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津何处 番外篇完本——by桃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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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女人们有多想争宠,宋之遥就有多想将夏王撵出殿去。一提到夏王便是厌恶不已,只是碍于身份,碍于宋家,不得不屈居于此。夏王看重颜色,身边新欢无数,真等上三年,说不得便将他抛在了哪一处。宋之遥倒盼着这一天。
岑季白前世记忆中,父王虽然好色昏聩,但对宋之遥却是十来年恩宠不绝。或许这宫里太多温顺女子,宋之遥的个性反倒特别一些;又或许是宋之遥即便再过上十年,颜色仍是鲜妍,不会惹了父王厌弃。但不管怎样,宋之遥即便不愿意帮他,至少也不要像前世那样,与他为敌,拿林津的婚事儿戏。
前世他也对宋之遥十分不喜,但撇开周夫人的缘故,再思及宋之遥毕竟只是臣子,再怎么不愿意留在宫中,也不会当真去惹怒夏王,牵连宋氏一门。岑季白恨他假作清高,反倒是苛刻了。
宋之遥入宫只得三年,相比前世那个一句话就葬送了林津的人,此时的他还存了些没有磨蚀的锐气在,存了些抱负,因此岑季白要说服他帮助自己,倒不算太难。
站在前世林津的角度上,他是该恨宋之遥的,可于岑季白自己而言,宋之遥却是将林津送到他身边的人,给了他黯淡生活中唯有的一抹颜色。
宋之遥当初气恼也是理所当然,他本人入了王宫,已是屈辱痛苦,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小侄子再来宫里受罪了。
如此,岑季白便没什么底气恨他。而眼下南军之事,他又确实需要借助宋之遥之力。若非顾虑南军同禁军,当年他与林津想要打压周家的时候,也不必那般束手了。
前世在他十岁的时候朝中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岑季白并不记得,那时候也没有人会跟一个孩子说这些事,但想到后来朝中臣子的表现,真要他找个人来接手南军,又实在是找不出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便是后来被宋之遥牵连,教周夫人诛杀的宋峥了。
宋峥是宋丞相之弟,为人颇为正派,实力却是不济,可堪为中将,但统率南军数十万人,却很勉强了。然他身份较高,再配一个实力不凡的副将,两人若是不起矛盾,倒也能将南军整顿一番。
重要的是,宋峥这人是个硬骨头,有他主事,岑季白不必担心贪墨之事。但眼看着宋家坐大,岑季白又很不甘心,只是没有旁的法子,南军在宋峥手上,便是在夏国手上,宋峥对夏国的忠诚,岑季白还算有底。
至于副将,就给配上徐高虎罢。徐家与他本无亲缘,这次徐高虎也只是恰好分配来随行护卫他的。回程中岑季白与他接触过,不卑不亢的,是个作将军的好料子。而且徐家起于微末,在世家中一向谨慎,徐高虎的弟弟徐高义跟着前世的林浔战死沙场之前,也是颇有将帅之才,据他说生平所学,悉是兄长传授。
以宋家在朝堂的势力,只要宋丞相谋划,这件事便是十拿九稳的。前提是,尘埃落定之前,夏王不要见了宫里哪个夫人,尤其是周夫人。
岑季白用过早膳告辞时,宋之遥似有话要问,犹豫片刻,到底没有问出口。
岑季白大约能够猜到他想问什么,但争欢夺宠的手段,宋之遥是用不出来的。也不太可能为了岑季白的筹谋做出这种事情。当然,岑季白也不会委屈宋之遥来做这种事,宋先生还是应该做那个清高无双的宋先生。于是便笑了笑,孩子气般丢开饭碗,拎了佩剑道:“季白领父王园子里看花去。”
第6章 愁云惨淡
夏王在宫殿中存了多少美貌男女,岑季白是没数的,反正是不少。总之有他休假这两天,周夫人是不要想将夏王领进静淑殿了。
夏王对于旁的事情兴趣缺缺,但如果是儿子邀他往园子里游乐,那是来者不拒的。当夜里便歇在了园中采桂酿酒的陈美人殿中。
于是,宋峥、徐高虎便以新的南军统领与副统领的身份,往徐州赶去了。至于徐高虎本要受罚,怎么反被罚得升了军阶,这种事情,夏王是不会记得的。
岑季白将前世之事,半图半文,隐晦地记录下来,私藏在秘密之处。这些事情他怕自己将来记不清楚,所以要趁着现在还记得,将所有的事情细细梳理一遍。找到能为自己所用的地方。唯有林津之事,记录得更为含混。因他一想到那些事就觉得沉痛不已,下笔的时候,无异于往自己心上一刀刀割去。
转眼三日休假就没有了,林浔自秋狩之后,对岑季白就有了一种无形的畏惧,岑季白看他一眼,便觉得自己身上的热血都凉下一半去。等回到太学,再不同往常一样黏着岑季白,下了课就跑,倒像是被人撵着似的。
回到太学的第三天傍晚,林浔正要跑路,岑秋和忽然叫住了他:“林浔,你跑什么跑呢?急着回去看你家那个丑哥哥?”
