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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修罗道完本——by緋村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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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纯真笑容威力堪比九玄,连皇太子这座万年冰山都被劈开了,应付那大汉自然不在话下,顿时就把人说得悻悻然坐回去。一见事情消停,他连阳春面都未及吃完,就立马搁下铜钱走了。
他继续在高津渡随街晃悠,又加入了一群无业流民的行列。
“大爷,需要小厮随行服侍打点吗﹖”
“这位官爷请停步啊,小人武艺高强,可以应聘当家丁——”
混在人堆中的少年忽地叹息。
他们在战场的生死中打滚,但天下更多人却在贫苦潦倒中挣扎。他们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能否有下一单生意、下一锭银子、甚至下一刻的呼吸,都是由手掌权力和兵马的人决定。
一旦战争到临高津渡,这些风景都将消失得一丝不剩。
而他手中握着力量。
他的一意一念,都将改变每个刻下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平民,这是一份无论如何易容改装、都无法卸却的责任。
——真正的赎罪不是折磨自己,而是去将幸福还给仍然活着的人。
他要摧毁这些风景,直到能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予这里每个百姓。
至死方休。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长得不错,为啥在镇上混不到饭吃﹖”
“我……我想去洛阳去闯一闯。”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
那流民瞭然点首,双眸忽然有一些精光。
“洛阳城这个月的关卡通行管得很严密,这也没办法,那是皇上第二次登基的典礼,管得紧也是正常啊。”
他也知洛阳关卡管得紧,在典礼前的一个月,所有人等入城都得有官方批文、还要多番查明身份,奈何景言就是要他混进城中,再难也轮不到他不干。
若然他找不到方法混进洛阳,最坏打算便是等南楚使节队途经高津渡、然后叫安庆王让他加人队伍,然而这是下下之策——
使节队是要见人的,他曾将安若然从昆仑救回洛阳,还在皇宫里住过一段时间,这张脸总归会有人认得,自己既没皇太子的易容技能,混在安庆王身边显非良计。
“可是哪,別人是没有方法,我老张在高津渡一向吃得开江湖茶饭。”
他微微动容。
“今天晚上便有一船大户人家抵达渡口,听说那老爷本是江南金延的望族,现在举家迁去洛阳,正要在高津镇挑家丁婢女。”流民对他热情的笑道:“小兄弟长得俊,一定能被那户人家挑上,要不然随我来渡口仓库﹖那里有许多伙子姑娘等着今晚的船泊岸呢。”
他转一转眼珠,便扬起绵羊一样的微笑,对流民猛然点头。
“啧,这小子真好骗。”
流民将被打昏的少年拋到草堆,自然有人替他手脚缚上绳子、往口里塞布条,把少年扎得跟仓库内几十个年轻男女一样。
“老大真有眼光,我还没在高津渡见过这货色啊﹗”
“你懂什么﹖就连洛阳也轻易找不到﹗”另一个手下上前躬身哈腰,目光贪婪在少年脸上打转,“老大,我看这小子俊得厉害,兄弟们都忍不住了,不如今晚就拿他和其他姑娘先玩玩﹖”
流民老大一拳就往自己手下招呼。
“你撞傻了脑子是不是﹖他的脸值多少黄金你知不知道﹖”
那手下被他打得脸青鼻肿,仍是牙痒痒的望着少年,“不是啊,反正男的也看不出处不处——”
话未说完,便又再被老大多赏一拳。
