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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他不想弯完本——by陆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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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睿王原先母家有个表姐,是太后的亲侄女。当日因夫家家中坏了事,被诬为乱党,当日很是颠沛流离过一阵。她长了合睿王许多,先时也很疼这个年幼的表弟。合睿王并太后舍不得叫她吃苦,好歹将她买了下来。又不能明目张胆再接回京里去,便在城外这庄子里住过一些时候。她最爱鸽子,便在这别院里辟了一处,专给她样鸽子用。升鸽院就是她当日养鸽子的地方,后那位表姑娘夫家沉冤得雪,便仍旧搬了回去,这鸽子却仍养在这里。她时时地要回来看一看的。
欣馥进了升鸽院,她原先照顾过表姑娘一阵,这院子里的鸽子倒还认得她,见了她便有胆大的飞到她肩上咕咕地叫,一面又凑过去蹭她的脸。
“小东西,难怪表姑娘喜欢。”欣馥伸着指头逗了逗,便提起裙子往里走。门口守着几个小厮,见了她都笑着招呼:“欣馥姑娘来了。”
“你们当值辛苦。”又问:“邢总管在里头?”
小厮道:“可不在里头,难怪能做出爬主子床这样的事,里头那个倒也真有几分烈性。总管守着,恐她跑不了,便生了自寻短见的心。再别话没问着,人倒先没了。”
欣馥蹙眉道:“我进去瞧瞧。”
“哎。”小厮将门推开,她抬脚进去。屋里一派寂静,便是窗子也被钉死,厚重的帘子尽数放下,一丝光都透不进来。青天白日的,这屋里还点着许多蜡烛,平白生出几分诡谲来。
欣馥也不心慌,屋里也有守着的侍婢,见欣馥来了待要见礼,便被欣馥伸手阻了。兀自绕过屏风进了隔帘,却见邢季正坐在小炕上吃茶,一面吃一面说:“你不肯说,就当我拿你没法子了?法子多得很,只是王爷还念着你是姑娘,不想叫我二话不说先动手伤了你。你要是再这样一日日下去,我却说不准了。”
转头去看,架子床|上坐着一个穿粉色衣裙满脸憔悴的姑娘,不是当日林玦房中的璎珞又是谁。
却说前些时候璎珞做了那样的事,贾敏再不肯留她了,索性叫了人牙子进去发卖。合睿王便命欣馥使银子买了,发送到别院来。原也不想做什么,后头却听说了珠珰的事,便想着从她嘴里撬出一些话来。只是没料到她往林玦床爬时身娇体软,这会子却知道骨头硬了,一句话都不肯说的。
璎珞先时还是个光鲜的姑娘,现下狼狈苍白,衣裳也污了,发髻凌|乱,上头挂着的钗环摇摇欲坠,哪里还像世家房里伺候的大丫头。
欣馥叹息一回,这才缓步进去,含笑道:“公公也是心狠,只管着自己吃茶,把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放在这里冷眼以对。”话虽如此,却没有劝的意思,只往邢季哪里走,在另一侧小炕上坐了。
邢季露出个无奈的笑来,朝外道:“眼瞎了?没见着你们欣馥姐姐来了,还不上茶来。”
“哎,这就来了。”好歹过了片刻,才有个小丫头提着一个黄铜的水壶进来,倒了热水泡茶,又将茶盏奉与欣馥:“姐姐吃茶。”
欣馥挥手让她下去,捧了那盏茶也不吃,只捧着站起身来,朝床那里走。她今日穿了浅青绣白芙蓉的软罗裙,上头穿着水色对襟小袄,里头搭了浅青的窄袖交领小衣。行走交错间容色宜人,温柔可亲。
她走近了,慢慢地坐到璎珞身侧,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搭在璎珞肩上,轻声说:“姑娘,身子是自己的,好歹别跟自己置气。”
璎珞不理,她又说:“我知道,你原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不知羞耻,兴许你只是心仪林大|爷许久了,这才大胆了一回……”
