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朝暮完本——by苏楼洛

“宛央？”老人艰难地眨了眨眼去看，这个细节却让郁宛央感到一阵心酸。
从老人对舒怀臻的反应来看，她对舒怀臻的关爱似乎非常深厚。而舒怀臻能够当着老人的面这么直白地将她们之间的感情说出口，显然老人的精神已经不太敏捷了。
“阿姨，你跟怀臻一样叫我宛央就好，”郁宛央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坐在老人的另一边，回握住老人的手。
“好好好，宛央，宛央，好名字……”老人乐呵呵地笑着，又去看另一边的舒怀臻，“怀臻，你很久都没有来看阿姨了，一来就带了一份大礼。我等着你带人回来很久了，很久了……”
老人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郁宛央心头一涩，似乎猜到了什么，抬头去凝视舒怀臻柔和的脸庞。
只见舒怀臻安抚地冲她笑笑，白皙的手慢慢抚摸着老人的手背：“我一直都没有时间过来，而且为了找她也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所以就来晚了。”
“时间长一点有什么关系呢？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老人显然很开心，听完后又是一阵笑声。
她收回手在沙发垫底下摸索着，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慢慢地拿出来摊在掌心，那是一个皱巴巴的红包，上面有着明显的折痕与摩擦痕迹，似乎被反复拿出来许多次，也反复折过许多次。
“宛央，来，拿着。我等着这一天很久了，怀臻把你带来，一定很喜欢你，你要乖一点。”老人一边说，一边把红包塞进郁宛央的手里，她的力气不大，可却非常执着。
郁宛央抬眼去看舒怀臻，见她点头，这才接下了，忍住鼻头的酸涩，她轻柔地说：“谢谢阿姨，我记住了。怀臻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她……”
老人欣慰地点头，又是靠近了一些，努力地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
郁宛央的眼睛瞬间就酸胀起来，她把老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虽是笑着，却声音微颤：“阿姨，你摸摸看我的样子。”
舒怀臻淡淡笑着，目光放在老人的苍老的手上。看着老人的手慢慢地摩挲过郁宛央的眉峰，她上挑的眼尾，她俏挺的鼻子，还有好看的下巴。
“好一个漂亮的女娃，跟怀臻一样漂亮，真好。”老人轻轻点头，收回手欣然微笑。
“阿姨，我今天来除了把宛央带来给你看看之外，还有小志托我给你把他的一部分工资拿来。”舒怀臻说着就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到了老人的掌心，“他说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因为工作太忙了。”
老人的眉眼忽然更柔和下来，手指摸着信封，喃喃道：“又不回来了，不过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这下子不只是郁宛央，就连舒怀臻心头都酸涩不已。她握住老人的手，真切地说：“阿姨，你要好好保重，小志在外面才能安心上班，对不对？”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让他担心的……”老人有些黯然的神情蓦然又因为舒怀臻的话而燃起了光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一时间竟清亮十分。
两个人又陪着老人闲聊了一会儿，在月亮悄悄爬上枝头时告别了老人。
舒怀臻推着自行车，郁宛央走在她身边，一手挽着她的胳膊。月光下舒怀臻的模样有着丝丝清冷，郁宛央的指尖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臂，缓声道：“怀臻，怎么会突然想要带我来呢？”
“其实很多时候我并不想来。”舒怀臻出乎意料地说出这样的话，可下一秒她又长长地叹了一声，“宛央，你一定猜到了大概，我叫来照顾她的人通知我，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不想来的原因，就是每一次都要骗她，骗她她的儿子在努力工作，骗她，她的儿子过一段时间才会回家……”
