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记完本——by老城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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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波动一阵一阵从阿木身上传来,我猛然睁眼,“阿木?”
“君念哥哥,阿木不是真正的傀儡,我是你的灵力和记忆的载体,君罗哥哥在制作阿木的时候,你的这些放到了阿木体内,做成傀儡的样子,就是为了等你回来。阿木早就知道了,可是君罗哥哥不让阿木说,他要我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再告诉你,否则你一定还要重蹈覆辙,他说不能忍受再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君念哥哥,你不要伤心,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现在阿木的期限到了,我要把你的东西都还给你了。”他的声音还是一般孩童那样软软糯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锥心,说话间他的眉心亮起一点白光,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从那里传入我的身体,我脑中一片凌乱,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阿木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虚淡,心里惊涛骇浪,遍地凄凉。
我深恨这种不受控制的局面,红萧如是,君罗如是,到如今,阿木亦如是!
阿木消失之前紧紧抱住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君念哥哥,我们还是在一起。”
阿木是君罗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他说还是在一起,可是他就这样从我的怀抱里消失了。
心口那里,原本就疼痛不止的地方,如今再添新伤。
身体被灵力遍遍洗濯,塑骨重生,脑子里风云翻涌,那些已经被遗忘的前尘,帧帧闪过,终于被我记起来。天地轮转,周而复始,时间用了五万年兜了一个圈,如今再回到原点,不一样的,这次留下了我。我闭了闭眼,在其位谋其事,代价就是总有一个人独留世间,相思万年。
天上降下兆示,告知三界一个上古神君的回归。
正巧今日燕云的登基大典,这样的声势巧合也罢,在后世记载中,便足以道一句千古明君。
君罗竟是什么都算到了。
我欠燕云的,到如今,终究是还清了。
一转眼,看见独锋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剑刃雪亮,发出声声清鸣,自动飞起,与我心神合一。
我去了一趟灵剑山,依然是寸草不生的石壁,遍地荒芜,在这里极深极深的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结界,镇压世间一切戾气,那是君罗化身而成的,为了保三界平安,千秋万代。他走之前,还和我说,“君念,珍重。”
还有红萧,那里千千万万戾气,必定有一丝是他的,他那样恨,恨燕云。
可是明明,他分明又那么喜欢燕云。
我忽然笑出声来,声声回响。天下那么大,人人在都要在这里滚过一圈,又怎么能求事事圆满?就连我,也不敢这样求。
开了春,天上终于有些日头,等我发现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苍凉,灵剑山高耸入云,可瞰天地,天地浩渺,我却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我还是回到了燕都皇宫。白日那场登基大典场面很宏大,万民朝拜,燕云终于走到这一步,天下之大,唯我独尊。此刻我看见的他,却是孤身一人,躲在幽暗的寝宫里,斟酒独酌。
我静静看着他,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燕云发现了我,与我四目相对,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良久叹了口气,对我招了招手,“和我喝一杯。”
莫鲜衣曾经说:“我见过他最疲惫,最茫然,最孤独的模样,在那样的位子上,可说一句举目无亲,这些,我都陪他走过来了。”
如今燕云坐到了更高的位子上,他身旁,却没有莫鲜衣了。我看着杯中酒,没有动,道:“君罗不在了,以后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傀儡师,你可以向我求一个心愿,我帮你完成。”
燕云看向我,幽暗的烛火将他的脸照得晦暗不明,他向黑暗里把脸藏了藏,他这样善于隐匿自己的情绪,再这样深重的夜里,也不愿露出分毫。他道:“我要什么,他也回不来了。阿念,你放过你自己吧。”
