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外传之桃夭完本——by吊儿郎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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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之遥忍不住道:“老夫人,卫某一介男子,未曾……未曾想过……”
老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我几时说过要你做彬儿的真媳妇了?在大堂上那是哄你们的,不然你怎么还能站在这儿呢?”
卫之遥额前冒出冷汗,不知该说什么好。对方明明眼盲,那毫无焦距的眼却比普通人更加犀利,棱角都露着风霜磨砺出的锋芒。
“老身知道你肯为你小姐死,”老夫人缓缓地拉起他说,“可老身不想你死。你是个好孩子,甚至比我们谢家那五个孩子都要好。”
卫之遥摸不清对方的意图,便以沉默消极抵抗。老夫人听他半晌不言语,笑道:“老身说得都是肺腑之言,可没消遣你的意思。”
卫之遥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请老夫人明言,给卫某一个痛快!”
谢老夫人拄着拐杖默立良久,这才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从今往后,像待程瑶英那样,待我的小孙儿。做他的护卫,待在他身边。”
“只有这样,你既不辜负程瑶英,也不亏欠我孙子。这为仆之‘忠’和为君之‘义’,才能两全!”
“你自己,瞧着办吧……”
……
“小姐……卫某恐怕,再也无法做您的护卫了……”
卫之遥凝视着自己布满薄茧的双手,倍感凄凉地自言自语道:“不过,若是那人敢对你有一点不好,我就算拼了命也……”
门呼地一声被推开了。卫之遥警惕地朝门口一瞧,见谢予彬一手扶着门框,肩上披了件避寒的长袍,两脚刚踏进这间屋子,神情在灯光里模糊不清。
两人视线交错,却谁也没看清谁的表情。良久,谢予彬慢吞吞地走到桌旁坐下,打量着整间敞亮的屋子,手指轻叩桌面,道:“就快要入秋了。”
卫之遥低头不语。谢予彬故作轻松地左顾右盼,摆出个从容不迫的样,说:“我昨儿个只盖一床被子,觉得有些凉了。”
卫之遥还是不说话,或者说是不明觉厉,不想理他。谢予彬自己装得很没意思,便恹恹地道:“你觉得呢?深更半夜时,可觉秋气乍凉?”
“不。”卫之遥回答得十分吝啬。
谢予彬定定地瞧了他半晌,本想先开口嘘寒问暖,见卫之遥十分敷衍,心里不由窝了团火,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很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嫌疑。
卫之遥刚要闭目打坐,谢予彬还不死心地要引起他的注意:“我打算娶个二房进来。老祖宗让我来跟你知会一声,问问你——”
卫之遥干脆地说:“您自便。”
谢予彬瞪道:“我还没说呢!”
卫之遥眉头冷淡地挑了一下:“都随便。”
谢予彬舌头差点打了结,瞧着卫之遥冰冷的侧脸,心想着好言好语对方不理,便凶恶地一拍桌子,道:“不知好歹,你——”
“少爷!您在这儿啊!”
关键时刻,福安扑门而入,躬身说:“老爷找您去书房,现在就叫您去。”
谢予彬没发作成,还有点咽不下那口气,便问道:“急吗?”
福安道:“挺急的。“
谢予彬恨恨瞧了卫之遥冷漠的背影片刻,终是气鼓鼓地起身,一脚踏出屋子,拳头一攥,把门摔得惊天动地,窗纸都呼啦啦发抖。
卫之遥将烛光熄灭,和衣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入夜,万籁俱寂,枯萎的草丛中可闻虫鸣阵阵。
卫之遥呼吸平稳轻微,正躺在一片黑暗之中,突地两眼一睁,目光如一把刚出鞘的寒剑,闪出锋锐凛然的神采。
他挺身一跃,手脚灵活地顺着房柱向上攀爬,屏息侧耳,听那砖瓦后细微的动静。
彼时,夜已深。
6
谢予彬从卫之遥那里急匆匆地回到深宅,踏进一间厢房,对那坐在桌前秉烛写折子的男人喊了声:“爹。”
他沉默着跪下,良久后,谢丞相才低声问道:“程瑶英,你找的怎么样了?”
谢予彬郁郁道:“……并没那女人的下落。”
谢丞相冷哼一声,又问:“那个叫卫之遥的护卫呢?”
