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完本——by緋村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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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一回京便将自己放在刀锋上,真是不要命了啊﹖
比他明了平京权力争斗的其他人,对“皇太子不要命”的感慨更要深得多。
世事往往出神入化,当人失去了武器、同时却不需打仗的时候,其实并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当大家已习惯了手无寸铁、却有人提出在遇上危险前重铸武器:
他们不会居安思危,只会本能地居安而求安。那个要将力量重新赋予全族的人,便是对安稳的最大威胁——谁知道武器铸出来以后,能不能做到人人一把﹖要是不能,谁可保证那个人不会先拿族内的人开刀﹖
这下子,皇太子一回京、便用简单一句将各方势力彻底都得罪透了。
半晌,帝君轻轻笑道:“我儿今天立此大功,建军之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吧。”
景言凝起目光,淡定领旨:“谢父皇恩淮﹗”
台上阶下,一对父子各怀心思,而脸色都是莫测深浅。
廷宴一直到深宵方告散席,殿里王公权臣皆尽兴欲归、鱼贯从殿门退去。
与一群攀交情的权贵纠缠了整整一晚,白灵飞也是心力交瘁,正要告辞,却忽然心感不妥。
几乎在同一时间,景言亦在皇族酒席中霍然回眸。
宫灯倏灭。
剎那间,沁风殿顿时陷入极度的漆黑和恐慌。
在四侧负责守卫的御林军首先反应过来:
“保护皇上﹗”
宫娥舞姬全都尖叫退避,文官富贾则纷纷叱喝推撞,情况混乱至极点。只有武将和亲王加入御林军的数组,迅速往台阶上的帝君靠拢。
然而数名刺杀者从暗黑中蓦地冒出来,无声无息便潜到台阶前﹗
刺客袖中寒光一闪,一物破空而去,直刺帝君面门﹗
“陛下小心﹗——”
“救驾﹗挡住它﹗”
众人出言警告已是太迟,只见来物快要洞穿面门,帝君魂飞魄散,吓得语无伦次:
“来人﹗来人——”
“叮﹗”
在所有人都来晚一步的时候,一道人影越过虚空,直接用手掌挑开暗器﹗
景言护在帝君身前,对兵士沉声大喝:“御林军,快护驾﹗”
——他跟白灵飞最早意识到危险,奈何宫规言明面圣前须交缴兵器,他无剑在身、只好与贯注在暗器上的真劲硬拼了一回。
暗器锋头亮蓝、显是淬上剧毒,他剎那便恍然了悟:
杀手是明教派来﹗
“别让刺客跑掉﹗”安庆王景泰率众大呼:“其他人随我困住他﹗”
话音未落,殿内已有连声闷哼,高明者一听便知,来的刺客少说也有廿人﹗
暗器虽尚未及体,帝君却给上面贯注的奇诡内功震伤,吐血昏了过去。
殿内杂乱人多,御林军根本无法组织有效围捕,最后几个黑衣身影已越门没入殿外夜色中了。
被惊动的皇城禁军赶到殿外,跟在殿内冲出的御林军都奋力追赶。
——皇城三卫内互不咬弦的两支军队,会同心协力动作一致、简直是多年都未得睹的画面。
纵然两军连手,却未能形成一张围捕网,转眼间刺客逮到机会、跃到殿上檐顶便要遁去﹗
两军当中尽皆一流好手,却谁都没有一跃到殿顶的本领,此时众人逆着月华,才看到刺客手中拉住银丝——
赤/裸/裸的犯规,靠独门器具穿梭于皇宫大殿、绝对不是真本领啊﹗
御林和禁军中轻功高明者,都提气纵跃、不顾性命要去阻截刺客。
忽然之间,殿内一袭白衣疾电掠出,竟是比两军更快,不需任何辅助、一下便跃至沁风殿顶上﹗
待头一批身手高绝的御林军登到殿顶,便是看到十数名刺客同时发动、以银丝围击手无兵刃的御剑门主﹗
白灵飞掌中凝起一道无形剑气,充当着三尺短剑,将企图在他全身穿插而过的冰蚕丝狠力削断。
