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记完本——by老城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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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话。
红萧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不合时宜,喝下最后一口酒,酒瓶子一丢,把脸转向我,“来吧。”
我的手很冷,碰到他脸上的时候,触手温热,我慢慢从下巴摸上去,仔仔细细,到嘴唇,他的唇线很细,我想,他若是把唇角勾起来,必定是个锋利嚣张的弧度,就像我曾经见过的模样。摸到他的眼睛的时候,他闭上了眼,我仍旧能感觉到他上扬的眼角,我那天晚上见过这双眼睛能有多魅惑,眼睛里有光,人看一眼就移不开了。模模糊糊地,我也能感觉到什么叫做魅惑天成。
我蹙了蹙眉,觉得不满意。
这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我见过他飞扬肆意的样子,和如今根本大相径庭。
他睁开了眼,把头靠回了树干上,声音里没有笑意,“燕云和你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嗤笑,很漫不经心似的,“哪儿有什么为什么,横竖就是那么回事儿,他说,你就信就是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沉默半晌,道:“他说的自然是真的,他说,想等天下大定,就与你终身相伴,生死不离。”
红萧气息一顿。
我道:“他还说,只要有你,别的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他沉默不言。
“他还说,你是可以以身替他挡刀的人,可是你却伤了他。”
“你曾经和我抱怨他太冷淡,总是闷着,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我第一次见你,注意到的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很亮,你与他在一起数年,若不是他处处小心翼翼护着,你不会有这样的眼睛,他不说不代表不做。红萧,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感觉得到。”
“哦,”他笑,“这样吗。”
“为什么?”
“我们狐族有一面镜子,叫做无间镜,族里的老人不让我们靠近,说这面镜子看了会生心魔。你知道,越神秘就越想靠近,有一天,我悄悄去看了,看到了我是怎么死的。”红萧伸手接住一瓣落梅,伸到眼前端详,很不经意似的,又扔开,“我是死在燕云剑下的,不管我们怎么走,都会走到这一步,我和燕云,命中注定?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腔岢晌卸怨叵档模阒缆稹!?br /> “老人说的都是真的,看了,真的会生心魔。”
我道:“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来了这里,替他铺路。莫鲜衣,你看看你的样子,矫情什么。”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在我身后道:“君念,我终究,会成魔。”
天气越来越冷了,这几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时常做梦,梦里一片荒芜,混混沌沌,什么也没有,有什么力量驱使着我往前走,迷迷茫茫,脑中浮光掠影,有很多东西一闪而过,我看不清便罢,心里却隐隐急切,走到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跑到最后,我看见了一把剑。
这把剑我见过,君罗说,它叫独锋,是一位上古神君的剑,这位神君为了三界牺牲了,留下这把剑,镇压天下一切戾气。
山洞里那个狐妖说,那位神君也叫君念。
君罗说,他和那位神君认识。
他还说,他下凡来是为了修复守护这个红尘的。
他还说,君念,我成全了许多人,这一次,我想成全的人,是你。
如今这把剑,却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这几日我又出去寻了燕云几回,向他打听了前方军事战况,皇帝一边扣着燕云留在安都,一边下令对燕军开放永宁关,两边时刻监视,总地来说,还算顺利,我问他什么时候能离开,燕云道:“皇帝不敢留我太久,若我在安都出了什么事情,燕国的军队就会趁着永宁关的机会,一分为二,一方继续与梁国抗衡,一方直奔安都,皇帝赌不起。”
他问我,“你没有和君先生在一起,滞留安都做什么?”
我不愿多说,用红萧做了一回借口。
过了几日,朝堂上传来消息,说燕军已经顺利从永宁关绕到嘉隘关后面,谋略得当,前后夹击,顺利攻下嘉隘关。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日,红萧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还不对皇帝下手。
我道:“燕云还在安都,我不能在他在这里的时候动手。”
红萧想了想,眼角一挑,道:“如若,燕云死在安都呢?”
我一惊,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想说什么,他却甩开我转身就走,我追出去,他抬手在门口下了一道禁制,拦住了我,道:“你放心,我会让他死得很干脆,不会痛苦的。”
他渐渐远去了,我看着那道红色的影子越来越远,一个转角之后,就看不见了。觉得遍体生寒,红萧,莫鲜衣,他到底想干什么?
晚些时候我就听到消息,说皇帝为了庆祝嘉隘关顺利被破,也为了给燕云践行,要在宫里举办宴会。这个决定下得很突然,眼下宫人还在穿梭忙碌,我站在窗边,心里明白是红萧的主意。
宴会举行在戌时举行,地点就在离皇帝寝宫不远的九华殿,宴上的丝竹声隐隐传来,我没有多想,向九华殿摸了过去。
殿中灯火通明,一干臣子坐了两排,觥筹交错,言笑晏晏,皇帝坐在首位,他的左下方,燕云赫然在列。
有舞女在殿中助兴,舞衣层层叠叠翻飞,很是绚丽,我放眼看上去,眼中却只看见依偎在皇帝怀里的那抹鲜艳的红色。
红萧!
他竟然在这里!