谢予彬犹豫道:“……儿子将他安置在西南的空房。”
谢丞相这才将目光从折子上移开:“你打算怎么处置?”
谢予彬一怔:“处置谁?”
谢丞相盯着他道:“那两人,下落不明的程瑶英,和近在眼前的卫之遥。”
谢予彬额上冒出冷汗,抿唇道:“儿、儿子不知……”
谢丞相盯着桌上幽幽闪着绿光的玉狮子,道:“那卫之遥要再不肯说出程瑶英的下落,你就让他以命抵程家欠我们谢家的债吧。”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谢予彬震惊道:“这……他……可、可大母那边……”
谢丞相说:“老太太犯糊涂,咱们可不能任凭这么荒唐的事继续下去。”
谢予彬脱口说道:“不成!”
谢丞相目光突然犀利:“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谢予彬忙道:“儿子逾越!可是爹,那卫之遥……现在大母欢喜他,儿子怕万一因为他这个微不足道的人,让大母郁郁不乐,到时候……”
谢丞相一顿,定定瞧着谢予彬道:“那你是不打算为咱们家开枝散叶了?”
谢予彬低头道:“儿子打算,再娶个二房,延续香火……”
“你个混账东西!”
只听一声怒吼,谢丞相怒气冲冲地抄起手边的书卷扔过去!
那书从谢予彬耳边擦过,谢予彬低头不语,谢丞相气得直拍桌子:“当初我就说,程瑶英那女人性子烈,你一没本事,二没手段,根本压不住她!我为程家的事费了多少心力,这下好了,媳妇没讨到,倒给咱家弄进个男人来!现在不仅你成了个大笑话,连我,连咱们谢家都被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当谈资!”
谢予彬在袖子下攥紧了拳头,谢丞相气得在桌子后来回转圈:“你瞧瞧你大哥,年少荣登三甲,位列朝堂权臣!你二哥虽然不是什么显贵,可也精通商道,在京城赫赫有名!就剩你一个,成天要么在烟花地鬼混,要么在家里捣乱,现在还捅出这么个篓子!我们谢家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偏偏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谢予彬默然半晌,突然笑了一声,谢丞相吹胡子瞪眼道:“你还有脸笑?!笑什么?”
谢予彬道:“儿子想,自个儿就算再没用,好歹能让爹消火。在朝廷上窝的一肚子气,爹对着大哥或者二哥,定是撒不出来的。”
谢丞相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你还真是不要脸了!”
谢丞相正要开始新一轮的发作,外面突然闯进一个惊骇1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谢丞相指着他吼道:“你给我在这儿跪着!不许起来!”说着大步踏出屋子,随下人急匆匆地去看老太太的情况。
屋内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谢予彬缓缓转过身,垂头丧气地跪在桌前。
被自家老爹骂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可一听要那么处置程瑶英和卫之遥,他就有点六神无主,外加一丢丢的于心不忍。
不过仔细想想,为何不忍?一个不贞,一个不义,自己被这一主一仆耍得团团转,在老祖宗面前背了这口黑锅不说,又被自己的爹当成个冤大头。也是得亏自己没皮没脸惯了,否则真不知得是几好的脊梁骨,才能抗得住这一出又一出的折腾。
谢予彬拍拍自己的脸,又扯了扯自己的面皮,苦笑着想,这人一旦开始没脸皮,原来也能成个习惯。自己今晚上去卫之遥那里,本来是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跟这木头桩子长谈,捋一捋两人之间的混账事,只可惜没人领他的情,没人听他的理,只他自己在理所当然地自作多情。
谢予彬低头听着滴漏一成不变的滴水声,眼皮越来越沉,四肢虚软无力,鸡啄米似的打瞌睡。流动的空气似在这沉寂中凝滞,连架子上的精美瓷器都蒙上一层诡异的宁静。一丝丝烟气盘旋冉冉,荡在半空,于烛光里模糊了影子,虚散湮灭。
霎时间,一根头发丝般细软的铁丝戳破窗纸,闪电般地卷向桌上的灯芯,整间书房顿时被黑暗笼罩!
