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回到1993完本——by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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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啤酒,顺着白衬衫的褶皱,一股股往下流。
杀马特攻击完,很快乖觉闪身,张路站在原地,“操”了得有不下五六声,这才想起要找纸擦。
当然桌上没有,小店硬件勉强能看,软件服务完全不具备,张路咆哮了几嗓子,不见店员现身,本来丧气到这份上就够无语了,谁知一回头,他看见门边靠墙还坐着一位。
而且,他桌上居然还放着卷纸!
“操,那谁,把纸给我拿来!”张路怒不可遏,但理智尚在,敢有恃无恐的颐指气使,因为看见对方是个土了吧唧的小子,身板也不厚实。
夏天自觉不过吃瓜路人,扫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没说话也没拿纸,走过他面前,直奔后厨要那碗面去了。
等自助服务回来,夏天略感惊奇的发现,他给足了张路时间,对方却还站在那干瞪眼,也没拿桌上的纸,于是只好走过路过,继续对其人视而不见。
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漠视,令窝火的人出离愤怒了,一个土包子,竟然也敢不听招呼,张路邪火直往上窜,觉得今天必须干它一仗!
“操|你大爷,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
张路奔过来,伸手就要掀夏天的衣领子。
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短短的三五秒钟时间里,夏天还颇具闲暇地、愉快地思考了一个问题:如果让陈帆知道他在小饭馆和人打架,会不会就能据此判断出他不是好鸟?继而认为留在家里不妥,直接把他发配去集体宿舍?
想完,他还是先侧身避开了,正打算站起来活动下筋骨,袭颈未成的张路却突然回身,抄起刚才桌上放着的一只空酒瓶,举臂一挥,照着夏天脑门就砸了过来。
往事如影随行,这一刻,油腻青年的脸和手持剪刀的六姐儿,突然毫无征兆地重合了。
夏天瞳仁猛地一缩,缺席了得有十来年的冲动和暴躁,一下子全被激活了,仿佛就要在今天,来它个彻底大爆发。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更新一下吧,又食言而肥了,我发现我就是一留不住存稿的坑货……
第4章
在院门口和汪洋、刘京两个分手,高建峰抽了一根烟,之后不急不缓地,溜达进了吴记烤肉店的后厨。
老板吴胖子正光着膀子,露出满身肥膘,挥汗如雨地烹制着他的拿手绝活孜然炒肉。
看见他进来,吴胖子一点不意外,“闻着味回来的吧,这锅快得了嘿,等会儿给你夹五个馍,你跟志远分,晚饭就算齐活了。”
香气充溢在热气腾腾的小作坊里,高建峰对这口儿挺上瘾,飞快从锅里捏起一条尖椒,吹两下直接扔进了嘴里。
“没辣味,”他慢条斯理地尝着,“你口条坏了?”
吴胖子啧了一声:“火气本来就大,还吃那么辣,小心回头长痔疮。”
高建峰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过来人,好有经验啊。”
俩人还正贫着,忽然外头传来“啊”地一声嚎叫,跟着又是“通”地一响,听动静特别像砸夯。
吴胖子久经沙场,立刻招呼店员:“去瞅着点,别教砸坏东西,哎,就是折一筷子头也得给我盯死了,必须让丫挺的赔!”
店员得令麻溜儿地去了,没两分钟又轻手轻脚地回来了,“是,是打起来了……”
吴胖子撑大一双三角眼直瞪他:“那你跑回来干嘛,还不拉架去?”