璎珞眼中这才有了波动,抬头望向她,声音十分干涩:“你虽说中了我的心事,到底也同他们没什么两样,你想知道的事,我一个字都不告诉你。”
“说不说都是你的事,我也不是该问这些事的人。”欣馥抬起她的手,将茶盏送进她手里:“原也没有人叫我来,不过是瞧着林大|爷的脸面,来看一看你。”
提及林玦,璎珞面露悲苦:“我在他身侧时,他瞧也不肯瞧我一眼的,如今出来了,倒能用他的脸面了。”
“林大|爷是心善的人,他虽打发了你,却也不想叫你过得这样艰难。”欣馥又说:“邢公公原也不是拿你当犯人,你又何苦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说着,她捧高了璎珞的手:“你如今这样不吃不喝,若真被你得逞,造下的孽障都是算在林大|爷头上的……”
言至此处,璎珞终究意动,不由抬手,吃了一口茶。只消这一口吃了,往下的便不艰难。
欣馥看她吃茶便柔声道:“肯吃了就是好事。”又朝外喊:“来人,化一盏牛乳茯苓霜来。”
须臾之间,絮珊便捧着茯苓霜进来,说道:“院子里一时寻不着牛乳,便是连茯苓霜也是甘卿姐姐才送了与我的。只得以滚水化了,好歹先垫垫,过一时再叫人送好的来。”
“原也没什么,滚水也使得。”欣馥捧了过来,舀起一勺送到璎珞唇边。璎珞外头盯了许久,方才启唇吃了。欣馥于是又劝她说:“姑娘,我好歹长了你一些,有些事看得明白些。活在这世上,不能太刚硬,还须得软和着来。身子是自己的,万不能和它过不去。另又说了,咱们这样的人,最不该奉出去的便是这颗心。你好好掂量着,除了这颗心,还有什么是你自个儿的?”
璎珞低声道:“你们将我拘在这里,不过是想知道我们爷和珠珰姐姐的事。”
欣馥只当她出声有望,手下一顿,偏下一刻又听她说:“只是……我绝不告诉你们!”
“你!”邢季终是不耐,陡然站起来要发难。欣馥往后扫了一眼,他瞧出了意思,只得仍旧坐回去。
欣馥慢慢地搅动碗中乳白的茯苓霜,淡声说:“说不说是你的事,我若想知道,法子有一千种。”转头将碗放在一旁的小几子上,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上的褶皱,低头凝视璎珞。“你不肯说,是因为你知道了王爷的心思。”
璎珞心下发慌,别开头道:“我宁可不知道。”
“王爷心悦林大|爷,林大|爷心里也未必没有王爷。璎珞,你算什么?”欣馥摇了摇头:“你要瞒着尽可瞒着,待有朝一日林大|爷亲口说与王爷听,指不定更好些。”
言罢,她竟毫不犹豫地转头往外,毫不留恋的模样。临走到隔帘处,还转头交代邢季:“好歹是个姑娘,原先也伺候过林大|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公万别动粗。”又与絮珊说:“她这样久不吃东西了,叫小厨房做些好克化的来,小心安置着。”
交代了这些,才缓缓地移步往外。手才碰了隔帘,却又听见身后传来璎珞尖锐的声音:“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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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053
.0053 解前因璎珞诉珠珰,拆贺礼子景藏青丝
欣馥缓缓地转过身去,漠然望着璎珞:“你如今肯说了?”
璎珞目中泪光闪闪,仰着头,泪珠慢慢地从脸上滚落。她低声说:“你们都想知道珠珰的事,我若说我知道得也很有限,你肯不肯信?”
“那就捡你知道的说。”欣馥重又坐回炕上,与絮珊说:“你姣沁姐姐今日不当值,你去叫她,让她去厨房要一碗热热的牛乳炖蛋送来。”
“哎。”絮珊应了下去,欣馥这才道:“说罢。”
璎珞舀起一勺子茯苓霜吃了,口中苦涩,从舌尖透入心房。“你们想知道的,我大抵都是不知道的。珠珰原是我们太太买来的,我在太太房里的时候,珠珰已经在了……”
像他们这样被卖的丫头,能有几个能留着姓?