“江南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要这种货色的禁脔,上月不就有个俊小子卖了五十两白银﹖他比那小子至少值钱十倍,我们这几个月吃粥吃饭全靠他﹗万一人给你操/烂了,我们的金子全都打了水漂﹗”
“是是是……老大,那他背着的家伙怎办﹖”
他将包着多层油布的长柱拿上手,掂量一下,脸色骤然青了。
“这把废铁真重啊。”他咋舌将长柱拋回草堆上,“连著一起卖吧。”
入夜后的高津渡,来往的船只明显比白天少,那只人口贩子的船泊了岸,一帮人在流民带领下走进仓库内。
所有被打昏的年轻男女都已醒转过来,一见流民群众来到,脸上写满了怆惶。这年头黑市的人口买卖极之猖獗,甫看这个架势,众人都心知是什么一回事,好些少女想到今后的命运,甚至惊恐得不断淌泪。
流民老大连忙将头子迎到草堆。
头子扫视全仓一眼,顿即就发现了直直看着他的白衣少年。
“老张,你手段还真愈来愈高明了,连这种上等货也能搞上手。”
“义爷,您也太夸奖了,不过这小子是真绝色——”流民老大过去,将白灵飞的脸托上来,“我敢写包票,您当这行几十年也是难以一见啊﹗不知这宝贝能值多少﹖”
头子也迈步过了去,痴痴看着少年一双眸瞳,对那张脸左捏右摸了一会,已是爱不释手。
“怎看怎来劲,卖去金延前还可以让我先干几晚。”
少年只是淡淡睨著他,头子顿即淫邪的笑开:“宝贝儿別怕,老爷功夫很好,活儿也够粗,肯定能让你爽翻天,说不定你试了一次,就想天天撅屁股给老爷干,连金延都不愿去了……哈哈﹗”
“义爷那里威武逼人,这美人儿春心怎经得着撩拨﹖”
“就望义爷把他调/教成淫/娃,好让兄弟们享享汁水横流的福啊——”
那头子一行廿多人也在哄笑,出言极尽下/□□/秽,活像已将人剥光衣衫玩弄了几番。
他们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就算卖到了金延,也是断断没一户人家敢要的——
谁敢买下灵飞少将,就算朝廷不追究,皇太子殿下也会劈翻你整座华宅啊﹗
灵飞少将一向很是厚道,给了那贩子一个“別做傻事”的眼神,可是头子顿即就误会了:
“这宝贝被人破过身吗﹖一双勾魂眼当真引死人啊。”
“我看不会吧。”
流民老大之前见他一脸纯真无邪,还真没想过要验身的问题,手当即就滑到他衣领,直接扯下衣带、将他的上衣扒开——
老大脸色顿时变了。
天啊﹗一道疤痕起码要扣十两白银,这小子身上到处是伤,就算长的是西施脸都没用啊﹗
头子悖然大怒:“老张﹗你是在逗我﹖这副鬼模样还怎么卖出去﹖”
其实灵飞少将还真到哪都卖不出去,而且流民老大这回是连自己也逗了进去——
少年身上的绳索蓦然断开,他闪电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劈晕了在肆意佔便宜的两人。
仓库的众人还不清楚是什么一回事,白衣在室内迅疾闪掠,霎眼三十人全被他赤手打昏,而包了多重油布的九玄仍安然躺在草堆里。
——要知道灵飞少将揍过的人里、最低起码也是前禁军统领的级数,对付这等江湖流氓,根本没有拔剑的必要。
他从容丟了口中的布,随手在其中一个贩子身上摸过小刀,替仓库里的男女悉数割断绳索,又招呼众人替那群流民左绑右绑,将他们全变成粽子拋在草堆上。
“麻烦各位去报一报官,然后作个证人,将这群恶徒绳之于法。”白灵飞笑了笑,然后淡然道:“日后別这么容易上当了,好处来得太快不一定是好处。”
那群年轻男女都对他跪地拜谢,连连嗑了不少响头。
他一向受不起这套,当即就胡乱的躬一躬身,匆匆就离开仓库。
——其实他不是走得潇洒,而是谨慎躲在阴影里窥看,一来以防有贩子同党再打他们主意,二来也防有人正在暗中刺探高津渡口。
码头重归平静,直到再也没了顾虑,他这才从阴影处走出来。
经那群人口贩子折腾,他现在黑发披散落腰、白衣凌乱不整,倒像一只女鬼多过像人。
渡口此时已有微雨,在十月时节份外冰寒刺骨。
白灵飞容颜滴著雨水,忽然低低叹息:
