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朝暮完本——by苏楼洛

郁宛央的手不是很凉， 贴上来带着一丝暖意，舒怀臻笑着摇头：“没有，只是不想回家。”
“你下了班就过来， 吃饭了么？”郁宛央想起来她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正是饭点，自己好歹吃了剧组叫的外卖，舒怀臻家都没回，她吃过了么？
“还没有，不怎么饿。”
郁宛央闻言，扭头看了一下对面一列霓虹灯闪烁的餐饮店，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又转回头说：“跟我来。”
“嗯？怎么了？”
舒怀臻疑惑地任她将自己拉着过马路，又进了其中一家餐饮店，刚进门口她就松了手，把舒怀臻晾在那里，却跑去前台说了什么。没几分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过去接待她，再之后郁宛央跟舒怀臻使了个眼色，就往餐饮店后面走去。
那个男人走到舒怀臻面前礼貌微笑道：“小姐，刚才那位小姐交代我们带你去包厢里，她去借用我们的厨房给你做晚饭。”
舒怀臻内心惊讶，清冷如月的眼眸在一瞬间璀璨起来，她说：“不用带我去包厢了，我去看看她。”
相见前的惆怅全被郁宛央这一刻的举动给冲刷得一干二净，她心里流窜着一阵一阵的温暖，随着血液的流动，一点一点地占据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领班的男人踟蹰地问：“小姐，冒昧一问，刚才那位小姐是不是明星？我觉得很像那个……”
“不是。”舒怀臻眯起了眼，声音收起了刚才显露的一丝温和：“她是普通人，只是长得像你认为的那个明星而已。”对她来说，郁宛央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演技获赞的艺人，也不是被自己丈夫虎视眈眈的女人，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人。
她对郁宛央的感觉，也在她想要对郁宛央真诚以待的那一刻起，再不掺杂任何基于身份而来的情绪。
她进去的时候，后厨里掌勺的厨师都不知去向，郁宛央站在锅灶前端详着什么，本来披散的长发被扎成马尾，本就出众的五官更显精致动人。
“想给我做什么好吃的？”舒怀臻走到她身边，温温柔柔的嗓音听起来让她觉得仿佛被关切爱护的人是她一样，郁宛央很喜欢这种感觉。
“不是让你去包厢里等着么？来这里做什么？”郁宛央瞥她一眼，虽然是询问但却带有微讽的意味。
“我觉得我应该证明一下我自己，不然总被你认为我只会吃。”舒怀臻端着领导架子，低着头，漂亮的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她指尖仔细捻着衬衫袖口往上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藕臂。
郁宛央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挡在她前面道：“别别别，我开玩笑的，我做给你吃就好了。”
“让开。”舒怀臻抬起头，淡淡的一声把郁宛央都震着了，果然有领导的霸气。
“那个，我比较喜欢做吃的，你不是一直吃我做的么？而且你好像也挺喜欢吃我做的。”郁宛央迎上她的目光，看似无所畏惧的样子。
“我开玩笑的。”舒怀臻的笑容慢慢浮现，“但还是想让你尝尝我喜欢的味道，到旁边等我。”
尝过那么多次她的手艺，也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赞许过那么多次，这一次，舒怀臻也很想听到她夸赞自己。
明明，以自己的身份想要听赞美的话，可说是有数不清的人能够为自己说，哪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但舒怀臻此刻只想听郁宛央说出口。
看样子不是被激怒了，郁宛央暗暗地想。也是，舒怀臻这个人高兴都少见，估计生气的时候也特别少。
舒怀臻瞥了一眼食材，思虑少顷问道：“吃面好不好？”
“好。”郁宛央负手站在一旁应道，她不怎么挑食，更何况是舒怀臻想要下厨，她更是不会挑剔。
她本以为身为盛光集团继承人的舒怀臻真的不会做什么饭菜，但此刻看着舒怀臻手法娴熟地将牛肉洗净，切成小块之后氽烫去血水，又起了油锅将它们放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舒怀臻本人气质的原因，郁宛央总觉得在做这些事情的她并不亚于在会议室里发号施令的她。举手投足间仍是那么优雅大气，即便只是将水烧开，放入面条煮熟后捞出。
这是不是就从侧面论证了，一个人的优秀体现在任何方面，无论是指点江山之时，还是在这方寸之地煮一碗牛肉面？
