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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睡是病治不了 CP番外篇完本——by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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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被俞衡抱着,身体就完全放松下来,意识很快被拉远。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什么梦也没有做。虽然睡得时间不长,但身体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感觉没有那么疲惫了。
我看了一眼表,十二点半。俞衡输完了液,正要从我旁边起身,我便问他:“去哪儿?”
“上个厕所,憋不住了。”
他走得还挺急,输了那么多液,也难怪要这种反应。
我一扭头,居然看到冯深在门口倚着,不由惊讶:“你居然还没走?”
“我走哪去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不多观察他一会儿,怎么能确定他真的没事了?我还等着你们留我吃饭呢。”
“你家里没人吗?没人等你回去?”
他神色突然有些异样,转过身不看我,“我家没人,就我自己。”
这时候俞衡上完厕所,被他叫回屋里来,按在床上,让他静坐。过了几分钟,才让他把胳膊搭在床头柜上,又量了一次血压。
这回血压倒没再掉,但是心率又降了,降到了80。
“你平常心率多少?”冯深问。
“平常……应该是70多吧。”
“那差不多没什么事了,再试一次体温。”
俞衡夹着体温计,靠在床头。冯深难得的有些严肃,叹了口气,道:“俞衡,你别把过劳不当病,这毛病可大可小,轻的可能休息两天就好,要真严重了,会闹出人命来的。我未婚妻就是这么死的,所以我不想再看到,我认识的人再因为这个事而……”
我本来在玩俞衡的手指,听他这样说,猛地抬起头向他看去,只见他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插在裤袋里望着窗外。
“她是外科大夫,本来也跟你一样,身体不错,自己觉得自己能再奋斗二十年。结果那段时间,医院里忙,病人又多,她天天加班,加了差不多一个月吧。其实只加班也没什么大事,当大夫的谁还不加几个班呢,可又连着接了两台高难手术,每一台时间都很长,下了第二台的时候,直接晕倒猝死,救都没救过来。”
我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心里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只好握紧了俞衡的手。
“她死的时候还不到30岁,当时我们都已经订婚了,准备忙完那段时间就结婚的,结果出了这种事……我以前跟她是一个科室,因为这事受的打击太大,再也拿不起手术刀,就调到内科来了,成了个坐诊大夫。那会儿我才32岁,他们都说我可惜,可我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拿病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他说着回转身来,双手环胸,我看到他眼角有一点红,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我跟你说这些,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知道,有时候死离自己真的很近。不要以为自己身体好就什么都不当回事,等你意识到自己不对就已经晚了,比如今天。你是学中医的,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难过的可不是我。这里面利害关系,你自己好好想想。”
俞衡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垂着眼:“我明白。今天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一定注意休息,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那最好。”冯深上前一步,朝他伸手,“体温计。”
俞衡把体温计拿出来给他,他转着看了看,“还行,不烧了。多喝水,多睡觉,过两三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他伸了个懒腰,就要往卧室外走,我又小心地问他:“那你后来……没有再找女朋友吗?”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看我,“不找了,我就一辈子单身过了。现在除了大夫,谁还愿意找大夫过日子?工作又忙,天天不着家,危险系数还那么高,当个手术大夫吧,搞不好就猝死。当个坐诊大夫吧,又怕哪天得罪了病人,让人给告了丢了工作,再来个医患纠纷什么的,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他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又问:“哎我说,你俩到底请不请我吃饭?这都快一点了,我可不想回家做了啊。”
俞衡把我抱到轮椅上,我自己出了卧室,在客厅里停了停,“你想吃当然可以,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昨天的剩菜。”
“剩菜?剩的什么?”
“剩的排骨,你吃吗?”
“吃啊,为什么不吃。不是有那么句话,剩的肉菜不叫剩。”
什么时候有这么句话?你自己编的吗?
他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问我:“对了何砚之,你下次透析是什么时候?”
“下次……周四吧?今天周一,明……后……大后天。”
“那俞衡能缓过来吗?他要是不行,我上班的时候可以把你捎过去,正好下班了再把你捎回来。”
“不用了。”俞衡突然从我身后出现,已经把冯深带来的一堆东西收拾好了拎出来,“周四我差不多好了,不用麻烦你。还有,这些东西怎么办?”
冯深把视线从电视挪到他身上,“那个啊,都送给你们了。记得那升压药不能见光,遮光阴凉保存,平常别乱用,如果血压再低,打电话问我,我告诉你们怎么用。碘酒什么的你们就看着使吧,葡萄糖直接倒掉,打开就保存不久了。”
他又瞅了一眼还有什么,“针管……我那还一堆,这几支你们就留着好了,没准能派上什么用场。”
“你家里都备着这些东西吗?”我问他。
“是啊,哪个大夫家里不备着点药品、输液瓶、针头什么的。我以前干外科的时候,家里还备着手术刀呢。”
我又突然想起什么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对吧?我记得我上周一去透析,你是上班的啊?怎么这周一又不上了?你们每个星期排班还不固定吗?”
