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葱完本——by醉落魄

对比白爵的府邸，隔壁能用窝来形容。天哪，没有围墙没有院子，连一块砖都没有。大概是间茅草屋，可是年久失修，屋顶倒塌，可以说，就是一堆茅草。
看到钱葱如遭雷劈的表情，白爵哈哈一笑，开口声音带着怀念，“当年你爹特地上网开张帖，询问女生心中最浪漫的婚房，然后搞出这房子，造完后追着你母亲满世界跑，从来没有住过。”
钱葱欲哭无泪。他认命想上前收拾，被白爵拦住。
“别动它，就住我这里吧。我一直在璧花城，这房子没什么用，收拾一下就能住。你爹的就算了，当初连我都不让碰。”白爵召几个人帮忙打扫，然后拉着钱葱去了墨斋。
登记处的主事是个中年胖子，狐狸一向以纤瘦著称，能胖成这样也是可以。他瞪着眼，道:“怎么这么晚才来！都要期末考了。”
看了眼白爵填的登记表，他一拍桌子，“还是刚入学！你们这些家长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你们自己浪没关系，别耽误了孩子呀，孩子是无辜的，学习不能落下……”他突然禁声了，因为父母那一栏写着白时、悠然。
“怎么了？”一旁的助手凑过来，只看到资质那一栏，登记表就被主事放进档案里。他想，大概因为到达入学修为的年龄比平均多了两年吧。天赋差强人意，比起那些顶尖的差多了。
主事没有啰嗦，取出一个白玉镯子处理一下交给钱葱，道:“这是空间镯，里面有书册和校服。需要生活用品吗？”墨斋刚开始建了学生宿舍，全日制，分给学生生活用品，想培养学生独立生活能力，却禁不住爱子心切的狐爸狐妈，有没有宿舍都一样，从此就让学生回家住了，没有再特地分配生活用品。
白爵道:“来一份。”主事放入后交给白爵，白爵亲自给钱葱戴上。透过镂空的花纹能看见小麦色的手腕，古朴大方，不会女气。
白爵很满意，给了主事一块中品灵石。带钱葱熟悉登记处到住处的路，便回了轻烟居。
轻烟？亲烟？
听到这个名字，钱葱露出了然的笑，看得白爵脸上温柔的笑有些挂不住。这孩子怎么跟白木子一样笑容碜人呢……
轻烟居前站着一名妇人，面容与白爵七八分相似，轮廓柔和，看着柔美温婉。一身白底墨荷旗袍，梳着民国卷发头，远远看去，就像一张老照片。
“钱葱，这是姑姑白苻。”
白苻有些激动，摸摸钱葱的头、脸，拥进怀里拍拍他的背，轻声道:“孩子你受苦了，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
钱葱才发现，白苻比他还高！就算脱了高跟鞋也有一米七！钱葱面无表情地想，我果然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吧？
“姑姑怎么来了？平时很忙吧？”钱葱记得白苻是白家现任女首领，哦不，家主，不仅办事一流，修为在他们一代也是顶尖的。
“工作随时可以完成，你却不是随时可以见到的。”说着，白苻从手上蓝色的镯子取出一个银戒指，“孩子拿着，这个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钱葱有些犹豫，白爵道:“拿着。说起来，我还没给过见面礼吧？第一次见面想着在璧花城好好准备，没想到不久后你就被抢走了。这次再不给你姑姑就要嫌我小气了。”同样取出一只戒指给钱葱。
想起往事，白苻笑魇如花，“那时候爷爷还说木子性子跟哥哥一模一样。可惜木子不在白家长大，不然下代家主肯定是她。”
钱葱美滋滋的，比夸了自己还高兴。他姐姐就是这么厉害。
白苻看钱葱得意洋洋，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忍不住摸摸头捏捏脸。
钱葱:……
“你表弟白原哲也在白洞，有事可以联系他。”白苻给钱葱存了白原哲的手机号码，就被夺命连环call追走了，白爵也回了璧花城。
钱葱走进轻烟居，里面焕然一新。取出镯子里的生活用品摆好，打电话给白木子。
“弟呀，在外面浪够了没？昨晚还彻夜不归。昨天你没来潘主任很伤心，不过你放心，你的份我都帮你吃了。”
你个大胃王……“姐，我现在在白家。”
“什么？你被妖怪捉走了？！别害怕，我马上去救你。”