她敛了眸光，扭头去看郁宛央，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她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我了。很多年前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遇到了她，我答应过她，如果我喜欢的人愿意，我们会一起来见她……”
郁宛央另一只手也抱住了她的手臂，心中苦涩的同时为自己心里的一丝猜想感到雀跃。舒怀臻，至始至终都只带了自己来过这里。
她忽然停了脚步，脸凑近郁宛央，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甚至都能被郁宛央感受到。她柔软的唇贴在郁宛央耳际，声色动听：“宛央，收了红包，就要好好听话。我这么喜欢你，你要乖一点……”
郁宛央扭头，看到她亮晶晶的含情双眸，脉脉如流水，直淌入心田。
“我一直都很听话，只喜欢你，只想跟你在一起，以后也只想爱你……”郁宛央松了手环上她的腰，回应她的是让人酥了心的温声软语。
舒怀臻扬起唇角，用一个覆在郁宛央额头的轻吻诉说了自己内心的柔软，“走吧，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舒老板自从受了之后越来越不高冷

第八十三章
常人总说， 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
即便郁宛央早已经得到了舒怀臻的心， 可闲时的她也总喜欢给舒怀臻研究着花样做些吃食。
这几天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灵感， 又对日式料理感兴趣起来， 做了好几次的寿司。从一开始的形状各异到最新一次的有模有样， 郁宛央总算是满意了。
“怀臻，怎么样？这回做的寿司好不好看？”郁宛央拉着舒怀臻兴致勃勃地看自己码放好的寿司。
“好看， 味道肯定不用说，一定比外面的好吃多了。”舒怀臻手揽过她下巴抵在她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闻到美味佳肴的模样。
“舒怀臻，你闻哪里呢？”郁宛央笑骂一句， 扭头点了点她的脸颊。看着各式各样的寿司，郁宛央提议道：“对了， 现在时间还早， 我想带一些出去给我妈，一会儿回来我们再吃， 你看好不好？”
想起来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望宋兰英了，正好也让她尝尝自己的手艺。只是舒怀臻抿了抿唇， 说道：“怎么不好？我正好要去公司拿文件，我们一起出去吧。”
“真的假的？这么巧？”郁宛央半信半疑，哪有这么巧合的？自己要出门，她就正好要去拿文件。
“咳……”舒怀臻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催促，“当然是真的，我明天要用的。你把寿司装好了换鞋等我， 我上楼去拿两件外套，快点。”说完松了手回头往楼上走，背对着郁宛央之后眼底盈满笑意。
她动作很快，郁宛央刚穿好鞋她就从楼上下来了。一身卡其色修身的薄款长风衣衬得身形修长，乌黑的直长发散在背后，面容柔和沉静，引人移不开眼。
她接过郁宛央手上的餐盒，将外套递过去，两人一同往车库走。
为了节省时间，舒怀臻先开去了公司拿文件，回去的路上开往宋兰英的小区。恰好差不多要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宋兰英也正打算要开火。
“宛央，怀臻，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宋兰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嗯……我刚学会做这个，就约了怀臻一起吃。”郁宛央早就想好了应对方式，只是说的时候还是有些羞涩。
“嗯？那怎么没约沁枫一起？”宋兰英仿佛调侃上瘾一般，问得自然又合理。
舒怀臻眼底玩味，也便顺着宋兰英的意思，但又不愿郁宛央烦恼，戏谑道：“宛央这是刚学会不久，大概是不太好意思让沁枫先遭殃，所以就找了我跟阿姨来。”
“舒怀臻！”郁宛央登时面色一赧，怒目而视，“你今晚还要不要吃了？”
舒怀臻耸耸肩做无辜状，“阿姨你看她……”
看起来真实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郁宛央怎么欺负她了。宋兰英呵呵一笑，收下餐盒，“好了你们两个，要不要留下跟我一起吃晚饭？”
舒怀臻弯了唇角望着郁宛央，后者摇摇头道：“不了妈，我就是送来给你尝尝，家里还有好多，不回去的话留到明天就不好吃了。”
宋兰英点头，“那好吧。”