我忽然不敢去看燕云的神色。
我透过绸带,盯死了红萧,脚下一步一步,往燕云身边去了。
红萧唇角扬着笑,身子柔若无骨,依偎着皇帝,也在看着我。
我低下头,看着燕云,燕云执杯的手很稳,面色无常,与我平日所见并无不同,在我来到他身边之后,手微微顿了顿,他察觉到我了。
就在今日下午,红萧说要杀了他。
我警惕了整整一个宴会,席间数次敬酒,我都盯着,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心里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红萧的笑意,我总觉得一点也没看懂。
到了亥时一刻,宴会散去,臣子都走得七七八八了,红萧还缠着皇帝要喝酒,燕云神色不明,向皇帝拱手告辞,这时外面忽然乱成一团,我听到有人惊声尖叫:“啊!走水了!走水了!”
我转头一看,果然见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着了火,夜空被火光照亮了一片,红彤彤的,有宫人急急忙忙跑进来禀告:“皇上,您的寝宫走水,此地离您的寝宫太近,还请皇上移驾,以策安全!”
皇帝大惊,站起来往外面走,一边大喊:“救火!快救火!”
燕云的眼睛眯了眯,后退一步拉住我,也跟着走了出去。
外面还没来得及走的臣子们见到皇帝出来,跪了一地,周围宫人来来往往地救火,火光冲天,一片混乱。
这时红萧忽然惊呼一声,指着我道:“刺客!”
我一愣,红萧身子一闪,向我逼近,手中一柄长剑,锋利的剑刃赫然向我刺来。
燕云拉了我一把,护在身后,抬手挡住了红萧的剑,剑光闪过,带出了一片血色。
红萧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但他却很快就又有了动作,剑尖一转又向我袭来,嘴里道:“燕王,我本无意伤你,只是此人是混进宫来的刺客,你莫要被蒙蔽了双眼!”
燕云一言不发,只以身形对红萧进行格挡,我退开几步,转头一看,混乱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向我冲过来,我心知红萧已经撤去了我身上的法术,他在逼我,逼我对皇帝下手,也在逼燕云对他出手。
我却不得不按他的安排走,立马一个转身躲过宫里侍卫砍过来的刀,趁其不备,将皇帝一揽,扣住他的脖子,红萧见我动手,抽出身来把我一推,把我和皇帝两个人送进了燃着烈火的寝宫里。
皇帝此刻慌得六神无主,嘴里不断叫着“救驾”,连挣扎都有气无力的,肆虐的火舌从我的脸上扫过,烧掉了红萧给我缠上的绸带,我的视线恢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头去看殿外的燕云和红萧,火势太猛,我只看到外面交战的人影,正如红萧所言,他和燕云,还是刀剑相向了。
我转头,看向了皇帝。
皇帝被我此刻的眼神吓了一跳,踉跄着连连后退,惊恐的眼睛睁得很大,里面映着熊熊烈火,“你……你想干什么?”
我一步一步逼近他,“杀你。”
“朕……朕是天子!你敢弑君?”
我笑,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我连天道都敢挑战,为什么不敢杀你?你看,这熊熊大火,我杀了你,被火一烧,什么都不留,别人也不会知道是我杀了你,多好?”
火势已经蔓延了整个宫殿,外面吵吵闹闹的,我却气定神闲得很,皇帝已经退无可退,绊倒在他的龙床上,被我一把抓住衣领,匕首就抵在他的心口,我还是笑:“你看,你荒淫无道了一辈子,有多少事情误在了这张床上,想必你也不介意再多一件,我想,死在这里,你也算圆满了,你说是不是?”
床帐已经被舔着了,我执着匕首的手一个用力,就要刺下去,这个时候,我听到天上一声惊雷炸开,惊天动地,带着余威,久久不息。冬季响雷,大不吉。我心里清楚这是对我的警告,我面无表情,对着皇帝的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是,红萧没有骗我,这把匕首,是真的很锋利。
雷声渐渐远去,直到最后,听不到了。远远地,耳朵里听到一声叹息。
我转头,看见火光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那身形,我这段时间在梦里见过了无数次。从我被绑架起到如今,说不出多久未见,平日总是忍不住担心他,牵肠挂肚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如今见到,我才反应过来,我很想他。
君罗。
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没说话,对我伸出了手。
他的眼睛映出火光里的我,很清晰,我以前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太深,我看不穿,如今却忽然明白,他的眼睛里,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
我对他笑了笑,向他走去。不过几步路而已,心里翻滚过无数个念头,想,君罗,这个与我有着一样命运,相识半年却已经融入骨血,铭刻于心的人,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为我做了许多事情,逆了天,改了命,弃了红尘,说起来的时候不过一句“而已”,仿佛不知道这句“而已”背后,是多大的代价。他已经被天道遗弃了,我却不能放弃他,我喜欢他,我愿意与他一起承受天道的惩罚,哪怕是死在一起,我也愿意的。
我闭了闭眼,道:“君罗,你不要躲。”
他没有躲,我双手环住他的腰,胸口贴紧他的胸口,抱紧了他。
他怀里很暖,我的脸贴着他的脖子,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我离他,很近很近。
我叫他:“君罗。”
“嗯。”
君罗一遍一遍抚过我的头发,他说:“我来了。”
耳边一热,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贴上来,低声在我耳边道:“我很想你。”
第23章 浮光掠影