“拉不住……”店员手扶门框,一阵摇头晃脑,“我怕自个儿再折里头……”
惨叫声配合着他的话,响起的时机恰如其氛。高建峰早听出来了,叫唤的人是张路,不知道这货又跟谁撩闲被收拾了,他心想活该。
然而下一秒,他听清张路连声儿都变了,高建峰不觉拧眉,跟着猛地扒拉开挡道的胖子,箭步窜出了后厨。
外头的场面,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张路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紧接着一只劲瘦的胳膊死死抵在了他胸前,端看他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显然那手肘的力道,已是他不能承受之重。
看来是撞上硬茬了!可这位“硬茬”,高建峰扫一眼,不由愣了一下。
这人他有印象,刚才一直坐在门边,穿了件连颜色都瞧不出来的破T恤,然而衣不惊人貌惊人,眉眼异常的清透干净,透着一种斯文厚道式的俊朗。
当然,人不可貌相,该人现在的模样,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判断。不管张路怎么哼哼唧唧、骂骂咧咧,这人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凶狠执拗,仿佛无所畏惧。
高建峰打过的架不少,依他的经验推断,这种人要么是已经狠到混不吝的程度,要么就肯定是个初出茅庐的生瓜蛋子。
但不论是哪种,不知道害怕,都是最可怕的。
高建峰一跃而上,一把抓住了那人曲起的右臂:“哥们儿,差不多得了,别太过。”
夏天并没让这几句话叫回神,下意识只想甩脱抓住他的手,不想那双手犹如钢钳,他挣了两下没挣开,胳膊上的劲儿倒被卸掉一多半,被他压制了许久的张路好容易松口气,顿时爆发出一阵搜肠抖肺般的咳喘。
这几下声嘶力竭的咳嗽,总算把夏天给拽了回来。他低头看看地下的人,一瞬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自己在干什么?和一个陌生人在小饭馆里打架吗?
前因后果,顺势袭上心头,被他揍的家伙确实是个不相干的人,而他呢,也的的确确是在以暴制暴、借机发泄私愤。
泄私愤……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有着他极为熟悉的内涵,不就是夏六姐儿和夏至一脉相承的行事风格么?
原来兜兜转转,还是殊途同归了,他和那两个人在本质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高建峰攥着手里那只胳膊,蓦然觉出力道全散了,他盯着那人看,正看见他眼里阴郁的暴戾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上了一层不知所措的茫然。
“到此为止,”高建峰沉声说,“成么?”
语速不快,一字一顿,在夏天听来倒是颇有镇静效用。他转过头,对上说话人的眼眸,既淡且定,有种尘埃散尽后的风平浪静。
后来张路是怎么被劝走的,地上的碎玻璃又是何时被清理的,夏天都没顾得上理会。他半边身子靠在墙上,看上去像若有所思,实际上,只是在心无旁骛地在发傻呆。
高建峰也没撤,靠在不远处的柜台上看他,这人情绪正常了,又恢复成一派温和堂正……和刚才不动声色的狠厉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教人看不出,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恰在此时,店主吴胖子“姗姗来迟”般的出现了,手里抓着五个香喷喷,用马粪纸包好的孜然夹馍。
“拿着吧。”吴胖子把馍装进一个稀薄的随时可能碎掉的塑料袋,顺势看了眼门边静默不语的暴戾少年,“哎,想着带你弟来,跟他说,我给他留了老汤泡的肉臊子。”
高建峰微微点了下头,“等开学吧,周二放学早,我带他来吃顿加餐。”
俩人看似闲聊,眼睛却都不约而同地往一处瞧,等吴胖子返回后厨,高建峰往门边走,停在了夏天面前。
“嗳,手破了。”高建峰看着他摊在膝盖上,血渍呼啦的手说。
夏天茫茫然地转头,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左手背上的确有道口子,从中指骨节一直蔓延到手腕处,血流得小臂上都是,不过这会儿早就干透了。
可能是碰到哪儿划伤的,也可能是挡住酒瓶子那一下被割破的。
夏天抬了抬眼:“知道了。”
说完,他觉得不大对,好像少了点什么,可寻思半天也没找出一个能表达想法的词汇,只好默不作声,继续盯着自己受伤的手发怔。
看来是个生瓜蛋子,高建峰在心里想,这人打架没轻重,过后自己还跳不出来了。他叹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两个创可贴,扔在了桌上。
“一会儿洗干净了再贴。”高建峰说,顿了下又说,“刚才那人…本来也不地道,事过就算,别想太多。”
听出这话里有明显的纾解意味,夏天眨眨眼,总算从无序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看着桌上的创可贴,他抬起头,仓促地笑了下:“谢谢。”
高建峰没再吭气,也没再看他,拎着那一袋子喷香四溢的孜然夹馍,径直推门走出去了。