沦落到要被人口贩子拐去靠脸混饭吃,他真的是失败透顶……那家伙听到之后,恐怕又要他去当见鬼的花魁了。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
他闭上双眸,茫然立在雨中,仿佛愿意就此被冲刷到天荒地老。
高津渡口忽有一阵摆渡声。
客船泊岸,船舱走出一人,左右侍从连忙打伞,让那人滴雨不沾的上了码头。
沉稳而有脚奏的脚步声,就和景言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几可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雄伟的身影,冷酷而决断,带着莫可抗逆的威严——
那画面清晰得过了份,竟像是在他灵魂深处忽然跳出。
蓦然间,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也渗出了灵魂。
他心中一颤,鬼使神差就转过了身。
一双冰蓝色的鹰眸,沉积了多年狂热的执念,一下子就带着残忍的锋芒划过高津渡——
狠狠划在他心上。
他任雨洒遍全身,带着白衣淡然回眸,隔着雨针静静凝看那人。
那是种利刃遇了涧泉、更是洗得剑光纷坠的气质,同样带着清傲的锋芒划过渡口——
重重划在来人眼里。
一剎那的对视,穿透了洛阳今年最后一场绵雨、也穿越了许多人的宿命和相思。
——年月本在史册中定格成尘,却於这轮回的一瞥再次流转。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不抖M的时候,小飞是专注呆萌三十年没问题,请一定要相信他﹗
至于那群人口贩子,我只能说千不绑万不绑,绑了小飞回来是真倒霉,他们是继方如松之后、不作不死的系列之二~
其实大家应该都明白了,这一章的主剧情其实只有最后这段高津渡口的相遇啦——
什么﹖换攻﹖2VS1﹖作者君是坚定1VS1的大旗,全篇从头到尾,殿下心里只有小飞,小飞心里也只有殿下
至于来人是谁,之后几章大家会慢慢猜到的~
☆、再入洛阳
那是洛阳今年最后一场微雨,不久之后,整个北方便会迎来雪季了。
白灵飞在雨中收回眸光,便默然转身离开渡口。
“阁下是刚到的渡客么﹖”那人问。
他并没回头,只是淡淡应道:“在下只是路过此地而已,就此告辞。”
一纸油伞蓦地挡在他头上。
“敝上乃北方富贾的少主,此行前往洛阳,是为参加新皇登基之盛典。”
他微微皱起眉,尚未应话,已有一人与他擦肩而过,将一件雨蓑披到自己身上。
他终于与那人再次正面相对。
——这人一看便知非是汉族,想必是塞外的贵族之后,才能操得如此流利完美的汉语。
那双蓝眸足以摄魂勾魄,正在定定望着他。
那人眼神很是锋冷,眼底却有深沉不明的光芒。他对危险一向有准确的直觉,下意识就避免与这人有任何纠葛,故只冷淡的笑了一笑,便打算越过他继续前行。
“主上,仓库内共计三十二人,全被人以重手法打昏、捆绑在草堆上。”
那人就连随行侍卫,也全是汉语流利之辈,他们甫上码头,就替主人四处视察渡口环境,自然发现了仓库里的端倪。
他心中正飞快寻求脱身之计,那人已然瞥到用油布包起的九玄,开口问道:“你懂武功﹖”
“我不懂……我本来是去洛阳投靠亲戚,后来被人口贩子拐到这里,眼看就要被人——“他黯然看着自己一身凌乱的白衣,垂眸续道:“幸好有位武功高强的大侠出手相救,又绑住那群恶贼,我才侥幸逃了出来。”
其实他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别说是被奸不遂,就算说是事后画面也不为过。侍卫当然没有尽信,出手扣住他手腕脉门,探察半晌,才放心对那人道:
“他的确没有武功,应该是个普通人。”
——御剑门行气路子与其他门派截然不同,更有秘法将真气全藏于气海穴里。他在晋阳食馆初见景言时,便是用这招把皇太子都骗了过去,要蒙过一个普通侍卫、当然也不成问题。
装也装过了,下一步当然是脱身走人,却偏偏在这时候,一队官兵正朝仓库跑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刚才被他救出的年轻小伙子。