郁宛央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新奇，她回过神来时舒怀臻已经往碗中加入佐料，还有烫熟的小白菜以及最初的牛肉。
色香已齐，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舒怀臻抬起头含笑道：“久等了。”
“不，看你做这些是一种享受。”郁宛央甚至没有感觉到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因为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舒怀臻身上。
因为屡次低头的缘故，舒怀臻的长发有略短的几缕飘到了身前，郁宛央想也没想就往前两步伸手去替她挽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廓，郁宛央才愣在那里。
离得太近了，近得她面前只有舒怀臻低垂的眼睫，清若流溪的双眸，微抿的唇，细致的五官，温雅的气息。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有人舍得去辜负？舒怀臻不但不该落在如此境地，更应该得到比旁人更多的宠爱。
她得到的应该是幸福，然而事实却是背叛。
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是她得到了这个女人，她疼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去拈花惹草？怎么还能去让这应该被捧在手心的女人伤心？
郁宛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收回手呐呐说道：“我是看你头发飘到前面来了……”
这样的冲动，太奇怪了，她从来都很少会去替别人这么做，连顾沁枫都很少，可就在刚才，她连半分犹豫都没有。而且她为什么要拿自己来假设？舒怀臻被如何对待，那都跟她没关系不是么？
“嗯，快吃吧，要凉了。”舒怀臻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神色淡了些。
“我们去包厢里？”
舒怀臻环顾一周，问道：“你不是包了场么？就在这里吃吧。”
郁宛央闻言，看了看附近，将厨师们休息用的椅子拉了两把过来，两人就这么打算在后厨里解决这份既是晚餐又是宵夜的牛肉面。
“我以为你会想要去包厢里吃的，这里毕竟是厨房。”郁宛央夹起一筷子面条，边吹凉边说，“我小时候趁我妈妈不注意，经常去厨房偷偷把还没上桌的菜吃了，但是你应该没有过这样的行为吧？”
舒怀臻这样沉稳的性子一定是从小养成的，她实在难以想象会有违逆规矩的时候。
“这并不妨碍我任性一次，反正也没有别人看到。”舒怀臻咬了一小口牛肉，语气竟有些像小孩子。
只是郁宛央听着这话却感到有些心酸，她表面光鲜，让人以为高高在上的舒总无所不能，实际上却有着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束缚着她。
她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只凭心意做事，她只是一个人，但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有千千万万。
对她来说，在厨房里吃一碗面，已经是任性了。
郁宛央停了筷子，转头说：“舒怀臻，以后你不开心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不用担心会不会耽误我休息。周导挺好的，我们休息时间都足够。所以你要是想找我，就一定要找。”
她能替舒怀臻做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
“面好吃么？”舒怀臻话不对题，只是眼里有着明显的笑意。
“好吃啊，比我做的好吃多了，要是放在这家店里肯定是价格最贵的。”郁宛央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用以配合她过分夸张的言辞。
“好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舒怀臻瞟了一眼她还没动几下的面，语气淡然却唇边浅笑，耳朵尖也红润了些。
郁宛央低头吃着面，余光瞥着舒怀臻，她这是害羞了？
也不知道缄默了多久，舒怀臻的手机在这时打破了这样的寂静，她停筷看了一眼，又看了一下正在吃面的郁宛央，还是接起了电话。
“逸铭？”
舒怀臻略显温和的声线引起了郁宛央的注意，她愣了一会儿，想起钟逸铭对自己的纠缠，还有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跟舒怀臻的相处。
