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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来倒贴我家爱豆! 番外篇完本——bycicada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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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智方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贫僧还记得,当年西北闹饥荒,高老盟主和夫人带着你前去赈灾,不幸遇到山贼劫道。你爹娘可是拼死护下了你一个人啊。可你呢?你怎么能修炼魔功辜负他们的期望?”
众人更加义愤填膺,一个年迈的道姑应和道:“那时你还年幼,老盟主死了,各大门派没有一个人对你的武林盟主之位动歪脑筋。诸位长辈合力帮衬把你拉扯养大,你居然恩将仇报,帮着外贼来害自己人。”
“哈哈哈——”
金浩明狂笑三声,双目血红隐含泪光,“自己人害自己人?说的太对了。你们知道我爹娘怎么死的吗?不是山贼劫道,而是饥民哄抢!”
“饥民?”王子越眉头一紧,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浩明一边癫笑一边痛哭,已然疯狂失智无可救药。
他高声地对在场所有人叙说当年的情景:
“那年西北闹饥荒,根本没有什么山贼劫道。山贼跑的跑、走的走,哪里还会留在那里等死?我爹娘带了几车的粮食去救饥荒,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地方。不到一天,粮就分完了。领了粮的人感激得痛哭流涕,我爹娘要赶车回乡,他们硬是把我们留下要招待我们过夜。我爹娘被打动了,就在那里留了一夜。可是半夜的时候,那些人却提着宰猪刀把茅草屋围了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能让人细想。
王子越脸色一白赶紧捂住嘴,胃里一阵恶心简直要干呕出来。
看他那副样子,金浩明立时抚掌大笑,大吼大叫:“自己人害自己人有什么了不起?自己人吃自己人才叫厉害!你们见过吗?你们见过大火烧着铁锅,半死不活的人在沸水里上下起浮的样子吗?你们见过人的嘴里叼着人吗?哈哈哈——”
摩智方丈数着念珠,喃喃道:“作孽啊,作孽啊……”
金浩明疯癫地喊道:“什么正道什么邪道?什么武林盟什么魔教?人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道姑摇了摇头,叹道:“当初你爹娘就不该带你去那里……”
“错,我爹娘唯一的错就在他们不该拼死救我。”
金浩明笑着笑着,忽然泪流满面。
“逃回游州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做噩梦。一看到食物我就呕吐,一看有人对我咧着嘴笑,我就想杀人……我根本不在乎我杀的人是谁,我就是想毁灭一切……”
王子越以剑撑地单膝跪在金浩明面前,无比认真地说:“天底下有极好极好的人,也有极坏极坏的人,坏人不配叫人,而你……你和你爹娘没有遇到好人。”
金浩明用他血红的眼瞳注视着王子越清澈的眼睛,慢悠悠地说:“你孙家倒都是好人。我进屋的时候,你娘给我倒了杯茶,你爹说那是南方的新茶,你家也只得了那一盒。啧,南方的茶,好喝得紧……”
王子越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紧缩。
金浩明如鬼魅般冲他邪笑,王子越脸色煞白,浑身都开始剧烈颤抖,几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说……我娘?你把他们怎么了?你说啊!”
“哈哈哈——哈哈哈——”
金浩明整张脸都扭曲了。
王子越骤然起身,提起剑一把刺向金浩明的心脏。
金浩明根本没来得及闪躲,正正好好被刺中胸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剑,又顺着剑锋往上愣愣地看着王子越。王子越脸上沾着血痕,泪水与血水混在一道儿顺着下巴尖儿滑落。
金浩明的喉咙里滚动着近似于兽类的呜咽,身体如离水之鱼般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僵硬地瘫倒在地。
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褪去了鲜红的妖异颜色。
那双恢复往日清澈的乌黑眼瞳怔怔地望着蓝天白云。
此身已在炼狱之中苦苦煎熬,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王子越将青玉剑抽出金浩明的胸膛,转身推开人群,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
群演们叫他:“孙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办?武林盟主该由谁来做啊?”
