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朝暮完本——by苏楼洛

郁宛央没有惊讶周霓的问话，她眸色明亮地望着跟随众人走在前面的于艺苒，言语却是对着身边的周霓：“如果说先前只是猜测，那周导这句话就是将我的猜测坐实了。”
她一开始并没有完全肯定周霓和于艺苒的关系，这也是她为什么昨晚没有彻底跟于艺苒挑明她口中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性质，也没有让于艺苒主动出击的原因。
“没什么想说的？”周霓难得起了好奇之心。
“如果说有什么要说的，大概就是比较惊讶周导会被艺苒所吸引吧，这可能是整个娱乐圈都不敢置信的。”
郁宛央以为周霓即使喜欢女人，也会喜欢成熟稳重一点的人，毕竟周霓年纪并不小，也许受不住年纪尚轻的人。可没想到竟是于艺苒这个整天打打闹闹的年轻艺人，而且在《昔言》开机之前，她们两个似乎并无交集。
“这个世界上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有很多，无论结果怎么样，至少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周霓转头望了郁宛央一眼，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般舒了口气，“还有，为了她的生活不受打扰，你知道该怎么做。”
也许正是年纪不小的原因，她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同时，还是要尽可能地保护这件事情，这样才能够长久地发展。
“放心吧，我只知道你是喜欢欺负艺人的导演。”郁宛央深意一笑，说出周霓希望听到的答案。
这件事如果被曝光，恐怕整个圈子都会震惊，于艺苒的生活更难以安宁，随之而来的则是许多逃不开的后果。周霓的考虑并没有错，以于艺苒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还不足以承受这样的后果。
舒怀臻的手机闹铃响的时候，天际灰蒙蒙的一片，隐约显现几道橙黄色的亮光。
她挑了一件蓝白条纹的雪纺衬衫和黑色修身九分裤，衬衫领口微微露出内里形似倒八字的锁骨，下摆收进裤子里，显得腰身纤细不赢一握。整个人看起来既高挑优雅，又流露出都市女性的干练知性。
本是正常的装束，下楼却被正要去晨练的舒和泰与黎婧闵拦了下来。
“怀臻，今天不上班？”黎婧闵问道，今天可不是周末，女儿怎么穿着一身便服出门？平时可都是正正经经的职业装。
“嗯，去找一趟周姐，她在市郊取景。”舒怀臻面不改色地镇定回答，周霓的确在郊外，没什么不对的。
舒和泰点点头，说：“让她有时间来家吃顿饭，来这么久都没来看过我们。”
提起周霓，舒和泰完全没有多问的意思，就连沈暮言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只因为周霓为人成熟，办事稳妥，他对舒怀臻与她有来往这件事是持支持态度的。
“我记住了。那爸，妈，我出门了。”舒怀臻微微一笑，在舒和泰与黎婧闵的目送下走出家门。
初升的太阳并不刺眼，温暖的金光洒向大地，将地上的万物都镀上一层暖光。
“兰相公，若是往后你还想看日出，我再陪你来此处。”
于艺苒在镜头下，站在郁宛央旁边偏后的位置，目光炯炯地望着郁宛央的侧脸。
郁宛央轻声一笑，负手而立的她被阳光染了一层温暖的色泽，就连那周身萦绕的疏离气息都仿佛被日光暖化。她回了身，说：“兰玥何德何能，如何能让卓府大小姐屡次相陪？仅此一次，兰玥已经知足了。”
于艺苒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落寞，眸子里像是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你还是那样看待我么？不愿与我相知，将我看做高高在上的卓府大小姐？”
“怎会？我只是……只是……”郁宛央淡然自若的神色转而踌躇几分，她露出袍袖的一节指尖微微动了动，却仍是说不出下文。
“无需多想，这是我给你的权利，不止一次，是今后无数次。”于艺苒笑容染上眉梢，伸手捉住郁宛央的袖口，“往后若是想起我了，差人来府上唤我，可好？”
郁宛央凝视着于艺苒温柔的双眼，始终没有挣脱被她攥在手心里的袖口一角。良久，盛满面前女子的双眸浮了淡淡的暖意：“好，兰玥谨记。”
“Cut！过。”周霓喊下暂停，她望了周围唏嘘的工作人员们，悄然地笑了笑。