“别、别，我是自愿来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法术，出去就能保护你了。”
就算没有你也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呀。白木子又感动又好笑，“傻弟弟，保护我做什么？你到底要嫁人的，学了有什么用？赶紧找个能保护你的才要紧。”
听起来好耳熟。白木子室友上大学前她妈妈这么跟她说过:“女孩子家家读书那么厉害干什么？上大学找个金龟婿才正经。”结果她到现在还没有谈恋爱，坚决把“女孩子家家读书厉害就有用”证明给她妈妈看。
钱葱满头黑线，道:“反正我就留在这里了。”
“那你学业怎么办？你不是连你压岁钱都拿出来交学费了？”
钱葱中了一箭，“我一定会赶回去的。”
“好，我等你回来。”
尽管全世界就他们两个加上大长老信这句话……
“嘿，姐，我跟你说，小叔的住处叫轻烟居。你说他是不是早就对舅舅有意思？这地方是很久以前修的吧？”
“肯定是了。我算过，最后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巴拉巴拉，姐弟俩煲了一上午电话粥。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把他们吓一跳，抢在白木子说要带他回家前，钱葱道:“挂了。有人来敲门。”
柴门外是个穿墨斋制服的青年，蓝色，钱葱的是黄色，高钱葱两个年级。
“你好，钱葱是吧？白苻大人嘱咐我照顾你。我是白原卿。现在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好的。”钱葱锁上门，跟白原卿往食堂走。
“轻烟居落址青尘峰半山腰。青尘峰是白洞位置最好的山峰之一，它与周围几座山峰坐拥地下灵脉出口，这片地方只有每届前五名才能在这里选址。你们这一脉几乎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白原卿眼里带着羡慕和向往，“冒昧问一下，你跟白爵大人什么关系？”
“我是他侄子。”钱葱漫不经心地说，他正观察四周，努力把路程记下。
侄子？！不是外甥！白原卿很震惊，有些失态。钱葱没有看见，他很快恢复温和。
“你叫什么名字？”
“白钱葱。”
“学名呢？”
“学名？什么鬼？”
“老师取的名字。白苻大人他们那时候名字里带有寸字，我们这一代要求有个原字。你是白原钱还是白原葱？就刻在你的镯子上。”
钱葱看了看，半天也没找着。白原卿有些奇怪，他的学名就刻在显眼的地方，而且又大又漂亮。白原卿凑过来一起找，可是整个镯子一个字也没有。
白原卿说:“大、大概出了点问题？下午找老师问问。”
钱葱点点头。难道捡来的狐没学名吗？嘤嘤嘤～
转角遇到一群黄色校服的俊男靓女，其中一个女生看见白原卿双眼一亮，“师兄！好久不见，刚闭关出来？”
白原卿笑笑说:“是，陪新入学的师弟出来吃饭。”
女生才分些注意力给旁边瘦小的钱葱，眼尖发现他手上的白玉镯子，惊叫道:“白玉镯！”
这一声引起其他人的重视。
“怎么可能！”
“我们这一代才几个人拥有！凭什么他一来就有！”
女生小声抱怨又似在为白原卿鸣不平，“师兄也是努力了很久才获得白玉镯，他怎么就……”
白原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墨斋送的镯子，质地有黑曜石、灰砂、白玉，空间由小到大。白家善空间法术，很多家长自己就能炼制更高级的，但这代表了潜力和荣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狐真让狐羡慕嫉妒恨。
他们心里酸酸的，越说越离谱。
白原卿冷冷道:“失陪了。”
“不就是大长老的曾孙子么？肯定是走后门来的。”
钱葱回头道:“对不起哈，我就是有后门可以走没办法。”
众狐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走后门的。
“不就是个走后门的，墨斋真是越来越堕落了。”说完被旁边的撞了一下。
白原哲冷冷扫他一眼，脱离队伍走了。早上母亲联系他的时候他有点不以为然，看来这表哥还是可以的。
