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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游幻记完本——by月斜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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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得住吗?”朱阳春插嘴道。
众人面面相觑,可眼下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是江流,也没有把握能毫发无损下击退那些毒虫,所以他们一行,只能听伽罗的,投奔拂云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复仇者来了……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可怜人哎
第34章 拂云观之险
越往深处,草越深,林越茂,地势也越加陡峭。那群蜘蛛仍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就如一群黑色幽灵,将他们堪堪逼上更险峻的路。
“哼!老子不走了!我就不信,这群小东西还真能把咱吃了不成!”豹老大显然是走得累了,却又不肯明说,只是气鼓鼓地双手环胸,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哥,起来吧,你以为他们真能停下来等咱?”豹老二拉着他,小声说道。
事实确实如此,伽罗和孙笙他们,确实是一丝等他们的意愿都没有。开玩笑,这天马上就黑了,留下来大家一起死?
豹老二瞧着他们走得越来越远,着急地开始拽他。豹老大不耐烦地挣开他的手:“我说老二,咱好端端放着隐雾山的美酒佳肴不享用,跑到这儿来活受罪干嘛?依我看,咱还是赶紧回去吧,管他新妖王是谁,咱过咱的潇洒日子不就得了!”
豹老二一声冷哼,瞪着他道:“你说得轻巧,大哥,弱肉强食的社会,不当王就只能当奴才!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努力抓住,就白活这一遭了!”
话说不及,坐在地上的豹老大突然“哎哟”一声,他抬手往屁股上狠狠一拍,张开手看,竟是一只被拍得稀巴烂的黑蜘蛛。腐臭的气味钻进鼻子,之前那恐怖的一幕幕再次浮上两人脑海。
“快跑!”豹老二一边喊,一边拉着老大跑,就在他们身后一两米处,黑压压的催命者们已经赶上来了。
豹老大在老二搀扶下蹒跚而行,越走越觉得全身发软,他下意识往屁股后一摸,黏腻的触感传来,老二悄悄回头,见他屁股上的肉已经被腐蚀大半了。
那些蜘蛛越来越近,眼看已经快要爬到豹老大的身上,老二手颤抖着,眼睛一闭,直接推开豹老大,慌忙跑路。
老大摔倒在地,更是爬不起来,密密麻麻的蜘蛛已经爬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喊声越来越低微:“老二,救我……救我……”
在众人到达山腰处的拂云观时,豹老二刚刚赶上来。
“咦,你大哥呢?”孙笙随口问道。
“哎,他拉在后面,被蜘蛛咬了……我拼了命也救不回他了……我的大哥呀!”豹老二悲戚戚地跌坐在观外的台阶上,望着山下的云海,他还在想:这地方果然是宝地,多亏那些蜘蛛追到一半就停了,要不然我可真被他拖累死了。
虎妖一马当先跑去敲门,手还没碰到观门,“吱”的一声,木门竟开了。一个白衣的年轻道士手持拂尘,站在门内看着他们。
“小道士,你们道长在吗?” 虎妖一边说,一边抬脚就要往里进。
伽罗拉住他,对着那道士客气的点了点头。
白衣道士微微一笑,轻声道:“贫道拂云。远来是客,请进。”
云雾缭绕的拂云观里,到处是参天的古木,大块的青石板地面因为潮湿的气候,缝隙里长满绿绿茵茵的青苔。众人先随着拂云到了大殿,店内供奉的是仙界道祖、太上道君——李聃。三根拳头般粗细的香烛徐徐燃着青烟,皑皑烛光、袅袅香雾中,道祖仙身挺拔、眉目低垂,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人世蜉蝣。
孙笙冷着脸靠在殿外的柱子上,他望着大殿里唯唯诺诺参拜的那些妖,一脸不屑地看着身旁的江流:“不是说仙妖不两立吗?这些人怎么回事?要让他们做妖王,这妖界怕早早就毁了!”
江流伸手揉了揉孙笙的脖颈,安抚道:“毕竟,李聃是开天辟地式的仙者,当年他与女娲联合补天,拯救万物于水火之中……大家拜他,也是应该。”
孙笙拍掉江流的手,气呼呼道:“好呀好呀,他厉害,那你去拜呀!”
