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而行完本——by霜层之下

这可真是……
抱着满腹愁绪，斯科拉里硬着头皮随口讲了几句废话，大意是上半场表现得不错（？），希望下半场继续保持，争取能够取得进球云云，说完这些话，葡萄牙主教练就率先离开了更衣室——他实在没法面对眼前这个比以往不知道懂事了多少的克里斯蒂亚诺了。
继主教练离开之后，紧接着推门而出的克里斯蒂亚诺，他感觉自己的状态不错，也不想再在沉闷的更衣室里憋着，索性提前走出了更衣室，独自站在了球场边缘，无声的看着充盈着欢乐和笑语的葡萄牙球迷看台。
这场比赛，或许是世界杯预选赛之中，球迷们看得最轻松的一场了，没有了晋级压力，他们可以不必再为这场比赛的胜负揪心，只需要等待比赛结束，然后跳起来庆祝葡萄牙成功入围世界杯即可。
如果那个人在的话，现在也应该是在那片葡萄牙球迷之中吧？
克里斯蒂亚诺抿了抿唇，垂落在腿间的右手，指尖几乎要没入到掌间的血肉里去，半晌，他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手掌。
没关系，他对自己说，我会赢的。
我会赢的。
一门之隔的更衣室内，西里尔同样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一向话少，此时一言不发，也没有引起队友的特别注意。只有费雷拉偷偷的抖了一下，作为上半场直接漏接了西里尔那个球的人……他有点心虚。
虽然西里尔一向脾气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不论是当初在波尔图也好，后来到了切尔西也罢，费雷拉一直有点怵他。
此时的西里尔自己也有些迟疑。
更衣室是一个讲究资历的地方，就现在以葡萄牙黄金一代为主的国家队来说，他简直可以说更衣室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之一，况且，菲戈等人的懒散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毕竟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可能在为了无关紧要的比赛，去消耗自己的体力，但是……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吧？
西里尔叹口气，还是站起了身子。这会儿的更衣室还是吵吵闹闹的，大家都三五成群的讨论起了其他的事情了，他呼出一口气，开口道：“我知道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
这句突兀，内容上又足够引人注目的开头，让所有人静了下来，将目光汇聚到了西里尔的身上，他没有给其他人的询问的机会，而是在第二个人插口之前，接着说了下去：“我可以理解你们为了周末的联赛留力，但是——留力和放水应该是两回事吧？”
“像现在这样，自己懒懒散散的在球场上散步，宁肯把胜负的关键放在孤军作战的队友身上，也不愿在接球的时候尽哪怕一点力……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众人微愣，很快就想起了上半场比赛时的情景，菲戈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什么西里尔会在这个时候不满——在葡萄牙球员们的印象中，西里尔其实一直是一个在场上很低调，也很理智的球员。
为什么会在这场比赛懒懒散散，这场比赛没有什么压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以菲戈等球员现在的体力，也不能不为了俱乐部的比赛留力，这两点，以西里尔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他还是在更衣室这种地方，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说出了这种几乎是“大逆不道”的话，为什么？
就在菲戈蹙眉思考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西里尔还没有说什么呢，倒是另外几个葡萄牙球员有点慌了。
科斯蒂尼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菲戈的神色，一边没好气地瞪了西里尔一眼：“路易斯，你别理他，切尔西最近刚输给曼联，他和克里斯蒂亚诺两个人这是在场上较劲呢——他大概是在不爽上半场费雷拉的那个失误，小孩子家就是毛病多，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对对，”菲戈还没回话，费雷拉也急忙插口进来：“都怪我上半场态度不对，我保证，下半场西里尔你再传球给我，我一定好好把握，绝对不浪费，帮你赢罗纳尔多那个臭小子，这样总行了吧？”
