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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完本——by脉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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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完让人开詹之行的车子去送修,艾子明让游敏陪着叶宁予先进车里,自己留下来和校长助理寒暄致谢。没多久艾子明上了车,明明感觉到车里那紧绷着的气氛,还是笑着说:“小历,胆子越来越大了,一声不吭中途跑出来不说,第一次开车感觉如何?”
游敏忍不住抬眼往后视镜里看去,想看一看这一刻叶宁予的表情,可他却先行别开了脸。只听艾子明又说:“人家是商学院新请的老师,下午有个会,赶时间,才没计较。阿敏,我要你看着他,你怎么让他开起车来……”
“不关他的事。我自己忽然想开了。”叶宁予还是看着窗外,生硬地打断艾子明的话。
没有接这个话茬,艾子明继续和游敏说:“下次这种事情要自己学会处理,这次是我在……”
“子明,我不喜欢他,他太凶了。”
“嗯?”艾子明很快意识到叶宁予说的是詹之行,不由笑了,“一个书生,哪里凶了?别赌气,要讲道理。”
游敏这时回忆起詹之行的面容,但叶宁予异常认真的语气又把他的思绪打断了。他正视艾子明,面无笑容地摇头:“他心里凶。眼睛都藏不住了。”
第25章
周五晚上八点后的商学院像一个巨大的茧子,把一切还逗留其中的人坚决地包裹起来。MBA的活动区还能看到些人声人影,再往二三楼去,就只有白晃晃的灯光和影幢幢的长走廊了。
在梁厉的印象里,他还是第一次走在完全没人的走廊上,所以当某扇紧闭的门毫无声息地打开又从里面闪出来一个人的时候,梁厉差点以为闪花了眼。来人脚步匆匆,又在看到梁厉后猛地顿了下来,两个人打照面的一瞬,异口同声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小秦?”
“梁厉!”
还没来得及打趣秦玉今天穿得真漂亮,秦玉活像看见了走散多年的亲人,满面焦急地冲他皱着眉头扑上去:“你会不会修复印机!”
“什么型号的?”
“额,我也说不清楚,打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今天周末,这个时候维修工也下班了……”
秦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紧张得简直有点神经质了。她是詹之行的助教,在梁厉还在詹之行家借住的那段时间里见过梁厉几次,两个人都是性格外向的人,又在同一个学院,见面的机会多了,自然熟悉起来,平时在学校里碰见说说笑笑至少在外人看来很是熟稔。梁厉知道这个姑娘虽然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做事还是很牢靠的,既然跟在詹之行身边那想必承压能力也了得,如今这样满面焦虑,梁厉也收起说笑的神色,点点头说:“先别急,我看看。”
秦玉领着梁厉去了系上的资料室,一进门就指着靠窗的机器说:“就是那台,好好的没动静了……”
梁厉之前的工作是软件工程师,但硬体方面也不赖,看了几眼就知道是卡了纸,回头对边上紧张眺望着的秦玉安抚地一笑:“没事,卡了纸,我帮你调调,几分钟的事……你赶时间?”
秦玉忙把目光从手表上收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
复印机是去年才出的新型号,梁厉也没碰过,一边调试一边安慰着她调节气氛:“还没呢,要不就是你家詹老师给你定了死线,不然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这个点还会守着复印机?”
饶是秦玉前一秒还愁容满面,听了梁厉的话也还是给逗得一笑:“下周要发的课件,今天得全部复印出来……梁厉,怎么样,难修吗?”
“小问题。但我也很久不碰这玩意儿有段时间了……边上那台呢?”