临出门，郁宛央扭头看了一眼舒怀臻要搭在自己背上的手，忽然发问道：“妈，如果我有了个喜欢的人，这个人可能会让你惊讶，甚至失望，那你会怎么办？”
她眼中有些惴惴不安，明知自己的问题可能会让宋兰英意识到什么，可这一刻舒怀臻与她现在宋兰英面前，她便忽然想要让这样的场景延续下去。
宋兰英看了看皱起眉头的舒怀臻，又看了看郁宛央，拉住了郁宛央的手，微笑着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放弃么？”
郁宛央愣了一会儿，盯着宋兰英的手，咬了咬唇，抬头坚定地说：“不会。”
宋兰英看着她坚定的面容，展颜一笑，“既然不会放弃，那还问这个问题做什么呢？有些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狭隘，我们想要的也并不只固守于某种条件下才能够称之为圆满。宛央，一段感情的基础除了相互爱慕与信任，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勇气。你说出来，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
她没有在与舒怀臻说明白的当时就立刻让郁宛央知晓，就是因为这一点顾虑。她想要她的女儿有对爱情的足够勇气，没有坦白的勇气，又如何有守护的勇气？
郁宛央怔怔地望着宋兰英满怀鼓励的眼眸，一时间有一股冲动涌上喉间。只是她一个“妈”字还未说一半，肩上揽着的手便如同一瓢水般泼洒下来，令她顿时清明。
“我知道了，妈，那我们先走了……”郁宛央扯了扯嘴角，拉住舒怀臻的手走出门。
走去车库的她脚步匆匆，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醒悟中回过神来。天啊，她竟然差一点就说出了她跟舒怀臻的关系……
舒怀臻跟着快步上去，一手揽住她的腰，关切道：“宛央，怎么了？在想刚才阿姨那些话么？”
依照现在郁宛央的角度来看，踌躇是必然的情绪。宋兰英说得没错，每一段感情至少要有敢于坦诚的勇气，敢于坦言，才有足够的勇气在将来的日子里全心守护。
“怀臻，我忽然想要告诉我妈，我跟你的真实关系。”郁宛央回头去看她，抓住她衣角的手紧紧地捏着。
“我知道。”舒怀臻了然一笑，抬手去揉了揉郁宛央的头发，“我也想要听你跟阿姨说，我就是往后陪伴你的人。”
舒怀臻有一种感觉，恐怕这一生只此一次这般热烈深情，她对郁宛央的情感已经不仅仅是喜欢而已。既是仅此一次，她便存了私心，即使宋兰英已经知道了，她也想要郁宛央亲自挽着她走到宋兰英面前，想要听郁宛央亲口去说。
郁宛央双手拉下舒怀臻的手握住在胸前，认真而轻柔地说：“怀臻，今天太仓促了。等我们挑一个日子，然后你再跟我一起过来，我也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去说……”
舒怀臻目光迅速往周边扫了一下，随后轻勾起唇，手往上抬将郁宛央的指节按在自己唇上，“不急，我等你。”
仅仅这一次，等等又何妨？美好的结果值得她们用更多的时间来造就。
回到光华苑，两人将郁宛央一直温着的寿司吃了部分。
暮色渐合，舒怀臻去了一趟书房处理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再回房间的时候郁宛央已经洗完澡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
舒怀臻刻意放轻了脚步抱着自己的衣服去洗澡，那小心谨慎的样子让余光洒向她的郁宛央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等舒怀臻洗完澡出来，郁宛央已经靠在了床头闭着双眼。薄被遮到郁宛央的小腹，那丝滑的睡袍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大约是系带只是随意系上，松垮的衣襟处隐约可见诱人风光。
正等待着舒怀臻的她感觉到柔软的床似乎微微塌陷下去，熟悉的香气与刚刚洗浴完毕的热度迎着她的周身袭来，一具同样柔软的身子便将她搂在怀里，脖颈处同时被温热的呼吸喷洒着。
郁宛央轻笑，睁开了眼，一手抱住舒怀臻的后脑，“怀臻，你这是饿了么？”
“嗯，可以吃么？”舒怀臻也不否认，话语里充满了暧昧，轻吻一点一点洒落在她的脖颈和睡袍滑落一些的肩头。
“不可以。”郁宛央眯起眼狡黠地笑，在舒怀臻耳边低声说道：“我今天来那个了……”
“嗯？”舒怀臻闻言抬头，眸中满是惊讶，“你这个月提前了？”她刚才洗澡的时候没注意垃圾篓，郁宛央什么时候月事提前了这么多天？
郁宛央被她的一脸认真模样逗得忍俊不禁，伸手去弹了弹她的额头，戏谑道：“骗你的，没来。就是看你越来越色，想逗一逗。”
舒怀臻挑着眉，似笑非笑，“反了你了。”说完也不再继续，而是老老实实揽着她，玩味地说：“而且这怎么能叫‘色’呢？这应该是交流感情才对。就算有那么一点，也是情字在前，先有情，而后色。”