——这批明教杀手估计属“天、地、人”中第一等,比之当日在芍药居的更高明几倍,甚至在他当年杀上光明顶时亦少有遇上﹗
“嗖”的一声,银丝直穿他左脚踝。
那个杀手逮到机会,立时撮唇作啸。
其他刺客双手立时往袖里缩去。
白灵飞蓦地回头,对已跃到瓦上、侍机参与围捕的御林军大喊:
“全部退开﹗”
景言将帝君留在殿内、命太医朝官恪加看料后,便立马冲出沁风殿。
这个时候,一批御林军仓皇落地、殿外的兵将百官全都抬头望天,骇然惊呼出声——
于是乎,冲出来的皇太子殿下,刚好赶上了廷宴最精彩的时刻。
火光在殿顶轰然爆开,黑烟直冲夜空,彷似是一场极璀灿的花火盛典。
一袭白衣如同流星的尾巴,挟着刺客和无数碎片、脱力从琉璃瓦上滚了下来。
景言不假思索,便如离弦之箭般掠前,穿过半空的灰屑砖碎、在白衣坠地之前险险接住了他。
那刺客显已被重手法制服,倒地后瞬即便被御林军铐上。
——白衣上渗了一丝丝的鲜红,景言知白灵飞伤是伤了,却一时对他伤了哪里全无头绪。
景言看着一殿败瓦,脸容仍是沉静:“把刺客带走,由本殿下亲自审问。”
那杀手立刻被押了下去。
直到白灵飞下了地、一个踉跄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少年的左脚在殿顶那战中报了废;而在少年依身份向自己施礼的时候,他又再看清楚白灵飞的右手同样报了废。
“去召太医过来。”
士兵领命而去,转身的时候却呆住了——
皇太子的脸上,好像要比平时急躁啊。
少年忍住穿了骨的痛,淡淡回绝了他:“在下并没大碍,殿下无须担忧。”
他与景言已商量妥当,自己效命皇太子的立场绝不可张扬,这番说话拿捏得当,与景言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是皇太子与御剑门主应有的对应姿态。
景言也不置可否,挑了一个御林军淡问:“刚才殿顶发生了什么事﹖”
“回殿下,刚才刺客想用暗器伤及兄弟,多亏白门主替末将挡下。”
御剑门的传奇家喻户晓,那御林军少尉方才更蒙白灵飞出手相救,言谈中自然用了敬称。他看向少年,也是焦急而担忧的说:“门主,卑职见您身上不少地方都被银丝穿中了,不如——”
景言顿然明白他全身是怎么报废的。
皇太子立刻打断了手下兵将,出口的话竟然近乎命令:“门主乃南楚贵宾,今夜之事有赖阁下出手,还请你留在宫内就医养伤才是。”
欵﹖说好的脚本呢﹖这么任性改对白真的好吗﹖
“殿下抬举了,在下一介平民,留在宫内恐怕于礼不合——”少年忽然顿住,与皇太子一起回望沁风殿。
“禁军听令,抓住刺客﹗”
安庆王大步走出宫殿,禁军甫受命令,便涌上将白灵飞重重困住﹗
景言将禁军冷眼扫视一遍,兵士知他素来治军极严,又以军功震慑朝廷,对这位统领八军的皇太子一向极为敬服,只是安庆王之命不可忤逆,被景言一睨后,诸兵陆续垂首、却不敢妄自散开。
景言扬袖回身,对安庆王淡道:“四皇叔,刺客刚才已被押下天牢,你恐怕是来晚了。”
“是么﹖难道世事真能这么巧,白门主甫入平京、现身皇宴,陛下便立遭刺杀﹖”安庆王一挥手,禁卫军士立刻上前制住了少年﹗
景言瞬即握紧了拳,那些士兵被他?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凵袼牛奔床桓叶园琢榉稍傧轮厥帧?br /> “刺客能在皇宫内行刺,显然计划周详,必有党羽埋伏殿内。白门主身为御剑传人,为何竟能容刺客在手底下安然逸去﹖恐怕这些不是巧合,是门主有意纵虎归山吧﹖”
白灵飞嘴角一抽:他师门是学剑的,不是学空手夺白刃好不好。
景言纵是盛怒,偏是无法阻止——禁卫、御林两军,属皇城三卫的系统,连他手中虎符都无法调动,前者被安庆王牢牢控制、后者则只会听命于帝君。
“皇叔此言,未免是过份揣测。刺客一事,待你我片刻后到天牢审问,真相自然大白。”
“皇侄所言甚是,不日后真相自会大白。”安庆王冷冷一笑,“若白门主真与刺客无关,到时候自会得个公道,门主以为然否﹖”
