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俘虏完本——by三吉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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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位高贵的主正坐在案前, 以手支额假寐。
她练就阴寒神功, 身上的能量源流不断, 精气神比常人更盛,普通人需要一天一歇,她可以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然,日前万俟雪忽感有些疲倦, 又强撑了撑, 到了今日倦意不减, 尚有些头晕, 便就此小小歇息一下。
周围的一切太静了, 静得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为何这么静!
古人说, 静心养气。对于万俟雪来说, 她现在绝对不想静下来!
静寂,就像一把利刃将她的心一层层剥落,摊开在她的面前, 过去的和现在的桩桩件件,越来越清晰……
万俟雪倏地睁开眼睛,赤红色的眸光转瞬即逝,掠起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冰冷的酒液顺喉吞下,捏着金杯的手泛起了青筋,一声清脆的裂响,五指收紧,鲜红的血从指缝流出,滴落。
一切都无法回头!无法回头!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这句话万俟雪不知是问自己,抑或是问心里的那人!
那向来冰冷无情的容颜上,露出万分痛苦的神情,万俟雪似一下子失去力量般颓然倚在软座,血流不止的右手剧烈地颤抖着。
外面由远渐近的脚步声嘎然而止,守卫兵禀道:“陛下,圣使求见!”
帐内静默半晌,才传来声音,“进!”
她生来注定不凡,自幼便被以王者的姿态栽培成人,当来人走进来之前,万俟雪那股暗恨的痛苦的情绪在一瞬敛起,手上的伤用帛布随意包着。
万俟雪是一个王者,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出现在人前就如呼吸般自然,阶下众人无不恭卑。
“参见女王陛下,万岁金安!”紫衣、橙殷、绿素齐声道。
末了,带头的紫衣加了一句,“陛下,红鹂带到。”
万俟雪抬眼瞥去,才发现本该是一行三人之中多出一道红衣的身影,她衣衫显皱,脸色憔悴,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以额触地。
“你竟然还没死……”女王凌厉的眼神扫去另外三人,“你们若是姐妹情深,就该在外头结果了她,更不该把她带回来。”
这一句话如同一声闷雷,在她们三人中间炸开。向来沉稳的紫衣亦惊慌地跪地道,“恳请陛下给红鹂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任务失败,只有死路一条,她们最清楚不过了,却不忍情同手足的姐妹就此香消玉殒,也曾动过帮红鹂逃走的念头,红鹂俨然拒绝了,她是任务失败了,但没有背叛陛下,这样一来莫不是成了叛逃?如果横竖都是死,她宁愿抱着一丝希望回来求女王开恩!
“机会?”万俟雪眯起的凤目射出杀机,“臧敖叛我,你的情报在哪里,你有没有给本宫机会?你一失手,将本宫半数宝藏落入他人囊中,你该死,死一万次都不够,居然还敢回来求情。”
红鹂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强作镇定,求生的本能让她脱口解释,“公子翎深奸巨猾,红鹂被她表面功夫蒙骗,才一时不测——”
“公子翎,又是她!”万俟雪倏地站起来,愤恨的一句话盖过了红鹂本就不强的声线,周遭的空气冷凝成霜,目中射出的寒芒如刀锋刮向红鹂,“你的本领就是迷惑人心,你倒好,反被别人迷惑了,本宫要你何用?”
“求陛下开恩!”
橙殷和绿素纷纷跪在红鹂前面,生怕女王气极了随时向红鹂出手!
她们纵然忍住冷得直发抖的身体,却无法按奈住内心的彷徨。
蓦地,外面传来急促的足音,守卫恭敬地道,“禀陛下,探子回报,今早有一辆马车从南境王府驶出,霓依依和逆犯二人向东出城去了。”
逆犯指的是浅歌,自圣尊死了之后,这个名字在女王面前是禁忌,谁也不敢提起。
许是这个空隙,又或是这一句话,给了红鹂一线生机。
万俟雪眸光闪烁,华丽的衣袖一甩,闪影间人已来到红鹂跟前,“站起来!”