“钱葱你别在意。”白原卿笨拙地安慰他。
“在意什么？还在意的是他们吧？嫉妒我赶超我什么的。嘿，没想到我也有被人嫉妒的一天，感觉要不要这么美好？”粉红色泡泡冒啊冒。
白原卿:……
钱葱问道:“要是我真的走后门呢？”
“别人不知道，其实墨斋是白家最严的地方，主事不可能给人走后门。你去登记的时候有没有测试过？”
钱葱摇摇头。
“这就对了。”
“哈？”钱葱不解地歪着头。
白原卿忍不住摸摸钱葱的脑袋，“从大长老开始，你们这一脉一碰到质石，质石就会爆炸，白时大人甚至把登记处炸了。到你姐白木子，祖宗留下来的九块质石炸剩下三块，长老们痛心疾首，从此决定坚决不让你们碰了。所以，不用担心，你绝不是走后门的。”
钱葱被他说得心虚，实在不好告诉他自己的情况。
“到了。”
食堂位于宿舍区与墨斋之间，浮在云上，与地面有一定距离。门上挂着“五味轩”，没有对联。桂殿兰宫，飞阁流丹。朱红木墙上金光流转，钱葱仔细一看，竟是一个个菜名……
五味轩里面传来《千年食谱颂》，不像那些虚拟偶像歌手声音合成味很浓，是可爱的童音。
“小笼包 叉烧包
奶黄芝麻豆沙包
大肉包 菜包
还有灌汤包
事在人 命在天
亘古滔滔转眼间
唯席上 千年崇吃永不变
……”
第9章 第九章
五味轩辟出另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在地面上看，五味轩就是一栋古香古色的木楼随云飘荡。到了五味轩门口，才看见广袤的草原，绿油油的菜畦，百花争艳的花园，苔痕上阶绿的古井，叮咚的灵泉，硕果累累的林木，以及种在地里的酒缸。
白洞里的太阳同样照耀着这一方世界，只是被无形的屏障削去了热度和强度。对于来自潮汕这种几乎只有夏天和冬天的钱葱来说，这地方比传说中金山银山的洞天福地更吸引他。
进了门，不像一中食堂那样，天气一热就成了蒸笼，五味轩里面拔凉拔凉的。一楼没有摆桌椅，中央设了一个小舞台，上面一个小版洛天依又唱又跳，可爱到爆。
“小桃枝。”白原卿笑着和她招手。
小桃枝扭啊扭，冲他们送飞吻。粉红色的心飞到脸旁，啵的一声，印在钱葱脸颊两旁，像两团浓浓的腮红。
钱葱:“……”
“看起来，小桃枝今天心情不错。”
旁边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钱葱摸摸下唇，这狐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左腿有些发热，美好的心情瞬间有些烦躁。
“萧哥，”白原卿笑着朝他拱手，“传说得到小桃枝的飞吻就能免费并且你亲自下厨？”
白萧竖起食指左右摆摆，“No. No. No. 二选一”
白原卿指着钱葱，“这还不简单，不是有两个嘛。”
白萧笑笑，“聪明。诶，这位怎的这么面生？”
白原卿打哈哈，“每天来这里那么多人你怎么可能完全记住？我们上顶楼雅间等你。”
“好，我这就去下厨。”
钱葱跟白原卿来到最上层，进门才发现小桃枝也上来了。她的脸变回来，肉嘟嘟的。
白原卿道:“你运气不错，白萧游历回来后，很少亲自下厨。小桃枝每天在舞台上蹦蹦跳跳，也不是常常送飞吻的。你到底有什么魅力征服了她？一来就吃上白萧做的饭菜。”
钱葱耸肩。
小桃枝怔怔看着钱葱，“你身上有魔气有鬼气有妖气有仙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钱葱道:“我当然不是人了。”
！！！
他咧嘴一笑，“我是狐狸，白家的。”他把小桃枝抱在腿上，倒杯茶给她，“喝吗？”
小桃枝转移注意力，不再盯着他看。
白原卿道:“小桃枝跟脚是桃木，自古桃木有辟邪之用，她的话……”
“我知道呀，”钱葱卷起裤脚，露出一小截，上面布满黑色的魔纹，“魔气入体，从小就有了。恢复原形就能看到左后腿黑了一截。”
小桃枝好奇地伸手碰了碰，一下子整个手指都黑了。她放进嘴里，很快恢复原色。
白原卿问:“有什么后遗症吗？”
“每当月圆之夜，化身为魔，对月长啸，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月黑风高时出门猎杀，食人肉吸人血噬人精魄。平日吸收日夜精华，逐渐壮大，最后魔纹遍布全身，心神被吞噬而亡……”钱葱神色戚戚，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这么惨？”