珠珰就可以。
珠珰识字,生得仪容不俗,举止端庄,谈吐文雅。林海并贾敏都爱极了她,拿她当副小姐一般养着。她面上是伺候人的,实则贾敏连端茶送水都不叫她做,专陪着人伺候她。
世家嫡女房里少则都有四个贴身的大丫头,珠珰便弱了一等,配了两个。
那时候府里只有林玦一个,便是林黛玉都还未出来。珠珰何等的优渥,就住在太太房里的碧纱橱里。当日的珠珰,过的便是今日林黛玉的日子。
“老爷和太太都疼她,便是我们大|爷也听她的,事事都顺着她。只是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风声,说太太预备将珠珰赐下去放在大|爷房里做房里人,这话才传出来,另有一个风声传过来。原来珠珰原先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姑娘,坏了事才被发卖了。如今沉冤得雪,预备着将珠珰接回去。”
言及此处,她似有滞涩,欣馥等了一时,又问:“后来呢?”
璎珞凝目望着欣馥,目光里有水光千万:“后来?珠珰没有后来了。”
话音刚落,隔帘外便传来姣沁的声音:“姐姐,你叫我去厨房要的牛乳炖蛋好了。”
欣馥摆手叫璎珞暂且止住,扬声说:“进来。”
一时隔帘撩|开,姣沁端着一个圆形红漆木盘进来,上头霁蓝釉碗里盛着小半碗散着热气的炖蛋。欣馥朝璎珞那处看了一眼,姣沁意会,端着送到璎珞面前。
璎珞端起来吃了一口,这牛乳炖蛋香甜可口,嫩滑细腻,璎珞吃在口中,却苦在心底。
她吃了大半碗,又叫了一碗茶吃,待用罢了,才对着欣馥说:“珠珰还未及被赐入大|爷房中,就死了。”她仰起头,目光虚无,似乎什么都没见着,却又似乎什么都在她眼里。“你们知道我,想必也知道玲珑。我和璎珞,一直伺候着珠珰。玲珑有个哥哥,十分偶然的机会,见了珠珰一面,从此念念不忘。”
午后寂寂,间有小丫头的耳语声琐碎传来,未及耳中,便被微风吹散。
别院正屋里一片寂静,屋门大开,顺着屋门往里,能见着默然垂手站于两侧的侍婢一直往里蔓延,及至里屋隔帘外,方才止住。隔帘撩起,屋内大亮,欣馥垂首站在堂下,细细讲璎珞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合睿王侧坐于炕,炕上摆着棋盘,另一侧却坐着一个穿宝石青锦缎绣葫芦双喜纹直裾的男子,正对着棋局凝神,却是眉目俊朗,一派器宇轩昂,见之只觉腹有诗书,其气自华。正是合睿王挚友,孝义王妃长兄陈居安。
合睿王落了一子,抬手拿茶吃,一面吃一面道:“她的话不尽不实。她既说了,珠珰原是官宦之族,后来又闻其家沉冤得雪,欲将她带回去,玲珑的那个哥哥,又是谁借了他这颗胆子,敢动珠珰?另又说了,他纵胆大至此,珠珰之死,她又是因着什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陈居安对着棋盘看了一时,仍未得下一步,听合睿王琢磨这事,不由笑道:“她既平日里都随着玲珑贴身伺候珠珰,出了这事,她知道也是寻常。能说得这样详细,想必是在当场。珠珰之死,想必她也出了一份力。”
合睿王未曾言语,欣馥偏又道:“璎珞说了,林大|爷对珠珰青眼有加,珠珰去了,林大|爷大病了好些时日,待病去了,又焚香以祭,更是特意往大明寺里去了一趟,为珠珰抄了许多佛经。此后几年,每逢珠珰祭日,林大|爷皆心神俱伤。今岁祭日时,还未珠珰写了两句诗。说的是‘腰悬禁步珠珰落,斜落凤钗步步摇’[1]。”
言已至此,合睿王面色阴郁,更见冷态,只听他道:“够了!”
欣馥顿时噤声,垂了眼,呐呐不敢言。
陈居安总算想出下一步,取子走了,道:“我却要说句公道话,查是你叫人查的,如今你婢子一一地说了,纵听了心中不痛快,又何必将气发在她身上?”
如此道来,确有不虞。合睿王蹙眉,挥手命欣馥下去,低头对着那茶盏望。
陈居安随手将手中棋子往棋盘上一掷,往后靠了,似笑非笑道:“我从前不曾见过你为一个人百般难耐的模样,本以为你这样冷面冷心的心,我是见不着你神魂颠倒了。如今竟叫我见着了,是了,这世上的事原就是十分公平的。”
陈居安长了合睿王数岁,当日|他与家中爱妻也很有一番波折。先时合睿王并水溶在边上看笑话,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总算到了合睿王为人憔悴的时候。
他因笑道:“前些时候你遣人来我府上,说要我收个学生,想必就是这一位?”