此时红鹂冷汗已湿透衣衫,咬一咬牙站了起身,可眼睛始终不敢再抬高一寸,盯着眼前人金衣上的绣物—凤凰。
万俟雪骤然出手,在红鹂身上八处大穴点打,使她体内脉气倒流,运掌打入一股阴寒真气,在她的奇经八脉内如脱缰野马般奔散,那种经脉欲裂的感觉使红鹂惨哼一声,紧接着瘫倒在地,口鼻溢出血来。
紫衣等人大吃一惊,当女王靠近时,并未感到其身上带有杀气,以为红鹂这回是真有希望了,结果陛下突然出手,谁也料不到!
紫衣探手摸向红鹂腕脉,经脉尽断,道是武功全废!
已坐回到软座上的万俟雪未瞧红鹂一眼,“下去服上阳灵丹,休养十日便可大愈。”
这一句话和这番举动等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结果出乎她们意料,虽然武功被废可惜,但尚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紫衣等人叩谢后,将红鹂搀扶出去。
这一个过程下来,她们浑然不知女王陛下因何转变得那么快,亦不知其藏着什么心思!
*****
话说当日霓依依驾着马车驶出南境后,往西南而去,第二天就传来了临渊被攻城的消息。霓依依沉吟片刻,断然说,漠北已经开始向大宸宣战,万俟雪定然不会追来了。应她所言,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第五天来到丹州的小镇上,找了间客栈住下。
浅歌的情绪还算稳定,除了偶尔失神发呆和夜里睡得不甚安稳之外,霓依依亦无需担心其他。一切就好像恢复了平静,即使战争已打响,但未大范围的波及,除了境外惊天动地的在厮杀,其他地方没有过多影响,日常照旧。
这时的霓依依已变成个四十岁许的妇人,仆人的装束,来到客栈大堂点了些菜式后,就回到房间里去,开门后见浅歌坐在桌子前,双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这个动作显出她的不安。
听到关门声,浅歌回神对上霓依依探视的目光,轻轻吁出一口气,淡然道:“我在想以临渊现有的兵力,这一战能顶多久……”
霓依依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为对方及自己斟了杯热茶,“论武功,天下无人是她对手,但论打仗,公子翎与她不分上下,漠北想一口吞下临渊没那么简单!”
她指的是谁,大家都知道,霓依依也没必要指名道姓,那三个字眼能避开就避开。
浅歌随意的点下头,垂下双眸,目光看着那杯热茶,没有再说话。
霓依依又怎会不知,浅歌那神色黯然的模样,想的绝非是关于临渊围城的问题!
她们二人的关系其实很微妙。朋友之上,未达知己,浅歌是主子,霓依依为谋士,上下等级阶限分明。浅歌亦清楚,谋士都有自己的一套做法,霓依依本身就是亦正亦邪的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浅歌相信霓依依是想帮她的,同时也有自己的目的!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敲了两下子门,“客官,小的送餐来了。”
霓依依去开门,门外除了店小二,还有一个她们意想不到的人,“风庄主!”
眼前着一袭黄衫,风韵犹存的女人,此人正是风三娘。
“干娘!”浅歌见来人顿时泪盈满眶,一头扎进那人怀里。
风三娘亦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眼角中闪有泪花,紧紧的拥着她,音调似叹息,“小舞,你总算平安归来了!”
被她这一唤,浅歌几乎泣数行下。
霓依依接过菜盘,打发那看到浅歌已呆了眼的小二哥走,并关上了门。
数月来经历了许多事,浅歌见到亲人的感觉,个中的酸甜苦辣无法形容。风三娘看到浅歌消瘦了许多,那张俏脸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心疼得无法言语!
霓依依母亲早逝,见此温情的画面,心中动容。
她们母女二人嘘寒问暖一番后,终于都坐了下来。
“大师姐和花影……”浅歌想起了这事哽咽了话语,那抹哀伤随影而至。
风三娘握着她的玉手,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她双眼,轻声叹道,“事情我都知道了,生死有命,你也不要太伤心,至于你大师姐,这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虽说这个大弟子让她操碎了心,但这么多年来,已将苏瑾当做自己孩儿,亦一直希望能够为苏家保住这一点血脉,当听到苏瑾在天山失踪的消息,她这心里有说不出的担忧!
