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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津何处 番外篇完本——by桃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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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源对自己这番才情与潇洒身形,还是非常满意的。瞧见那女子面上有些慌乱之色,便温声道:“你不要怕,在下不是恶人。”只是为琴声所引,到此寻访琴主。
辛舞雩似是有些羞涩,垂首不语,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瘦的脖颈来。林源看得心颤,不觉又往前走了两步。下一刻,辛舞雩手上的木琴却直直朝他撞来。
林源猝不及防,躲了木琴,却没躲过对方脚上横扫,将他掼在地上。电光火石间,方才还自觉潇洒的人已经委顿在地,教人踩在脚下了。林源挣扎一下,却见辛舞雩抵着他脖子的鞋尖上,竟是一截锋利的短刃,便不敢再动了。
“来人。”辛舞雩喊了一声,便有十数家丁涌入院中。
林源强自辩解,“我真不是恶人……”
黑天里教人撵下山的岑季白,听了林源这番夜访佳人的经历,实在是止不住地大笑了一回。林源看了看山顶的明亮月光,叹了口气,却是道:“至少,不是扔下来的。”
看那凶悍劲儿,又聪明灵秀的,就是该做林家的媳妇么。
岑季白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何,他看上的人,林家人总要来抢。其实私心里,他是不愿李牧与林渡有何牵扯的。若是辛煜出山,他也不希望林源真与辛家结亲。林家既然没有反心,还是少做些惹人忌惮的事才好。况且,有了牵扯,难免就要影响到立场。但他觉得好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只他一个觉得好了。
岑季白拍了拍林源肩膀,含笑道:“眼光倒是不错……既然想结亲,那劝降辛煜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岑季白说是交给林源,还真是全不再管开阳山的事情。一门心思扎到石城中,看看许仕为政。许仕当他是监工,倒忐忑了好一阵子,后来见他只是对地方政务有些兴趣,这才安了心。
林源第二回 是独自上山,留了有半月光景,便回城了。也只这半月时间,他不只与辛舞雩解开误会,也说动了辛舞雩,真要与他成亲了。只等回到陵阳,便着人提亲、定日子。
等回到陵阳就能成亲……岑季白自己却还得苦熬两三年,这可真是来气!林源那疯疯魔魔的模样,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荡漾意味,岑季白莫名火大,等接到林津来信,提及林渡已经住到李牧府上去了时,就更不是滋味了。
他到底抽了哪门子风非要来南巡?
而愈往南,仁和记的商号便愈是少些,一封信写下来,往往要转送一两日,才能到就近的商号中,交给信鸽传回陵阳。岑季白抓心挠肝地想着林津,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两国边境上,将要出现的状况。
虞国此次护送公主出嫁的,是身为虞王胞弟且任职虞国大将军一职的王子从邕,的儿子,虞向川。虞向川一向很为自己的身份自傲,身为坚定的主战狂热派,却来护送和亲公主,看来这老虞王也好,虞国太子也罢,是想给岑季白一个警告的。
前世剑下亡魂却耀武扬威地来警告他,岑季白实是无言以对。
虞向川一向目中无人,隔着边境线,两边的臣子相谈甚是不豫。只因虞向川坚持,要亲自送公主入境,要跨过边界。
此举的意味过于耻辱,明摆着是要践踏国土,拿下夏国。夏国臣子自然不肯相让。按常理,只有嫁入夏国的公主并她陪嫁的随从可以入境。虞国的卫队,不能跨入夏国领地。
不要说是虞向川了,便是那车架中的假公主,岑季白也不想让她入境。
“少将军,”林源拱了拱手,“少将军职责所在,护卫长公主殿下恪尽职守,源深表敬佩。但我朝陛下有一事不解,万望将军与长公主解惑。”
虞向川一脸得意的笑,快意道:“说。”
林源道:“源与陛下闻听些不稽流言,道是长公主本人今年四月底便已离宫,至今流落民间,不知可有此事?”
“胡说!”虞向川那得意之色未及消下,又是一脸的愠怒,扭曲在一起,神色格外地古怪起来。“公主好好地就在车上,你怎能胡乱污蔑,坏她清誉!”这些天虞国境内流言四起,虞向川也知道瞒不住夏国,但只要他们认定了马车上便是长公主虞爰,岑季白又能如何?
