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独有偶完本——by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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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窗帘拉一拉。”
梁厉低声嘀咕着,人也在被子里蠕动了一下,但一会儿之后房间里并没有暗下去,反倒是身上一凉——他浑身赤条条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起来,睡意烟消云散不说,更有点火,下意识地拧过身子要找罪魁祸首算账:“你干什么你……”话没说完,又“啊哟”一声趴回去。拧着腰了。
梁厉一脸咬牙切齿全被枕头捂住了,正要再说话,后腰一热,烫得皮肤微微发痒,又说不出的舒服,于是所有的话都不必说了,统统化作一声受用的叹息。
水温偏烫,但对腰酸背痛的人确实实用。詹之行把毛巾敷在梁厉的腰上,等那热度发过一阵,才伸手不急不徐地替他推拿活血,目光则顺着床上人的发根一路蜿蜒而下,在比一般男人要偏白的皮肤上,薄薄的肩胛剑拔弩张,脊柱绵延舒展如同山梁,腰上有一个小小的漩涡,从那漩涡出来,再往下,就是臀和腿……
每次换热毛巾的瞬间,梁厉背上的肌肉都是先一紧,接着才随着詹之行手上的动作放松下来,脊背上肌肉的变化在下午的阳光下看起来很生动,甚至有点有趣,詹之行有点后悔前一晚把灯给关了。
梁厉被伺候得血脉舒畅,更是昏昏欲睡,没空更懒得问詹之行是哪里学来这样的好耐心的。被过度拉伸的腰似乎也不再那么委屈了。
昏沉中毛巾已经不记得换了多少次,明明是裸着,但也不再觉得冷。被翻身的时候因为对方动作轻柔,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动静,就这么任着詹之行帮他从肩颈擦到胸口,又到小腹……
意识到有点问题的时候梁厉还是果断地抓住了詹之行的手腕。张开眼睛后梁厉摇了摇头:“别撩我。真不行了。”
詹之行看了他一眼,反而伸手戳了戳他微凹的小腹和随着仰卧而格外分明的肋骨,笑着问:“这么一大碗东西吃下去,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藏哪里去了?”
梁厉被他的手弄得痒,想躲又躲不了,狠狠拍了一下,先映入眼帘的是胸口到小腹密密麻麻的痕迹。饶是他一张老面皮,这下还是有点吃不消,这时詹之行又说:“我也是一身的印子……”说完像是为了验证此言不虚,挽起袖子把左手手腕上的牙印给梁厉看——那是之前他坏心去捂梁厉的嘴,结果反而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梁厉哼了一声,又一次拍开他的手,说:“这才多少东西……还有没有?”
詹之行还是在笑:“有。”
梁厉侧过身,但即便如此,还是默许了已经滑到大腿根的毛巾。他想了一想说:“其实也没那么好吃……是我太饿了……哦,我想起来了,那一年暑假我们去你老家玩,你妈煮的那个粥,那是真好吃,叫什么来着?”
詹之行正要答,卧房里的座机正好响了。他丢下一句“我接个电话”,就起身绕到床的另一边接电话去了。
而只听了一句,梁厉也就知道这电话是谁打来了的。
满是乡音的詹之行听起来很陌生,但是也好玩。梁厉趴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一声一个“哈咯”,就想起以前听詹之行给家里打电话,自己和寝室的其他男生总是要拿他的乡音玩笑,学那种一拖三拍长的缠绵语调,然后嘻嘻哈哈很不仗义地笑作一团。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件往事会让梁厉嘴角含笑,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詹之行的电话似乎也说到了头:“吾晓得则。”
接着他又说了句什么,梁厉只能听到“逮苏”两个字的发音,再就是又一句“哈咯”,这才把电话挂了。
一个电话的工夫,身上的水渍已经凉透了,风覆上皮肤,只留下飕飕的凉意。梁厉扯过被子,盖到腰上,对转过身来的詹之行说笑:“‘逮苏’是什么?”
詹之行一愣,说:“豆沙。”
“你好好问你妈豆沙干嘛?”