谢予彬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却隐约感到大事不好,手指挣动得痉挛。喉咙如同被堵了一团棉花,闷热瘙哑,他刚要努力嘶喊出声,冷不丁被一只庞大的布袋罩了个满当,只听嗖嗖几声,两条绳子隔着布将里面的人团团绑住,直捆成了个结实的粽子。
屋脊上趴着两个蒙面人,穿着漆黑的夜行衣,只露出两只闪着精光的眼睛。其中一人蹲在瓦片上,朝另一人捻起两指打了个手势。对方会意,刚要朝屋内吹迷香,从窗内突然蹿出一个疾如箭弩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二人扑去!
两个黑衣人明显被卫之遥敏捷的动作慑住,眨眼间的惊愕,一人已被扼住咽喉,下腹挨了重重一记膝击,顺着倾斜的屋脊滚了下去。
那另一人见状,呛啷一声抽出冷光熠熠的匕首,直朝对方面门刺去!卫之遥猱身而上,五指捏住那人肩头,“喀嚓”一下将那并不瘦弱的手臂拧脱了臼。那人痛呼一声,卫之遥面无表情地叩击他的两只膝窝,反拧其臂,那黑衣人顷刻已如纸人般任其摆弄。
“呃……”那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卫之遥的目光比他的还要凶戾,将藏在对方衣襟内的迷香抖索出,一手阻其咬舌自尽,只寒声问:“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双眼布满血丝,突然满面青紫,似在发功,卫之遥心知不好,要给对方压下毒气,那黑衣人却是当场毙命。
卫之遥暗自恼恨,看来派人袭府的主谋着实歹毒,竟提前让人服下致命毒药,一经功力催发就中毒身亡。他又翻遍二人的衣物,并未发现可疑之处,心中陡升不安。
就在这时,深宅处闹哄哄地传来动静,一群下人尖着嗓子叫:“老祖宗!老祖宗!”
卫之遥大惊失色,顾不得他人诧异,在屋顶迅步如飞,于乱成一团的众人间轻捷而落。
乱哄哄的人群中间,谢丞相抱着老妇人,慌乱至极地喊:“娘!娘!”
一旁的谢予瑾也是强作镇定,指挥下人去请郎中。崔凤挤在最中间,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唤,谢予靖心烦意乱地让她闭嘴,结果两人差点在这危急关头掐起架来。柳容只不知所措地站在一侧绞帕子,活脱脱一个不禁事的绣花枕头。
卫之遥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心底警醒道:谢予彬怎会不在这里?!
他狐疑地察探众人的神色,谢老夫人却在这时悠悠醒来:“怎么回事啊?……吵吵闹闹的……”
谢丞相直揩眼角道:“娘!您要吓死儿子了!”
谢老夫人道:“……出什么事儿啦?”
众人都大松口气,一个小厮挤上前道:“老祖宗,您原本在蒲团上打坐念经,谁知突然就晕过去。可把老爷少爷少奶奶们,还有小的一干人急坏了!”
谢老夫人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下,瞎着两眼,倒相当淡定:“这样啊……恐怕是老身太累了。”
卫之遥瞧准机会,也不顾谢丞相狠瞪过来的眼,当即高声道:“请问三公子在哪里?”
老太太听他一问,顿时急了:“彬儿不在?那孩子到哪儿去了?”
谢丞相知道老夫人溺爱谢予彬,不免有些尴尬,他刚得说谢予彬被自己关在书房惩戒,天空熙熙攘攘的乌云蓄力已久,突然涌起波浪一般的黑潮,雷鸣声动。
崔凤扬手看天,说:“哎哟,瞧这乌云垛子,怕是要下暴雨了!”
一阵烈风突地压境而来,席卷内堂,将墙壁上贴的横联刮得哗啦作响,众人纷纷用袖子挡住寒风。隆隆声响中,只见福安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不好了!少、少爷被人掳走啦!”
一道犀利的白色闪电劈开云层,将众人震在原地!谢老夫人如遭雷击,颤不成声地大叫:“什么——?!”
谢予彬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来后眼前是麻黑一片,隔着粗粝的布料隐约能看见四周晦暗的火光。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牛皮绳牢牢地捆在张椅子上,看样子不是遇到了绑票的就是杀头的,目标就是他们谢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眼一抹黑,谢少爷脆弱的心肝一抽抽,片刻的慌乱后竟变得异常冷静。他想起那些民间评书里误入虎穴的壮士,还是调用起那为数不多的智慧,先屏息静气地感受周围的环境。
谁知这么一感受,只觉得那麻袋套在自己那颗养尊处优的俊脸上甚是憋闷,如果再屏息静气,不让他们杀死也被捂死了。谢公子两厢权衡,觉得还是出声比较有回旋的余地,便清了清嗓子,打算摆出一副宁死不屈、引颈受戮的高洁姿态,就算死也要死得凄惋动人,不负他风流公子的名号。
他酝酿了情绪,刚打算发话,突听到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这样不好吧……毕竟他……我不是怜惜……不过……”
谢公子耳朵一尖,几乎是立刻分辨出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还是个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女人!