“老婆，你要睡了么？”
钟逸铭的声音漏出手机，被郁宛央隐约听到。舒怀臻神色浅淡地回道：“快了。”
太过平静的回答没有让钟逸铭死心，他雀跃道：“老婆，我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了，给你带了礼物。”
“好，那我等你回来。”舒怀臻眼底浮上一道精光，唇角也略微扬起。
可是这一幕落在郁宛央眼里却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寓意。她脑海里陡然闪现一番景象，当舒怀臻知道真相的时候，她们之间所有的交集都毁于一旦，她会得到舒怀臻横眉冷对，犀利的言辞，锋利的眼神，再不复如今的温和淡雅。
舒怀臻会指着她的脸，冷着声说，就是你郁宛央勾/引了我老公。
挂了电话，舒怀臻看到郁宛央出神的样子，不觉好笑，“宛央，吃饱了？发什么呆？”
她正要伸手去拍一拍郁宛央的手背，后者猛然回了神，像是要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站了起来，不让舒怀臻碰到。
“你怎么了？”舒怀臻本是舒展的眉间再度拧起，实在不知道郁宛央为什么突然变了个样子。
在郁宛央看来，舒怀臻那张关切的脸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模样，震怒，伤心，甚至是不可理喻。一句句尖锐刻薄的话仿佛已经从那微启的唇中句句溢出，舒怀臻越是温柔，她便越是害怕。
“抱歉，我还有事情。我想回去了，对不起……”郁宛央脸色白了一片，说得急促，走得也不拖泥带水，甚至未曾看到舒怀臻暗淡下来的眸子。
她将谈妥的费用往前台一放就快步走出餐厅，就像生怕身后有什么猛兽要追上她一般，头也不回。
她为什么还要去这么在意一个人呢？而且这个人很可能会与自己为敌，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为什么还要选择去相信一次？相信舒怀臻是个理智的人。
一个对丈夫如此温柔的人，会去放过丈夫想要出轨的对象么？不会，非但不会，反而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才对。
舒怀臻在餐厅里久久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回想着刚才郁宛央认真地看着自己说，今后如果不开心了，一定要找她。
那现在，是不是不可以再找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舒老板（T＿T）

第三十一章
顾沁枫除了在自己那边住之外， 时而还会回顾家小住， 基本算是两个地方来回居住。而且最近唐君浩没怎么联系她， 她竟也没有从前那样在意了， 也许是因为相处的时间已经太长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芥蒂。
闲时，顾沁枫常做的就是练习自己因为工作而荒废的书法， 她捏住毛笔笔杆，手心虚空， 一首五言诗便逐渐呈现。
“下笔犹豫不决，有心事么？”
韦雪岚关切的声音在顾沁枫停笔的时候响起，她抬头望去， 是韦雪岚倒了杯牛奶进来书房。
“妈， 你怎么来了？”顾沁枫忙接过韦雪岚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
“我去你房间没找到你， 过来又看到书房开着门。”韦雪岚拉着她的手往沙发走去，坐下后又说：“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什么烦心事么？”
韦雪岚很少看女儿会有明显的烦恼表现， 照理说练书法的时候最能让她静下心来，可偏偏已经到了下笔的时候，她仍是无法静心。
“没什么，一些工作上的问题而已， 我可以处理。”顾沁枫此刻懊恼的事情是断然不能跟韦雪岚说的。
她总不能说，自己跟沈暮言有了来往，而且还欠了人情吧？本来沈暮言名声就不好，如果让爸妈知道她欠了沈暮言人情， 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总也是不顺心。
在这一点上，顾镇海和韦雪岚对唐君浩是秉持着一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心态来看待。唐君浩虽然滥交，但若是能够回头便是难能可贵。再加上唐君浩很会做人，时不时地嘘寒问暖，让两人很是满意。
可沈暮言就不同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浪/女回头是什么？顾沁枫不知道，况且沈暮言应该也没想要回头。她只知道自己跟沈暮言绝对不能有任何瓜葛，要有也只能是公事关系，公事之外最好不要接触。