风三娘又道:“眼下漠北女王率领大军压境,由你回朝出面请兵,并非上策!”
浅歌闻言半晌,不紧不缓地说,“这正是大宸国难当头的时候,女儿又岂能袖手旁观!”说话同时不着痕迹地瞄了霓依依一眼,带着询问的目光,霓依依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让她一顿好猜。
风三娘本有些担忧,见浅歌气度沉稳,不见数月已隐隐有独当一面的姿态。从前她唯一担心的是浅歌心不够硬,对付不了深宫中的那些个狠角色,如今看来想必经历一番磨练,她也无需太过担心了。
其实风三娘所知道关于浅歌的事,大部分的知道来自霓依依。只有一点,她的到来出乎霓依依的意料之外,按风三娘的说法,她是来送浅歌一程。
风三娘又是何等的人物,用不了多久就发现浅歌不对劲,黯然神伤的样子以前不曾有过,说是为大宸的江山担心不尽然,倒像为情所困、被情所伤,让她想起了当年慕皇后……
第十天,三匹马儿在山涧小道上徐徐前进,这段路显窄且急弯多,只适慢步前行。
起先浅歌和风三娘驾在前面,后来风三娘故意落后三丈,与霓依依并肩同行,二人很有默契的悠悠驾慢半拍。
一开始风三娘旁敲侧击的谈起浅歌来,谁知霓依依聪慧得很,跟她比划太极,风三娘神色一端想拿出长辈的样子来,哪知见霓依依装着十足无辜的样子,忍俊不禁,“玉面神君生下的小狐狸,果然尽得汝父真传!当日传来你的死讯,你爹死活不相信是真的,说老夫的女儿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别人手下。如今看来不服不行,天下第一阁的传人不能小瞧了!”
霓依依俏皮地笑了,年轻化的玉容上绽开一朵花来,“风庄主过奖了!”
风三娘敛起笑意,看着前方那道楚楚动人的背影,“你若当我是前辈,便老实告诉我,浅歌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霓依依双眸倏地射出犹豫的神色,默然不语,似在心里估量了一番,叹道:“简单的说,浅歌惹怒了一号大人物,恐今后不能安宁!”说这话时,她的声线降低了一调。
“漠北女王?”风三娘不假思索地沉声道。
霓依依点点头,没再多说,料风三娘怎么也不会想到,浅歌和万俟雪的纠葛不单指她们是家族宿敌的关系。
“近来江湖上传她已练成阴寒神功,这种神功已有几十年无人能练成,古往今来从未有人似她年纪轻轻就有这番惊人的成就,确实不简单!”风三娘提起这号人物面露钦佩的神色。
要是你知道她是怎么对待你的宝贝干女儿,只怕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霓依依在心里暗叹,她心想未完,风三娘问出的一个问题让她哑然无声,“浅歌的意中人是谁?”
霓依依愕然,未料到她会着此一问是其一,其二这个人身份地位性别都尴尬至极,答了如何跟浅歌交代?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风三娘瞥一眼呆然的霓依依,深深呼吸一口气,又道:“是不是漠北女王,万俟雪?”
霓依依几乎坐不稳摔下马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前辈,原来她才是老狐狸!
风三娘看她这副表情,就已知自己猜对了,霓依依答与不答又有何区别。再望前去,只见浅歌在不远的地方勒马停步,正转首看着她们,虽教人无法窥视她面纱下的清丽绝伦,但那双美眸射出如梦似幻的神光中,带着疑惑。
浅歌待她们驾马到了面前,银铃般的声音道,“干娘和霓姐姐在聊些什么,似乎很有趣!可否跟浅歌也说说?”神色变化极快,堪比翻书的速度,这谈话的内容确实该值得好奇。
霓依依先道:“刚经过九寨岗,想起年少时游玩过此地,有许多令人流连忘返迷人的景致,闻知风庄主也曾游经此地,一时兴起不免与前辈多叨几句。”
风三娘嘴角含笑,注视着浅歌时目露慈母该有神色,却没有说话。
一声迷人的轻笑声自面纱透出,浅歌似乎不疑有他,“浅歌去过的地方极有限,霓姐姐走遍天下各地,也跟浅歌说说罢。”
如此一来,霓依依与浅歌结伴而行,沿途将各方景致和闻名去处祥说,加上经其口中配着各种方言,言语有趣,浅歌听得甚是认真。
到了第十二日,她们走得越久,离南境越远,闻不到一丝硝烟的味儿。
这一个郊外,浅歌太过熟悉了,年少时曾在这地儿策马奔腾到处撒欢,度过了平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久立在河岸边上,浅歌一直望着一个方向,那里高松密布,依稀能看见山腰上宏伟的建筑物。
风三娘让霓依依牵着三匹马去喂食,径自走到浅歌身边,同望着那方向,“这五年来,慕公时常给来我信儿,询问你的状况,时刻关切着你!今天回到了这里,你不进去见一面再走么?”