白灵飞神色淡然,言谈不卑不亢,“在下愿静待王爷与殿下查出内情,此前任凭处置,并无怨言。”
安庆王朝景言摆手,示意禁军将人带走。
“查明真相一事,就要依仗皇侄你了。”
“皇叔何须言重,这是景言份内之事。”皇太子皮笑肉不笑的应答。
沁风殿灰屑飞散、空中仍然有硫磺的刺鼻气味。
染血的白衣渐行渐远,南楚皇太子、以致惊魂甫定的百官都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感觉——
唤起平京血雨腥风的楔子,也许正是掌在少年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仪雅一曲,词其实出自余倅父子挽词二首 其二 (林亦之),由于某人实在不擅作词,所以就偷来用了~
嗯,若是大家真的看到这里,请听某人一言——
真的好想要评论啊有没有T_T﹗关于文风、关于剧情、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某人也很想听呢T_T
☆、水花灯影 (已修)
平天祭当晚的廷宴,炸飞了半座沁风殿、波及到刚入京的御剑门主、更使帝君遇刺受伤,天明之后,这番巨变立即轰动了整个平京。
帝君暂时退到深宫休养,为稳住朝野,其他亲王返回封地,安庆、赤川两王留在平京,所有政事军务皆由皇太子监国代理。
那晚被擒的杀手尚未受审、已经服毒自尽,刺杀的线索完全断绝。
于是乎,平京的百姓见证了一段极为神奇的时日:
身佩家纹的贵族,从一只骄傲开屏的孔雀、变成乖巧温驯的绵羊,就连在天街的轿子碰到平民、轿夫也会破天荒把人扶起来,生怕神出鬼没的皇太子在天街晃一晃,自己便害全族大祸临头。
而古越山的禁军天牢,也历史性地迎入了一位神级人物——
这位住客,不但身份比皇公贵族更特殊,更刷新了进京后最快被打进天牢的纪录:
别人混功名场、至少混个廿年才攒够经验去蹲天牢,他用一晚时间就完成壮举,所以说,御剑门主的确非同凡响啊。
——一来白灵飞地位尊贵,二来士兵都深深记住皇太子在沁风殿的威吓眼神,十数天以来,天牢改变了把人屈打成招的传统,生怕把这尊行走的佛像擦花了,各种招呼之周到、简直像把廷宴搬到古越山一样。
他就安静留在囚室中,整天凝神打坐,时候到了有专人送饭递水,日子比在晋阳城还要清闲。
那晚明教的天界杀手、使他全身骨头被钉了洞,幸有景言暗地将太医院的奇药当饭来送,他身上的皮肉之伤才得以日渐愈合——
可是心房的伤口,却是怎么缝也缝不好。
离开道风山之后,他没有一晚能安稳入眠。
闭上眼睛、他便能看见小不点沾血的脸容,两张虚弱的小脸睁大圆眸、嘴巴嗡动——
他们在唤他的名字。
而自己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断气。
辞别了当日的满院梨花,他的心里,真正只剩死寂一样的空洞。
“难得七夕,宫里其他兄弟都能去夜宴了……”
“什么见鬼的夜宴﹖说不定和上次沁风殿一样呢。”
两个禁军狱卒嘀咕着,就来到白灵飞的牢房前:
“来,门主请慢走——”他们将牢门打开,无比恭敬的摆了个送客姿势,“实在不好意思,天牢今天大扫除了一番,门外湿滑,还待门主留神了。”
少年坐在湿冷发霉的枯草堆里,对天牢热情的好客之道,他住了半个月也未能完全习惯:
“……出去﹖”
定神一看,两个士兵身后尚有一道人影,披着斗篷风帽、看不清面目。
他勾唇苦笑:“是跟这位刽子手大哥出去刑场吗﹖”
狱卒也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殿下已经查个水落石出,廷宴的事,是骁骑营副统领陆光大逆不道、策动刺杀陛下。都怪那天杀的逆贼作祟,才连累门主关在这里受苦啦﹗这位大人,就是殿下派来接你出去的﹗”
神秘人不发一言,只是拿住手谕——这人能受景言所托,应当是他的心腹重将无疑。
他们见白灵飞呆着不动,连忙一左一右把他挟起,替他拨拨囚衣、小心翼翼将他扶出去。