“是呀。”钱葱快哭出来了。
小桃枝很不合时宜咯咯直笑。
白原卿:“震惊！小桃枝居然笑了！不是，小桃枝那么善良，怎么能幸灾乐祸呢？”
钱葱:“因为她笑的是你不是我。”
白原卿反应过来，怒目而视，“好呀，你骗我！”这不是狼人么？
钱葱顾左右而言他，“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嘿嘿，居然真的有人被我骗到了，我真厉害。
白原卿:……瞧你这“你打我呀打我呀来打我呀”的贱样！
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人设，白原卿决定不跟钱葱说话了，转身跟小桃枝探讨法术。小样儿，刚见面时毕恭毕敬，现在就敢开玩笑了。
钱葱无聊，把目光投向窗外。
以食入道的修真者不多，愿意屈居白洞的更少，白萧的五味轩一家独大，而且家长们大多已经辟谷，下厨几率极小，这五味轩便受到学生追捧。
正值中午，用餐者络绎不绝，不仅仅是化没化形的白狐，还有坐骑和灵宠。白萧从来不会拒绝这些可爱的小动同席，只要不妨碍其他客人就行。
窗下人来人往，更有墨斋的学生吃饱了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一只小羊在旁边为了吃他他身下的草，不小心扯到他的头发。他哈哈大笑，把小羊摁在怀里狂撸。小羊咩咩叫，马上有大羊挥舞着头上盘曲的大角径直冲向他，开始一场大战。
钱葱不知不觉笑出声。
“什么那么好看？快来吃吧。”
回头，说话的是白萧，他身边小桃枝和白原卿眼冒绿光，饿狼一样盯着一桌佳肴。
崩人设了你们知道吗？
刚坐下，立即上演鸡飞蛋打狼吞虎咽天崩地裂的星球大战。
钱葱嘴角抽搐，拿着筷子无从下手。出了他眼前的白米饭，其他食物感觉都离他好远好远，伸筷子他都担心被误伤。
白萧悄悄塞给他一盘东坡肉，道:“吃吧，上面没你的份了。”
钱葱谨慎接过，捧起饭碗远离战场，在窗户旁安家，窗户下放置花盆的高台恰好让他摆放。后面跟着白萧，他像影子一样粘他。
被犹如实质的目光盯得忍无可忍，钱葱怒道:“呔，要问什么就问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们俩动了手脚就是为了跟我说话。”
白萧露出自认温柔但在钱葱看来无比诡异的笑，“小桃枝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白时的孩子吧？”
是陈述语气。钱葱一只手不自觉抠着高台。白木子跟他说过，这世上不只有好人和坏人。他今天就遇到个亦正亦邪的。如果白萧能通过食物控制狐族，那白家肯定得完蛋。
白萧满头黑线，“我是白家人怎么会祸害白家？”
“手足相残夺妻杀父烧房子什么的，又不会因为你是白家人就能幸免。”
“……你脑残剧看太多了。”
“怎么会，我从来不看电视的——等等，”钱葱一脸惊恐，“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会读心术？！”
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好吗！白萧皮笑肉不笑，“换个话题。你爹当年救过我，我会试着帮你解决魔气的。”
“我爹？什么时候救的你？在哪个地方？具体怎么救？当时有什么人？……你别过来，把手放下，我警告你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就是拿个证据，我不信你。别不识好歹，我姐是白木子。”
白萧放下想要扶额的手，心想，这货怎么话那么多呢？眼角瞥见吃饭的两个，眼里闪过了然，“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纵是他们也就不了你，何况小桃枝还是我的人。我来帮你解决魔气。别问我一个以食入道的怎么帮，食疗听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