江流无奈笑笑,拦住他的腰小声道:“我可不能,佛仙两界如今势同水火,我若拜了他,佛祖就真容不下我了……况且……”他握住孙笙的手,低头轻吻:“他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此仇,我又怎么会忘。”
孙笙的心瞬间融成了一池春水,他紧紧地靠着江流,心中却在想:孙悟空,我比你有福气。上辈子你到死也没等来你的师父,难不成是你把运气都留给了我吗?
他正在暗自神伤,伽罗他们也已经参拜完,走出了大殿。一行人都随着拂云前往偏殿休息。
“如此说来,伽罗你与这道祖还有些渊源喽?”虎妖跟着伽罗,殷勤问道。
伽罗笑讽道:“当年补天的女娲娘娘与道祖李聃是师姐弟,女娲本是大地之母、蛇类出身……也不过是赶上了补天这一丰功伟绩,才成了万世万代都受人尊敬的神……可惜呀,人不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怎么女娲娘娘没把我们这些同类都带上天去呢,也不知道她那宝贝女儿一个人……哦不,一条蛇,在天庭呆得冷清不冷清……”
伽罗说得明目张胆,倒丝毫不把前面引路的拂云放在眼里。朱阳春瞧着她那妖娆的身影,心中暗想:这女人,真是大胆,编排起王母也丝毫不嘴软。
没错,尊贵无比的天界王母,就是救世主女娲的女儿。若非如此威望,天界又怎么会称霸至今?王母与天帝的关系又怎么会如此微妙?朱阳春皱着眉头想了想,倒真想出了个合适的词儿:女强男弱?
“大家先进去休息片刻,我去备茶。”
不知不觉众人已到了偏殿,两排烛火燃着暖光,将不大的殿内照得莹莹如昼。拂云将他们引到殿里入座后,就离开了。他们也不拘谨,倒真大模大样坐了下来。
“这小道长还挺好,看来咱们这条路是选对了。”朱阳春翘着二郎腿瘫在木椅中,他望着伽罗笑眯眯道:“我说老板娘,他不会是你的小姘头吧?”
伽罗白了他一眼,并不搭理他。倒是虎妖握紧了拳头,只想找朱阳春干架。伽罗瞪他一眼,气道:“消停点儿,好歹是别人的地盘儿。”
朱阳春自讨没趣,闲着无聊又想找沙螟说说话,可这小子自从下午被那个丑八怪掀了面具后,就一直一声不吭,到现在还是一副死人样。这有什么?朱阳春是真想不明白:卷帘呀卷帘,你一表仙才,法力还不弱,至于就为了个面皮儿,颓废成这样?想当年,我老朱虽然还是比不过你好看,但这些年我的遭遇比你惨多了吧?
况且,你就真那么愿意跟着天帝?他不过就是看中了你的样子,你现在这样不正好得了自由吗?
朱阳春默默瞧着沙螟,又看看在他一旁坐着的敖泽。
呵呵,我自己都是这副鬼样儿了,还操心别人干什么
他索性用两只肥肥的手盖了眼睛,直接呼噜噜睡起了大觉。
孙笙被他吵得不行,刚想给他来一脚,抬眼看到他那疲惫的样子,又想想今天他们确实遭了不少罪,干脆压下了脾气,也歪到江流身上补起了觉。
江流轻轻拍着他的背,伸手小心为他拂去头发上的草屑。
众人当然自觉地、不约而同地,假装没有看到。
“我出去走走。”
沙螟冷冷说了一句,便一个人走出了偏殿。敖泽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他看着沙螟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想到一路上他对自己的照顾,突然起身,也跟着跑了出去。
因为想到已脱离了险境,伽罗也没再管他,只是歪靠在木椅上,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那把被夺走的扇子。
偏殿里难得的安静了。过了一会儿,拂云端着茶盘从容地走了进来,他将茶一一放到各人面前的方桌上,这才问道:“少了两个?”
虎妖渴得不行,端起茶就一饮而尽。伽罗觑了他一眼,这才回答道:“那两个刚出去,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拂云微微一笑,欣然入座。
“拂云道长,这么大个道观,就只有你一个人?”孙笙随意问道。
拂云一手拿起茶盖儿,轻轻拂着杯中的茶沫儿:“之前还有一个,我师兄,不过他早下山逍遥去了。”
“哦~”孙笙拉长了腔调,来了精神:“之前听老板娘说,道长实力非同小可,这盘丝岭的毒物们都不敢来侵扰。能否请教道长,究竟有何神通?”