夏天手背上的伤,被他简单冲洗之后,用创可贴随便那么一贴,也就算是处理完毕。
这点小伤,他完全没在意,身边的人更没有,至少徐卫东和徐冰跟他同桌吃饭,两个人都极有默契地像平常一样,对他这个人保持熟视无睹。
夏天自己也忘了,饭后习惯性的帮着收拾碗筷,却被陈帆温声制止了。
“手伤了不能洗碗,徐冰今天负责收拾,记得等会把桌子也擦了。”
这句话撂下,徐冰立刻惊讶抬眸,两颗漂亮的杏眼里写满了“烦”,夏天站在一边,余光也能感受到她投来的厌恶注目,跟着听她把碗筷摔得叮当作响,气鼓鼓地端去了厨房。
夏天没言声,走去浴室洗干净了手。
如果是平时,他或许会一言不发抢过刷碗的活儿,反正伤口又不是不能沾水,没必要活得那么娇气矜贵。但今天心情不好,他懒得再管那么多,至于徐冰爱怎么想,随便她吧。
举凡心情不好的时候,做题会是最有效的治愈办法。
关上门,排空乱七八糟的思绪,夏天全神贯注做完了一套化学篇子,对答案的时候,感觉心情终于随着正确率一起,开始稳步提升。恰在此时,房门被敲响,陈帆推开一条缝,笑着问:“能进来吗?”
她的这份客气,一直让夏天有点适应不过来。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这种事,六姐儿但凡能做上一回,恐怕都够分量写进天方夜谭了。
陈帆手里抱着一摞簇新的衣服,有夏季的,也有秋冬两季的,做工细致款式时新,而不出意外的,价格标签都已经被剪掉了。
“路过商场,看见打折就给你买了几件,没量过你的身高腰围,都是我大体估摸的,应该也差不多。回头你试试,不合身我再去换。”
以夏天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他也缺乏应对这类场面的经验,沉默良久才想起来应该先道谢,架不住还道得语无伦次:“我……其实不用的,小姨…我衣服……衣服够穿了,真……真用不了那么多。”
陈帆目光慈爱,近乎于心疼的看着他。
夏天的那些衣服她见过,论旧的程度,明显都是夏山河淘汰不穿的。少年人的身型和成年人到底有差,裤子几乎没有一条合体,有些还肥得不像话——这也是徐冰对他特别瞧不上眼的原因。
他还是不太懂,陈帆叹口气想,时代不同了,现在城市里的孩子攀比心都重,八中平时又不要求穿校服,无形中,等于给这群少男少女提供了一个炫耀斗艳的场地。
谁今天买了个Nike,谁戴了个时髦的电子表,谁的圆珠笔是进口的样式新奇,谁穿的裙子又是商场里时髦的名牌货……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而这些物件,陈帆都听徐冰提过,同时也被徐冰追着央求,一一买来满足过女儿的虚荣心。
陈帆承认,有时候她的确很纵容徐冰。可她不想孩子被人孤立或是瞧不起,校园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它就像个微缩的小社会,和成年人的世界一样虚荣、势利、残酷,不被主流群体接纳的孩子,注定会比一般人活得辛苦。
夏天很懂事,在陈帆看来,他比一般同龄人要更成熟稳重,可因为年轻,有些态度还是遮掩不住。好比眉眼虽生得温和,神情却时常会流露一种冷冽的锋锐,在不经意间就透出愤世嫉俗的味道来。
这样的孩子,一定是敏感多思的。刚刚进城,在陌生的校园里,人生地不熟,如果遭遇排挤或是嘲讽,又无朋友可以倾诉,久而久之难免会产生自卑。
陈帆并不知道,她的这些顾虑,对面的少年心中早都有数。
可他没有办法,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他解决不了,反倒是对穿旧衣服,他已算相当有经验——上辈子几乎没买过新衣裳,一直都是在捡夏至剩下的穿。
何况现实生活中,要解决的矛盾还有那么多,他不想再花精力去操那些闲心,更不会为这类破事去自轻自贱。
只是很可惜,少年人通过一遍遍地心理建设,方才艰难树立起来的那点底气,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眼前或天蓝、或纯白的新“物欲”给彻底摧毁了。
没人关心在意的日子,他自觉可以适应,但有人愿意替他着想安排了,这种感觉,分明又温暖窝心得让他无所适从。
陈帆说话间,挑出一件天蓝色的Polo衫,一条黑色仔裤,“明天报道,就穿这个吧,给老师同学一个干净清爽的印象,我们夏天长得帅,往那儿一站,看着就让人喜欢。”
她比划两下,满意地一笑,又把一串钥匙放在桌上,“明天先骑你姨夫的车去学校,他反正在院里上班走不了两步道,等周末了,我陪你去商场买个新车,哦对了,上次说找个住得近的同学方便交流,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七点半,他在军人服务社门口等你,带你一块去学校。”
什么都安排妥了,几乎面面俱到。
夏天想着之前隐隐担忧的事,觉得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准哪天就会成真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偏偏脑子正因为充斥着“喜悦感”而变得迟钝,只好注视着陈帆,极轻的说了句,“谢谢小姨。”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受都出现了,乃们也没有啥赶脚的说~~啧啧,好没存在啊...