岑秋和的伴读刑俊琪也高声道:“小林公子,你那个哥哥真的好不了了?唉……可惜了那张脸。”
岑秋和虽然围场那次被吓得惨了,但岑穆同一死,周夫人同虞夫人都是夫人品阶,他又比岑季白年长六岁,加上夏王借着虞国钱粮,怎么算都是他作储君的胜算大些,于是这些天便有些趾高气扬起来。
夏国是三面环敌的,西北有西戎,东北有北狄,南面是虞国。最初时虞国本不成气候,但借着夏国避开北狄与西戎的战祸,偏安于南部,渐渐稳定富庶起来。虞国同夏国算是长期的友邦了,久有姻亲,这一代夏王岑广的祖母便是虞国公主。如今夏国越发没落,更是时不时要靠虞国接济。岑秋和母子便更是以为太子之位是非岑秋和莫属了。
此时,岑秋和看了看沉默着收拾桌案的岑季白,怪笑道:“当初三弟可是最喜欢那张脸了,不是吵着要人做他王妃吗?人家呀,吓得都不敢来作伴读了……如今倒好,”岑秋和不顾岑季白怒视,继续道:“就算他哭着求着要做三弟的王妃,只怕三弟也不答应了,哈哈……”
岑季白虽心里恨不得将岑秋和大卸成几块,但却快步上前,拖住了要动手打人的林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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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学官刘英听见喧哗,进来查看情况。
刘英严肃古板,岑秋和一向有些惧他,这便带着刑俊琪先离开了。
岑季白松开林浔,向先生行过礼,带了林浔往自己惯常在太学中小憩的房间走去。林浔气鼓鼓地想要挣开,岑季白瞪了他一眼,吓得林浔一下子安分了。他虽然不情不愿,到底是跟着岑季白走了。
岑季白记得,幼时的林浔十分难缠,聒噪得跟只小麻雀似的,成日里古灵精怪四处捣乱。但最近几天,林浔在他面前安静得不得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岑季白隐约意识到是自己把人吓到了,便想着幼时模样,和和善善地冲着林浔笑了笑。
但他不知道,这份笑起来的和善,与那日雨中的凶厉一结合,更显得自己这个人可怕可畏了。
林浔不敢说话,岑季白只好先开了口。“你近来,在躲我?”
林浔眼珠子转了转,摇头。
岑季白又问他:“你家里都好?”