森寒的北风呼啸而来,狠狠地卷起空中飘扬的雪花撕扯,身后的宫殿还燃着大火,很多人跑来跑去地救火,火势丝毫也不见减小,顶梁的大柱子终于不堪重负,断了,整座宫殿轰然倒塌。
或许周围很嘈杂,我丝毫不见,眼睛里只看见燕云被红萧一脚踢翻在地,红萧迅速迫近他,高高扬起手中的剑的模样。我那一瞬间只觉得如遭雷亟,心跳都要停止,登时眦目欲裂,“红萧,住手——”
“嗤——”剑尖刺入胸口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我终究晚了一步。
燕云身子一震,睁大着眼,直直看着红萧,眼睛里有什么迅速黯下去,他张开嘴,血就从他的嘴里流出来,勉力抬手擦了,他说:“莫鲜衣。”
红萧衣袍飞扬,一头长发被风吹起来,妖媚的眉眼低垂着,唇角依旧上扬,我看不清他这个时候的笑有几分真,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他说过的“君念,我终究会成魔”。心里觉得一阵撕扯的疼,那样喜欢燕云的莫鲜衣,终究还是对燕云下了杀手。
红萧转头看了我一眼,反手把剑□□,抓起燕云,袖子一挥,消失在原地。
风雪愈发地大,身后一片断壁残垣,许多人还在做着徒劳的挽救,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就想,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的皇帝已经死了,此刻就躺在他的床上,已经烧成灰了,他们这样救火,皇帝也已经回不来了。世上许多人做许多事,都有其道理,他们都有对自己的定位,或是王公大臣,或是平头百姓,都在沿着自己对自己的定位所列出来的道路走,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这些都有迹可循,那红萧呢?
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燕云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我欠他一辈子。我想,如果我没有认识莫鲜衣就好了,莫鲜衣这么好,燕云这么喜欢他。
君罗在我身后站着,我抓住他的手,嘴唇张了几张,才说出话来:“为什么?”
君罗没有说话。
我道:“君罗,我欠燕云的,还不清了。”
他将我抱紧,道:“走吧。”
小巷宁静深远,似乎与世无争。
店里点着火炉,阿木凑在火炉边取暖,见我们进门,眼睛一亮,向我扑过来,“君念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抱起他,用手指头戳戳他的小圆脸儿,勾起唇角,对他露出一个笑,“阿木想哥哥了吗?”
“想。”
“嗯,哥哥也想你。”
阿木看了君罗一眼,悄悄对我道:“君罗哥哥也想你,他不跟阿木说阿木也知道。”
我看了君罗一眼,点点阿木的额头,“就你聪明。”
夜里我来到君罗房间,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映得满室昏黄,床边的矮几上放着一本书,君罗躺在床上,已经睡下了。这些日子以来,我听到的关于他的消息,宋子扬说,红萧说,都是别人说,此刻我亲眼所见,才觉得真真切切,他做了许多事情,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憔悴不少,唇色淡下去许多,眼睛紧闭,我再也看不见里面包容万物的深邃幽潭,眉眼平和,我触手可及。
指尖按住他的眉心,沿着他的眉毛一路划过去,他的确虚弱许多,若是往常,我一进门他就能发觉,如今我离他这样近,他仍然未醒。我不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问他的身体状况,他身上牵扯的东西太令人无奈,我知道又如何,正如他也不问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不对我刺杀皇帝一事发表任何看法,只是看我的眼神愈发深邃,如今我一眼可以望到底,里面是我。
像是不约而同形成的共识。
君罗眉心一动,睁开了眼,我一愣,耳根悄悄热起来,“吵醒你了?”
他笑了笑,在昏暗的烛光里前所未有的温融,他坐起来,让了半张床给我,“上来。”
我暗叹一声,觉得自己着实不够矜持,半夜里主动爬床什么的,从来不需要君罗说什么,真是太主动了,这对我的形象其实很不好,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进行一下挽救,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道:“不,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有没有踢被子什么的……”
“哦,”君罗的神色瞬间收敛平静,又躺下去,道:“阿木的房间在那边。”
这脸色变得我简直不能置信。
我咬咬牙,本来是一时心血来潮来看看他,如今却觉得与他相处的时间里多数是我吃他的亏,与他打嘴仗从来没占过上风,脾气一上来就要找回场子,于是我扑上去将他压在身下,咬牙道:“小爷关心你你就好好受着,做人要识趣些,明白吗?”
他看着我,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阵晦暗不明的情绪,忽然抬起头来,与我鼻尖对鼻尖,呼吸相闻,唇角勾了勾,道:“好。”
顿了顿,他又道:“怎么,要亲我?”
我脑子一阵滞涩。
你要如何想象君罗这样的人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趁我失神的当口,君罗看准了机会一个翻身,将我压在床上,手上动作很快,手被他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我只觉得眼前一阵缭乱,已经被他扣得严严实实。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缓缓浮上来的笑意,忽然觉得有些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