王子越跌跌撞撞地走着,丢了魂儿般地低声说道:“爹、娘……青玉门的事了了,儿子这就下山来……下山来,以后好好过日子……爹、娘,儿子现在就回来……”
“CUT.”
剧组转移到孙家大院摄影棚。
第六十章 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说实话,拍了一天打戏,王子越已经累得快吐奶了,但这最后一场戏的关键性不言而喻。孙景晖的戏份本来就不够出彩,最后这场临终戏必须要表现优异才能打动观众和兰天鹅奖的评委。
片场中,饰演孙景晖父母的男女演员身上糊满了血浆,手臂和小腿被反折固定,以暗示孙家夫妇生前遭受到了高秋桐残忍的凌虐。
为了调试灯光,两个中年演员必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扮演死尸也是件特别辛苦的工作,扮演垂死挣扎的人就更有难度了。
孙景晖是旧疾突发死去的,原著一直没说清楚孙景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电视剧改编也没有完善这个设定。
王子越实在不知该怎么演,带着剧本去问钱林海,钱林海说可以参考哮喘病的征兆,但也不能太像哮喘。毕竟孙景晖凭借习武就能压制先天的疾病,若是很明显地演成哮喘,观众会觉得不科学的。
又要像哮喘,又不能太像哮喘,这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王子越以前也看过电影里主人公骤然发病的桥段。哪怕从观众的角度看,他都对荧幕上演员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健康的人怎么能演出青筋毕露、面红耳赤、痛苦喘息的生理症状?难道镜头之外,导演正在玩命儿地挠他脚心?这也太敬业了吧。

复习剧本复习得眼睛都花了。王子越干脆放下剧本闭上双眼,做了一套标准规范的眼保健操。
正欢乐地轮刮太阳穴呢,忽然感觉面前站了个人。
谁?谁来搞偷袭?!
王子越忙睁开眼睛,一个小孩正气呼呼地盯着他。
“毛豆?”
王子越一看毛豆的造型就笑出了声,“哈哈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呜……”
毛豆呜咽一声,特别委屈地揪着衣角。
毛豆在《青玉剑》分饰两角,一是童年孙景晖,二是孙景晖的弟弟孙景昭。按照剧情的时间线,孙景昭此时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幼童。
可毛豆今年都五岁啦,根本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于是,《青玉剑》的造型师绞尽脑汁给一个小孩扮嫩扮年轻。
毛豆小朋友穿上小褂子和小短裤,梳了根元气满满的冲天辫,小圆脸上打了两块特别重的腮红,好似泥人娃娃土萌土萌的。
这个小孩怎么长得跟动画片似的好想亲亲他!
王子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像揉面团一样狂揉毛豆的脸。
毛豆挥舞着小短手拼命挣扎,委屈地控诉:“IPAD大哥哥欺负人!”
“哎呦~小祖宗别喊啦。”
王子越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弄疼你啦?我没用劲儿嘛。”
毛豆拼命摇头冲天辫甩来甩去的,带着哭腔道:“不是你欺负我,是另一个IPAD大哥哥。”
申为奇还在千里之外呢,他怎么能欺负毛豆?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王子越一把将毛豆抱进怀里,问他:“告诉哥哥,申为奇怎么惹你啦?”
毛豆可怜巴巴地望着王子越,幽怨地倾诉:“他叫我去抢仙女姐姐的青玉剑碎片,说只要我抢到了他就教我学英语。结果他跑了!我的英语作业没人给我做了!大骗子呜呜呜——”
小朋友都快被英语作业愁哭了,王子越没心没肺地爆笑出声:“哈哈哈——申为奇给小学生写作业哈哈哈——”
毛豆气得不行,抱住王子越努力撒娇:“哥哥~你把那个外国人哥哥找回来,我要他我要他!”
王子越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捧着毛豆的小圆脸,非常认真地说:“他是我的人,不能给你。”
毛豆眉头一皱,瘪着嘴说:“你怎么gay里gay气的?”
王子越被戳中莫名的笑点,整张脸都笑红了。
“毛豆小朋友,你的英语水平已经巅峰造极到这个地步了,还需要别人帮你做作业吗?”