“不好。”林浔语中犹是气呼呼的。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打人,只是心里气不过。因为气不过,看岑季白更有些不顺。岑秋和虽然已是十五岁了,可论武艺他是打不过林浔的,虽然刑俊琪也在,十七岁的少年,要说林浔能一次打过他们两人,也不太可能。但这不是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岑秋和辱他三哥,他一定要教训回去。
两人沉默了一阵,走向太学中岑季白单独的房间,叫人备下饭食来。宫里膳夫的手艺自然是很好的,况且岑季白特意叫膳夫备了几样林浔从前爱吃的菜。
看到喜欢的吃食,林浔挽了袖子,左右手齐上,好像要把自己的气恼的人全像食物一般大口大口吞了。
他继承了父亲的口味,爱浓油重酱的,但母亲是南方人,爱甜爱清淡饮食,便搞得一家里开了伙顿顿都是清汤寡淡。也不是说不好吃,其实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东西又精致。但每顿都是,他就不喜欢了。
岑季白在他家军营中呆了许多年,知道他们口味,林戍是个豪放的,捧个红烧肘子啃起来比人参燕窝可要香很多,林浔兄弟几个也是差不多的脾气口味,尤其是林浔,跟他的父亲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唯独二子林渡不同,从小身体不好,吃不得这些重口的饮食。也是因他的缘故,一家人在吃食上都尽量选得清淡些,不想与他显出过多的不同来。不然林氏夫人也不会真在饮食上苛刻了自家人。
总之,一道道香辛麻辣咸鲜的菜肴传上来,林浔怕还是有些怕岑季白,但饭食是吃得很开心的。
毕竟是面对这个他从五岁开始就几乎日日陪伴的小伙伴,他开心了就容易没有顾忌,没有顾忌就开始诉说家里如何愁云惨淡了。
“我母亲每天在家守着我三哥哭,”林浔拈了片驼峰炙,慢慢嚼了。“说他这辈子好难娶到漂亮媳妇的,没有漂亮媳妇就没有漂亮儿子,没……”
“咳……咳咳……”岑季白呛了一口汤,江州才貌双全,温柔可亲的林夫人会抱着林津哭诉这种话?
“男子汉大丈夫,毁了容貌怕什么。”岑季白想着前世里他宽慰林津的话:“再是毁了容貌,还能比你家先祖难看么,你先祖……”这娶亲的事,岑季白说起来心里膈应,便换了话说。“再说了,你家三哥受了伤,你不知道劝慰他?”
林津手里握着兔子腿,咬下一块肉下来,含混道:“三殿下,你别说我先祖难看,你说我先祖我要跟你急的。”顿了顿,又说道:“但我母亲说林家先祖母那是傻,这年头,没有傻姑娘了。”
岑季白无话可说,忿忿地瞪着林浔。林浔却全然屏蔽了这充满敌意的目光,一心一意吃饭,“我也不是不劝三哥,可是要怎么劝呢?”林浔摇了摇头,“我总不能骗他说他现在好看呀……”所以呢,林浔就打算拿私房给他打一张好看的面具。
“那是你三哥!”岑季白可不管林津容貌如何,谁都不许说他难看。
林浔被他这一声厉喝吓得抖掉了手里的骨头,缩了缩脖子,小声咕哝道:“所以他们说我三哥难看,我就是要打人的嘛……”就算是王子,也是要照打的,林浔皱了皱小脸,气闷道:“三殿下,你为什么拦着我?”
岑季白叹了口气,如今一团孩子气的林浔同他认识的威武将军,真是相差太大,真的是同一个人? “那你大哥二哥,你父亲呢?”
林浔哦了一声,回道:“我父亲来信说,毁了就毁了,以后上战场杀敌,吓得敌方手软!”
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
林浔又说道:“我大哥二哥,让三哥不要听父亲母亲的。”
岑季白心道,这还算两个正常人。便问道:“然后呢?”
“大哥说,男人一辈子有好多好多挫折,挺过去就是了。”林浔点了点头:“我大哥说得对。”
岑季白原想上前踹他两脚,但立刻想到前世的林家,前世的林浔。那时的林浔,是否正是他大哥这句话支撑着走过来?
“那你三哥呢?”岑季白又问他。
林浔有些不耐烦了,好好地吃饭,总被人打断,是很不高兴的事。但他不敢不答:“三殿下,你老问我三哥做什么。你总是问啊问啊,你怎么不去看看他?”
