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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来了!完本——byviburn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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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来了!》作者:viburnum
文案:
京痞理发店长和雅痞咖啡店长的故事

停暖之后,总会骤然降温,这似乎已经是北京不变的惯例了。今年的天气玩笑开得更加恶劣,暖气前脚刚走,后脚就跟上来一场夹杂着雪渣的冷雨。
同一个大杂院儿里住着的老街坊见了面儿没有不骂几句的,这同样也是年年的惯例,不管骂的是天气,还是什么别的。总之,人人都格外自觉地遵循着“传统”,想骂的,骂了,该冷的,冷着。
纪轩算是相对而言不太爱参与到那些抱怨声中去的,他也不算多怕冷,虽说他爹一直纳闷儿,就这么个又矬又干巴的小瘦鸡子,怎么还动不动就能在冷雨夜里喊热呢?
纪轩确实不高,刚过一米七,也确实挺瘦,刚满一百二,就是这么个父亲口中的小瘦鸡子,在冷雨刚停又偶尔还会落下几滴意犹未尽的“残泪”的早晨,呼吸着几乎没什么温度感,混杂着汽车尾气,早点摊子的油香,和北方人并不怎么喜欢的,可以渗入骨缝儿的潮腥味儿的空气,两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叼着烟,走在街边,走向他的“工作单位”。
他的工作,是美发师,他的单位,是美发店。其实这么说有点儿低估了他,他的技术可以说是相当好的那类,因此来找他理发的,绝不仅仅是胡同里的大爷大妈,还不乏年轻男女跑来享受着低廉的价格和这价格换来的那份儿时尚。另外,他还是个店长,这间四季美发店,是他从父亲手里接下来的,自那时起,他就正式成了小纪老板,并且稳稳当当托住了老纪打下来的江山。
他不怕累,一天可以上十几个小时的班儿,他也不怕烦,客人不管多刁钻的要求他都认真满足,反倒是他经常问问被烫发罩子“困住”动弹不得的客人累不累,或是被让他的插科打诨弄得没招儿没招儿的大爷大妈们反问一句烦不烦。
纪轩不烦,他需要这个。
逗贫,是他让工作更充实更快乐的利器,而他也充分让这份儿逗贫保持在风趣而不风`骚,通俗而不粗俗的程度,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境界了,连那个总是给人一种冷峻感觉,连名字都透着凉爽的,他的副店长俞冰,都会给他“轩子你该去给某些相声演员上上课”的评价。
“得了吧,宁带千军万马,不带什样杂耍。我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店长吧,是不是赵大妈?”嘴里在回应,手上的动作可是麻利儿的一秒钟也没停,纪轩一边给最后一个发卷套上纤细的皮筋,一边问坐在理发椅子中的街坊老太太。
“那可不,少跟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打连连。”老太太随声附和,同时看了看自己一脑袋的小卷儿,“诶我说轩子,礼拜六你在不在?回头我带着我们那老姐们儿找你理发来。”
“在啊,必须在,这样儿吧,您把门口那一摞宣传单拿两张给人家,让她先瞅瞅有没有喜欢的。”
“你得了吧,就你那单子上哪个不是小年轻儿的头型啊,就那啥,那烫完了之后脑袋上跟套着个油麦菜似的那种……”
“得得得,您嘴下留情吧,那叫梨花烫!”
“啥啊梨花儿烫,照我说就是油麦。”
“哎是,就是油麦,那也不是梨花儿烫,那是麻辣烫行了吧?”
“又贫,轩子你又贫!”
“本来嘛这还赖我啦?您油麦菜都搁进去了还不是麻辣烫啊我的二姨儿?”
“去一边儿去少套近乎!”
