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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修罗道完本——by緋村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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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威名不坠的克天骑,第一次产生颓丧溃败之感。
帅旗先是后移了数里,两人抓紧一闪即逝的时机,两军顿时再合於一处,两支锋锐同时向克天骑凿去﹗
双方撕杀交锋,不消片刻已经尸堆伏野,失去主人的战马哀鸣惨嘶,四处冲撞,马蹄却把更多的伤兵和遗骸践踏在下。
——以血为引,以身为刃,杀遍天下异己之人﹗
九玄毫不留情割颈穿心,竟比皇太子杀得更狠更辣。
景言看着纵横杀伐的白灵飞,心中忽有一阵刺骨的寒意。
“留着力吧……我知你不愿杀戮,你旁边还有我在。”
身边响起的嗓音冷酷得不像活人:
“不。”白灵飞木无表情,漠然答他:“我很喜欢血……”
黏稠的血覆满双眼,人在战场,就似一只陷身兽群的猎物,只能本能地挥剑。
连最刚毅的战士也会被夺心志,而他却竟无动於衷,连敌兵弃刀求饶也不动摇﹗
景言为之一颤,在血战中偷空回望过去——
九玄清冷如雪,倒映著一双红莲赤火之瞳。
神剑準确贯穿那个夏兵、然后退出血肉之间。白灵飞带着一种狂热的亢奋,慢慢舐去剑刃上的厚重积血:
“凡挡我者,一概该杀。”
作者有话要说: P.S.1. 没错,小飞要在这章开始堕落了
P.S.2. 夫夫连手,两个儿子简直帅得我一脸血
P.S.3. 说殿下有夜神月即视感什么的,放学别走,我们来谈谈
P.S.4. 以往作者君觉得,写文有三大难题:H, 赌钱, 打戏。现在多加一项:写打仗难得我吐血三升T_T
☆、湘州凶危
湘州城外,全南楚最强的两支水军对峙於淮沧河:
被青原沿运河赶回去的王府水军丶现正紧扼入城的最後一道关口。
淮沧河南岸,整座湘州城乌灯黑火,城门仍然紧闭,透出诡异莫名的味道。
“少将!进攻时候已到。”副将在青原身边催促:“若错过这个时机,东风加上暴雨,河面水位猛涨丶风高浪急,届时我们会更难攻坚!”
青原负手抬头。
——厚压压的灰云遮去望月,数百艘战船照得江面亮如白昼,映着灰云丶俨然有火在天际暗自燃烧。
“我知道。”青衣飘逸的少将低道:“再等一会儿。”
副将脸色很是为难,但统领的判断未曾出错,他唯有照言退回去。
青原迎风立在将台,江风愈趋转急,连应龙军一向稳如盘石的战舟也开始剧烈摇摆。
少将的双手交叉在胸前,巧妙掩住自己握得发白的手指。
——潜入湘州城已经两天,但欧阳少名还未回来。
“少将,叛军据守湘州城,就连王府水军都不放行,待会儿王府军战败,万一叛军仍然冥顽不灵……”
“那就攻城。”青原深吸一口气,再次对兵士阐明:“我们不是要消灭王府军,而是将湘州城的几十万平民救出来。”
“但如果攻城,叛军定会用城中百姓做挡箭牌,王府军为了家眷的生死丶也必会再次对我们倒戈相向!”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少将话里竟有微不可察的颤抖,“所以我们才要等。但若等不到,唯一的方法便是冒险强攻湘州城。”
“如果我们能进城,百姓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当叛变失败丶他们在叛兵手上一定断无幸免。”
他一直望着漆黑不知内情的湘州城,风灯狂摇,船身摆动得彷佛陷於风暴边缘,连兵士也被摔在甲板上。
——少名……你怎麽还不回来。
一道惊雷划破虚空,暴雨随即降临整个两湖。
“少将!”
青原仰首凝看湘州城头,大雨有如密针,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不用担心我,天底下没有我欧阳少名办不到的事。
他握紧拳头,内心情绪比这漫天狂雨还要激烈:
混蛋,你不要食言才好。
“全军进攻!”