刚才那美如画的一幕映在了现场每个人的眼里，也许先前还有人对这部影片抱有怀疑的态度，可这么多天下来再也没有听过什么异议。
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拍摄时郁宛央和于艺苒所塑造的唯美情感里，有时候，反而是最简单的相知相爱便足以将这些步入社会多年的成年人打动。
这一看，周霓皱起了眉，差点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她没看错吧？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人是舒怀臻？
“周导！我刚才表现怎么样？”于艺苒伸手拍周霓的后背，笑眯眯地等着她夸自己。
周霓哪有这个工夫管于艺苒？她想要上前迎接舒怀臻，舒怀臻及时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打招呼。随后微微眯起眼看了看，朝着背对着这个方向的郁宛央走去。
“我的天，舒总来了啊……哎周导你干什么捂我嘴巴……唔……”
郁宛央在于艺苒走远之后又回过头去看那逐渐耀眼起来的太阳，直到再也不能直视，她才收回目光，转过身的时候却愣在了那里。
舒怀臻就静静地站在她眼前，很近很近，近得让郁宛央不敢相信自己上前几步就能够触碰到她。
只见她眉眼温和，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温柔。似乎被她望着的人无论做错了什么，她都会宠溺地笑笑，然后伸出手指，用柔软的指腹轻轻点一点那人的额间。
“舒怀臻！”郁宛央的身体比意识要反应得快，她几步过去双手捉住舒怀臻的手肘，雀跃道：“你怎么来了？来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我？对了，你不上班么？”
“才几天不见，怎么问题这么多？”舒怀臻的眼睛仿佛跟嘴角一般在微笑着，看着郁宛央忽然兴奋起来的样子，她竟然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张漂亮的脸。
只是伸到一半，她转了个方向将郁宛央扣着自己的手拿下。这个地方人太多了，而且那种举动太过亲昵，不合适在她们之间发生。
“因为看到你太意外了，你是来找周导的，还是来找我的？”郁宛央搓了搓手，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刚才那一瞬间她根本没反应过来，昨天晚上还在几乎相隔上百公里以外的市里跟她打电话的舒怀臻，现在居然就站在她面前。内心的欣喜让她在那一刻无法去思考舒怀臻的来意，直到现在才有了这个自觉。
“找你的，昨晚就有了这个打算，满意了么？”舒怀臻还是没有敌得过自己内心的那一点点欲望，她两只手指相互摩挲着，抬起手来捏了捏郁宛央的脸蛋。
她不喜欢看到郁宛央失落的模样，那样的情绪怎能从那双轻易能够蛊惑人心的眸子里流露？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一直看到郁宛央的情绪像刚才见到自己的时候那么热烈。
郁宛央一时低垂着眼不敢看舒怀臻，只握上她的手，支支吾吾地小声说：“你别……等会儿妆花了还得补，还有好几场没拍呢。”
舒怀臻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的？跟周导喜欢弹脑门差不多。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倘若周导捏她，她一定会拒绝。但是舒怀臻这么做，她只觉得好像自己在被舒怀臻包容着，无论她之前是如何地想要远离舒怀臻，这个人都不曾气过自己半分。
“害羞了？低着头做什么？”舒怀臻温和自若的微笑透了一丝玩味，她忽然想抬起郁宛央的下巴看一看，这个在外人面前冷静自持的郁宛央羞涩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很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舒怀臻轻轻捏着郁宛央的下巴抬起，戏谑道：“低头看什么呢？地比我好看？”
“没有，你最好看……”郁宛央双手搓着衣角，羞涩道：“媳妇你别盯着我看，要看我们回房看嘛。”

第三十四章
郁宛央整个人都被舒怀臻那句话震了一下， 为什么她觉得这句话这么流氓？有种下一句就是“抬起头给爷看看”的感觉。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舒怀臻怎么能是这么肤浅的人？她忙松了手不再碰舒怀臻， 强装镇定地抬头道：“我……我先过去了， 你要在这里等我么？”