林浔说到这里,倒是亮了亮眼睛。“我说你那日里多看重他,多照顾他,他都不肯信。你自己去同他说,省得他说我哄他了。”他忿忿地夹了一大块红焖羊肉来,他母亲是不吃羊肉的。
那些事情本是失态之举,岑季白一点都不想林浔告诉林津。不过林家兄弟两个说什么,他也无法干涉。
林浔看他不说话,也没有再问他什么,便擦了擦手,准备告辞,岑季白又给他拿了一盒糕点来。食盒最底层有只铁皮炉子,温着火,等林浔拿回府里,还是热的。因这些东西若是凉了,口感要不好了。
林浔揭开盖子瞧了瞧,想把自己不喜欢的梅花糕拎出来,换个别的,然而面对这个在秋狩时很可怕的岑季白,他没那个胆子。转念想到他三哥好像是喜欢梅花糕的,这便带着了。
林浔正要出门,却听见远远地传来几声孩童呼喊。“初何哥哥,初何哥哥……”
初何是岑季白的字,但敢直呼岑季白名字,林浔做了岑季白五年伴读,也没有这样待遇。于是瞬间心里就不舒服了,等看到那个冒冒失失撞开门的小鬼时,林浔也是认识的。竟然是宋家的宋晓熹。
宋晓熹一点都不喜欢进宫里来找小叔,可是祖父说小叔一个人在宫里烦闷,便叫他时常入宫来。
他的父母在地方任上,祖父无暇顾及他功课,便常是宋之遥指点他。
但贪玩的孩子最怕提起功课了,况且宋之遥脾气又不好,他对宋之遥便又怕上几分。
前几日里见了岑季白,三殿下似乎什么都知道,课业之事,指导起他来又比小叔耐心许多。
宋之遥也不反对他同岑季白一处,这日里见他提不起精神,便只好去静淑殿请人。侍者回话说三殿下还在太学,宋晓熹便自己跑过来。
宋之遥没教过他岑季白与他身份有别,听族学里先生说平辈间多是称字,便直呼了岑季白作初何,况且他年岁比岑季白还小些,便喊一声“初何哥哥”,更觉亲近些。当然,他也要岑季白喊他的字,星沉。
而林浔可不知这些因果,他只知道宫里宫外传言说三殿下前几日不误正业,天天在御园里疯魔,这些天又交好了宋星沉。他想,三殿下这是忙得没有时间去看他的三哥了。虽然岑季白从不出宫,也没去过他家,但于情于理,发生了这一件事,岑季白都应该去他家里看看三哥的。他起先还当三殿下多关心他三哥呢,哼,难怪家里人都不信他。
于是林浔朝着岑季白拱手作礼,“三殿下忙,渐之告辞了。”当然,他林浔也是有字的。
岑季白虽然明白林津不会关心他最近在做什么,交好了哪一个,但他闲得在花园里头乱逛,闲得给宋星沉指导骑射格斗了,却偏偏不去看自己卧床养伤的救命恩人,这就成了人品问题了。
“初何哥哥,”宋星沉拿了本书出来翻开,“韩子这话怎么解呀?”
第7章 梅花糕
林浔提着自己的大食盒,心满意足地回去林府中。岑季白事先已经派人去林府告知,他留了林浔晚膳,因此一家人也没有等待幼子。
林浔是直奔着林津的小院去了,虽说每个哥哥他都亲近,但大哥年岁大他太多,二哥身体不好,他知道不该去扰他,便同三哥更为亲近些。
林津正靠在小榻上看着兵书,林源、林渡也在这屋子里,一起说些排兵布阵的实例。
“大哥,二哥,三哥。”林浔欢欢喜喜地跳上小榻坐着,揭开食盒盖子,要去取点心出来。但因碟子太烫,他慌里慌张,差点弄翻了食盒。还是林源眼疾手快,替他拿住了盒子。
“怎么,你跟三殿下和好了?”林源知道他在宫里用了晚饭。惯常里林浔喜欢的点心,岑季白也会给他带上一些。不过前两天林浔好像不想提到三殿下的模样,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林浔思索了一会儿,道:“没有,就算三殿下每天请我吃饭,就算他不再凶我,也不同他好了。”
林渡在林浔脑袋上敲了一记,笑道:“好大气性……”
“怎么不好了,我看你们就挺好。”林源奇道,“你这不是又赖在宫里头用膳么?”林浔生就一张厚脸皮,谁都能看出来岑季白面热心冷,偏他家小浔一个劲儿往前凑。
“他忙着同宋晓熹好呢。”林浔扮了个鬼脸,将那碟子梅花糕取出来,放在小案上。“三哥,你吃梅花糕。”
宋晓熹是宋丞相的嫡孙,唯一的孙子,又是宫里那位的小侄子,岑季白同他交好,这可就微妙了。
林源已是在官场上历了些事情,林渡又心思多些,他们能多想到这一层来。但林浔林津却想不了那么多,尤其是林浔,小孩子心性,明明他才是岑季白的伴读,现在却比不上一个忽然间跳出来的没牙小子,他就很不开心。当然,前几年,他也有过没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