“哪天?”他诧异地看向我,“上周一?你别跟我提这个,一提这个我就来气。”
他说着把电视一关,拧起眉头,又开启了疯狂吐槽模式:“本来我周一就没班,上周是给人替班,我给他替了一次我到现在还后悔。你知道周一有多少人?我的天哪,那从诊室里头排到诊室外头,说好的叫号再进叫号再进没一个听的。还有那些陪着来的家属,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得我头都大了。”
“最可气的还是那些病人,你说你挂号之前先打听好了应该挂哪科再来好吗?有个尿路感染的,上来就给我挂肾内,我跟他说你去挂泌尿外,他说什么?他说你们这不也是泌尿科吗?我去你妈的,我们是以前也叫泌尿内,可现在早改了好吗?我们只看肾病只看肾病你肾没病你跑来干嘛?”
“还有一个,过来跟我说,他这两天尿量少,尿不出来,问我是不是肾坏了,说什么网上查,尿少了就是尿毒症?问我是不是要得尿毒症了?结果我一问他,特么他两天吃了三吨盐,还不喝水,你尿量还正常我是你孙子。还尿毒症,你以为尿毒症那么好得呢?肾衰竭转成尿毒症也需要过程的好吗?就算是急性的也得有症状,你现在什么症状没有,咔擦给我来一尿毒症,你可真厉害,我看你长的别是个假肾吧?”
“还有个更可气的,跟我说,这两天腰疼腰疼腰好疼啊,是不是因为跟女朋友啪多了肾虚了。然后我一给他摸,结果发现他根本不是腰疼,是胯骨疼。我去你连腰和胯骨都分不清你到底来看什么病啊?平常少跟女朋友玩点体位好吗?他还给我按着肚皮,说大夫你看我这能摸到硬的,不是肾结石吧?”
“我可真是去你妈的了,肾在哪呢?肾在哪呢?肾在后头,在肋巴扇底下包着呢好吗?右肾还能摸到半个左肾根本摸不到好吗?你能在大肠的地方摸到肾你也是牛`逼,你以为你张无忌呢还能来个乾坤大挪移怎的?你摸到硬,那是屎好吧?屎!赶紧滚回家打开塞露别在我这耽误时间行不行?!”
我嘴角抽搐连连,心说果然现在这个冯深才是真正的冯深,刚才看到的都是假的吧?我看他越说越激动,遥控器都甩到沙发上了,生怕他在这给我嘚嘚一天不带停。忙打断他道:“我说冯深,你平常坐诊……也是这个脾气吗?”
他终于停下来,瞅我一眼,“当然不是。我要是这么跟病人说话,人早把我投诉八百遍了。”
……合着你只有跟我才这么说话,我现在投诉你还来得及吗?
“气大伤肝。”我说。
“哟,你还知道气大伤肝呢?”他忽然就不气了,眯起眼,起身向我走来,停在我轮椅前,伸手搭上我的肩膀,“我怎么听说你以前比我脾气还大?嗯?我的小尿毒症。”
我顿时拍开他的手,皱起眉道:“别提那仨字,心烦。”
“还有脾气了。”他蹲在我身前,“肾衰竭和尿毒症,你更喜欢听哪个?”
“哪个都不喜欢。”我转着轮椅要走,结果被他拉住。
我走不得了,只好重新看向他,问他道:“我问你个问题,你告诉我,我还能活几年?”
“什么?”他十分惊讶地对上我的视线,“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我作为病人,有权力知道吧?”
“那自然是有的。”他又站起身,摸了摸下巴,“以你的情况嘛,如果透析透得好,平常不作死,注意保养,再活个十几年应该不成问题。等有机会了你也可以去做个移植,反正现在肾移植成功率那么高,你又不是稀有血型,配型应该很容易配上的。”
他又拍我的肩膀:“不过你也别觉得做了移植就万事大吉了,后期吃药什么的,对身体也是种考验,万一不小心生病了感染了,还是很危险。”
“不过嘛,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你还是先把你的腿弄好吧?一直这么瘫着也不是个事,既然老马说你有希望,那你就赶紧复健呗。”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俞衡病了吗。”我小声喃喃。
我一说起俞衡,他又开始皱眉,于是我连忙闭嘴,我可真不想再听他唠叨了,我以前可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这么能说。
“你刷牙了吗?”他突然问。
“啥?我当然没刷啊,我还有功夫刷牙?”
“去去去,赶紧刷牙去。”
他赶我走,我还不想理他了呢,我自己转着轮椅去卫生间,又听见他在我身后问:
“你又去干嘛?”
“我也去刷牙。”俞衡答他。
冯深又一阵挠头,我真怕他把自己头发挠秃了,“真是的……你们能不能快点啊?我都要饿死啦!”
洗手池对我来说有点高,我就在洗拖布的池子那里漱口,漱到一半俞衡进来了,我感觉到他在我背后,便回头看他。他只将手轻轻搭上我的肩膀,声音温和:
“这不是挺好吗?早上也是自己上的厕所?”