谢予彬几乎是咬着牙,杀气腾腾地喊出那个名字:“程瑶英!”
他虽然看不见,但能听见在喊出这个名字后,起码四把刀齐刷刷地被出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可谢公子现在完全被愤怒所支配,竟气急败坏到忘乎所以,扯着嗓子就叫:“你个没良心的荡妇!竟敢在新婚之夜跟野男人跑了,你还敢出现在本公子眼前!你——!”
“啪”地一声,谢予彬被当头抡了一巴掌,当即眼冒金星,那股子颇有阳刚之气的怒火之苗还没来得及茁壮成长,就被蔫巴回三尺地下了。
良久后,那颗被重创的脑袋传出几声哼唧。谢予彬恢复几分神智,只听得一个沉厚冷酷的声音低低道:“……你们这群废物,我让你们绑老的,怎么给我绑了这个没用的家伙来……”
谢予彬脑中一闪:莫非这伙儿歹徒一开始是要绑架爹,因为自个儿恰好在屋里挨罚,就绑错了?
这个发现可让谢公子乐坏了。他先是在心底大肆嘲笑了下这伙蠢怂,随即又心安道幸亏老爹走得快没落网,旋即又挂念着晕过去的大母醒了没有。突然听身边的大歹徒在骂小歹徒,抓谢大少和谢二少都比抓来谢三少强,他面皮一颤,又凄然地想,自己真是窝囊到一定份儿上了,连歹徒抓来都嫌没用。
可怜这谢公子脑中千回百转,什么人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他现在才是羊入虎口、濒临灭绝的那一个。
三儿:姓卫的你快来救我!!
小卫::……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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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时乖命蹇,时也命也。也不知是人算还是天算,就当谢予彬心中惶惶然自己这次在所难逃之时,一个一听就是喽啰的声音急急地传来:“大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个煞神!弟兄们都挨不住他!”
好嘛,这下子是来了个土匪?歹徒对土匪,也是狗咬狗一嘴毛。谢予彬正暗喜,却突然想到,万一这土匪比歹徒更要凶神恶煞,自己岂不是刚脱虎口又入狼窝?
他这么哀怨地左思右想,索性也不着急,干脆两眼一闭,大喇喇地脖子一歪,听之任之了。
歹徒头子很生气,狠声问道:“人在哪里?!”
那喽啰哆嗦着道:“就在外面。说请、请咱们放了里面的人,他就放了咱们……”
“去他娘的!”大歹徒终于不再冷静,怒气冲冲道,“他算什么东西?敢这般大言不惭!”
这一声巨吼让谢予彬登时清醒过来。他瞠目结舌地想,原来来的不是大土匪,而是保护自己的人,这样看来,家里人定是知道自己有难,派人来救了!
谢予彬精神一振,为示自己活着,刚要憋足力气放开嗓子,脖颈却被一双凉腻的手摁住了。
“程瑶英!”
灵山中一条土石径处,偌大的山洞前,对峙着两拨人。天空阴云滚滚,雷电不断,卫之遥目光冷峻,身躯挺立天地,散发着肃杀黑气。另一边的人见他神色凶煞,双足坚立如磐,不由生了几分怯意,手中刀锋的寒气在浓稠的夜色中打起了颤。
好半天,煞神开口问:“人呢?”
对面的黑衣人没有回答,凑拢在一起,将雪亮的刀刃对准卫之遥。卫之遥阴沉着面容,眼神犀利如豺狼虎豹。
几人对视一眼,突然几道白光映着天边一个霹雳,化作无数道缭乱刀影劈空斩来!卫之遥目光一凝,步伐迅如疾风,精健身影如一道凌厉的气流在几人间穿梭。霎时包围圈中传来痛呼声,那些强壮的身躯接二连三倒地,那唯一侥幸逃过的人甚至没看清卫之遥是如何出手,一柄刀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