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朝暮完本——by苏楼洛

“怀臻虽然食量小，但是从小到大都不挑食，这点好。”李姨笑眯眯地附和着，说完才转身回厨房去给钟逸铭添碗筷。
并非舒家对佣人管教不严，而是舒怀臻早就交代过，往后对待钟逸铭像对待客人就好，家里的事情除非舒和泰黎婧闵或者她交代下来，否则不必顾及钟逸铭。
李姨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舒家能在商场上立足必定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谁。
钟逸铭的脸色这下子更难看了，这家人已经完全不把他当一家人来看待。可他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确实是他出轨在先。
“爸，来。喝惯了国内的酒，这次尝尝我从国外带回来的。”
这一点挫折没有让钟逸铭倒下，他整理情绪之后给舒和泰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
舒和泰想也没想转头问黎婧闵，“我可以喝酒么？”
“是谁说戒酒的？”黎婧闵慢悠悠地反问，缓了缓又说：“今天有人在，喝就喝吧，少喝点。”
这就是舒和泰夫妻俩的日常，大事舒和泰做主，家事黎婧闵说一不二，两人你来我往仿若商议要事，但却透着几分温馨感。这样一来更是仿佛在钟逸铭脸上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平时没什么，这个时候如此，让他实在脸上无光。舒怀臻见状，嘴角忍不住弯起，没说什么继续吃着自己的。
舒家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终旨，饭桌上除了偶尔不小心筷子或勺子磕碰到碗碟的声音之外并无声响。舒和泰并不多看钟逸铭一眼，自顾自品着那杯酒。
钟逸铭心中惦记着，没有安心进餐，观察着晚饭进行到末尾，他开口道：“爸，妈，我知道我做了些错事，我保证今后不再犯了。”
舒怀臻那边说不来，就把主意打到了岳父岳母头上。舒和泰夫妻二人自然看得出来，黎婧闵暗自摇了摇头，舒和泰则是眼睛里闪了丝阴沉。
婚前怎么胡闹都好，结了婚就不可再放肆。男人既然成了家，再去拈花惹草可就不是风流这么简单而已了，更何况钟逸铭这还不只拈花惹草。
“你是怎么想的？”舒和泰沉声问了句，舒怀臻闻言，也在一旁听着。
钟逸铭以为自己得到了申诉的权利，岳父岳母和老婆都在盯着自己表忠心，忙郑重道：“爸，妈，怀臻，我是做得不对，我不应该在外面胡来。这次就当我一时糊涂，我往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舒怀臻意味不明地低声笑了一下，“好了爸，别逗他了。你们回房吧，我跟他说。”
舒和泰点头，既然已经答应了女儿让她自己处理，就不会中途插手。他只瞟了钟逸铭有些放松的脸，领着黎婧闵上楼。
“怀臻，我已经认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一定好好补偿你。”钟逸铭站起身，眼睛就像要粘在舒怀臻身上一样，唯恐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他觉得这么多年都跟自己和谐相处的舒怀臻多少都会顾念旧情，只要自己的态度放得足够低，她始终还是会原谅自己。
“你公司半年前涉及收受贿赂的那个部门主管，我觉得可以再聘回来。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没有必要因为一些污点而否定他所有的功绩。”舒怀臻也跟着站起来，神态从容淡定，“你说对么？”
钟逸铭本来还不明其意，几秒之后才反驳道：“这怎么能一样呢？工作可以再找，婚姻怎能儿戏？”
“说得好，婚姻怎能儿戏。”舒怀臻赞了一句，她走出餐桌到钟逸铭身边，直直望着他已有些退缩的眼，“你问问自己，我可有当成儿戏？你又是不是真的重视了它？”
钟逸铭还来不及说话，舒怀臻又说：“你在跟我认错的前一天还在做这样的事情，钟逸铭，你是真的知道错了么？”
“我……”
“我那天应该说得很清楚了，这个决定不会改。”舒怀臻并不打算让他明理，证据都在她的手上，这个婚无论如何都是要离的。她声音轻了些说：“况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你不满足于现状，我却喜欢维持现状，在一些你重视的方面我是不会为你妥协的，再勉强维持下去你觉得有意思么？”