“哼,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但我懂马上就要开拍了,乖,回去吧。”
说着,王子越起身把毛豆放回地上。
毛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垂头丧气地去了厢房。
王子越拍拍衣服也准备进场,忽然瞥见造型师留在桌上的工具箱。
超大容量折叠工具箱超负荷塞爆了各种化妆用品和小工具,真不知道造型师怎么能在一片化妆品丛林中准确迅速地找到想要的东西。
“诶,有了!”
王子越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忙在工具箱里翻翻找找,很快找到一根木质短发簪。
发簪细的那头形状圆润质地坚硬,王子越用尖头戳了戳手心,疼得钻心又不会划破皮肤。
王子越满意极了,左手握住发簪藏在袖中,右手拎起青玉剑道具,兴冲冲地奔向摄影区域。
场地设备演员一切准备就绪后,钱林海一声令下:“ACTION.”
孙景晖临终戏开拍!

曾经温馨的大家庭院阴寒可怖冷风阵阵,孙家的数百怨灵正在哀恸悲泣。
王子越露出了仓皇无措的神情,提着剑跌跌撞撞地奔进孙家前院。
死状凄惨的尸首散落在廊前树下池塘中。饰演仆人的群众演员个个四肢扭曲、表情惊骇,浑身涂满血浆。
王子越颤颤巍巍地在院里走,如受惊小鹿般惊恐地环顾院内血腥的屠戮场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颗大颗的泪珠簌簌掉落,他清秀的脸庞被血水和泪水沾染得一塌糊涂。
他苍白的嘴唇在无力颤抖,喊道:“爹、娘,儿子回来了——”
四下一片寂静,庭院的青石板路上沾染着乌黑的血渍。
“爹……娘……”
王子越往前厅走去,神情凄苦又绝望。
从庭院到前厅只有几步远,但他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或许孙景晖这年轻而悲哀的一生,最终都化作了这短短几步路……
前厅的两扇木雕大门虚掩隐约露出屋内的光景,王子越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走到门前,他停住脚步,踟蹰不前。
他知道门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他不敢看。
天底下没有一个孩子能够承受爹娘的死亡。高秋桐不能,所以他把这份痛苦传给了孙景晖,传给了游州城内数不清的冤魂。
孙景晖不敢去看,可他必须要看。
当走火入魔的高秋桐满怀恶意地提到孙家爹娘时,孙景晖的疾病——那个在身体深处蛰伏了二十年的疾病——开始缓缓地苏醒。
病魔以他的血肉为食茁壮生长,迅速地侵占他的躯壳。
这是一笔拖欠了二十年的债。
是时候了,该还清了。
孙景晖知道门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他不敢看。
但他必须要看。

王子越站在门前,泪水汹涌澎湃地模糊了视线。
他不是在嚎啕大哭捶胸顿足,也不是在无声无息悄然落泪,而是在剧烈地喘息。泪水不断流淌,听不见他的哭声,只能听见急促的濒死的呼吸声,如同溺水者于深潭中苦苦挣扎,五脏六腑皆为烈火焚烧。
忽然间,王子越的身形摇了摇,像是站不住了。
他痛呼一声,左手揪紧了胸口的衣襟,膝盖弯折,缓缓跪在门前冰冷而坚硬的石阶上。
钻心的绞痛席卷而来,以心脏为起点,致命的痛感排山倒海般地折磨着他的躯壳,悲苦的命运终于压垮了他的灵魂。
“爹……娘……”
王子越用尽全力,颤颤巍巍地提起青玉剑。
“儿子来了……儿子来看你们了……”
剑尖抵住门扉,缓缓向里推开。
吱呀——
门开了。
镜头拉近,触目一片鲜红。
红的。
全部都是红的。
雪白的墙壁是红的,青石的地板是红的,连天花板被溅上了红色。
墙上挂的对联是红的,那是爹爹亲手写的。对联中间的山水画是红的,那是娘亲当年带来的嫁妆。
青瓷花盆是红的,水养的温婉莲花也染着红色。
方桌是红的,太师椅是红的,明明娘亲每天都让人细心擦拭,它们终究还是脏了。
方桌上有茶壶和茶杯,一只茶杯落在地上,泼出红色的茶水。
爹爹和娘亲倒在地上。
爹爹和娘亲都是红的。
红的。
全部都是红的。
他闭上双眼。
从小到大,他哭了很多很多次。现在,他的泪水终于淌尽了。
这一生再也不哭了。

“爹爹,娘亲!你们在哪里呀?小昭能出来了吗?”