“……嗯。”
他便不再帮我,从置物架上拿下牙缸,站到洗手池那里漱口。
“你没有我也能自理,只是你不愿意那么做罢了。”
我咬着牙刷,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牙膏沫子在我嘴里含着,很凉。
“俞衡,你……”
他好像怕我误会,忙朝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我以后去工作,你总是要一个人在家的。看到你能自理,我就放心了。”
……他说的没错,我总算要一个人在家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把他紧紧绑在我身边。他也需要自己的时间,不能永远陪着我。
有些事总要一个人面对,不可能一直依赖俞衡。
我明明七岁就开始自立,自己一个人上下学,虽然家里有保姆,但我从不让她跟着我。我除了不会自己做饭,别的好像没有什么不能做的。我大学上到一半就被学校退回来,因为我几乎从来不在学校呆着,跟社会上的人疯玩,有钱睡宾馆,没钱睡公园,也从来没把自己饿死。结果我现在二十七岁,反而要依靠别人才能活下去,真是越活越回旋啊。
我知道身体的残疾不应该作为我不能自理的理由,毕竟我还能动,脑子也还清醒。那些没有双手的人尚且能用脚吃饭,失明的人尚且能带着导盲犬出门,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像他们一样自力更生?
以前的我确实太任性,如果我经历了这一场车祸还不能改变,那我真的枉这一世为人。
我漱掉嘴里的牙膏,洗干净脸,没有等俞衡来推我,便独自出了卫生间。
“……砚之?”
我听见他在身后叫我,但我没有回头。
只是活下去这个目标还不够,现在我要尽可能地不去依赖俞衡,我要去努力,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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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冷漠脸):冯深你这一集戏份够多了,从现在开始可以长期下线了。
冯深:喵喵喵?我做错了什么?
Chapter 24
吃过午饭,冯深终于走了。
我瞬间觉得耳根清净了。
我跟俞衡看了会儿电视,他就抱着我上床睡觉。我本来自己躺着,都快要睡着了,他突然抱住我,把我侧过来,用他的胸膛贴住我的后背。
“……怎么了?”我正迷糊着,被他圈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脸,感觉这姿势有些奇怪。
他却不说话,只是抱着我,把脸埋在我颈侧,我能感到他的鼻息,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弄得我怪痒。
“砚之。”他唤我的名字。
“嗯?”
他叫我,却又不说话,就只是叫我。
“砚之。”他又唤。
我大概知道他是怎么了,握住他勒在我腰间的手,今天他的手有一点凉。
“我在。”我答他。
他没有再叫我,我能感到他心脏的跳动,隔着我们两人的衣服,从他的胸腔传到我的脊背。
扑通扑通。
很有节奏,很有规律。
他的手慢慢松懈下来,我知道他睡着了。
平常都是我先睡着,不知道他在我睡着以后,会想些什么,又会做些什么呢。
会吻我吗?就像刚才那样,亲吻我的头发,或者脸颊,或者哪里都好。
不知道他在那三个月里,是怎样每天守在我床边,盼着我醒来的呢?
我摸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摸过去,摸到他分明的骨节,手背微微凸起的血管,还有掌心的纹路。
我将他互相扣住的十指分开,换上我的。我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轻轻扣住,慢慢抬到我唇边。
我的手比他略小,可能因为我现在瘦了,就显得手指很细。我还记得我们那一次在饭店的厕所里,差点大打出手的时候,他用他的手掌包住我的拳头,我能感到他手掌的力度。现在他睡着了,便松松地搭着,任由我怎么折腾,也没有醒。
他手背上还有输液留下的针眼,我便吻着他的手指,像我刚苏醒那天他对我做的那样,用嘴唇在上面来回摩擦。
我伸出舌尖,悄悄在他指节上舔了舔,留下一个潮湿的痕迹,又迅速擦掉。
像做贼似的。
我不再动他,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俞衡……也会害怕啊。
我的腰被他紧紧贴着,感到很暖,也很舒服。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单方面地依赖俞衡,原来不知不觉,他也渐渐地,开始依赖我了吗。
说到底,我也比他年长五岁,单论年龄来说,确实应该是他依赖我才对。可这么久了,我们却像倒转了角色,始终是我疯狂地依赖着他。
不知在他眼里,我是更像哥哥,还是更像恋人?
或许哪个也不像,我既不像哥哥那样会照顾他,也不能像恋人般长久地陪伴。
我突然有些害怕他依赖上我。
我的一辈子和他的一辈子,并不是相等的那么长。
我不能陪他白头,那么等我死了,他要怎么办?
我已经把他最好的一段年纪占据掉了,那么以后,以后,等我不在了,他还会再找一个人来陪伴他剩下的日子吗?还是会像冯深那样,永远活在对恋人的追悼里?
如果真是那样……我岂不是太自私了吗?
是我强迫他喜欢我,是我强迫他跟我在一起,虽然是他自愿照顾我,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出事,他才不得不留下来陪我。现在他终于对我有了感情,开始习惯我、依赖我,可我总有一天会离他而去?那我这样,究竟和以前有什么分别?
有什么分别?
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可以这么渣?
十几年又有多长,二十年又有多长,我不能陪他一辈子,还为什么要赖在他身边?
我要怎么办才好,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我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想要认真对待一个人,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想要活下去,活得再更久一点,可老天……已经连我这样的权力也剥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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