——难怪那家伙要锐意改革下层官吏啊﹗郑国官兵的效率比起南楚,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好吗﹗
他顿时垂下头,唯有希望雨蓑能遮住白衣、不给那几个年轻人认出自己。
“快进去抓人﹗”
“去看看那个高手是否还在——﹗”
那群官兵迅速分头行事,又分出一队来到码头——“何人在此﹖﹗”
众侍卫立刻上前护住主上,其中一人掏出金帖,对官兵解释道:
“敝上乃西燕城伊娄家少主,特从北疆来到中原,参加贵国皇上的登基大典。”
白灵飞立时明白过来。
景言曾对他简略述说过塞外形势,昔日柔然夺去幽云十六州后,足足花费十年才建成西燕城。它作为燕山东南最大规模的防御城池,隔着长城遥望蓟州,城内设各族集散货物的朔方集,是幽云之地的经济命脉。
西燕城汉胡诸族混杂,汉人只能作奴隶在市场任人买卖,而羯、氐、鲜卑等族则不时爆发冲突,这人所姓之伊娄乃鲜卑姓氏,想必便是在西燕城掺合角力的贵族了。
“伊娄公子,这位也是您同行仆人么﹖”为确保大典能顺利举行,洛阳附近各地的关卡盘查特别严密,高津渡乃洛水重地,自然不会例外——
官兵正往这方向窥探而来,他心里暗暗叫苦,一时只能闪缩低头,颈都弯得快要断了。
那人忽然冷冷笑了,伸臂将他揽进怀内。
“此行前去洛阳路途甚远,他是我在关外买下的汉人脔宠,沿途供我享乐之用。”
当首的官兵头领走近去,恰恰挡住了那群年轻伙子的目光。
那人掀起了他身上蓑衣,又粗暴的托起他整张脸。
官兵见他长得清秀,满眸惊惶、衣衫又凌乱不堪,想来也是完事后的狼狈情态。塞外买卖汉人之规,在中原恶名昭著,他对白灵飞生了同情,便放轻嗓音问:“这位小兄弟,你身上可有通行洛阳关卡之官文﹖”
白灵飞心中简直将姓景的吐糟了一千遍,又将姓伊娄的诅咒了一万遍。
“……没有。”
“如此我替小兄弟开个身份证明罢,你姓甚名谁﹖”
“……白非。”
“白兄弟命运多舛……我只能祝你早脱苦海了。”
回想这两年在皇太子麾下的苦逼生活,白灵飞竟是无言以对。
世事实在难料,当他苦恼如何能进洛阳的时候,断未想到最后会成现在的光景:
“铮——”
从客栈的雨竹台极目远望,北邙山的迷雾遮盖了整个伊洛平原。
微风掠至,一袭白衣临河飘然灵动,对着夜色轻轻拨弄琴弦,弹到曲子缱绻动人之时,唇角忽然有了淡雪般的温柔情意。
伊娄溥在他身后眺望平原,忽然问:“你在想什么﹖”
“八河汇聚、邙山延绵……伊洛之景,果然非同凡响。”他淡道。
那骨节分明的十指惯于驭剑染血,此刻拂过冰弦,竟然没有丝毫的不相合。
——他在高津渡拿了一张正式的身份官文,被冠以“脔宠”的名份,相当于与伊娄溥捆绑在一起,他不想另生枝节,为了景言交代的重任,只好视而不见,与伊娄溥共入洛阳。
毕竟是暂且寄人篱下,他伪装成普通的文弱少年,既“不懂武功”,又早向男人表明不愿真做脔宠,伊娄溥要他服侍在侧,他便只好每夜抚琴陪“主人”入眠了。
昔年还未下山,他已精通琴箫音律,倒是离谷后飘泊难定,已是许久没再习过。这首江南小调,旋律无甚起伏,被他信手拈来,却不失彻透的神韵,遗世而独立,恰如月下孤独流淌的溪流。
伊娄溥目注远方,邙山碧草的幽影在冰眸里迅速蔓延。
“是北邙山在遥遥守望洛阳——”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曾经守望过邙山。”
他心里无波无涛,望着邙山下的平原,在曲中渐渐放空了思绪。
“他说,邙山下天苍野茫,是中原里景色最接近大草原的地方。”
伊娄溥似是一笑,神情有了些微的触动,“他一直很惦念草原的辽阔风光。那时候他望着这片土地,神情和你此刻的一模一样。”
顺着目光,他的心神渐渐延伸到南北的大漠与水乡,彷佛也曾尝过千年的仇爱和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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