话一出口她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紧张什么！
“当然，拍完之后你跟我走， 不用跟剧组回去了。”舒怀臻了然一笑， 看郁宛央疑惑的眼神， 她补充道：“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难不成还让我跟着你们剧组的车回去？”
郁宛央反应迟钝地“啊？”了一声，舒怀臻走到她身后轻轻推她的后背，在她耳后低声道：“这回可不许提前跑了，再跑一次， 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容许一个人三番两次地匆匆离开，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没有任何人有这样的权利数次丢下她。这样的她却让郁宛央开了这独一无二的先例， 两次意味不明的离开， 最终她却仍是当做不曾发生过一般。
有时候去决定某一件事情并不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只需要遵循自己的心意。
眼前两个执手的女子貌美倾城， 刚才那还在舒怀臻面前略带羞意的人化身成了镜头前遗世独立的戏子兰玥。她孤高清傲的气息不止吸引了戏中的卓星璇， 更引得观望的其余剧组人员不舍得移开目光。
而于艺苒饰演的卓星璇热烈主动的情绪下， 暗藏着被兰玥有意无意的拒绝之后生出的少许落寞。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纠缠中，不再记得这个故事当初被她们怎样地质疑。
“怀臻，怎么样？这两个孩子没让你失望吧？”周霓凑到舒怀臻身边问道， 她看舒怀臻专注的神情，似乎并无不满。
“非但没有，反而超出我的预想。我本来以为郁宛央的样貌会稍微影响她的形象，可是没想到她的气质和戏感竟然高度符合这个角色。还有于艺苒，热情中不失矜持，情绪到位，非常好。”舒怀臻不吝其言地赞赏道。
“你还说第一次见我夸新人，你这夸起人来也不含糊嘛。”周霓双手环胸调侃着，她瞟了一眼舒怀臻的衣着，问道：“对了，今天不打算上班？”
在她印象中，舒怀臻少有旷班的情况，而且还特地从市里赶过来视察剧组工作，真是难得一见。
“都这个点了，回去就该下午了。何况监督你们工作，这难道不是上班么？”舒怀臻挑了挑眉，一本正经地强调自己来这一趟的性质。
“不是……”周霓一下子语塞，“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为旷班找理由了？”
“我什么时候旷班过？还有，我爸说让你去家里一趟。”舒怀臻淡淡地瞥了一眼周霓，又将目光移回郁宛央身上。
“去你家啊……”周霓也跟着瞄了一下于艺苒，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舒总的邀请了。但是我要挑你不在的时候去，省得面对你们一老一少联合起来教育我。”
其实也不是她不愿意去舒家，舒怀臻已经非常正经了，舒和泰更是严肃，要不怎么是一家人呢？舒家也就黎婧闵比较好说话一些。
舒怀臻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郁宛央几场戏下来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周霓安排着大家上车回市区，郁宛央则是跟周霓打了个招呼之后偷偷溜回了宾馆附近，舒怀臻的车正等在那里。
“我来了！”郁宛央兴高采烈地坐进副驾驶，似乎在舒怀臻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情就一直处于直线上升的状态。
舒怀臻手扶着方向盘，转头扬着唇角说了一句：“安全带……我的钱可是要花在刀刃上的，不是用来交罚款的。”
郁宛央敛了笑容，严慎地说：“遵命舒总。”说完却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地扣上了安全带。
舒怀臻启动车子悠悠前行，当郁宛央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她轻声蹦出几个字来：“贫嘴。”