“那便请公主一见,以证真伪?”岑季白道。
“公主自来幽居深宫,岂能在这许多将士前现身?”虞向川怒道:“夏王好不知分寸!”
林源正要骂回去,便听见一道尖利的女声大喊起来,“她不是长公主,本公主在这里!”
李牧的人果然将虞爰送到边境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我好像没有不忙的时候,默默哭一会儿……这几天遇到两件比较棘手的事,然后趁着两个午休敲了三千字。
ps:因为是耽美文,所以大哥这一段就简写罢。
第77章 假公主
虞爰今日一早才混入中军,她从将士中走出来,取了盔甲扔在地上,虽是尘土满面,美人的底子还是在的。“拿绣像来对!”
虞向川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苦苦寻觅不至,流言四起却毫无踪影的人,竟然就混在他的将士中。面对虞爰的忽然出现,他已经失去分寸了。甚至想着,如果虞爰愿意嫁到夏国去,夏王本来求娶的也是虞爰,是不是两全其美了?却忘了如今的夏王知道虞爰曾与人私奔,又怎么可能再要娶她。
岑季白身边,新任典客取出定亲时虞国送来的绣像,细细对比一回,确认了眼前之人确是画像上的虞国长公主无误。
“虞向川!虞国果真欺我夏国无人不成?”岑季白得了典客禀报,便将绣像掼在地上,厉声质问。
“叔父,你们送亲也送到了,是不是该回去了?”虞爰看了看马上的年少君王,格外心喜起来,她真是糊涂,放着好好的夏国王后不做,竟要跟那个杀千刀的浑蛋离宫,那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教她吃糖咽菜,拿粗布与她,还敢嫌弃她……
“等等,”马车上的假公主也掀了帘子出来,急切道:“夏王,婵娟虽只是出自宗室,身份不比长公主,却知道身为女子应守的规矩,不似爰姐姐那般……婵娟心慕夏王,愿随夏王入境,只求夏王垂青,便是只作一少使,婵娟心甘情愿。”
你倒是心甘,我家三弟可不甘。林源正要出言讽刺,却听虞爰道:“呸,什么女子的规矩,是这样当众求亲,不知廉耻的?”
虞婵娟嘤嘤哭道:“夏王陛下,呜呜……婵娟……呜……一片痴情……”
林源不欲听她说下去,便道:“虞少将军,虞国不该给我夏国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虞向川已经没了那股子目中无人的狂气,语气虚弱道:“这不是送亲?长公主已然送到了。”
“你送来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岑季白恼怒起来。
什么真公主假公主,岑季白自是一个也不想要的。当即在边境甩了脸子退婚,便驰马折返边城。
虞向川气得暴跳如雷,当下搭起弓箭,竟要对岑季白出手。只是他那一箭尚未射出,林源已经先行射出一箭,正对着虞向川的箭头射出。强大的冲力带得虞向川那支箭向后疾退,箭身划过他手上虎口,刻下一道深长血痕。
虞向川气急败坏,怒视林源时,却见对方弯弓搭箭,似是正对自己眉心。虞向川忽然弱了气势,莫名地,他直觉林源这一箭若是射出,他一定是躲不过去。
虞向川摆了摆手,止住身后将士躁动,灰溜溜转身离开了。
为示诚意,边境的守军都退后三十里,只送亲迎亲的人马各一万人相峙。一万人退得不慢,眼见着虞国人行得远了,江平亦下令南军撤离,先前退后的边境守军也得到消息,火速补了上来。
刚回到武定县城,林源便扑通跪在地上,向岑季白请罪。虞向川的狂妄自大,林源先前只是听说,这回却是亲眼见证了。而林津这一闹,一着不慎,怕真要引起争战。
“起来吧,早说过不怪你们。”岑季白摆了摆手,因是早知如此,神色间更不会显出什么不豫或是欢愉来,沉静中国主的气度愈是让人敬服。他转而望向刘英,道:“这些年防卫边城,先生辛苦。”