暴雨席卷整个湘州城。
雨水冲刷长街,化开了凝结了半个月的重重积血,街心匆匆奔过数支军队,先後进入城内面积最大的东市。
市集街巷纵横有如棋盘,上千间宅铺错落在市内,外面均有士兵严密把守。
一声高呼沿街心传开去:
“大鱼大肉到啦!兄弟们,吃饱才有力气看犯啊——!”
狂雨中数百人推着木头车陆续进市,领头的两人披着雨蓑竹帽,以此挡着连绵风雨。
高个子的男人扯破嗓子高喊:
“来领好东西吃啊——饭就只得这几辆车,想多也没有……”
“哎!对面那队兄弟,千万别着急,最要紧是快啊!哈哈!”
他们被勒令固守湘州城已有近一个月,东市聚集数万雇佣兵丶加上六十万被囚百姓,城中粮食早已断绝,每天都要靠城西湘江的商船来补给。
刚开始的十数天还有白饭可吃,自从应龙军扫平淮沧河後,即使利诱多大丶也无商船敢往湘州城运粮,他们剩下的只有番薯,这一两日有些人更要挖树皮撑肚,情况之坎坷,直令人见而落泪。
一听到有肉有饭,所有宅铺外的雇佣兵都目放凶光,虽然擅离职守是死罪丶但士兵还是一个个朝这队进市的粮车蜂涌而上!
“哎……不是叫你们别着急嘛——”
看着叛兵团团围上来,领头的两人中丶那个雄武纠壮的男人忽尔大笑:
“最要紧是快来送死啊。”
他笑得甚是灿烂,一把掀开雨蓑——
武士劲装外露在雨中,威震天下的赤铁被他紧握在手,瞬间出鞘往叛兵杀去!
另一个同样领头而行的人也掀开竹帽,赫然是一位温润如玉丶幽静似莲的公子。
他从身後拔出交叉短戟,明明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下手之快丶却只比那使刀的男人差上些许!
这队一夜夺取湘州城的雇佣兵,本来都是肆虐江湖各地的凶徒,有些是强盗丶有些是杀人犯,烧杀抢掠无所不作;然而此时一见当头男人的大刀,雇佣兵中立即恐慌起来:
“浪人赤刀!”
——赤刀在手丶万夫莫敌,不是春日护左护法聂靖川又是谁!
那公子被一众雇佣兵的惊呼吵得皱眉,男人挥刀护在他身前,朗声长笑道:
“右护法放心!只要我聂靖川未死,定会为你和春日楼一夫当关!”
“阿川,你太多嘴了。”栎木依然不减淡定温雅,双戟带着楼中弟子奋力冲杀:“楼主交代的任务才是正事。”
雇佣兵知道眼前是春日楼两大护法,顿时往四周散开慌忙逃窜!
聂靖川的赤刀上,有一条中分的刺眼浅痕。
不修边幅的左护法看上去跟乞丐没两样,充其量是会拿刀子丶豪气冲天的乞丐而已。
偏偏一个气宇不凡的乞丐,在名满江湖後,竟被削玉情百招内劈断佩刀;
又偏偏他在效忠名剑主人丶甫进集贤巷时,便被静立在紫竹楼前的苍白少年夺了情志。
一眼沦陷,自此八年,浪人赤刀聂靖川风云不惊丶鬼神不惧,却只会为一人牵挂惦念——
情之所在,断肠断魂,甚至比当年在扬州丶平生唯一一次被对手断刀,来得还要刻骨铭心。
大雨滂沱,划过左护法刚毅的俊脸,他出手快如闪电,豪迈一刀,直能横扫千军——
“你怎会比我还不解风情?”聂靖川苦笑。
那一刹,栎木眼神复杂变幻,竟隐隐掠过一种莫可诉说的悲哀。
他没有答聂靖川,只是继续用双戟旁护在左护法身侧,让赤刀可以毫无顾忌朝前开路。
湘州城正北的赤川王府内,大雨倾盘而下,却竟然渗不进这座修罗炼狱。
腥恶味浓烈得让人昏厥,王府到处堆叠的尸体,都在潮冷暗黑中悄然腐化。
怨恨在府内不见天日,只是看着劫後馀景,都可想像当时的屠戮有多惨烈。
尸虫遍地,逐分蚕食逝者的血肉,王府到处都如一片蠕动的虫海——
饶是春日楼主这般的人物,看得连胃都在剧烈抽搐。
城中哨岗严密到连一只飞虫都进不去,而他两日以来没有合过眼,施尽浑身解数避开监视丶搜索过湘州城地图上的每一处,最後便剩这座悲剧开端的赤川王府。
战鼓擂动,城外的喊杀声直冲云霄。
欧阳少名默然立在东厢正厅,自潜入王府後所走的每一个地方,都在他脑海闪电掠过——
“安庆王告诉殿下,叛军点算王府死者时少了景焕康。”
赤川王府连同家丁丶卫兵,总共是四百七十人。
“不……”欧阳少名在黑暗中低喃:“是少了两个人。”
他忍住翻涌而来的恶心,飞快将全府所有角落重搜一次,直到重回东厢,他这才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两支水军的战况已愈转激烈,传讯号角和战哨不断交集响起,欧阳少名的神经逐渐绷紧成弦:
景焕康到底在哪里?