拂云停了手上的动作,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他抬起头,环视众人,慢慢道:“我一个修行之人,哪有什么神通。此处百毒不侵只为一个缘由,后山濯垢泉。不过……”他顿了顿,神色黯淡下来:“今日不知为何,泉水枯竭了。”
“阿嚏!”朱阳春刚喝了口茶,一听拂云的话,又全数喷了出来。他放下茶杯,气冲冲跑到伽罗面前嚷嚷道:“老板娘,你看,都怪你了吧,好端端的让敖泽把人家仙泉抽干了干嘛?这不是竭泽而渔又是啥!”
“砰”的一声,茶杯碎裂。茶渍染了拂云的道袍。
“失礼。山中蚊虫多,夜间难眠,贫道今日精力有些不济。”拂云低头整理着衣服,沉声致歉。
“道长……”江流看着他,平静问道:“仙泉既是今日才枯竭,难道之前竟不能辟蚊虫?”
第35章 惊险一夜
月亮被那些参天古木隔绝在道观之外,只有丝丝缕缕的月光穿过枝丫,浸染着地上的青石板。
沙螟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阶上,山间夜晚的空气很好,偶尔还有几声鸟鸣。他闭着眼睛,享受着心中的片刻宁静,脑海中却突然有了个念头:等还清了慈航的账,我也找个这样的地方隐居,该多好。
他微微偏头,便能看到坐在他身侧的敖泽。月光照在少年光洁的脸上,他的眼中有莹莹月色。敖泽,此刻,你又在想谁?
“我没事。你回去吧。”
敖泽一手托腮,笑着看向他:“我在这儿赏月呢,为什么要回去?难道这月亮,只能你一个人看?”
沙螟无奈地笑笑,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鬼灵精。
偏殿里,气氛有些尴尬。
拂云看看江流,又看了看伽罗:“贫道在此山中,修身养性近五百年。当年得道,也是偶饮了那仙泉之水。”他声音温和又有些疏远,听得众人倒不好意思了。
“我若如此说,岂非让你们心里不痛快?”
伽罗连忙赔笑:“道长莫怪,他们呀,也就是几根小竹精,阅历尚浅,没什么见识。不过这次确实是我们不对,但当时也是万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她目光流转,笑着问道:“既是仙泉,说不定过段时日,又重新有水了呢……”
拂云低着头,嘴角牵起一抹笑:“贫道原本就不想让大家心存愧疚,修道人心性澄明,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们在危机时能想到贫道,就算只因这番信任,我也该倾力相助……不早了,诸位快饮了茶,一会就早早歇息吧。”
“好好……这跑了一天我是真渴了!”虎妖想继续喝茶,可手中的茶杯已见了底儿。羊妖见了,慌忙将自己手里的茶递过去:“喝这杯吧,正巧我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哎……”他这话音还未落,肚里果然咕噜噜一阵翻江倒海。
众人笑笑,也都各自端起了茶杯,准备饮茶。
羊妖捂着肚子不好意思道:“道长,这观里方便的地方在哪儿?”
“出了偏殿门,右后方直走。”拂云瞧着羊妖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位是谁?”
伽罗喝了口茶,笑道:“同行的人,不值一提。”
拂云笑笑,不再言语。
这边江流眼见朱阳春端起了茶杯,刚想劝他,又见孙笙也已经将杯子送到了嘴边。他不动声色拦住孙笙,将他手里的杯子拿了过来,递到浮云面前:“道长,方才是我多心,就以这杯茶向你陪个不是。”
孙笙看了看江流,知道有了问题,想去拦朱阳春,可是也已经晚了。
浮云看着江流,却不接他手里的茶。
僵持到这份儿上,就是傻子也看出些端倪了。
虎妖一把摔碎了杯子,阴沉问道:“茶里有东西?”