“……那台不会用。”
“……我教你,你先用着,等我把这台修好了你再用新的这台。”
秦玉不会用的是几年前的老机型,速度慢,声音也大,而梁厉手边这台卡纸卡得匪夷所思,清了一个位置又一个,两个人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消磨时间。梁厉开玩笑说:“你家詹老师呢,他让你周末加班,你也得磨磨他,下次晚上机子再坏了,找他来修。”
“之前有问题都是詹老师来修,我特别笨,看了几次也没学会……他现在游泳去了,走了半个多小时了吧。”
梁厉没接话,埋头把卡在出纸槽的一些碎纸片耐心地抠出来,那边秦玉没听到回音,继续说:“我听詹老师说你在学校的教工宿舍找到房子了。梁厉,你不知道,詹老师办公室是备了睡袋的,他刚来系里的前几个月呀,有的时候太晚了就直接在办公室睡了,就你们合住那段时间,詹老师班都不怎么加了,啊呀我们那几个月可高兴坏了,好日子过了一段,你怎么又搬出去了。”
梁厉听了只笑:“不像话,一口一个梁厉。我比詹之行还大一两岁呢,你现在又有求于我,还不嘴巴甜一点,叫两句好听的。”
秦玉也笑眯眯的:“那我叫你什么,叫梁大哥?你不嫌我把你叫老了?还是叫梁工?”
梁厉假模假样思考了一下:“我还真不怕被叫老了。再说你小我有一轮吧,辈份别错了。”
秦玉正要磨牙磨回去,忽然手边的电话响了,梁厉眼见她眼睛都亮了,丢下句“我接个电话”就夺门而出,没几分钟再回来,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简直脱胎换骨一样。能让女人瞬间容光焕发的事情,梁厉脑子里能归纳出来的没几件,何况对方能瞪着一双美丽的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对着他欲言又止。梁厉于是笑了,说:“小秦,有什么事,说吧,你小梁叔叔能帮的一定帮。”
他本意在打趣,有心调侃,但没想到说完这句话,秦玉嘴一撇,居然哭了。一阵晴一阵雨的场面着实让梁厉发懵,好在秦玉哭归哭,事情还是断断续续地说明白了:她男朋友援非两年后回国,特意请了假搭今天的飞机来看看秦玉,第二天就要赶飞机去北京和同事会合,但国内这班航班因为雷震延飞,秦玉又临时被詹之行要求加班,本以为铁定见不到了,又接到男友的电话,说已经在登机了。
有些话秦玉并没有和梁厉说,但梁厉也知道她必然是怕詹之行怕得很,根本不敢在他临时加活儿的时候说要和男朋友约会。等秦玉说完了,梁厉也不多问:“别的都不说了。你把要复印的地方折给我,一共要多少份?复印完了的材料怎么办?”
秦玉已经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看又要哭,梁厉扶了一把她的肩膀:“别哭了,妆都要花了。你快告诉我,说完了你好走。詹之行那里你也别担心,没事。下次再遇到这个事情,别怕,说实话吧。”
秦玉感激涕零地把事情交待好,才千恩万谢地走了,梁厉弄清楚詹之行到底要多少东西,心里正乍舌这人剥削起人来也是够呛,又在想赶快把事情做完,东西留下人赶紧撤,尽可能地别和詹之行打照面。所幸复印机调好之后运行速度喜人,他选好自动复印模式,让机器在一旁跑着,顺手把自己要复印的东西也印了。
他做事的事情喜欢哼歌,机器运转起来的声音也不小,由此一来压根就没听见密码门开的声音,还是对流的风让他朝门边移了一下目光。事实证明,人长期从事重复的工作绝对会让大脑迟钝,不然梁厉也不至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这个时候除了工作狂詹某人不会再有别人进这间屋子。
一旁的机器还在响,而詹之行的声音也绝不高,但梁厉硬是觉得耳边就只有对方刀子一样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秦玉呢?”
詹之行刚游完泳,头发湿着贴在额头上,脸上没有笑容,梁厉看了一眼,好似一阵阴风刮过,心底都有些发凉。陌生的语气让梁厉心里暗自犯嘀咕,面上却笑:“小秦有急事先走了,我替她守着机器。”
“我要她做的事情她丢给你?”