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我有无穷无尽的寿命,诚然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人存在于这个世上,就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当一个人找不到存在的理由了,那他和一个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在这里等着,待旧人来,也有个归处。
燕云细细打量我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道:“阿念,你与之前不一样了。”
“我不要傀儡,但是,或许你愿意听我和他的故事。”
狐族是妖界里存在了最久的一个种族,世世代代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久而久之,为了便于统一管理,就成立了一系列制度,由族中最强者担任首领,大家尊称一声王。由狐王统领保护族群,繁衍生息,久而久之,这种制度就流传下来,狐王在族里拥有绝对的权威。
后来某一天狐王发现了一个弃儿。
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狐狸,眼睛都还没睁开,被抛弃在狐王府附近,被狐王发现,他把这个弃儿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将他抱回了家,由自己抚养。
族中对这只小狐狸的来历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结合实际听起来最靠谱的一个猜测是说这只小狐狸家里太穷,养不起,所以丢弃,但是毕竟不忍心,还是期盼它能够活下去,所以丢在狐王府附近,赌个万一。
但是这件事情在族里被广泛传播,也没听到有什么关于这只小狐狸亲生爹妈的消息,于是又有了另一种说法,说是这小狐狸的亲妈在怀着他的时候被人追杀,她艰辛躲避,穷途末路的境地下,冒着万险将他生下来,将他藏好之后,就独自将追兵引开,留下一条血脉。事实证明不管这种说法靠不靠谱,但却是被民众接受度最高的,那个说书先生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茶楼里的收入比之前翻了好几番。
后来又衍生出小狐狸爹妈纠缠凄美的爱情故事,但那都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族里的一个老先生就说话了。
我们首先要了解一下这个老先生,他是族里的长老,资历很老很老了,整日沉迷喝酒,说的话永远半真半假,叫人分不清楚,本事没见过他显露多少,所以他是怎么坐上长老的位子的,着实是个谜。因此他说出来的话大家也半真半假地听,不敢全信,却也不敢不信。他有一日喝多了,就走到台上和说书先生较真儿,醉醺醺地摆着手说:“不对不对,这小狐狸啊,他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狐狸,他命里有劫难,活不过两千岁的。这个劫难啊,它可严重了,一不小心就会累及全族的,他是个命数坎坷的小狐狸。”
劫难这种事情,每个妖修都会有,或大或小,抗得过,修为更上一层楼,抗不过,就灰飞烟灭,连点渣渣都不会给你留下,这就是物竞天择,残酷,也常见得很,不是当事人,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加上老先生这个状态,说出来的话在大家心里就如同水过鸭背,跐溜一下,就过去了。
对于种种猜测,狐王非常淡定,为了给这只小狐狸一个美好和谐的生长环境,他就出来说话了,表示不管这只小狐狸来历为何,他如今抱回去了,就是他的儿子,大家要像尊重他一样尊重他。
于是这只小狐狸顺利成章地成了狐王的儿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狐王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红萧。
红萧顺利长到一千岁,渡过天劫,顺利化成人形,是个俊俏的小公子模样,眼角狭长,若是眼神再魅惑一点,一个斜挑就能生生将人的心勾了去。本着以媚术作为看家本领的原则,大家都说这是族里最有前途的狐狸。对这种说法,红萧自己却浑然不觉,他在族里生活一千年,从来没出去过,没接触过那么多污浊东西,一双眼睛总是活力清亮,像一眼清澈见底的清泉,澄澈得不得了,简直是浪费自身的资源。
大家就很忧心,说红萧一点身为狐族的自觉都没有,这样以后怎么继承狐族?不行不行,你必须到外面跑一趟,历练历练。
对于此,他的狐王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万事随心,你自己高兴就好。”
红萧在族里逍遥惯了,一点也不想出去,被缠得没办法,就逃到了那位老先生那里,因为他觉得这位老先生总是喝酒,永远醉醺醺的,肯定不会催着他出去,这个老先生的确没有催他出去,但是这一回见他时的状态却十分奇怪,忙不迭将手里的一个物事往衣服里藏,十分狼狈,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避着他一样,嘴里嚷嚷道:“你这小鬼,来也不打一声招呼,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红萧心里十分不把老先生的体统放在眼里,面上笑得贼兮兮的,“长老,你是不是又偷看春宫图了?拿来给我看看?”