“那你注意休息，别太累了。”韦雪岚放了心叮嘱着，“对了，君浩打了电话过来跟你爸说了，过一段时间就跟你唐伯伯来家里商量婚事，这段时间工作上脱不开身。”
“哦？”顾沁枫闻言，蓄了一丝浅淡的微笑，眸中极快地闪过嘲讽的情绪，“既然如此，那就等等好了。”
也不知道唐君浩勾搭上沈暮言了没有，唐君浩要怎么做她不知道，但她看得出来沈暮言看不上他，具体原因她却猜不出来。
不过自己的男朋友要跟别的女人发展关系，自己却在这里猜测那个女人到底为什么看不上自己男朋友，是不是心太大了？
“最近跟君浩相处得怎么样？婚事快定下来了，你们可要好好聊聊，多沟通沟通。”韦雪岚虽然对唐君浩还算满意，但重心还是放在顾沁枫身上的，可女儿似乎不怎么喜欢谈到他。
“嗯，我知道，他跟我说过这段时间工作上走不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顾沁枫心里已经再无波澜起伏。
她是明知道唐君浩安定不下来的，只是长期的和谐相处以及爸妈的满足让她下意识地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只看得到他的好。
“工作上的事都由你爸和你看着，既然你爸没说什么，应该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你也别太累了，你身体虚，多休息，一会儿记得把牛奶喝了。”韦雪岚叮嘱道，自己的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身体太虚了，平时容易着凉，过度劳累也容易生病。
“我知道了妈，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再写几个字就回房。”
顾沁枫送走韦雪岚，回到桌子后面看着半干的字，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手机上。
沈暮言难得晚上不出门，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财经类报纸，虽说现在网络发达，总也有死角，偶尔看看报纸也并无不可。
“暮言啊，你觉得上次那个小何怎么样？”沈建柏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颇有几分好奇地问。
那次让小何送沈暮言离开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相处得怎么样。那个男孩子相貌堂堂，学历高，家庭背景也不错，怎么看都很合适。
沈暮言咬了一口苹果，眼睛都没离开过报纸，囫囵着说：“不怎么样。”
沈建柏一听就不满意了，追问道：“‘不怎么样’是怎么样？你倒是给我一个说法。”
“能怎么样啊？”沈暮言把果核一扔，柳眉倒竖，“在你面前就盯着我的胸口不放，走出去几步连着瞟了几次，还说不是故意的，你说怎么样？”
这种男人她连提都不想提，大大方方承认不就完了？还什么“不是故意的”，连着几次都不是故意的，那这世界上什么程度才叫故意的？
“这怎么可能？”沈建柏惊讶着反驳，“小何这个孩子人品好，也不乱来，怎么可能会这样？你别骗爸。”
“我闲着没事干呢骗你？”沈暮言不屑地轻笑一声，“我没说他人品不好，但是我亲爱的爸爸，您以为穿个西装打个领带的人就都思想端正么？”
要说思想端正，她只认舒怀臻，这女人是真的循规蹈矩到了一个极点。
“那也得是你穿得太暴露了不是？你看看你那穿着打扮，你……”
“停。”沈暮言双手比了个停止的手势，郑重道：“爸，您这个说法就跟网上那种‘女人被强/奸就是因为穿得少’一个理。我怎么穿着打扮，那是我的事，我没有过度暴露，这个季节我穿条裙子怎么了？一个男人他管不住他的眼睛，管不住他的下半身，理由是因为女人么？人和禽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能够控制欲望，能够分清是非……”
因为说得太多，沈暮言停下喝了口水，又问道：“不是爸……这个理您不明白么？就跟你在街上看到一个美女似的，作为一个品德高尚的男人，你总不能盯着人胸部看吧？你总不能说是这美女勾起了你的欲望，所以这火你得找她灭吧？”
话题越扯越偏，沈建柏脸色也越来越不对，赶紧摆摆手道：“你瞎说什么呢！爸能不知道这个理么？这不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你改改风格么？”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嘴硬想让沈暮言改改穿衣风格，这事的确是他以偏概全了，单从一些表面就认为小何这个男孩子值得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