软硬兼施，并非无用。至少钟逸铭就在想着，的确当初结婚前看不出有关夫妻生活方面的问题，然而结婚之后却成为两人感情快速归于平淡的源头。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试试为我改变呢？几年来我们在一起都很幸福，只除了这件事之外。”钟逸铭抓住舒怀臻的手，跟往常一样带着些凉，可这一次他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冷。
“这件事就足够让你背叛我们的婚姻了，这样看来，它还不够重要么？我不能满足你想要的，我也不能够再接受现在的你。你可以想想，往后再这么下去，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舒怀臻轻却不容抗拒地抽回自己的手，又补了一句：“我们的人生还长，我不愿意面对一段破裂的感情，你也不会愿意面对一个无法给你爱情的女人。”
钟逸铭心里明白自己犯的错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但离婚这个惩罚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怀臻，我可以改，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但是不要离婚好不好？”钟逸铭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更是紧紧抓住舒怀臻的双手不放。
他以为舒怀臻会顾念着婚姻，多少不会太过较真。可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舒怀臻本就不是普通女人，她说一不二不亚于任何一个长辈，她的优秀更不是寻常女人能够媲美的。
舒怀臻挣开他并没有用多少力道的手，他不敢太用力，这里是舒家，不是他能够放肆的地方。她顺手摘下那枚戴在她无名指上几年的戒指，落在他掌心，淡淡地说：“分开吧，这样对你我都好。现在离婚，我们还只是感情不和。”
这话的力道犹如一把重锤，舒怀臻手里有他出轨的证据，若是流了出去，他在社会上所塑造的形象便轰然倒塌。
钟逸铭的脸色猛地暗沉下来，眼里全是不甘却无力挽回的苦痛。
“李姨，替我送钟先生，顺便请钟先生带走你拿来的东西，无功不受禄。”
钟逸铭的脸像是罩了一层僵硬的面具，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身为女婿孝敬岳父岳母是为天经地义，无功不受禄那是对外人而言，舒怀臻真的半点余地都不留。
舒怀臻疏离地朝他微笑，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她心口的烦闷才消散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钟逸铭还是要搞事情的，不搞几次事情他是不会死心的
下一章副西皮有进展

第四十七章
舒怀臻这边进展顺利， 沈暮言也乐得轻松。轻松了，她却不曾想要怎么鬼混， 反而慢慢断了跟范颖的关系。清闲得不得了， 当然要让顾沁枫履行承诺了。
约好了时间之后沈暮言特地打扮了一下，本来就是极为妖孽的长相在她的刻意表露之下， 整个人都散发着热烈性感的气息。
然而沈暮言性感的身姿在顾沁枫看来却是恨不得戳瞎自己，跟这种人同行简直是每分每秒都要遭受男性目光的洗礼。
她看不到的话也就罢了，可那些人看过沈暮言之后又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本是低调的人， 被沈暮言带得回头率涨了好几倍。
沈暮言到自助取票那边取了电影票之后回来，随手就牵起顾沁枫的手，“顾沁枫， 我们进去吧。”
“嗯。”顾沁枫尝试着扭动一下手腕， 发现没办法挣脱，干脆就认命地被她牵着走。
她们要去的放映厅似乎在走道最末尾，人潮拥挤， 沈暮言放慢脚步在顾沁枫身边，凑过去问：“这么叫你好生疏， 你看我们都出来看电影了， 那肯定是朋友了呀，我换个称呼好不好？”
这电影是正常约的么？顾沁枫心里暗骂一句， 面上平静地说：“你想怎么叫？”
“小枫子，枫子，这两个你喜欢哪一个？”沈暮言兴致高涨地问。
“……”顾沁枫在拐角处停了脚步， 无奈道：“我能跟太监还有精神出问题的划清界限么？”