他紧执削玉情,将所有焦急的念头都排在脑海之外。
——半途而废不是他的作风。
欧阳少名掠出厅堂,放轻脚步,疾行於王府花园内。
满园的柳树都被血浸染到萎靡,庭台山水丶书榭流香的王府风韵,如今都被摧残得半点不剩。
他仍是一边搜探丶一边凝神思索,直到听到城外一阵急促的号角,欧阳少名终於都失了冷静:
他一路上身在平叛军船队,早已记牢应龙军每种号角的意思——
这段低音三长一短,代表主帅不能率军丶需临阵更换指挥者!
青原到底出了什麽意外?!
他一拳重重锤在身侧的假山上,左手立时磨得皮破出血。
欧阳少名眼神一变,那声被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得一清二楚——
正常拳头打落石头时的闷响,竟夹杂了一丝些微的空洞回音。
他立即在石面上来回触摸,忽然停顿在一处,真劲贯掌,运力一推——
假山应掌而动,竟是一道活壁!
坚石往内凹陷,欧阳少名再拍一掌,石壁向侧微倾,露出一张绝望狰狞的脸容!
他心神剧颤,只见假山里的人忽尔放大双瞳,颤颤巍巍的抖动嘴唇。
“感激你为本王找回犬儿啊,欧阳楼主。”
四万平叛军在江面与廿万王府兵激烈交战。
皇太子曾当众承认,青原少将是南楚历来最天才横溢的水战与器械军事家。然而在这段淮沧河上,他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也到了尽头:
王府兵一扫被打成丧家之犬的颓废,在湘州城面前,竟然个个都化身钢铁战士,无论青原如何换阵猛攻,仍然无法撕开江面的战线!
——那是为亲人而战的斗志……王府兵知道一旦败退,叛军必然不会放过全城的百姓,所以就算奋身下水,都要将应龙军拖住在淮沧河!
“第三师所有蒙冲都已沉没!”
青原忿然握剑,指挥帅船的八弩/箭机不停地发射。
“少将——!第五师被王府军围在江心!”
“叫吴明光的第七师去援!”
“陆昌军也遭围攻了!”
青原冒着暴雨,青衣的左袖已然染了血——
四万兵士,又如何去扑灭满江四起的火苗!
“主师听我旗令!”
帅船立时冲前数丈,所有王府兵的弩/箭机随即转向,一致瞄准了这艘众矢之的!
“殿下,为大我舍己,其实也是另一种自私罢?你身边的至亲之人,一定会为您神伤终生的。”那是他第一次身作应龙军统领出征的战役——
夏青原已经死了,但那个心慈手软的少年仍然活在战甲下。
景言凝眸看着涧水上的郑军尸骸,轻声的答他:
“没错。”
“那是因为比起伤害挚爱,人更不舍永远失去他们。”
皇太子倒转剑尖,作了向战士致敬的军礼,在夕阳中微微一笑:
“不过我不自私。我没有至亲挚爱,就算死了,也谈不上对别人有什麽伤害。”
青原看着江面敌我每一个水兵,眼底忽然柔软得发酸。
——这些王府兵丶他身後的应龙军丶还有他自己,都是自私透顶的小人啊。
但那又如何?他们都一样,比起伤害挚爱,更不舍永失所爱。
“冲出军阵丶务必破城!”
那袭青衣白巾,成为淮沧河平叛军的唯一仰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卿本佳人,奈何作杀?