“你不是说我妈做的糖粥好吃吗。”
梁厉默然无声的瞬间,詹之行已经在床上躺了下来,他凑到他的身边,衬衫贴着赤裸的皮肤,带来点粗砺的不自然,但又奇妙地很亲密,很暖。詹之行翻了个身,看着也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梁厉,声调平静,声音却有点紧:“搬回来好不好?”
望了几眼那分明满含渴望和恳切之意的男人,梁厉笑了一下,刮了刮詹之行的鼻梁:“不好。”
第22章
“过来。”
和说话人声音里饱含的渴望相比,听话的一方显然冷淡得过了头。话语声明明已经在空气里消失很久了,他却还是站在床脚,一动也不动。
另半边床铺上始终没有一丁点儿动静,叶宁予有点不耐烦地掀起被子坐了起来,对着站得和床柱没什么区别的游敏皱了皱眉:“阿敏,你怎么啦。”
说完见还是没有反应,他稍微加重了一点口气:“你过来呀。”
声音是不耐的,但是语调并不生硬,以至于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经先一步从床头爬到床尾,一把勾住游敏的腰,隔着床板半个身体贴在游敏的上身,说:“我又不做什么,你干嘛僵得像块木头?”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把脑袋从游敏的胸口撤开一点,手也只是抓住浴袍的肩部,确实是一个颇无关风月的姿势。
这个姿势并没有维持太久,叶宁予整个人就被游敏掀开了。好在身后是床,并不怎么痛,叶宁予自震荡中清醒过来,就见到游敏已经上了床,就准备这么睡下去。
叶宁予一把拉住他的手,感觉到对方肉体的冷漠和抗拒,有点失望又有点遗憾地说:“你的身体这么好看,为什么藏起来?”
闻言游敏浑身一僵,没过多久,还是垂下眼,缓缓地伸出手,抽掉浴袍的腰带,在叶宁予的注视之下,把身上唯一的遮蔽物解了下来,扔在一旁的地板上。
衣物的落地声像沉闷的喟叹,但随之而来的满足的叹息又分明得甚至有些刺耳。如愿之后,叶宁予的双眼亮了起来,嘴角也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他伸手戳了戳游敏右臂上那个狰狞的不知道是虎豹或者豺狼头的刺青,感觉到指尖之下肌肉的结实与紧绷——游敏的身体是这么好,每一寸皮肤都藏着秘密,可以让他反复探索,简直流连忘返。
刚刚吃过晚饭的时候,他们就在沙发上做过了,所以游敏的头发至今还没有干,大部分服顺地贴住后颈,又还是有少数落网之鱼悄悄地露出反抗的征兆。不知不觉中,叶宁予整张手掌都贴向了游敏的身体,沿着手臂顺流而下,又回溯而上,在肩头稍作停顿,就继续以一点也不温柔的力量,朝着胸口而去了。
叶宁予像是一个孤身会猎的君主,在尚不曾定下疆域的土地上游荡逡巡,丈量领土,而事实上此时的游敏也正像是一张摊开的地图,毫不反抗地接受他的任何举动。
自己的举动并不轻柔,所以不可能舒服,叶宁予很清楚这一点。但躺在床上的游敏却始终闭着眼睛,连眼睑都没有任何动作。发现了这一点后,叶宁予停了下来,他想说“阿敏,你和我说说话”,可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也脱掉了睡衣,钻进被子里,抱住游敏同样赤裸的身体,双臂双腿都像常青藤那样绞住他。他的手伸向游敏的阳物,他们都没有勃起。
在这张床上游敏无法入睡。
就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他的耳边呐喊,而床单深处则像伸出了许许多多的钢针。他无法入睡,也无法翻身——叶宁予缠着他——只要在这个房间里,他就一夜一夜地睁开眼睛,等着黎明的降临。
这绳索是自己套上去的。游敏想。今晚和过去的几个晚上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叶宁予的身体似乎比平时更热一些。他试着动了动身体,紧紧贴住后背的人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着了,但当他想悄悄移开叶宁予贴着他下腹的手时,对方又如有所感地动了一下,转而勒住了他的腰。
最初的堤防一旦失守,随之而来的洪水就无法抵御了。游敏觉得叶宁予像是一只美丽的牲口,随时随地都能发情,也确实随时随地都在发情。一开始只是做爱,渐渐的他要求他留宿,分房到同床,同床再到一丝不挂,叶宁予好比一个任性的不知道饕足的孩子,心血来潮地提出一切要求,然后用热切的目光等待着游敏满足他。而只要游敏稍稍抗拒,艾子明必然从阴影深处缓步而出。
在这场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的混局里,只有他,没有筹码,没有胜算,没有尽头,唯一有的,就是身体。
眼睛在黑暗里睁得久了,不可避免地酸痛起来,游敏合了一会儿眼,才发现只是从一个黑暗跳进另一个里面而已,他叹了口气,却不自知,直到揽在胸口的手臂一紧,鼻息从后颈飘拂到耳侧,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来:“阿敏,你为什么不睡?”