小疯子？疯子？她不敢想象沈暮言当着别人面叫她的时候会引来怎样的围观。
“那要怎么叫？我不要跟小郁妹妹叫一样的，沁枫沁枫的，矫情。”沈暮言撇撇嘴，又提议道：“不然叫顾顾？枫枫？”
“正常叫，要不就省了姓氏，不要弄这么多花样。”顾沁枫皱着眉继续往前走，一直被沈暮言牵着，所以看起来像是她拉着沈暮言在走。
临进放映厅前，沈暮言看人潮已经进得差不多，她拽住顾沁枫靠过去小声问：“唐君浩都是怎么叫你的？”
顾沁枫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一下转到唐君浩身上，她淡淡地说：“跟你无关。进去吧，快开始了。”说完便挣脱了手，率先走了进去。
沈暮言了然地挑眉，她大概知道唐君浩怎么称呼顾沁枫了。以顾沁枫这么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如果说到了点子上就会扯开话题或者不让她说，绝不会老实回答。很明显，如果唐君浩叫的是她的名字，她会非常平静地回复，而不是扯开话题。
想到这里，沈暮言一阵恶寒。估计就是那种“老婆”啊，“宝贝儿”啊，“小心肝”啊之类腻腻歪歪的称呼，也亏得顾沁枫听得下去。
她进了放映厅按照电影票上的座位号寻着位子，她买的是邻座，自然也就与顾沁枫坐在一起。这个时候顾沁枫才想起来还没问沈暮言看的是什么片子，就扫了一眼电影票，看名字似乎是个爱情电影。
顾沁枫一时无言起来，她跟沈暮言看爱情电影？还真看不出沈暮言是个喜欢看这类型电影的人。但仔细想想那天的电话，沈暮言话中的落寞，她便不开口说什么了。
电影的背景是民国时期一个镇子上的大户，贫苦的女主角被迫嫁入大户人家之后与两兄弟纠缠不清的故事。影片整体氛围较为压抑，特别是在女主角与片中的弟弟，也就是男主角偷情时候的对白更是让人心酸。
顾沁枫虽然看着心里也不太舒服，但却没有沈暮言那么夸张，到了一半的时候伏在她肩膀上，双手也抱着她的胳膊，耳边似乎微微有些抽气声。
结局以女主角自焚画上句号，放映厅里亮起灯光，人群也开始往门口移动。顾沁枫第一时间转头去看靠着自己的沈暮言，“沈暮言，你还好么？”
“不好。”沈暮言抬起头，一双眼睛红肿得像兔子一样，“你怎么都没反应的？最后死得多惨啊……你说她怎么不跟那个男的过呢？她丈夫都死了啊……”
顾沁枫看电影是有些情绪，但不比现在沈暮言在面前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让她觉得莫名难过。大概是比较乐观的人忽然悲痛起来，让人觉得不适吧。
“好了，别难过了。其实那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顾沁枫伸手轻轻抚摸着沈暮言的后背，轻声安慰：“这部影片以感情为主，但在那个年代哪里有女人说了算的？女主角在丈夫那里得不到温暖，反而在丈夫的弟弟那里找到了归宿，怎么说，都是犯了错。”
“可是……前面那男的死了啊，她干嘛还要自杀……”沈暮言说着眼泪又要下来。
“她无权无势，即使男主角能护得了明面，暗地里也还是有人议论纷纷。那个时候的女人，最重要的莫过于名声。”顾沁枫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沈暮言有些可爱。明明是在众人眼中不将情感放在眼里的沈暮言，竟然会为了一部电影落泪。
“我都知道啊……可是就是觉得难过……”沈暮言说着就圈住顾沁枫，把沁出的一点点泪水往她脖间蹭。
“先出去吧，一会儿这里要关门了。”顾沁枫看了一眼已经熄掉的几盏灯，带着着沈暮言在最后离开了放映厅。
到了停车场，顾沁枫担心她情绪不好，说道：“让我来开车吧，你休息一下。”
“顾沁枫。”沈暮言忽地叫她。
“嗯？”
她扭头看去。
“你跟唐君浩分手吧。”沈暮言开口就是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她神色认真，不像玩笑。
这段时间内已经是第二个人劝她了，第一个是郁宛央。如果说郁宛央的话比较委婉，那么沈暮言就是直接得让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不是逗你玩。你自己明知道这个男人不靠谱，比我还要不靠谱。当然，我可能不明白你们那种为了家庭为了公司着想的想法，我只知道如果你将来醒悟了，那你付出的这些时间和精力由谁来为你买单？家庭？还是公司？”