这语气眼见愈发不妙,梁厉又说:“你听我说。她男朋友从非洲回来,两年没见了,男的请了假飞过来见她,第二天又要走。我既然知道了,能帮就帮一把。小姑娘不容易,你也体谅一下她吧,别追究了。”
“她没和我提这件事。”
“怕你怕得像耗子见猫,哪里敢说?”见詹之行的面色还是不曾稍加和缓,梁厉又说,“我这里也快复印完了,正好你回来了,等一下送到你办公室呢,还是留在这里?”
詹之行看着梁厉,缓缓说:“她可以晚点做,也可以告诉我今天做不了,但不能做到一半一声不吭招呼也不打就跑了。我打个电话给她。”
梁厉赶快喊住她:“你别!她留到半个小时前才走,事情没做完是因为机子卡了,我在这儿本来也是过来帮她修机子的,你电话一打,她就非赶回来不可了。”
“我没要她回来。”
“什么话不能等到过了今晚再说?你这个电话追过去,她哭一场免不了,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团聚了,你何必专门做恶人去泼凉水?再说这件事情你自己也有错,别全都凶到秦玉头上。”
听到这里詹之行反而微笑了起来,电话也不打了,问梁厉:“我怎么错了?”
“哪里有周五晚上临时把人留下来加班的?人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画了妆,肯定有约会嘛。”
詹之行掀起眼皮看了眼梁厉:“你怎么知道她化妆?”
梁厉人都给噎了一噎:“倒是要问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她化了妆穿了裙子?下周才要的复印材料,明后天也是能印的。我和你说,但凡你问上小姑娘一句,她再怕你,恐怕也说了,但是你问都不问,她就肯定不会说了。”
詹之行沉默片刻,说:“我也没走。”
“你一个单身汉,不是都睡办……”
梁厉猛地意识到说漏了嘴把秦玉给卖了,赶快刹住话头咽下后半句,但詹之行又是何等耳聪目明的人,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你替她一晚上,她就再没什么没告诉你的了。”
梁厉赶快嬉皮笑脸地扯开话题:“反正詹老师啊,多点人情味,多体恤点民情,特别是这种事情,古人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电话快别打了,事后也别训人家,你去忙你的,东西印好我就留这里了。”
说完他不再看詹之行,转过身继续忙自己的,又竖起耳朵听门声,只等他赶快出去。但内心期待的关门声一直都没响起,梁厉手上愈是不敢停,明知道背后目光灼人也依旧硬着脖子不理会。
这样的僵持眼看没个尽头,梁厉拿定主意装死,眼角余光都瞥见詹之行的鞋子了,还是装作没看到。詹之行身上传来沐浴液的味道,香精气很重,不是他惯用的,甚至有点刺鼻,梁厉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味道,稍微让开了一点,身子刚一动,就被横伸过来的手臂一把揽住了腰,对方的声音已经不止是冷冰冰的,简直阴森森的,伏在耳边温度直降十度——
“梁厉,你再撩完了人就躲。”
第26章
詹之行的胳膊勒得太紧,梁厉完全没有退让的余地,有些狼狈地僵住了身体,但嬉皮笑脸的神色已经收起来了。他静了半天,感觉到詹之行手臂的力度渐渐和缓了,才扭过头对詹之行说:“之行,上次是我错了……但这种事没什么亏欠的,也过去了,不错第二次就行。”
詹之行面无表情,略低下头看了一样同样面无表情的梁厉,问:“你只想玩一玩?”
“是。”
“我不行?”
“不行。”
“为什么?”
梁厉忽然一笑:“已经试过一次不是,不合适。”
“那就再试一次。”
“詹之行,别犯傻。”梁厉还是微笑,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詹之行的脸,“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别这样,好歹还留个同学的情分。”
詹之行却猛地抓住他的手,也不用劲,任其贴着自己的脸,像是贪恋这一点肌肤相熨的暖意:“你装傻。”
自那个昏昏颠颠的夜晚之后,梁厉就一直在躲詹之行,躲到这一刻,明知道很难再躲了,也还是负隅顽抗继续躲,一边却是渐渐地把话说开了:“我错就错在明知道你动的什么心思,还是没耐住。不过反正是玩,你我都潇洒一点,好聚好散,各走各路,不好吗?”