拂云冷笑:“观中常年不见客人,无从招待,因此我特意备下从花草中采集来的仙露,冲调以供大家享用。”
豹老二也已经早早将茶喝完了,刚听了虎妖的话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可又见拂云一派清高自若,不像是奸诈宵小之辈,又将悬上来的心放了下来。
“既是如此,道长请。”
江流一再坚持,拂云只好接过了茶杯。望着杯中清冽的液体,他静静想:喝吧。要不又怎么能帮阿瑶抓住他们。
这药,是阿瑶给他的,由药王曳孤明所炼。山中百鸟粪,扫积上千斤。千斤熬一杓,一杓炼三分……
我若喝了它,又当如何?不过是断了这残躯,但能成全她,又有何憾!
他怡然自若地饮了一口,看着江流笑道:“小师傅不尝尝吗?”
江流嘴角弯起,慢慢啜了口茶:“的确不错。”
羊妖拉完了肚子,顿觉全身舒坦。他慢悠悠地往回走,刚转过拐角,突然瞧见月光下,偏殿的走廊外,密密麻麻地涌动着一层的黑蜘蛛……他想大叫,却颤抖着用手紧紧捂住嘴,他一步一步地慢慢后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到退回了拐角处的小道,这才捻了个诀,化作一阵妖风消失无踪。
古树下的石阶上,敖泽正惬意地享受山中夜色,却突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腐臭气味。他的鼻子一向很灵,杨戬曾经甚至还拿他跟哮天犬比过。
想到这儿,无边的痛苦又蔓延到他心头。说到底,在他心中,自己怕也就是跟哮天犬一样的宠物吧。
他的心绞痛起来,他想要告诉沙螟,好让他看看那阵莫名的味道到底从何而来,可自己却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全身开始发抖,一阵阵恐慌感似潮水般涌来,他能感到全身的血液突然就加速流动起来……他一把抓住沙螟,想站起来,却还是无力地倒了下去。
“敖泽!你怎么了?怎么了!”沙螟将敖泽圈在怀里,他看着冷汗直冒、可全身却发烫的敖泽,突然想到:难道,他又犯病了?
那个疯狂的夜晚,他到现在还不敢再想起。发了疯的敖泽,将那只雄鹿全身的血液吸得一点都不剩……可事后,他竟然全无印象。沙螟原本以为,那天只是偶然,是敖泽被雄鹿的无耻行为激怒了,可依现在的情景看,事情远非那么简单。
他能怎么办?该怎么救他?
他不能去找那些人,要是被虎妖和羊妖看到,他们一定会想到那个失踪的鹿妖。那他该怎么办?
沙螟急得毫无头绪,他看着怀里痛苦挣扎的敖泽,只恨不得能替他受苦。
对了!他们说后山有仙泉!就算被敖泽抽走了一部分,应该还是会有的,去后山!
盘丝岭的深处,拂云观后山,沙螟抱着敖泽在月夜下奔跑,怀里的人显然已经压抑到了极致,敖泽的衣服被冷汗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他的牙齿在颤颤作响,沙螟很怕,怕他稍一用力就真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
“别怕,敖泽。我们到了!”他能感到前方氤氲的仙气,他一个跨步飞身到了湖边。可月光下,湖水已经见了底。
他一咬牙,抱紧敖泽跳了进去,坑底的低洼处,还残留着几处水迹。他半跪下来,将敖泽在怀中放好,小心地将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挽到一边,抽出怀中的帕子,用泉水浸湿,仔细地为他擦着脸和脖颈。
“没事了,没事了……”他温柔地低语,就像哄一个孩子。
敖泽烦躁地打开他的手,痛苦地蜷缩在他怀里。
沙螟扳过他的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抚摸、劝慰着。突然,敖泽冷不丁地贴向沙螟的脖颈,他难耐地厮磨着,他感觉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咬下去!咬下去!咬下去你就不必这么痛苦了。他的血多美味呀!咬下去!
他张开嘴,牙齿撕咬着沙螟脖颈的肉。眼中血色已经表明了,此刻的他早已没了理智。
沙螟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一手搂着敖泽的腰,一手摸着他的头。如果从远处看去,肯定会以为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
事实上,游方子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此刻的他就站在湖边,穿着半旧的道袍,两手端端地揣在袖子中,微笑地看着坑底的这两人。
他看着敖泽血红的眼睛朝自己这儿看了一眼,随即就再也忍耐不住地一口咬住了沙螟脖颈上的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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