刘英俯身又是一拜,道:“臣分内之事。”
“以先生所见,这虞国,寡人当如何是好?”岑季白又道。
“利诱之,力战之。”刘英吐字向来是简短有力的。
岑季白深以为然,夏国儿郎也是有一身硬骨头的,前世他那般凄惶的境地,也先后得了几场大胜,而今不知比前世好过多少。良将勇兵,加上利诱重臣,岑季白就不信,这一世他还能输给虞国不成。
林源从地上站了起来,林家人最不缺的是血性,不管有没有林津先前的安排,只虞向川今日的狂妄与羞辱,他们也该好好教训回去。
“行了,南部这场仗,一时还打不了。”岑季白有些倦怠,便令他们各自散了。
兵者国之大事,而国之大事,岑季白深知这其中有多少掣肘,多少牵绊。虞从邕要打,可夏王的近臣并宠妃都不情愿,内史磨磨蹭蹭,饷银粮草一日不到位,虞从邕便一日不能发兵。
李牧正是明白这些,才会大着胆子同林津策划了一场真假公主的好戏。他算计起来一向精准,几乎不曾失手。只除了,算不准林渡。
林渡是何时入住他府上的,李牧几乎想不起来了。这个人总有许多他无法拒绝的合情合理的理由,出现在他眼前。自从伤愈后宋相让他做了陵阳府君,李牧便实在太忙了,陵阳府君这一任,虽然只是一城之主,但行政职位上堪比州牧。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眼红他。既然眼红,不服他,暗地里使绊子的人便有不少了。除了朝政与陵阳杂事,还要负责营建新军。而远近商事,也全集在他手里。
商事一途,本是要交给吴卓并素馨的,只是沈朗平反,他虽因为林津的缘故留在了陵阳,素馨却不得不回秀泽打点。吴卓不放心素馨独自远行,巴巴地跟了去。
李牧上一刻还在料理陵阳城郊“你家的牛吃了我家的苗”这样的琐事,下一刻,又要哄那哭闹着要母亲的小念儿,再下一刻,南北东西,各处的账目集总,也就到了他这里。
李牧也不是事事亲为,除开某些极隐密的账目,普通账册都是另找两人各自核算,互相制约。但汇总这一步,还是要经过他这里。而这些汇总的账目体量之大,牵涉之广,实在不容小觑。
他上午时还在府衙公务,下午已经在商号中集会,晚间归了府,抱着素念不停地哄啊哄啊,只说上几句话,素念犹在哭闹,李牧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而林渡实在是一个很好用的人,太好用。公务上不好明去府衙插手,诸如审审账目开开商会之类,倒是驾轻就熟了。至于哄孩子,他既然存了心待孩子好,又有林家老夫人相帮,不出几日,小念儿见了他已是甜甜地喊着“林叔叔”,乖巧得很了。
李牧顾不上吃饭的时候,林渡会给他送来;天晚了归府,林渡会到门口来迎他;他心里烦闷时,林渡能寻些有趣的事说与他;暗地里使绊子的人,本是要留待岑季白回朝后处理,但林渡若有能及上力的,也就先将人搓磨一番……
有时林渡忙得晚些,有时实在太晚些,再回林府颇多折腾,他要在李牧府上寻间客房,李牧的确没有理由拒绝他。后来,他便在这客房长住下来。
若非知道林渡心思,李牧其实会很好地待他,便不是生死至交,至少也得是朋友了……可即便他一再提醒自己,林渡有那么些心思,李牧也无力阻止自己越来越习惯林渡的存在。
更何况,林渡也不曾越界做过什么,除了偶尔言语轻佻些,占些口头上的便宜。李牧渐渐习惯他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沦陷,连半点反抗都生不起来。
好容易等到了七月份,素馨同吴卓回来,两人蜜里调油似的,又要筹办婚礼了。
李牧颇为他们欢喜,反倒不要他们急于接手。
林渡轻摇着扇子,故作哀叹道:“等他们成了亲,过不多久可就要有孩子了,他们可顾不上铺子里的事;等到孩子出世,就要养小孩,这是件多精细的事,还是顾不上铺子;好容易孩子渐渐大些,第二个孩子又来了……孩子再有了孙子,孙子再有了孩子……总归这一辈子,你是不要指望他们了。”所以,快来指望我吧。