街坊大妈一边乐一边轰他,纪轩一边乐一边滚开去帮俞冰调染发膏了,店里别的客人也跟着其乐融融,笑成一团。
多少个工作日,不管白天晚上,四季美发店里,都满是这样的笑声,纪轩喜欢这种感觉,这种他亲自营造出来的感觉。
然后,就在他正准备早点过去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也开始一天的快乐时,一辆飞驰而过的特斯拉,溅起的冰冷的水花,就在打湿了他的裤脚还弄脏了他的夹克衫的同时,给纪轩这充满期待的一天,迎头扔了一板儿砖。
火红色的车子飞驰而去,拿他当街边随便被狗抬腿撒尿也不会有脾气的洋槐树或者电线杆,而瞬间就汆儿了的纪轩,只剩下大大地骂一句“我艹艹艹艹!!!”,然后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眼睁睁看着人家迅速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连车牌号都没瞅见,肇事者就瞅不见了。
纪轩在原地愣了几秒钟。
这会儿折返回家换衣服?似乎不值当的了,毕竟再往前走一点儿就是东四六条的胡同口,店里呢,倒是有几件预留的衣裳,虽说不如自己身上这套刻意搭配出来的帅吧……可至少也能讲究过一天。
想想还是算了,留着身上的泥点子还能血泪控诉一番,纪轩迈开大步往前继续走。
他到店里的时候,俞冰不在,只有另一位跟着他打拼了多年的大蒋兄弟正在给毛巾消毒,见他进门,回头打了个招呼。
“来啦?吃饭了没呢?”
“吃了,家吃的。”应了一声,他先找自己的副店长,“俞冰呢?没来?”
“他昨儿不是住铁子那儿了吗你咋忘了呢。”大蒋无奈地反手指了指理发店后门方向。
“哦对,我还真忘了,那成了,估计现在还没起呢……哎,那珍儿呢?也没来?”纪轩说的,是大蒋的爱人,平时都在这间店上班的夫妻俩总是一起到,今儿却只来了一个。
“噢,送孩子去了。”
“今儿不礼拜六吗?”
“报了个提高班,这礼拜刚开始上课。”
“好家伙,这刚几岁啊就套上小枷板儿了?”
“那你说咋办,我跟珍儿都不算猴儿精猴儿精的那种高智商人群,孩子再不早点儿培养,哪儿追得上天生脑子好使的啊是吧。”大蒋实话实说,抖了抖滚烫的毛巾,搭在旁边的架子上,又一回头,才总算是看见了他腿上身上的泥点子,“轩子你上哪儿滚去了这是。”
“嗐,甭提了。”有人问,自然是要说一番的,纪轩来了精神头,“刚才一特斯拉,跟特么打了鸡血似的,凑凑往前窜,也不想想昨儿刚下完雨地上全是水。”
“我去,开个特斯拉就牛`逼成这样儿了?”
“那可不,这得亏还是个特斯拉,丫要开一哥斯拉不把四环以里全趟平了都算我小瞧他了。”拽出理发镜子旁边摆着的纸巾,纪轩想着先把衣服上的水擦掉然后再换下来,而就在他弯腰从鞋开始擦起时,理发店的大玻璃门外,就骤然,停下了一辆火红的,红到发亮,亮到让人视线都无法准确对焦的,特斯拉。
车熄火了,车门打开了,从里头下来一个高大的,穿着时尚雅致的,戴着墨镜的男人。
男人关好车门,按了电子锁,摘掉墨镜,抬头看了看理发店的招牌,跟着,在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透着不屑的浅笑之后,迈步上了台阶,推开了店门,一边把墨镜挂在剪裁格外漂亮的西装胸袋边沿,一边冲着还僵硬在弯腰擦鞋姿态,半边屁股对着他,脸勉强扭过来看着他的纪轩笑了一下,继而用低沉却缭绕着些许痞气的嗓音开了口。
“四季理发店对吧?这儿还真不好找啊……店面实在太小了,我兜了一大圈儿才找着。请问俞冰在吗?我今儿跟他约好了,说让他帮我弄弄头发。”
当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一见钟情的概率究竟有多大呢?还是说,许多最终开花结果的关系,其实反而有可能没有什么美好的开始呢?
俞阳是不知道纪轩最初的一刹那有没有一丢丢被他吸引住的,但他可以确定,那小子,想像只暴脾气的喵子那样飞扑上来抓花他的脸的冲动,绝对盖过了一切别的情绪。
“你……找俞冰?”站直身体也只到他下巴的瘦子开了口,
嗓音意外地还算挺低沉,不是想象中唧嘹唧嘹的小公鸭嗓。
“是,我跟他约好了今儿过来弄头发。”
“你哪位?”把手里的纸巾团成团,纪轩仍旧在上下打量他。
“我叫俞阳。”大大方方做着自我介绍,俞阳给了对方一个自上而下的浅笑,“俞冰是我弟,堂弟,要是没搞错……你就是他那同学兼店长吧?”