拜亚饶有兴趣的托起下巴：“所以，这是我们葡萄牙‘最佳新人’的预演吗？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热衷赌球的葡萄牙门神笑嘻嘻的道：“那我赌1000欧元，西里尔最先进球。”
“噢噢噢！这个好，”德科也接过了话茬，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也赌1000欧元，就赌西里尔先进球。”
“怎么你们都赌西里尔啊？”卡瓦略有点郁闷了：“那这个赌局还有什么意义啊，我也觉得西里尔会先进球啊……”
西里尔：“……”
菲戈：“……”
葡萄牙队长无语的看了一眼身前的队友们。
他还没说什么呢，怎么一个个都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一个个赶忙地跳出来打圆场，好像他下一秒就要把西里尔赶出国家队一样，至于吗？
再看看那几个人，一边兴致勃勃地要下注的样子，一边还时不时偷偷打量他的脸色，他有那么不通情理吗？
其实德科等人的担忧也并无道理，更衣室里的事情，一向是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有时候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口角，就会让两位球员之间起了争分，尤其是菲戈还是队长，球队里不少葡萄牙球员都属于十多年的老资历了，西里尔这么说话，就显得很不给他们面子了。
而德科等人的插话，既是打圆场，其实也是在表明立场——自从2003/2004赛季波尔图三冠王后，当年的波尔图三冠王班底，有七八个球员都入选了葡萄牙国家队，换句话来说，波尔图帮在葡萄牙更衣室内的势力，已经毫不弱于即将退役的黄金一代了。
只是大家都不是爱闹事的，所以才一直以来相安无事罢了。
像现在，尽管是西里尔反应有异在前，路易斯-菲戈这么多年以来，在葡萄牙更衣室也根基不浅，但如果真的起了什么纠纷，波尔图帮肯定会是站在西里尔这边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匆匆忙忙跳出来。
打圆场是其一，示威也未尝没有。
眼见着昔日队友火急火燎的插话，西里尔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却也涌起一阵暖意。
在开口说出这种疑似挑衅的话之前，西里尔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得罪葡萄牙黄金一代，不能参加2006年世界杯而已，在黄金一代最迟在06年落幕，葡萄牙必须迎来更新换代的前提下，西里尔不愁没有国家队比赛可踢。
然而连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帮昔日的队友，会想也不想的，选择站在他这一边。
菲戈也有些惊讶，但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最开始听到西里尔的话，或许会误会他是在恶意挑衅，但菲戈只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这肯定不是他的用意。
这个年轻的中场球员并不像他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当他开口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话意味着什么，会导致怎样糟糕的结果，在认识到这一点后，他依然做出了这个愚蠢的决定，那么这个让他之所以选择“愚蠢”的理由，就值得深思了。
于是，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菲戈想了想，淡定的接口道：“两个人的赌局，好像没什么意思吧？”
葡萄牙球员们：……咦？
“不如这样吧，”葡萄牙队长笑眯眯的建议道：“我们分为两个小组，和西里尔的算一个组，和克里斯蒂亚诺的算一个组，就比，两个小组谁最先进球，输的一方比赛结束后请客，怎么样？”
“这个办法不错！”拜亚摸了摸下巴：“不过，我是门将啊……那我算哪个组？”
“随便哪个组都可以，”菲戈微微一笑：“先说好，如果你先丢球了的话，那么你所在的小组，即使率先进了一个球，也是无效的。”
拜亚转头看向西里尔：“……西里尔！”
西里尔咳嗽了一声，一脸真诚的恳求：“为了我们小组的胜利……你还是去祸害克里斯组吧。”
拜亚：“……”还能愉快的做朋友吗？！
一场危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灭于无形了。
第141章 141：葡萄牙VS俄罗斯（下）