他那黑亮的眼珠子亮眼得很,李牧无由地心颤了颤,低头拨弄算珠,却忘了自己方才是在算哪一处。林渡阖上扇子,扇端指向一处账目,正是李牧方才核算。
本是极寻常又极周到的一件事,李牧却忽然发起脾气来。他将案上帛书竹简一应推至地上,恼怒道:“出去!”走出这扇大门,再也不要见到他。
李牧实在不想陷到无可救药那一步。
林渡看他愠色,哑然片刻,听到李牧又吼了一声“出去”,有些僵硬地站起来,果真离去了。实在太忙,忙得太累,他是没什么力气讲道理,更不想吵架的。
回家歇几天,等李牧消了气,再过来就是了。
只是歇这几天,就给歇到北境去了。
北境军报,说是北狄有异变,最近又开始集结兵马。林源远在南部,既赶不及回来,也要顾全岑季白安危,不便轻易召回。林戍心中还是有底的,北狄怕是不敢再来进犯,但他们又开始集结兵马,所为何事,却也让他心生不安。加之西北有异,他又疑心是否这两国串通起来,要发兵攻夏。总之是不安又心疑,便领了林渡往北境去了。
这也是多年习惯,万一有变,北境要留林家人嫡支的人在,众将士方才有个主心骨。而一个人留在北境,还有一个是要领兵驰援西北的。
林渡早年病弱,不曾担起家中责任来,而今既然病愈了,没理由身为弟弟的林津同林浔浴血疆场过,他却安稳度日。到了北境,没过几日,夏侯斓却来访他。林渡知道他该是有关于北狄情势的详细情报。若无李牧授意,夏侯斓绝不会来告知他,而李牧授意……林渡心道,发脾气又如何,不还是得想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素馨跟吴卓是从最初相见就勾搭的哦~~欢喜冤家哦~~虽然他们最初都没有意识到……
第78章 月亮
岑季白原定的是十月初回到陵阳,但有辛煜相随,各式间种套种因地制宜的农事理论一套一套,为了多作些考察,一行人回程时便绕了道走,一直到积雪厚重时,才往陵阳方向行来。然而雪深路滑,到底是没赶上年末大朝。
行至陵阳近郊,车驾尚在后头,岑季白一骑轻尘,却是直奔林府而去。
林津院中,寒梅相继盛放,悠悠花气袭人。岑季白径直入内,见林津是正拿着两个泥娃娃发着呆。他悄悄绕到林津后方,伸出胳膊将林津搂住,便搂了个满怀。
“三哥……”
林津忽然被人搂住,下意识要去抽靴筒里的匕首来,听到一声“三哥”,才知是岑季白。日思夜想,盼着重逢不知盼了多久,林津本是想好了,明日一定要出城随百官迎他,却没想到岑季白先一日回来,倏然就在眼前了。
林津返身回抱住他,正是温存的时候,却皱了皱鼻子,便往窗外喊了一声:“小刀,去备热水。”
“三哥,你嫌弃我?”岑季白颇觉委屈,急着赶路,的确是一身风尘,汗气酸气。但他到底是为了谁啊!
“不嫌不嫌,”林津退后两步,笑道:“你先换洗了……”
他一边给岑季白找着衣裳,一边又打量起他,岑季白又长高不少,而今与他身量相似,那么,穿他现在的衣裳倒很合适了。
岑季白却不依不饶,上前搂着林津不肯撒手,要将自己身上的味道悉数沾染在林津身上。
小刀同阿金抬了水进来,两人还在闹着。林津抽身不开,只背着身不肯见人。等小刀两人出去了,岑季白便俯在林津耳边,低声道:“你不是嫌我脏吗?”
林津推了他一把,指着屏风要他过去,又要小刀布膳来。
岑季白不再闹他,便往屏风后去了。其实他也嫌自己身上有些脏了,待沐浴时泡在热水中,又的确是舒服得很。
浴水中金黄色的桂花泡得舒展,岑季白便觉得自己也是吸饱了水分的花瓣,又像是久旱后逢雨的老树一般,抖落尘埃,长出一身青绿鲜活的新叶子来。
知道林津就在屏风后头,他忍不住使坏道:“三哥,你来给我擦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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