“……”
少年被带出牢房后,向两人礼貌性地抱拳相谢:“劳烦两位大哥为我费心了,不知道天牢有没有住后回馈的调查﹖”
“﹖﹖”
白灵飞顿了一顿,当即笑道:“没什么,只是大家对我实在太好,我在住后回馈上一定会打个满分,只是若囚住大奸大恶之人,希望各位大哥能降低一下招待质素——不然可能愈来愈多人争着到天牢来住啊。”
神秘人立时双肩抽动。
两个士兵笑到捧腹——
第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住客,竟然对他们作了如此正面的住后回馈,让方如松大统领知道了,简直情何以堪啊。
“感谢门主欣赏,末将定会再接再励﹗”
白灵飞在全体士兵欢送下成功出狱。
他表面不动声色,尾随神秘人离去,心里却是大惑不解:
区区骁骑营副统领,如何能勾结上塞外的北汉国教、甚至胆大包天到刺杀帝君﹖此事本来疑点重重,何以景言要贸然定案﹖
走出天牢,迎面的仲夏夜风,终于吹散这些天的阴冷湿气。
白灵飞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夜空,不禁有些目眩:
平京满城烟火,璀璨耀眼,有如一个溢光流彩的世界。
那是他从未看过的人间胜景,在平京东北的古越山顶俯瞰下去,楚国都城美若琉璃,犹似梦幻。
漫天星屑里,神秘人脱下盖过眉的风帽,缓缓转身、淡然看他。
古越山上、汾离河畔,那人傲然立定,一袭没束冠的墨色长发落下、于夜色中飞扬而起,拂过他经年被战火打磨、犹像冶铁的轮廓。
火光碎屑纷纷坠在河水上,映上了他容颜。光影迷离,他眸里的千景剎那变幻,似是沉淀许多说话尚未道尽——
这个沙场军神,原来也有化作绕指柔的一刻么﹖
他们都在怔怔看着彼此,淡笑不言。
烟火无声,风静山寂,四周就只剩下这一眼的凝望。
许久之后,男人从黑斗篷里伸出手,将一柄长剑抛了给他。
白灵飞将剑接过去,确定了九玄安然无事后,才笑着问他:“他们说今晚皇宫内有廷宴,你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
“除了来接你还能干什么﹖”景言答得精简,将一面朱漆方牌递到他眼前。
于是乎,才刚刚出来透气的御剑门主、一下子又再受了刺激。
他将九玄别在腰间,叹气拱手,仔细地看这块造工精致的令牌:
龙葵草纹样式从底端延展,分向两边拱托宝剑,如此精工巧雕,证明令牌绝非凡物。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景言又将令牌递近一些。
白灵飞用纯真的眼神表示了:
他完全看不明白。
“请殿下赐示。”
眼前的龙葵纹令牌,忽然换作了景言俊逸而狠厉的脸庞——
“从明天开始,你是御林军左营上锋将、身兼承光殿首席守将,官从六品,每年粮饷五十石,相当一个御林军中级主事。”
嗯,幸好是当一个中级小将,总算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少年轻吁一口气。但皇太子果然不负他的期望,继续淡然道:“皇城三卫二千个有将衔的军官、只得承光殿守将能随时直接面圣,从此以后,你便是军内最接近帝君的近臣。”
白灵飞顿感世界被颠覆了,带着淡淡的晴天霹雳如是说:
“……我没有当过官,连皇宫也只去过一次而已。”而且是一去皇宫便顺道去了天牢啊,殿下你难道是撞了脑袋失忆了吗。
皇太子用不容他拒绝的笑语、直接点明了重点:“你师门上一个出山传人位至八军统帅,官拜正一品,封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太师,后来加授因他而创的昭国元帅之衔,乃至封无可封、怀阳帝才肯罢休。我觉得,承光殿守卫勉强够当你的起步点,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