于是, 理所当然的, 当下半场比赛开始时, 所有人都发现, 这支葡萄牙，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仿佛是一头懒洋洋的狮子, 上一秒钟还在漫不经心的打着哈欠，但下一秒钟, 它就精神抖索的站了起来，凶猛的扑向了身前的敌人，张牙舞爪的要在对方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在葡萄牙球员们的积极拼抢下，进球，也就不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了。
“葡萄牙球员的跑动忽然变得十分积极, 相比上半场的懒散，这会儿他们表现得就像睡醒了的猛兽！难道是斯科拉里在中场对他们说了什么？看起来他们并不满意在这里带走一个平局……Wow！葡萄牙打出了一串极具危险的进攻！俄罗斯危险了！”
当葡萄牙一改上半场的懒散, 认真展开攻势的时候, 场上的形势也变了。
葡萄牙球员们的突破一向是以精细的地面传控为主，他们灵巧的脚下技术让俄罗斯难以招架，最后心里一急, 就用上了接近犯规的逼抢, 本来就不具备技术性的俄罗斯，顿时看上去就更粗鲁了。
在这样大尺度的逼抢下，很快，下半场比赛开场第6分钟，菲戈就在距离球场的二十到三十米处的地方被埃申科放倒了。
这个冲撞为埃申科导致了一张黄牌, 同时主裁判也判给了葡萄牙一个任意球的机会。
作为队内的第一主罚手，也作为替葡萄牙赢得这个任意球的人，菲戈却没有自己主罚这个球的意思，他把皮球抱到了罚球处，自己却退开了些许，冲边上的克里斯蒂亚诺招了招手：“克里斯蒂亚诺，你来。”
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下。
在下半场的比赛里，葡萄牙球员们的变化很明显，克里斯蒂亚诺自己也感觉得出来……可是，为什么？
他想起中场休息时的情景，当时他和斯科拉里都离开了更衣室，那就是……他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人群里的西里尔，后者偏头正在和费雷拉聊天，并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克里斯蒂亚诺握紧了垂在腰侧的拳头。
他抬起头，目光在空中与葡萄牙队长相对，菲戈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神色温和。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再推辞，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了罚球点外的助跑区域前。
几乎就在他启动，跑向足球的同一瞬间，西里尔转过了身，自顾自的背对着克里斯蒂亚诺，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中圈开球的地方，仿佛对这个任意球毫不感兴趣一样。
解说员这么想着，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不，不对。
与其说是斯莱德对这个任意球不感兴趣，倒不如说，更像是——正是因为一早就知道，或者说，相信这个任意球一定会进，所以，与其站在原地看完这个进球的全程，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进行下一轮的进攻。
吉米被自己的猜想逗笑了，他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重新扔回了脑海深处，任意球可不比点球，即使是点球，也未必没有罚失的可能。况且……不看也知道能进？这得是对罚球的那个人有多大的信心啊？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开始罚球了。
在一小段的助跑后，克里斯蒂亚诺罚出了这个任意球——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技巧，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力任意球，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的任意球属于无旋转型，通过瞬间触碰的弹力将皮球踢出，而皮球在飞行的时候，轨迹上又多了一些飘忽不定……
“GOOOOOOOOOAL！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漂亮的直接任意球！没有什么多余的花俏动作，但是非常的实用！葡萄牙首开纪录1-0领先俄罗斯，C-罗纳尔多没有辜负菲戈的期望，他成功的罚进了这个球！”
出于射手的直觉，克里斯蒂亚诺在踢出这个球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任意球能进，本来是打算转身找西里尔庆祝的，然而抬头间却发现西里尔已经站在了中圈开球的位置上，他愣了一下，然后就被看上去比他还高兴的菲戈抱了个满怀。