合睿王将茶盏放了,淡声说:“是又如何?”
“我是见过那位林尚书的,生得仪表堂堂,风姿不俗。他嫡妻贾氏听闻是荣国府的嫡出,当年在闺中时也被人捧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二人养的嫡子,想必容色极好,竟能叫你动心。”
他伸手过去,一粒粒将棋子收回盒中,一面道:“容色都是其次,我便是没有那份容色,我也照样地心悦他。”
“是了,你原不是爱风月的人。”陈居安凑过去,意有所指道:“你倒叫我越发想见见这位林家的小公子。”
合睿王手下一顿,末了抬手,却是扬眉而笑,道:“这有什么难的?”
却说林府,才迁了新居,故四下皆乱。众人好歹收拾了一整日,方才有些样子。圆鹊轩内温柔领着人拾掇了好些时候,才将里间整肃了。
林玦坐在桌前写了几张字,又拿了一本《世说新语》[2]翻看,终觉心乱。末了将书随手合了,略显烦躁道:“我乏了,你们都出去罢。”
众人纷纷退出,待人瞧不见了,他才往小炕处去。小桌子上摆着一盒红漆木盒,林玦上前坐了,不由伸手探去,迟疑片刻,方才将盒盖打开。
只见里头摆着一个竹雕的笔筒,用的是镂空刻,处处精美。上头刻着竹林七贤[3]图,更显其风雅之骨。林玦心下生喜,不由伸手将那只笔筒取了,托在手心细细地看过一回。只见图中七位贤者各有不同,刻得栩栩如生,又不失出尘,定是用了大工夫的。
细细摩挲过一回,朝里看去,却又见里头有一个天水碧绣岁寒三友的荷包,取出来拆了,却是一缕乌发并一封书信。乌发以朱色的线系了,触之生硬,想必不是女子的。林玦抿了唇,先放在一旁,拆了信来看。
合睿王字如其人,字字刚劲,状如铁画。
只三言两语,却如在眼前细说,写的却是:因贺子景乔迁,故奉则年拙作。竹有风骨,度唯子景堪配。竹林七贤,详叙魏晋之风流,昔年之恣意。子景少年得意,可略类之。
林玦不由扬唇,自语道:“我欢喜什么,你知道得倒很清楚。”说着,又将纸上写的字句看过一回,方才按原样叠了,仍旧塞回荷包,放入盒中。
那只竹刻竹林七贤的笔筒却未曾收起,他拿着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书桌前,也不将原先的收了,只小心将之安放在桌上,退后几步,看了一回,心觉甚好。
转身将木盒盖上,这才见着边上还放着一缕乌发。林玦蹙眉,不由骂道:“平白无故地送这东西来膈应人。”
说着,掏出一方软帕来,摊开将乌发放进去,又细细地包好。才刚想开盒子放进去,就听外头秦妈妈问:“你们怎么都在外头?爷在里头做什么?”
温柔回道:“爷说乏了,要小歇片刻,只叫奴婢们出来候着。”一面说,一面已将隔帘撩|开,请秦妈妈进去。
也不知为着什么,一时间竟心慌手乱,不及细思,便将那方裹着乌发的软帕放入衣襟之中。
秦妈妈才进了隔帘,便见林玦站在炕边,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些什么。因道:“大|爷不是乏了,站着做什么?”
林玦心跳略缓,这才回首道:“躺了一时,身子倒躺得有些软。才起了身,预备着往母亲房里去瞧瞧,嬷嬷就来了。”
秦妈妈好奇怪地望了望他的脸,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疑惑道:“怎么面色通红,莫不是今儿累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腰悬禁步珠珰落,斜落凤钗步步摇:随手瞎写,其中落字读 lào
[2]《世说新语》:一部记录魏晋风流的故事集
[3]竹林七贤:竹林七贤指的是魏晋时期正始年间(240-250),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先有七贤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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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054
.0054 秦妈妈笑嗔责小童,林慈父暗解围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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