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臣良相守则 番外篇完本——by西门不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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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人死的太多了,之后在烧毁的旧址上重新建立起来的牢房,更加的鬼气森森,有很多传闻说是里面经常能看到一些游荡的鬼影,还有那种皮肉烧焦的味道怎么也散不去......
刑部的事情,刚登基的皇帝自然震怒,也派了人去查,只是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次年开春,皇帝改了年号,新朝新气象,那场大火也就渐渐的模糊在人们的脑海里。
楚留香是个浪子,浪子当然是闲不住的,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总会被拉进一件件非常麻烦的事情里,就像现在。
在江湖上,说到剑术高手,大概所有人都知道,薛衣人称第二,恐怕没人敢说是第一了,鲜少有人知道,薛衣人的弟弟,那个世人眼中的傻子,他的剑术比起兄长来,也不遑多让。
就连薛衣人都被他骗了几十年,直到楚留香拆穿了他身为江湖上一个鼎鼎有名的杀手集团幕后首脑的身份。
薛笑人的剑是杀人的剑,他临死前的反扑就算是楚留香也绝不能说他一定能胜,可他的运气向来很好,关键时候,来了个一定能胜的人。
晏修白用的剑自然是燕长生当初送的那一把,自从拿到手里之后还未见过血,这次也算是给剑开封了。
罪魁祸首薛笑人死了,死在晏修白的剑下,薛家庄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楚留香谢过他之后,刚要打趣他一句小跟屁虫怎么没跟在他身边,然而话还没说出口,黑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眼中。
他摸了摸鼻子,将到口的话硬是憋了回去,小少爷可不能得罪,武力值不够,会吃亏的!
只是他不说话,不代表燕长生没有话对他说,背着晏修白的时候,他一个眼刀甩过去,明晃晃的警告他,要么就乖乖的别到处惹麻烦,既然惹了麻烦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许让让晏修白知道,更不许要求他来帮忙!
楚留香:“......”
他觉得自己有点冤,事实上他也没求过他几次啊!
和楚留香分开之后,晏修白二人并没有急着赶路,而是走走停停,四处游玩,走到哪算哪,这半年多的时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晏修白本来是在同燕长生说笑的,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从他在这个世界再次见到燕长生起,他好像一直是这个模样,连身高都没有变,他虽然表面嘲讽,可内心还是有些担心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害处。
就身高一事,燕长生已经被他打趣习惯了,好歹生了一些抵抗力,没开始的时候那样在意了,而此刻,他只是辩了辩方向,突然勒马停下,道:“再往这个方向走的话,就是去京城了,怎么,你终于想通了要回去了?”
晏修白一愣,看了一下方向,还真是,他二话不说,立刻调转马头。
燕长生跟上,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马蹄的哒哒声。
燕长生忍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皱眉说道:“就这么放过他们?不报仇了?”
“报什么仇?怎么报?”晏修白有些不在意的说道:“难不成还能回京把皇帝杀了?”
“为什么不能?”想到当初离京时,晏修白身受重伤的模样,燕长生的脸上浮现一抹煞气,“是他先要我们死的,我们命大,没死成,那死的就应该是他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你拦我的话,皇帝早就死了。”
晏修白减慢马速,等对方赶上来的时候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拍了上去,“什么你死他死的,整天杀来杀去简直煞风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陪我多走些地方。”
燕长生捂着脑袋,黑亮的眼中透出些委屈。
“杀个人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晏修白又手痒了,他戳了戳他的脸蛋,挑眉道:“杀皇帝容易,可他死了谁来当皇帝?老皇帝剩下的儿子本来就没几个,不是懦弱无能,就是只懂吃喝嫖赌的,当今皇帝算是几个皇子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小聪明还是有几分的,如果他死了这天下可就要乱了。”
“乱就乱啊,和我们有什么相干?!”燕长生目光冷漠。
晏修白一个闪身坐在了他身后,与他同乘一骑,他揪了揪他的耳朵说道:“怎么就没关系了,天下大乱了我们还能悠悠闲闲的到处游山玩水吗?!”
燕长生皱了皱眉,还想在反驳,晏修白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马鞭啪的一声响起,骏马上的两人瞬间去的远了。
风中隐隐传来一问一答两句话。
“我们去哪?”
“你思想觉悟不够,带你去行医济世,改改你这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坏毛病!”