长老顿时气急败坏,“胡说!我才不做这种事情!我这是宝物!宝物你懂不懂!”
“对于长老来说,还有比春宫图更宝物的宝物?”
长老举起拐杖就要打他,“小鬼!”
红萧一个闪身就躲开,顺手往他怀里一探,勾出一面镜子,看着并没有什么奇怪,正想细看,长老大惊失色,忙尖声连连道:“住手!”
这个声音它尖到什么程度呢,就像是人们常说的破锣嗓子偏偏要飙高音一样,听着实在太让人揪心了,红萧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战战兢兢,“长……长老?”
长老把镜子夺回来,藏好了,一脸正经严肃道:“阿萧乖,不要看,这面镜子叫做无间镜,是我狐族流传下来的古物,里面藏了可怕的东西,叫做心魔,你一看,它就会跳出来把你吃掉的!”
红萧也一脸认真肃穆地点头,“……”
正如红萧自己所说,越是神秘就越是想看,红萧寻了个机会,偷偷看了那面镜子。
镜子里有他,有另一个人,他不认识,他看见斑驳的夜色里,他自己满身魔气,那个人神色沉重,却毫不犹豫用一把剑刺入了他的心口,他就那样死在那个人剑下。
画面是无声的,他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阵恍惚,再度回神,掌心里都是汗,恍然经历了一场大梦。
他从这面无间镜里,看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天反思了一下,觉得我实在不算个亲妈,不管是主线还是支线,主角儿都死得差不多了,就连男主角儿都被我写死了,咳,那什么,我自己也心情低落了一阵子,真的!
我这灰暗的人生……我检讨……
为了不走上灭绝师太的道路,问一下大家,要不要让君罗和君念有个好结局?
还有燕云和莫鲜衣,我也很心疼他们的,真的!相信我!
说说你们的看法吧,否则他们就真的全死了,我也控几不据我记几啊!
第30章 鲜衣怒马
镜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倒在角落里,湮没在黑暗之中,不动了。
红萧脸色苍白,一回头,看见原本已经睡下的长老就站在门口,脸上一点醉意都没有,目光炯炯,看着他。红萧从来没见过长老露出这样的神情,心里恍惚得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嘴唇动了几动,最后叫出一声:“长……长老……”
长老一言不发,走过去捡起镜子,仔细擦干净了,放入怀里,才道:“我就知道你还是要来看看才甘心的。这是天意,你躲也躲不掉的。阿萧,这就是你的劫。”
红萧说不出话来。
长老看着他这样,就道:“阿萧,不管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你就不是你了么?”