因为起得早，又拍了几个小时的戏，郁宛央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时间充裕，舒怀臻察觉到郁宛央的疲惫，将车速放缓了些，以防路途偶有的颠簸影响了郁宛央的休憩。
直到在郁宛央所住的小区车库停了车，她都没有醒来。舒怀臻熄了火，正思考着要叫醒她还是再等等，一阵手机铃声就从郁宛央那边飘了过来。
这下想继续睡都不行了，舒怀臻解了安全带探身过去轻轻拍着郁宛央的脸，“宛央，醒醒，有电话。”
“嗯……”郁宛央迷糊地应了一声，皱着眉一歪头靠在了舒怀臻靠过去的肩上。
手机铃声还在响动，舒怀臻嗅着扑鼻而来的一股幽香，竟然不敢偏头去看郁宛央熟睡的样子，只是声音又放得更轻了些，柔声道：“手机响了，不接么？”
这时候郁宛央隐约听见了一些，这声音温柔又让她有浓厚的安全感，她便想也不想地幽声道：“帮我接……”
舒怀臻眼睫一颤，既惊讶于自己完全不想拒绝这个请求，又为自己得到郁宛央的信任而感到欢欣。她微微起身，伸手以环抱状绕过郁宛央的身体摸到她的包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妈”字。
她舒了口气，接起电话。
“宛央啊，今晚有时间的话来妈这吃饭吧。”宋兰英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来。
“阿姨，我是怀臻。”舒怀臻坐回座椅，但仍保持着那个探身的姿势，以防郁宛央没了倚靠。她顿了顿，又说：“宛央拍了一天戏有点累，现在在车里睡着了。”
“是怀臻啊……”宋兰英笑说，“那你们两个吃晚饭了么？”
“没有，刚回到市里。”
“那正好，一起过来阿姨这里，上回你还没尝过阿姨的手艺呢，这次必须要尝一尝，我这就去多买点菜……”宋兰英可是很满意女儿这个朋友，虽说是公司管理却没有领导架子，跟自己聊天也非常有礼貌。
舒怀臻低头看了一眼郁宛央不设防的脸，她把下巴抵在郁宛央的额头上，轻声道：“阿姨别忙了，我跟宛央去买就好，您在家里等我们吧。”
电话那边的宋兰英似是答应了，舒怀臻笑着答了一句“那阿姨一会儿见”后挂了电话，又低头看了看郁宛央，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小声说：“再让你睡一会儿好了。”
舒怀臻小心将郁宛央的头靠回座椅，坐直了身体调转车头往超市去。
在停车场里，舒怀臻再怎么不忍心也要叫醒郁宛央了，宋兰英可还在等着她们回去吃饭，估计也是没有自己提前吃的。
她解了郁宛央的安全带，有了刚才郁宛央靠在自己肩头的先例，这次她自然地环住郁宛央靠过来的身体，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小明星，起来了，快点。”
“嗯？”郁宛央又是迷糊的答应一声，感觉到有气息拂在自己面上，声音也离自己很近，就萦绕在耳边。
“你妈妈打电话让你回去吃饭，现在正等着呢。”舒怀臻替她把头发挽到耳后，解释着为什么要把她叫醒。
“吃饭……”郁宛央呢喃着，忽然想起来舒怀臻今天的目的，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差点要弹起来，“不是说我们一起么？我妈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天呐她怎么睡糊涂了？答应了舒怀臻一起吃晚饭的，还没弥补上一次的落荒而逃，今天这又泡汤了？
“激动什么？你刚才让我帮你接电话，你妈妈本来是想让你回去吃饭，知道我们待在一起之后叫我一起去，我答应了。”舒怀臻好笑地看她，回身抽了车钥匙打开车门，边下车边道：“走吧，买点东西回去，我还等着尝尝阿姨的手艺。”
郁宛央抹了抹脸，企图将瞌睡虫抹去，心里念叨几句：她老妈怎么对舒怀臻印象这么好？不过她对舒怀臻也很欣赏，也难怪她老妈会这样了。
这个点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超市里人不多。郁宛央推了购物车跟舒怀臻并排走，她打量着食材扔出一句：“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说真的，两个人见了这么多次，她竟然没有观察出舒怀臻特别喜欢吃什么菜，只知道偏好清淡口味。这不能说是她观察能力不行，是舒怀臻真的太不挑食了，在舒怀臻面前，只要是清淡的，那只能用“众菜平等”这四个字来形容。
舒怀臻看了没装进几样菜的购物车，说：“我都可以，你买阿姨擅长做的，做法不繁琐的就好。”
郁宛央怔了一下，转头说：“这么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