁如此作过,由南至北、从东至西,黑玄骑兵征遍所有不服于己的民族,踏在死者的残骸上,向整个漠北宣告用血打造的神话:
柔然族,是草原的唯一皇者。
而这次,将是黑玄骑兵最后一场宣言:
草原上最后能与北汉争一日长短的室韦,已在这场战争中几近灭绝﹗
从此以后,再无任何人能抵抗这支精骑;柔然一族的伟业,终在这代久郁闾氏君王手上完成﹗
久郁闾阿那环之名,将如高悬于戈壁的烈日,闪耀辉煌,伟绩无人可比。
历过连月杀戮,君王所散发的气息、比草原鬼域还要冰冷。
“当朕第一次驰骋草原,便感觉到脚下寸土在叫嚣着朕去征服……”
阿那环身披黄金软甲,湛蓝的冷眸扫视了脚下的原野——
“但征服了千里漠北之后,朕方觉得,所谓草原霸主,其实也不外如是。”
经历了黑玄兵的血洗,室韦人的尸体在草原迭成高墙、竟然截住了那河之水﹗
阿那环眸里开始有无温的笑意,随着那河逐渐断水,那笑才蔓延至肃杀冷酷的俊容上——
他对生命是如此无动于衷,彷佛以满地血土成就他一人之帝名,是杀伐中唯一追寻之事﹗
“不过,若没有拓跋鲜卑的战神为帅,朕这场胜利,至少要来迟三年。”
君王仰望着大漠残月,彷似要看穿某颗星辰的轨迹;而在他身旁的男人,却只看着遍野逐渐凝结的残血,始终并无言语。
君王眸光似有微动,将羊奶浅喝一口,然后递给了他。
“长孙凯接掌秦川,明怀玉重登帝位……扶光许朕之事已经逐一兑现。敕那觉得,这个天下还欠什么呢﹖”
“敕那”是柔然族中对第一勇士的尊称;漠北各族勇者虽多,唯一当得起如此赞语的,却只得出身鲜卑、黑玄骑兵之帅拓跋灭锋而已﹗
“中原与漠北相杀数千年,只有怀阳帝曾使两者归一,而以塞外征服中原,却是古今以来从未有过。”拓跋灭锋接过了碗,漠然握剑说道:“名垂千古和遗臭万年,只是一线之差,请圣上好自为之。”
“是么﹖”阿那环对着草原夜空,低声喃道:
“曾伴怀阳帝征讨的昭国元帅,其实是漠北人……他的少年时代,也是在大草原上度过的。”
这剎那,他眼中竟起了闪烁的亮芒——
一种在王者的身上,除血之外、唯一会折耀出的光芒。
在光芒瞬敛之后,阿那环忽地转了话锋:
“两个月前,在昆仑的光明圣殿里,扶光曾对朕提起一人,不知敕那可曾听闻过﹖”
拓跋灭锋的目光瞬即锋利有若实质。
草原夜里断续是狼群的低嚎,而这支大漠最凶残狠辣的狼队、正在此地忘形庆祝大捷。
幸存的战败族人、不论老幼妇孺,皆都要作战胜族的奴隶。
草原上,女子与小孩的啕哭零星传来。有些将领甚至将刚俘获的室韦男子拖入营中、以征服和施暴作为战胜最显赫的证明。
——驯服于自然力量下的草原民族,有些崇狼为神、有些尊月为首,然而不论何族,始终以弱肉强食作核心信仰。
在人类最原始的血与欲当中,拓跋灭锋与阿那环站在将台上、是仅余两个没参与这场狂欢的人。
阿那环将眸光收回来。
他目注拓跋灭锋,唇边再次勾起弧度,“他姓白,名灵飞。”
拓跋灭锋将羊奶喝尽,把碗抛在草原上。
“恕我孤陋寡闻,这名字我从未听过。”
男人卸下战甲,只对王者留了一言,便决然转身踏下将台。
“朕的天下,还欠属于朕的凤凰。”
男人雄躯一震,在踏上那河血草的前一刻,长靴在空中生生僵住了。
月夜狼嚎仍然连绵不断。
“白灵飞,将是朕最珍贵的战利品——一”草原之皇看着他的背影,忽尔笑得极其冷酷:
“我会得到他,然后折掉他双翼,让他变成永远只愿为朕俯身的凤凰。”
☆、知己相杀
对比起江南的晚春风情,三国交邻的天引山脉,是回然不同的肃杀味道。
舄琊城北一百里、天引山东南密林带,南方最锐不可当的水军正悄悄停泊在汉水支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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