红萧抬眼看他,“我……”
“你这孩子,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就这样就把你吓坏了?我说过了,这面镜子里有可怕的东西,看了会生心魔,心魔是什么?都说我们狐族以迷惑人心的媚术见长,这个东西和媚术说来也有几分相像,都是迷惑人心的东西,你只要不信,不想,不理会,放开了,自然影响不到你。”长老道:“你如今看了这个东西,看了就看了,没什么了不得,日子还是一样过,你还是你,狐族里那个恣意潇洒的小狐狸,什么都没改变。阿萧,这种事情,你越是在意,就越会陷下去,这才是真正地着了他的道,你现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什么都是一场梦。”
红萧听了低头深思许久,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睛里的迷惘一点点地消失不见,点头道:“长老说得是,是红萧看不开,红萧始终是红萧,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还不赖,算有点悟性,你这小鬼,打扰我老头子睡觉,不知道老人家觉少吗?回去回去,别来烦我了!”长老了却心事,对着红萧挥了挥袖,把他赶了出去。
从小红萧就过得潇洒,狐王对他甚是疼爱,从不拘着他,他对红萧的教育方式遵循一点:我不管你做什么,闯祸也好,但是后果你要自己承担。红萧养成这样的性格,都是拜狐王的教育方式所赐,狐王对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万事随心,你自己高兴就好。”
作为一只被养得三观正直的狐狸,红萧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态,恢复了活力,整日混在族里喝茶听书,逍遥得很。说书的那个老狐狸说了很多年书了,在族里声名远扬,红萧听说他说过一部作品,是他的成名作,讲的是两只狐狸爱恨纠缠,相爱相杀,最后怀孕的母狐狸拼死生下小狐狸,自己葬身敌人刀下的故事,据说是有感而发,红萧问过他,他的胡子就抖了几抖,小眼睛瞄他一眼,又瞄他一眼,最后颇不自然地用一句“尊重个人隐私”搪塞了过去。但是这个先生说的书是真好听,红萧很捧他的场。
这个说书先生有这样的优势在,于是毅然背负起整个狐族的希望,别有用心地整天在红萧面前说些人间的江湖义气,快意恩仇的故事,用他一张好嘴讲得红萧神往不已,觉得这人间的江湖和自己的胃口实在对付,终于也动了出去历练的心思。红萧出行那天举族欢送,那位说书先生也凭借此事在自己的妖生晚年,再创新高。
红萧他兴致高昂啊,满脑子都是对于初涉江湖的兴奋,心里想的是鲜衣怒马,仗剑天涯,于是化名莫鲜衣,闯荡江湖去了。
后来江湖上都知道,莫鲜衣这个人,潇洒得很,他眼里的人,谁都不是谁。一把好剑,一匹快马,就能策马江湖,去得了塞北,看那漠上黄沙,也去得了江南,游遍繁花水乡,一双眼睛总是熠熠生辉,勾起了多少女儿情思,那是何等的快意从容。他助得了老弱妇孺,也杀得了十恶不赦,他的行为准则只有一条:随心。
江湖上多有不平事,可是除了江湖,何处又没有不平事呢,但凡是有不平事的地方,莫鲜衣都会去看看,能帮上一把的顺手就帮了,从不计较什么。有一回他路过凉州城,发现这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饱受流寇骚扰,城里的小摊贩都不敢上街做生意了,就连开着店铺的,也甚少有敢开门做生意的,青天白日,街上竟萧条得很。他在街上走了好半天,终于在一个颇为偏僻的地方看见一间开着门的小酒馆,想也不想,就进去了。
店里的生意也萧条得很,只有一位客人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他也没太注意,跟店家要了两坛酒,就跟店家攀谈起来。
“掌柜的,听闻凉州城的流寇闹得很凶?”
店家一听,顿时就苦了一张脸,“可不是吗,两个多月了,越来越放肆了,官府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弄得人心惶惶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开个店都要偷偷摸摸的。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哟!”
“他们是什么来头,竟如此厉害,连官府都拿不下他们。”
即使是现在没有什么人,店家也还是左右看了看,见角落里那位客人依然坐得闲适,丝毫没有把心思放在他们这边的意思,店家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什么没有办法,那是讲给我们这些老百姓听的,这年头,官匪勾结的事儿还少吗!这里的知府每回派官兵出去剿匪都只是装装样子,回来之后就说流寇凶残狡猾,要与他们谈判,谈判代表着什么?要钱呐!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老百姓的血汗钱,他们两两勾结,搜刮民脂民膏,钱全进了他们的口袋里!还威胁我们说若是不交钱,就不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平头老百姓,哪有反抗的余地呀!”
莫鲜衣顿时就坐不住了:“竟有这等事!好一个狗官,我这就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来!”
“别!我看少侠也是狭义之人,这便告诉你,这里的水深着呢!知府上面还有总督,总督上面就是内阁大学士,那就是京官了,可惹不得!少侠你是江湖中人,还是莫要冲动,白白害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