而且他的民心还差老大一截,医病救人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47章 7.25
燕长生披着那张少年的皮,几十年如一日一直没有变过, 晏修白慢慢的, 从风华正茂的青年, 变成了沉熟稳重的中年人,再到头发花白, 身体也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之后,他也依旧是初见时的那番模样。
两个人从当初看上去是对兄弟,到瞧着像是父子, 再到后来的爷孙, 晏修白不是不郁闷的, 而郁闷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担心。
这种担心从他发现燕长生不会长大那天就出现了,几十年时间越积越多, 越来越沉重, 有时候甚至让他喘不过气来, 也因为这件事, 他对医术的专研越发精进了,倘若当初教他医术的老师看到他的这番变化的话, 绝对会感动哭。
医术的巨大进步让他攻克了很多放在以前绝对医治不好的病症, 可在燕长生身上却完全没有作用。
各种方法用过之后, 对方依旧是那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晏修白只是个普通人, 无论他的修为有多高, 医术有多厉害,他总会死的,他以前并不在意生死, 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好好的活过一生,临老的时候含笑而眠,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现在,他却害怕了。
害怕终将到来的死亡。
他畏惧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倘若他死了,一直会保持这个模样活下去的燕长生该怎么办呢?!
光是想象,他的心便是一阵一阵的疼。
此刻,晏修白忽然有些明白当初老皇帝为什么如此汲汲营营的想要追求长生了,每次看着燕长生那张一直未变的面容时,他心中便有这样的冲动。
虽然内心知道这样的念头何其荒谬,可在一片片的霜色染白了他的鬓角发丝,那些代表岁月的纹路一点一点的爬上额头时,他都恨不得天上能掉下一颗真正的仙丹来,让他能活得再久一些,能陪他再久一些。
每个人生前的际遇都是不一样的,或富贵或贫穷,或疾病或健康,唯有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强大如晏修白也抵挡不住衰老和死亡。
他或许是幸运的,能够安安稳稳的在所爱之人的怀里闭上眼睛,他也是不幸的,临死的时候心都是疼的,为燕长生而心疼。
他死的时候视线已经模糊了,可即使如此,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身上巨大的惶恐和害怕。
晏修白想象以前那样摸着他的头安慰他,可他没能做到。
我很抱歉......
这是他弥留之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巨大的疼痛似乎在停留在心间,他的眉狠狠的拧在一起,仿佛被某个可怕的梦魇深深的困扰着,忽然,他手一伸,极快的扣住了一人的手腕。
“嘶——”抽气声响起,一下子惊醒了睡在床上的人,墨色的眼睛骤然张开,正好看到了一张因为疼痛眉和眼都挤在一起的少年。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也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任何动静,少年忍了片刻,最后还是有些受不了了,跺了跺脚龇牙咧嘴的说道:“你可不可以先放手,我只是来喊你起床吃饭!”
对方从床上坐了起来,手终究松了开来,他无视捂着手腕一连后退好几步,正用一种如临大敌般表情看着他的少年,而是沙哑着声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少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好几眼,才答道:“卯时了,齐英大哥让我来喊你。”
床上的人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道:“通知他们,今天不走了,休息一天,明日再启程。”
少年有些惊讶,却没有说什么,他转身,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打开,又重新关上,房内一片寂静......
此处是个驿馆,虽然不大,但五脏六腑倒也齐全。
当少年蹦蹦跳跳的下了楼,找到齐英的时候,对方正指挥着一大帮子人在收拾东西,看到他下来,对方冲着他招了招手,少年赶紧跑了过去。
齐英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眉宇间英气逼人,并不是非常好看的人,却很是耐看。
少年刚走到他面前,就被齐英一把勾住了脖颈,道:“大人呢?起来没?我让人熬了一些小米粥,待会儿你给大人送一碗过去,等他用完早膳,咱们就能上路了。”
少年原地蹦跶了一下,皱眉道:“抱歉,你这一早上是白忙活了,他说了,今天不走了。”
“不走?”齐英很是惊讶,“出什么事情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走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要问就问你家大人去!”少年哼哼。
啪的一下,少年的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声音还挺脆,“什么我家大人,现在也是你家大人!”齐英一只手便镇压了他所有的反抗,然后语气怀疑的说道:“不会是你又惹大人不高兴了吧。”
“哪有!”少年嘴巴一撇,很是不悦的说道:“明明就是他先动的手!”
说着,他将袖子撩了起来,将手臂上被禁锢出来的青紫作为证据在他面前晃了晃,道:“看到没,这就是他弄得,亏得小爷武功高强,不然这只手非得被他那一下给折断了。”
齐英又不是没什么见识的人,从他的伤痕上便可看出他言语中夸张的部分,只是那块碍眼的瘀紫终究在那儿,难不成真的动手了?
这么一想,他反而有些担心起来,面色凝重的问道:“大人脾气好得很,你究竟做什么了,让他气成这样?!”
少年闻言,嘴巴都气的鼓起来了,“我哪有做什么,不就是听你的话上楼去叫他起床吃饭吗,明明就是他的错!”