本来还能听出一些玩笑的语气，说到后来竟然越来越正经，郁宛央竟听出了一些含情脉脉的味道，不禁扭头去笑她：“是是是，我的怀臻哪里是这样好色的人？分明正经得不得了，严肃得不得了，都是因为我才把她带坏了。”
舒怀臻也不反驳，静静搂着郁宛央，半晌，她说：“宛央，你喜欢当艺人么？”
郁宛央手指轻轻把她的发丝搅在指尖，在她的肩头蹭了蹭，温声道：“说不上喜欢，只是当时的一个想法，想要去这么做。后来也曾经后悔过，可是又觉得不甘心，毕竟才刚刚有了一点成绩，怎么能就这样退缩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也就待得越来越久了。”
她顿了顿，抬头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舒怀臻低头，伸手描摹着她的眉眼，有一声轻微的叹息钻进她耳中，“我不想让你再涉及娱乐圈，这个圈子太乱，哪怕有一点危险的可能我都不愿意。周姐也有意让艺苒逐渐离开，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当初正因为郁宛央无背景，这才被钟逸铭这样打压，又被凌绮屡次伤害，舒怀臻都看在眼里。
不曾放在心上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牵肠挂肚，再去回想初次见面时郁宛央撑着身体来为自己开门的模样，她的心便紧揪起来。
郁宛央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发愁，倒是莞尔笑开，吻了一下舒怀臻的嘴角，“怀臻，你这是在变相地向我表白么？担心我，害怕我受伤么？”
本以为舒怀臻会害羞地扯开话题，但她耳朵尖泛起粉色的同时，却认真地点头承认下来，“是，以前我们不认识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没办法再去挽回，但是现在我不可能放任自己的担心继续下去，我不能再让你出事。”
舒怀臻清朗的声音飘扬在郁宛央耳边，伴随着胸腔里平稳的心跳笼罩着她的周身，她伸手搂住舒怀臻的脖颈，声音悠长：“怀臻，其实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你的身份太过引人注目，我的工作性质曝光率又这么高，难免会给我们之间带来一些不必要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早已经不打算再去像以前那样了，这段时间你让路姐减少我的行程安排，逐渐让我离开大众视野，我觉得这样很好。而且我已经有新的想法了，你没注意到我最近投资了几家公司么？”
她抬起头，眼里充满喜悦与欢欣，对上舒怀臻赞赏的目光。后者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当然注意到了，好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媳妇，我的公司不投资，去投资别人的，真是白养活了……”
郁宛央拍开她的手，笑骂道：“舒怀臻你装什么呢？你这么有钱还用得着我投资？”果然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还要自己投资，以她如今的资产，现在起不用再工作都能肆意挥霍一辈子了。
舒怀臻清了清嗓子，摸摸自己的鼻子笑而不语。郁宛央见状，在她的脸颊不轻不重咬了一下，柔声道：“怀臻，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曾经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我不再是万众瞩目，需要伪装的艺人，我每天可以在家里等你下班回来，又或许我会跟你一起回来。然后我们养了一只橘黄色的猫，还有一只比它大好多好多的萨摩耶，它们会一起扑过来，欢迎我们回家……”
这样的生活太过美好，美好到曾经她跟舒怀臻在一起之前完全不敢想象。因为没有那样的情感，更没有那样的欲望，自从有了舒怀臻，她只觉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她都想要与舒怀臻去一一实现。
舒怀臻轻轻笑了声，低头去吻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最后低声而温柔：“好，我记住了。你现在可以开始研究怎么去养它们了，研究出门路了再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