游敏反而更加用力地闭上眼:“叶先生,求求你放了我吧。”
下半夜的房间里安静得过了头,轻轻的一句话于是仿佛搅起了无数的涟漪,幽幽地在各自的耳旁荡开。游敏说完这句话后很久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这让他都几乎以为只是内心深处的又一声呐喊罢了。
可就在下一刻,叶宁予开了口:“别说傻话了。我想你陪着我一辈子。”
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教游敏反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于是无论接下来原本要说什么,这个时候都统统卡在嗓子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但无论如何沉默如何僵硬,叶宁予还是没有放开他,相反,他更为用力地贴住游敏,继续在他耳边说:“我会对你好。你不要离开我。”
然后他又稍稍停顿一下,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听起来竟然有点不容置疑的味道:“我再没有别人了。”
这样的语气不知道怎么让游敏觉得有些滑稽,他在黑暗里勾一勾嘴角,并不答话,只是借势翻了几个身,尽可能地离叶宁予远一些罢了。
那一晚上叶宁予并没有再贴过来,倒是在床上一个劲地翻身,好多次游敏听见他欲言又止的叹息声,但直到游敏昏昏沉沉地埋入黑暗之前,他也还是没有等到任何一句话语。
游敏罕见地睡着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安眠,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反而觉得头脑沉重四肢乏力,眼睛和口腔都干涩得像是被人灌进无数的砂砾。他极度地渴望睡眠,很久都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闭着眼睛放空思绪,安宁都无法再一次慷慨地笼罩住他。游敏绝望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阳光留下的奇怪的花纹,还是认命地重重叹了口气,压住额头还是爬了起来。
他渴,又饿,膀胱沉甸甸的,赤裸的皮肤上残留着不知从何而起的湿腻汗意,几种亟待解决的欲望汹涌地压迫着游敏,他昏头涨脑地去了一趟厕所,这才抽过前夜搭在一边的浴袍胡乱裹住自己,离开了叶宁予的卧室。
一开门就听见交谈声,不止一个人的,就在隔壁的衣帽间。完全是下意识地,游敏迅速地放轻了脚步,走出两步来到一个可以在完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将衣帽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的角度,这才无声无息地站定了。
艾子明慢条斯理地把熨斗那纠结无比的电线理清楚,这才通了电,等温度上来的同时,对坐在一边的叶宁予说:“衣服皱得像腌菜一样,都几岁的人了,临要出门连件烫好的衬衣都没有,像什么样子。等一下我会交代阿敏,让他把你剩下那些衬衣都送去干洗店。”
叶宁予坐在向着光的高凳子上,一边心不在焉地拿洗甲水洗掉脚趾上残留的一抹抹红色痕迹,一边对艾子明嘟囔:“就这么穿出去得了,谁管你是不是烫过的。”
“胡闹。”艾子明抬头看了一眼叶宁予——他已经在给趾甲上新的颜色了,从艾子明的角度看上去,大抵是金橘色的,闪耀着细碎的光。叶宁予的动作很仔细,仿佛在做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每一个最微小的方寸都不肯稍加放过。这个时候他正略微低下脸,额头却遮不住,露出几寸苍白的皮肤,眉心的纹路又很深,不知道蜿蜒到什么地方才是一个尽头。
艾子明沉默地注视着他涂完两只脚的十只脚趾,看见他扬起头来笑着问:“颜色怎么样?”