浅歌摇摇头,移开了视线,“女儿尚还有紧要的事情,若不将此事办妥,驱逐外敌,又怎有脸面回去!”
“这段日子里你的确成长了不少!”风三娘欣然道,“只要你需要帮助,干娘愿倾尽家财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浅歌深深地看着风三娘,忽又转望别处,轻声道,“干娘怎么不问我和她的事?”
“你若想好了,干娘便听着。”
浅歌浅眸幽转,螓首低垂道:“我与她生来就是宿敌,我该恨她才是,她也该恨我的,偏生我们又互相吸引,不能自拔!”
风三娘显有些激动的不能抑制,来回渡了数步,须臾仰首望天,“你知道干娘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嫁个良人,生儿育女,此生过得幸福快乐。”
“女儿今生恐不能达成干娘心愿!”
风三娘秀目射出无奈和痛心的神色,叹了一口气,“现在干娘只希望你,莫要步了你母亲的后尘啊!”而此时的浅歌心乱如麻,听不出话里的弦外之音,以为指的是母亲早逝。风三娘又自顾自叮嘱,“你回宫之后,宫里有两个人一定要留心,那就是姬贵妃和花孤月。”
“为何?”浅歌奇道。姬贵妃曾加害过她,防她已成本能,但花孤月对她有救命之恩,亦是年少时的知心大姐姐,莫非孤月姐姐也要害她不成?
风三娘轻扬双眉,吐出一口浊气,道:“姬贵妃是南璃和亲的公主,实则也是南璃皇族策反大宸的推手。而花孤月这位大宸的现任大祭司,自她上任后西熙帝一直很奉信她的话,早年的“禁武令”和近年来大肆兴建行宫,都是出自她的手笔,在朝中的权势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来历无人知晓,连天下第一阁也搜不到她相关的资料。”
浅歌神情骤变,秀眉轻蹙,随即道出疑惑,“姬贵妃与母后同年进宫,至今也有二十三年时间,按理早该有动作了,为何至今没有动静?”至于花孤月,她明白干娘的意思,无论此人是正是邪,势力过大的权臣,不可不防。
风三娘神色一端,道:“不是没有过,幸好被你母后及时阻止了。”
浅歌还想继续往下问,这时霓依依走过来说,“天就要黑了,该进城了。”
三人上马,手中鞭子一挥,趟过及膝的河水,踏上大道。
霓依依漫不经心的对浅歌道: “皇城已近在眼前,你可想好了回宫的法子?”
浅歌眼眸闪过异样的光芒,“三日后便是大年之夜,五日后是皇奶奶的寿辰,不孝孙女已缺席了八年,今年不会再错过!”
霓依依朗声笑道:“哈!你是想当面给西熙帝难堪,我现在都能想象到他那张老脸变得五颜六色的样子,该多有趣啊。”
这么有趣的事情,她当然不会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过渡章吧,有些事情需要交代~~~
下章宫廷。
第89章 真假公主
按说, 南境与漠北交战半个月了, 正打得不可开交才是,而帝都却依然歌舞升平,似是从未有消息传过来。这样粉饰太平、不思安危的做法, 又能掩盖多久?
七天前,一匹八百里加急快马驶进京,呈上一封由南境传来的急报。
“漠北女王亲自带兵越境侍机突袭, 意图侵占我大宸国土, 奏请朝廷派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