“不好。”
梁厉看着詹之行蹙起来的眉心,趁对方手上的力气松动,到底还是挣开了,旋即回到已经停止运作的复印机前头:“哦,还差一本书,就印好了。”
“我来吧。”
梁厉别过头望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詹之行,还能笑一笑:“行啊。不过话说在前头,等小秦姑娘回来,别说你做了她的活什么的。那既然你说要做,那我走了。”
他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要走,又被詹之行一把牵住人:“陪我一会儿,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看,没意思了啊。”
“梁厉,你一口一个知道我的心思,你其实是不知道的。你要是真知道,恐怕早就躲得天远地远了。”
眼见他说完微笑了一下,梁厉也站住了脚步,故意笑着反问:“怎么,想把我连皮带肉吃了?”
“是啊,连骨头都想拆着吃下去。”
梁厉正要再笑,却不妨詹之行松了手,走到复印室唯一还开着窗的窗台前头,重重把窗子往下一关,然后头也不回地说:“你当然不知道。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再怎么自认脸皮厚,又或是早早做好各种心理准备,听见这句话的一刻,梁厉还是一刹那没了任何动静,盯着詹之行那宽而平的后背说不出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就此挪开目光。詹之行扭头看向他的时候梁厉哆嗦了一下,直到稳住了,才打起精神开了口:“那我搬出来还真是搬对了。”
“别印了,走吧。”看见梁厉有些愕然的表情,詹之行又说,“你说得对,明后天来印一样的,我自己来。晚了,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就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
“你是为我才耽搁到现在。再说,老同学的情分,又顺路,就这样吧。”
“哎……”
这次话没说完,詹之行已经先摔门而去了。
按理说梁厉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溜走——反正詹之行的课也结了接下来半年在学校里要躲个人并不这么困难——但鬼使神差似的,他只是关了机器,关了灯,收拾好自己的书,又合上门,在走廊上等着。詹之行说的“一下”当真就是一下,很快脚步声从走廊的转角传来,再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经收拾好来到面前:“走吧。”
“哦。”
詹之行走在前面,留给梁厉一个并不遥远的背影,他默默领着他下楼,出商学院,又到了停车场,始终是谁也没开口。上了车后梁厉闻到一股新油漆的味道,他生来有点油漆过敏,这下觉得浑身不知道哪个角落开始发痒,忍不住摇了窗,问一句:“你车子怎么一股油漆味?”
“中午被个和你同名的人撞了一下,他们替我送修,重新烤了漆。”
“人没事吧?”梁厉听到出了事故,下意识地又转回了头。
詹之行对他笑笑:“没事。车子也没事。”
“这里不是美国,开车要多看着点。你不撞别人,保不齐人家撞到你。”
詹之行笑容又加深了一点,把前后的车窗都开了,让风灌进来,这才发动了车。深夜的校园里没什么人,也没车,但詹之行还是开得不快,梁厉也没戳穿这一点,靠在椅背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发着:“那个叫梁厉的,是什么人?”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撞了车半天没下来,下来之后就瞪我。”
“今天我也碰见了一个熟人……”
梁厉本来想把重遇小游的事情说给詹之行听,刚开了个头,联想到詹之行刚才那番话,一下子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联系了起来,接着又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这样欲言又止并不是梁厉的风格,可是詹之行今晚似乎也没有任何追问下去的意思。不管车子开得如何慢,毕竟也只有这么一点距离,目的地很快还是到了。
车子停稳后梁厉道了谢,低头去解安全带,詹之行看见他的头发长得已经要扎进领子里,就说:“要剪头发了。”
“最近没空,过几天再说吧……”解开安全带之后梁厉随口补上一句,“你这个人真是个怪胎,化妆穿裙子统统看不见,头发长点短点倒留意到了。”
詹之行的脸在灯下有点模糊,但梁厉还是看见他脸上浮起一点自嘲的微笑:“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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