第5章
清晨七点,隔了一个漫长的暑假,高家客厅里,再度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的鸡飞狗跳。
女主人李亚男做好两份煎蛋,又忙着热牛奶,同时头也不回,对坐在餐桌前的人提要求:“高志远,你把蛋黄给我吃了,敢挖出来扔一边,明天起就甭指望有早餐。”
被她数落的人,是个不满十一岁的小小少年,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开始有理有据的抱怨:“妈,你煎的蛋太老,蛋黄熟透会有股鸡屎味,吃多了还容易胆固醇高。”
“瘦得跟电线杆似的,还胆固醇,那玩意你有么?”
身为大夫兼亲妈,李亚男选择无视儿子的歪理邪说:“挺出息哈,连鸡屎什么味儿都知道。哎……你哥呢?”
高志远摆弄着他的煎蛋:“假装赖床,逃避吃早饭呗。”
李亚男摇摇头,朝楼上喊了嗓子:“建峰!”
别看这句是喊的,但论声调,可比她刚才教导高志远小朋友要委婉温柔得多。
楼上的人很快应了,且速度迅捷地跑下了楼。
高建峰走路没动静,下楼梯从来都是三步并作两步。不过老实说,他不耐烦这楼梯已经很久了。一来是因为麻烦,二来是因为按他爸的级别,一个正师职干部压根就不该住这种两层半的小楼!
房子是军区分给他爷爷的,眼下老头子已进京,后勤部却没再收回住房,更不知道怎么想的,请了惯会做政工的干部,变着法的游说他们一家子搬进来。理由倒是堂皇——闲置也是一种极大的浪费,要是他们家同意肯搬,不是还能额外省出一套师级住房,给其他有需要的同志嘛!
而他那个自诩高风亮节的老爹呢,居然还真就没架住众人苦苦劝谏,以“识大体顾大局”的姿态住进了这间大宅。
装模作样,高建峰每次想都禁不住冷笑,有本事别要啊!高克艰不是号称最硬气?就不怕人家说占公家便宜?高建峰回忆起他奶奶常说的一句话,觉得用来形容他爸再合适不过——典型的马列主义口朝外!
李亚男不知道他此刻的愤慨,烤好一片面包,顺手放盘子里递了过去:“要果酱么?”
高建峰讨厌甜腻腻的味道,摆摆手,一口气先喝光牛奶,匆匆抹了下嘴:“阿姨,我先撤了。”
“急什么,不是约好七点半吗?”李亚男追了两步,“嗳,你把那面包吃完再走。”
高建峰只好又抄起面包,拦腰一咬,两口全塞进嘴里,高志远见状,也从椅子上蹦起来:“哥,等我!”
“你俩骑车慢点,”李亚男冲门口换鞋的两只说,“对了,老高今天回来,你们也都早点吧,晚上一块吃饭。”
这句话,就只有高志远应答了,高建峰好似没听见,只挥挥手说声阿姨再见,人已经开门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