沈暮言笑笑，又说：“要是说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也就算了，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去你办公室那天他看我的样子，你看在眼里，他后来找了我，我没有答应他。”
顾沁枫没想到沈暮言会把唐君浩找她这件事明言出来，闻言后微微低头，发丝垂在脸颊一侧，眼底晦涩难明。
“顾沁枫，我不想看到第二个舒怀臻。这么严重的事情，郁宛央一定告诉你了。”沈暮言替她把头发挽到耳后，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柔和。
顾沁枫笑了，抬头道：“不过就是看了个电影，怎么就看出了这么多感慨？”
“这不是感慨！”沈暮言不让她再惯性逃避，她握住顾沁枫的手腕，言辞锋利：“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放荡。可是这不影响我比你看得清楚。”
“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想再看到我认识的人里有人再因为婚姻而受伤害。”沈暮言眼眶通红，残留着刚才看电影之后的情绪，“明知道是火坑还要跳进去，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我看你跟刚才那个女主角一样傻！”
她这一番话慷慨激昂的情绪并不是全因顾沁枫而起，而是看过一部这样因爱情而致生命陨落的电影之后，借着这情绪的余韵来劝诫顾沁枫。
说了半天还是因为女主角，顾沁枫抑制不住笑容，动了动手腕，“你捏疼我了。”
沈暮言这才不好意思地松手，扫视了一圈停车场，还好这是角落，而且时间晚了，也没什么人。她转回来看顾沁枫，眼里还是染了几分关切：“可是刚才那些话真的是我想说的，你听一听好不好？”
“好，我听。”
这是顾沁枫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哪怕面对郁宛央的时候都没有回答过的。她叹声气，在沈暮言惊异的目光下郑重其事地说：“我不能立刻做出决定，但我会考虑。我的决定一定不会违背我的心愿。”
一个人做下决定是需要长久斟酌的，而推翻自己的决定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早已经知道唐君浩的品行为先，唐君浩屡次试探她的底线为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她对唐君浩的不满就是导致这千里堤坝崩塌的蚁穴。
沈暮言看到她的神态自然，咧开了笑容，“那我现在可以叫你小枫子了么？”
她的思维跳跃得太快，刚刚才几乎要声泪俱下，现在又不正经起来。顾沁枫经刚才那些言语，却是从心底里对沈暮言改观了些，嘴角含笑，“你想叫就叫吧。”顿了顿，又说：“刚才你说自己的那句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为之前对你的意见道歉。”
“啊？”刚才哪句话？沈暮言怔了一会儿才想到，刚刚说话那么激动，亏得顾沁枫居然注意到了。
“走吧，我来开车，你先休息。”顾沁枫不让她再继续深想，总觉得自己与她之间不应该太过涉及两人情感方面的交流，特别是那些对她来说矫情的言语。
沈暮言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太矫情。
来的时候是沈暮言去接的顾沁枫，回去的时候是顾沁枫开车到顾家附近的路口，再近一些就要到监控范围内了。顾沁枫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家人得知自己与沈暮言在私下有所往来。
这一次结束之后不再有任何见面的理由了，如果非要见的话……
“小枫子，我无聊的时候可以去你公司找你玩么？”没有理由，沈暮言也要制造出一个理由来。
“来之前打个电话，别跟君浩撞上。”顾沁枫转头叮嘱。出门的时候还看不顺眼的人，现在在她眼里似乎变了个样子，变得没有那么大大咧咧，那一点点的善良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沈暮言以为她还在意唐君浩，沉默了一会儿，似解释似承诺道：“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不会跟唐君浩有任何关系。也不枉我跟你认识过。”在她心里，终归还是对自己有太过深刻的第一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