“你保证你没做其他多余的事?比如恶作剧什么的?”齐英也不是非要质疑他,只是对方有不少前科摆在那儿,让人想要相信他的清白都难。
“没有没有没有!”少年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最后索性甩开对方的手跑开了。
唯留齐英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不放心,往楼上去了。
天已经亮了,就算房间的门窗都关着,也挡不住外面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射进来。
床帐被放下,将这方寸之地围裹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晏修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躺在床上的姿势规规矩矩,如果不是那双眼睛一直睁着,直勾勾的盯着头顶的纱帐的话,会认为他真的睡着了。
门外有人在敲门,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不多不少,正好六下,停了片刻见无人应答,继续六下。
敲门的人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只是时间越久,便越是担忧,晏修白被这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弄得心下烦躁,碰的一下,枕头被他甩了出去,撞在门上,掉落在地。
“大人......”齐英更担心了,手抵在门上,几乎是想不顾礼仪的就这么冲进去了。
关键时刻,一个熟悉的略带了一些沙哑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今日暂歇,明日启程,你退下,没有重要的事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齐英本能的觉得或许对方是出了什么事,可对方的命令却也不能不听,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依言退下了。
人已经走了,晏修白再次变回挺尸状。
按理来说,他现在最先要做的应该是起床,然后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都弄清楚,以便随时能够应付即将到来的事情和各种各样的人。
可知道归知道,他却完全不想动弹,向来清明的脑子乱糟糟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了些什么。
“系统!”忽然,他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眸中带了些希望的问道:“他还会在这个世界出现吗?”
“不知道。”系统能够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虽然想安慰他,可又不能说谎,只能选择实话实说,“前两个世界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其他的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导致了你们身处同一个世界,可这次还会不会遇到就真的不好说了,对方的存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明明同一个世界是不能有两个异世之人的,可你们已经两次遇到了,我甚至连具体的为何会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都不知道。”
系统第一次感觉到了沮丧这个词的意思,他觉得自己这个系统有点没用,给天底下所有的系统丢脸了。
晏修白再次变回颓废状态,他当然不会一直这样下去,只今天一天,他只给自己一天的时间,用来适应那个人已经不在身边的事实。
“我的琴呢?还在吗?”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那把他用了一辈子的琴就出现在他身边,琴身狭长,琴弦是亮眼的莹白,琴尾用篆体刻着两个小字:流寰。
那是他亲自刻上去的,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这把琴。
而那把美人扇却是被燕长生要去了,还记得当初,对方为了那把扇子可是拐弯抹角费劲了心思,晏修白心里清楚,那人看着挺镇定的,却最会吃醋了。
他的扇子上一共画了七位他见过的绝世无双的美人,就连当初被系统选中离开大唐世界的时候被告知只能带走一样东西,他也忍痛放弃了陪了他有将近十年的琴和剑,而是选择了他的美人扇,可以想象他对这把美人扇的珍惜。
当初为了这把美人扇他可是费了不少心力的,举世无双的美人岂是简简单单就能遇到的?还得让他们同意自己画像,就更难了,他哪舍得放弃。
可他的这种珍惜落在燕长生眼里就刺眼了,那醋是一罐子一罐子的喝,曾经有一段时间里,他一直立志于让那把美人扇消失。
两人为了这个事情也算是斗智斗勇了,最后醋海生波的人棋高一着,以索要定情信物为名,硬是将他的宝贝给诓了去。
晏修白心痛,最后只能眼巴巴的将东西送出去。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让燕长生失望。
失了美人扇,而这把琴却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睹物思人什么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惨,整个儿一个伤情伤心的失意人。
琴被他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膝盖上,指尖划过,一连串琴音响起。
于是,那天驿馆里的琴声从早到晚响了一天,从《湘妃怨》到《长门怨》,从《秋风词》到《长相思》,总之是怎么凄惨怎么来。
少年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终于受不了的跳了起来,“好端端的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都凄凄惨惨的弹了一天了,到底是老婆跟人跑了还是忽然发现自己得了绝症活不长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糊了上去,齐英抽了抽鼻子,哽咽道:“不许胡说,不许对大人无礼......”
“到底是谁对谁无礼啊!”少年肺都要气炸了,楼上还传来低低呜呜悲悲戚戚的声音,他忽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嚎了一声就往外跑,“我受不了了!!”
“你要去哪?”齐英赶紧追在后面问。
“找个地方自杀!”少年头也不回的说道。
“哦!自杀完了记得回来吃晚饭,不给你留饭的啊!”
齐英掏出手绢擦了擦鼻子,顺手拦住一人道:“大人从早上开始就没出过房门,也没吃过饭,你让厨房做点粥给送上去。”
被他拦住的人抬起头,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他幽幽怨怨的看了齐英一眼,直把齐英看的鸡皮疙瘩直冒,实在不能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差,换了任何一个人,被一个五大三粗,长了一脸的络腮胡的大汉用堪称幽怨的眼睛看着,都会受不了的。
他的胃有点泛酸,拉着那人的手下意识的就松开了,而就在他松开手的一瞬间,高高壮壮的汉子用和他的身材一点都不符合的灵活身手,风一样的刮走了。
“属下也去自杀,齐侍卫也别给我留饭了......”
齐英:“......”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又换了一曲,更哀怨更凄惨更让人想逃了,齐英已经尽力的想要去欣赏他家大人的精湛琴艺了,可最后还是没忍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