后院传来稚嫩的童声。
王子越猛地睁开双眼。
那个孩子可怜地祈求道:“小昭能出来了吗?小昭好饿啊,呜呜呜……”
王子越的眼中瞬间点燃了希望。
他环顾四周,高声地问:“小昭,小昭,哥哥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啊?”
那孩子顿时兴奋起来,开心地说:“哥哥?真的是哥哥啊!”
“小昭,你在哪里?”王子越着急地寻找,“哥哥找不到你。”
孩子答道:“我在厢房里——”
王子越抬起衣袖胡乱地抹掉脸上的血泪。
然后,他咬紧牙关撑着长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拖着脚步往厢房走去。
他右手握着青玉剑支撑身体,左手紧紧地揪住心脏的位置,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哈啊……哈啊……”
王子越痛苦地呼吸着,走一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咬咬牙再往前走。
原本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涨得通红,太阳穴的青筋则根根鼓胀剧烈地颤动。先天顽疾发作得又凶又急,他一步一步地走进厢房,而来自阴曹地府的小鬼就站在他的身后。

摄影区外,摄助担心地问:“怎么回事?演员不会真的犯了什么急性病吧?”
“不对,不对。”
摄影师调整镜头,慢慢地拉近焦距。
“怎么了?”
导演也过来了。
摄影师让出位置,导演弯腰凑近取景框。
摄影机一个刁钻的角度拍到演员的左手特写。透过纤细的指缝,可以看到演员手里藏了根发簪。
发簪尖端直直地钻刺着掌心,手心的嫩肉红得快要滴血了。
导演把摄影机还给摄影师,吩咐道:“换个角度,别拍他的手,让他继续演下去。”

“小昭……小昭……哥哥来了……”
王子越一边痛苦地喘息,一边艰难地打开厢房的门闩。
门一开,他失去支撑立即摔倒在地。
“哥哥——”
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即扑到他身边,清澈的眼中盈满泪水。
王子越艰难地侧过身,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轻轻抚过幼童的脸颊。
那圆鼓鼓粉嫩嫩的脸颊上被他抹上几道鲜红的血痕。
“小昭……你怎么……你怎么……”
幼童哭着握住王子越血污的手,解释道:“昨天夜里来了人,娘亲叫我藏在床底下还把厢房的门锁了。哥哥,娘亲怎么样了?”
王子越倒在地上,瞳孔逐渐涣散,嘴唇干燥而苍白,声音缥缈遥远宛若鬼魅。
“小昭……哥哥犯病了……你去给哥哥拿药好不好?”
闻言,幼童惊慌地站起身。
“药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拿!”
“药在……镇口的药铺……记住哥哥的话……从后门走,绝对不要走前院……你、带着这个去……”
王子越拉住幼童的小手,把青玉剑放入他的掌心,动作缓慢又坚决。
幼童抱着比他还高的青玉剑放声大哭,小脸哭得通红。
“哥哥……我不要走……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王子越笑了,温和地说:“小昭,没关系的,哥哥要去找爹爹和娘亲,你不要怕。你看,还有这个,你带着它一起去,好不好?”
说着,王子越从怀里一个陈旧的木雕小玩具,一抖一抖地塞进幼童的口袋里。
幼童一边大哭,一边伸手去摸口袋。
“呜呜呜……这是……这是什么……”
王子越无力地闭上双眼,呼吸如冰封的水流时断时续。
“是哥哥的哥哥送给哥哥的,现在哥哥把它送给你了。你带着它,走到哪里都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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