“干得漂亮！克里斯蒂亚诺！”
“话说，这是不是应该算我们赢了？”西芒笑眯眯的揉了一把克里斯蒂亚诺的头发，油腻腻的手感也没有消磨他的好心情：“愿赌服输，安德森，一会儿你可别忘了请客。”
克里斯蒂亚诺：……愿赌服输？
克里斯蒂亚诺一瞬间有点发懵，就在他勉强弄懂了西芒的意思，和发生在更衣室里的那场赌约后，他已经重新站在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比赛继续。
当第一个打破僵局的进球到来后，葡萄牙的进攻变得更加顺利了，与此形成对比的，则是俄罗斯的越来越不在状态，在客场惨败以后，俄罗斯球员们本来还是抱着一雪前耻的想法面对主场来战的葡萄牙的，但眼前的局势俨然给了他们一个当头一棒。
这个任意球攻门结束后不到五分钟，葡萄牙再入一球！
卡瓦略在断球成功后立刻把球塞给了西里尔，趁着部分俄罗斯球员还来不及回放，葡萄牙立刻见缝插针打起了一波快速反击。西里尔在埃申科和伊格纳舍维奇包围下踢出一脚直塞，皮球恰好卡住了俄罗斯回撤不及时暴露出的一道空挡，顺利的滚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脚下。
“噢噢噢噢！斯莱德又一次送出了一脚妙不可言的直塞！这个传球不仅切入了俄罗斯的中场防线，还成功的绕过了俄罗斯后场上的两名后卫！C－罗纳尔多好像一早就知道这个传球会出现在这个位置——虽然这句话我好像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但是请允许我再说一次，这两个人的配合实在是太默契了！！他们的传跑配合几乎发生在同一瞬间！”
“C-罗纳尔多不停球直接打门！这球进了！！C-罗纳尔多梅开二度，为葡萄牙扩大了比分优势！漂亮！！我得说，这是他应得的——谁都看得出来，在这场比赛里，C-罗纳尔多表现得有多么认真和出色！他配得上这两个进球！”
进球后的克里斯蒂亚诺咧嘴笑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轻微的那么一下。在这整场比赛里，克里斯亚诺一直表现得有些不苟言笑。
确定皮球飞入了球网中，克里斯蒂亚诺迅速奔跑到了西里尔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谢谢你。”克里斯蒂亚诺把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很轻，西里尔知道他在谢什么，他心中微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而温柔地抱紧了他。
如果不是现在正在比赛的话，克里斯蒂亚诺真的有种不想放开的冲动，从得到消息到现在，这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他一直勉强着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不让母亲和哥哥姐姐们担心，坚强的踢完这场比赛——然而，尽管克里斯蒂亚诺并不想承认，但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对这个温暖的怀抱，感到难以抑制的贪恋。
“……克里斯？”
最后还是西里尔的声音，将他混乱的思绪重新拉回了球场上来，克里斯蒂亚诺咬了咬唇，这才放开了西里尔。
这场比赛的比分最终被定格在了“3-0”。
葡萄牙其实有很多的机会将这个比分拉到更大，只是觉得这样未免太不给俄罗斯面子，赢都赢了，何必用大比分来侮辱人？索性见好就收，到后面就是真的在放水了。
就在这场比赛结束后不久，有关克里斯蒂亚诺生父去世的消息，也终于被媒体们挖了出来。
再结合这场比赛里克里斯蒂亚诺的表现，媒体们自然又是一番感慨，有赞美克里斯蒂亚诺的职业精神的，也有为葡萄牙球员们的团结友善叫好的。
随着媒体的报道，原本还对一切一头雾水的葡萄牙球员们这才明白了过来。
原本还对西里尔有所不满的寥寥几人，也彻底闭上了嘴。
想想他们上半场的表现吧：漫不经心的散步，若无其事的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和西里尔两个人全场拼命的奔跑而无动于衷……尽管这场比赛，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好好歇息，但球迷们会怎么看？
最应该请假免赛的那个人，还在场上，为了每一个渺茫的机会拼尽全力，只为了把一场比赛的胜利，作为对父亲的送行，然而一干队友却冷漠的看着他孤军奋战……
虽然不知者无罪，但这样未免也太残忍了。赛后铁定会被媒体们狠狠嘲讽一顿不说，他们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在葡萄牙国家队里，也有不少出自里斯本竞技，和克里斯蒂亚诺关系较好的队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