他面不改色,风平浪静地说:“不要擦在手上。”
叶宁予一下子没了笑意,辩解的语气简直像是受了委屈,不情不愿地说:“为什么。今天我就想擦这个颜色,你知道我不擦指甲,就像没穿衣服似的。”
“小历,你已经涂在脚上了。等一下要去干什么,你忘了吗。”
叶宁予蓦地流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容:“我可以穿着裙子去的,这样手上就能擦指甲油了。”
“大家都知道你爸爸没有女儿。”艾子明瞄了一眼叶宁予的表情,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门外的游敏一瞬间萌发出落荒而逃的念头,又在下一个瞬间反问自己,能逃到哪里去呢。这时叶宁予的声音自房间内传来:“子明,你骗我,阿敏大概恨死我了。”
在安慰,抑或是说服叶宁予的同时,艾子明甚至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熟练地熨平衬衣上每一条褶皱,语气平淡地说:“阿敏这个人,你对他一分好,他也会回你一分,而且他从来不多嘴,又谨慎,所以你说要他,我本来是很放心把他放在你身边的,可是你也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相生相对的,你喜欢他,就对他好一点,不要逼得太紧了,问问他想要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家里那只鹦鹉,你也喜欢它,说它羽毛脏了,要给它洗澡,它就死了。道理其实是一样的,嗯?”
“他不要和我在一起,我不要他离开我,他想要的是我不想的。再说阿敏又不是鸟。”
艾子明笑了笑:“我说了,一样的。他不会离开,我保证。小历,你说这些年里,有什么我没答应你的呢。”
叶宁予愣了一愣,才说:“你不让我涂指甲。”
一时间艾子明的笑容反而加深了些。他把熨斗放在一边,单手拎着已经烫平得一丝不苟的衬衫走到叶宁予面前,又顺手把他紧紧握在掌心的指甲油拿来,动作轻而快,微风一般,叶宁予还来不及反对,那小小的瓶子已经魔术一样来到艾子明的手里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递给他衬衣:“我给了你阿敏啊。来,要迟到了,快把衣服穿上。”
不知几时起,房间里一站一立的两个人仿佛融化在了阳光里,以至于整个轮廓都全然地模糊起来。游敏定定瞪着艾子明的脸,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也看不清楚,反而另一个场面悄然地展开了画卷:那天也是天气这样好,六七点钟天色已经亮透了,是谁在那里熨衣服,一边说“阿敏你要再长得再快一点,这样两个人的衣服就能换着穿了,省下的钱我们拿来买菜吃饭,要不然换个有窗子的屋子也好”,那个柔和轻快的声音还近在耳侧,连微笑起来月牙一般的眼眉都历历在目,他却再也看不见她的脸了,就如同现在看不见艾子明的一样。
曾几何时艾子明总是含笑地注视着他们,明亮的,专注的,令人无法抗拒的眼睛,简直是无法对视,也许就是这样,才无从发现深藏其中的冰冷的光芒吧。游敏意识到他正在被这双眼睛的主人再一次注视着,他悚然一惊,回过神来,确实是真真切切地与他四目相对了。
他没有吭声,不想说听见了多少想起了什么,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缓缓地勾下了头。好在艾子明似乎对此也毫无追究的兴趣,倒是先笑着指了指叶宁予的前襟,说了句“扣子扣岔了”,才吩咐门边一动不动的游敏,语气倒也是一贯亲切温和的:“阿敏,等一下小历要出门,你先去换个衣服冲个澡,再把车子准备好。”
第23章
这一天的目的地是M大,为梁家捐给学校的实验楼剪彩。
这种场面上的应酬叶宁予素来是不出面的,这一次纯属意外:按安排这应该是梁伟平亲自出场的活动,可就在前一天晚上,梁伟平陪新娶的太太跳舞扭了腰,不得不把这个任务临时交给叶宁予——当然是在艾子明的看护和押送之下。
开车去M大的一路上起先很沉闷。游敏洗的是冷水澡,整个人直到坐在车上脸色还是微微发白,眼圈却是青的,嘴唇牢牢抿作一线,摆出一副坚硬冷淡如磐石的姿态。
艾子明坐在副驾驶座上,又时不时回头去看脸色着实不怎么耐烦的叶宁予,后者不是拉扯着领带,就是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袖扣,最后干脆胡乱地咬起自己的指甲来。这个时候艾子明也实在看不下去,说:“别咬了,握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