一听是俞冰的哥哥,刚才还恨不能赶紧抓个机会盘问出来到底是不是你丫溅我一身水的纪轩,表情略微缓和了一点,又自下而上扫了一遍那大高个儿,他把纸团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反手指了一下理发店的后门方向。
“他还在后头睡觉呢估计,那个……你知道吧,他和那谁……”话讲了一半,又突然卡住了,总觉得就这么直接开口问,会不会不太好?俞冰的取向以及和谁在一起,他堂哥到底知不知道呢?要是不知道,是不是就……
“啊~那个姓高的小孩儿,对吧?你们这间店的‘少房东’?我知道他俩,不是在一块儿一年多了吗?”
行了,纠结作废。
“成,你知道就成。”点了个头,纪轩指了一下门旁那张简易小沙发,“那你就坐那儿歇会儿吧,他应该也快过来了。”
“OK。”简单应了一声,高大的男人坐在那张对他而言显得有点娇小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姿态有种颇令同为男性的纪轩不爽的,更“男”了几分的王者气派,再加上那身恨不能瞎子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的西装,那一尘不染的尖头皮鞋,那鬼才相信需要再打理的发型,还有浸透在细微的玩世不恭和高傲之中的,十足的优雅……纪轩觉得,他已经明显体察到了小沙发同学的自惭形秽。军绿色帆布的沙发套加上迷彩的沙发巾,那小可怜儿就如同缩在鹰王面前的家巧儿,连开口说自己大小也算是只鸟儿的勇气,都没了。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捯饬这么体面。”干巴巴笑了一声,并不承认自己也在和小沙发同病相怜的纪轩开口缓和气氛,却没意识到自己用的敬称还是泄露了他的心虚和不平衡感。
“哦,过奖了,体面谈不上,就是个开店的。”俞阳笑着整了整裤线,同时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
“酒店?饭店?”纪轩盯着那该死的,漂亮到逆天的特斯拉的电子钥匙,旧恨之上更添新仇。
“不是,没那么高级,就是个咖啡店。”
“哦。”
“晚上是酒吧。”
“哦?”
“上午十点到下午六点是咖啡店,晚上七点到次日凌晨三点是酒吧。”
“这种啊……”明显眼里亮了一下,纪轩从抽屉里拿出自己那套家伙事儿,边整理边点点头,“那可是够忙的,一天十几个钟头……店挨哪儿呢?我没准儿听说过。”
“就在后海附近,黑芝麻胡同里,Frish。”俞阳边说,边放下二郎腿,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格外潇洒地掏出一张黑色的名片,两个指头夹着,微微欠身,递了过去。
而纪轩,则在下意识伸手接过卡片,又瞄了一眼上头镂空的一个外文单词LOGO之后,骤然间瞪大了眼。
他只差没再爆出那一大串的“我艹艹艹艹!”了。
“真的假的呀哥哥?!就这地儿?!这地儿是你开的?!”来了精神头儿,果断扔下自己的“刀枪剑戟”,几步凑过来,纪轩反复看着名片的正面反面,“这地儿我长草半年多了!大众点评上瞅见的!评价特牛`逼,说是白天咖啡好,晚上酒好,店员长得帅服务也好,气氛环境更是好!一直想去,一直没顾上呢!哎哟喂……这真是你的店?!”
突然被如此热情对待,让俞阳有点儿不适应,可他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只态度转变迅速,从警惕保持距离,到突然靠近的胡同串子猫,还不至于吓着他。笑了笑,俞阳再度将左腿搭在右腿上,两手交叠扣住膝盖,侧脸看着挤到他旁边坐下的家伙。
小沙发君有了和自己水平相当的伴儿,大约每一根弹簧都被压出了喜悦,纪轩则同样欣欣然,就着雨后的阳光,看着卡片背面烫银的地址电话。
“有空的话,就去坐坐吧,给你打折。”俞阳饶有兴致打量对方的表情。
“成啊,那我回头带哥们儿过去。”纪轩应声,“你说俞冰也真成哈,这么长时间了他也不告诉我这事儿,弄得我都不知道他还有个这么牛叉儿的哥。”
“不怪他,是我不让他说的。”
“为啥?”