泪消融在雨水中,青原沉起眸光,眼角却忽然瞥到湘州城头的军旗。
“湘州城已经光复!”
青衣少将忽然剑指上空,运劲在江面斥喊:“城内叛军都已投降!放弃抵抗,让平叛军进城!”
王府水军以为这是青原少将惯常的诈兵把戏,数艘战船都将弩/箭发了出去,其後半信半疑,慢慢转头望去身後的城池:
四割菱与双蛟龙两旗各自飘扬,於月夜默默俯视着淮沧河。
廿万王府兵全数仰首,指手划脚丶逆着风雨大呼:
“停手!放青原少将进城——!”
淮沧河的战阵遽烈变动之际,平叛军帅船的副将却骇然接住统领——
“少将!您——”
青原猛然将箭从右胸拔/出来,指风疾起,点穴止血後对副将迅疾道:
“全军由你指挥,争取火速进城!”
副将拼命喊住了主帅,然而帅船诸人只及看见他消失在众多船队之间——
他从甲板掠出船外,连续踏足在各船帆桅,就这麽跨越战火纷乱的淮沧河,直往湘州城门飞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1. 这真的不是恐怖小说﹗
P.S.2. 虽然楼主青原是来派糖的,但耍起帅来也一点不差的﹗
☆、剑客高歌
身後冷音骤然响起:
“感激你为本王找回犬儿啊,欧阳楼主。”
——竟是本应在府中丧命的赤川王!
欧阳少名刹那回身,反手格开了原本必杀的一剑。
“快走!”
假山里完全悄无声息,欧阳少名硬将赤川王震开数步,回身对景焕康伸手:
“走!”
石洞里的小王爷完全放空,无论欧阳少名如何喊他亦无反应。
春日楼主索性扯起他,在赤川王再次欺近身前,一手抱人丶一手提剑,全速闯出赤川王府。
——只是区区数百步的王府大街,就总共布有廿多道明岗暗哨。他来时没有深究自己何以能潜入王府,这刻回想,就算是身法比自己更高明的白灵飞,也断无可能逃过如此精密的监视!
赤川王是一早在王府守株待兔,故意让侦察网露出破绽等他上钓!
果不其然,欧阳少名带着景焕康踏上王府大街,沿路的华宅屋顶已涌现无数弓箭手——
“有劳楼主如此关心犬儿,但若你不肯把人交给本王,我只好以怨报德了。”
赤川王飞身越过长街,数百精骑由方如松带领丶在尽头狂奔而至,他落到骑队之前,冷然戟指下令:
“三声之内,你仍是坚持喝罚酒的话,本王便把你射成刺猬。”
欧阳少名全身浴雨,闻言却皱眉摇头——
“你竟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他轻声一叹,“不,四百六十八条人命,你一个都没放过。那是你府上多年尽忠的仆人,更有你整群骨肉血亲,你是怎麽下得了手?”
赤川王仰天长笑。
“成大事者岂可妇人之仁!”他甩袖冷道:“当我登上帝座,自然会为他们建一座忠烈庙,每年带文武百官朝拜供奉,用香火去纪念他们为本王伟业而作的牺牲。”
“够了!”
欧阳少名不禁怒喝,这个时候,他手中忽然一松——
景焕康奋力挣开了他,骤然痛哭跪地,向亲生父亲呼喊:
“爹!您为什麽要杀他们!”
“那是娘……焕潇丶焕湘姐姐……还有张大娘丶郭总管……还有很多很多人……”贵族少爷在雨中崩溃嘶吼:“我们到底做错了什麽,您为什麽要杀光我们!!!”
赤川王闻言一笑:
“错?怪便怪你娘嫁到王府,你两个姐姐要投胎到这里……”
“为了我的帝业鸿图,他们必须得死!”
欧阳少名直是听得心寒——
他没有想错。这场叛变,原来就是赤川王精心策划的杰作!
勾结明教与北汉,在廷宴时企图谋害帝君;两次回朝丶加上天牢在囚的时期,也是赤川王对景言不断下手狙杀,只是白灵飞忽然入京进朝,多次误打误撞破坏计划,别无选择下,他只能求明教出手出动夏军,既志在将安庆王斩杀於前线,更图谋利用夏军直攻平京,如果一切顺利,景言当时还在天牢命悬一线,最终得益者便是赤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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