“他说了,带去的就是他的朋友,熟人我是不好意思下手宰客的。”
“哦对哈,你那儿人均挺贵的我记得。”撇了一下嘴角,纪轩只沉默了一秒钟就又乐了,“没事儿,我跟你不算太熟,你可以下手宰我。只要酒好,到最后别把我宰到连裤子都没有了就成。”
听着那样的说法,看着那张脸,俞阳那一刻,是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可爱。
一种土土的,市井间的可爱。
而且,从某几个特定的角度看,这小子还是挺漂亮的。瘦是真瘦,脸颊线条格外流畅,皮肤也很是紧绷,眼睛清澈透亮,眉梢扬着,仔细看还颇有几分桀骜和嚣张。
这家伙骨子里不是表面上的逗逼,断然不是。当时,对于纪轩还没有任何深切了解的俞阳那么想。
他想的,不能说不对,纪轩确实是有点儿桀骜嚣张的历史的,但那毕竟只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也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又是多年前的事了,好多时候,连当事人自己都会忘记。更何况当时还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俞阳,想要知道那些,深切知道那些,真的是好久之后了。
但至少表面上,俞阳看出了他的一部分内在,也有点喜欢那种内在,即使并没有开口点破。
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两个人也暂时没说什么话,直到店铺后门被从那一边打开,一个有着明显混血外表的,戴着复古黑框眼镜的年轻男人走进店门。
“哎,小俞来啦。”正在整理自己那张台子旁边的小推车上一大堆发卷的大蒋哥打了声招呼,而后回头叫纪轩,“轩子,人来了。”
“噢!”赶紧答应着,他站起身,冲着正迈步上台阶进屋的人笑起来,“行啊~昨儿晚上看来是舒坦了哈,平时这会儿你可是早就就位了。”
“行了你,别拿我开玩笑。”被那么一说,脸颊红起来的男人逃避问题似的拢了一把头发,而后在绕过洗头间的隔断后,看见了正从沙发里站起来的俞阳。
这一下,脸可就更红了。
“冰子,你不会忘了跟我有约了吧?”张口就是一句打趣,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去,抬手就捏了一下对方那直挺秀气的窄鼻梁。
“行了行了,我道歉还不行么。”竟然出人意料地有了点撒娇一样的表现,一贯给人高冷印象的俞冰在堂哥面前多少有几分招架不住。
这样的气氛,纪轩看得出来。他觉得面前这一幕有点儿晃眼,一个,是西装革履的时尚先生,一个,是俊俏异常的混血美男,他甚至想,假如这俩人没有血缘关系,倒是相当漂亮的一对儿CP了。且不说这样的想法有没有又娘又腐,但当时他真的是那么一闪念来着。
而脑子里短暂空白只顾跟个花痴的小娘们儿一样看着两位大帅哥的纪轩,绝没有想到的是,其中一位大帅哥还惦记着他的事儿。
“那,我就让我弟帮我先弄头发了啊。”俞阳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回头冲他笑了笑,而后略作迟疑,耸了一下肩膀,用眼神示意纪轩手里那张相当有档次的名片,“回头有空,可一定要去Frish喝酒。你去了,我给你免单,就当是刚才溅你一身水的赔罪吧~”
俞阳的一天,很多时候,是从一杯意式浓缩咖啡,和一声“bye”开始的。
他是个玩主,从不固定性伴侣,更何况男友。也许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他游走于道德边缘,也许在一部分人眼里,他俨然已经不知道德为何物,也许在少部分人眼里,他简直就是世风日下道德败坏的标志了,但,俞阳自己知道,他就是他,他只是不想安定下来,而已。
他并不跟家人住在一起,好像一年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他给人一种和“家人”这个词毫无关联的印象,他不轻易跟任何人谈起父母亲戚,没有人知道,他的初衷是不喜欢自己家人的事被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口舌谈资罢了。而他看上去说不好是容易相处还是面热心冷的表现,就更是让很多和他接触不深的人干脆放弃更深度的交往。
于是,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不管是品味还是智商都足够好足够高足够出众的他,这些年来,就这么一直不被理解着,孤独地热闹着,寂寞地快乐着,现实地梦幻着,游走在众人之间,以鹤立鸡群的姿态把玩着每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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